沉香劫-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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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亮,就意味着她那一夜华发的母亲,又要受苦了。一想到这,晚歌的眼泪就忍不住又流了下来。
昏昏沉沉,有些恍惚,她似乎听见燕子的叫声。她泪眼朦胧,向窗外望去,那梁间燕子已去,空留燕巢挂梁间。燕已去,何来鸣叫声?原是自己心生幻觉。
她闭上眼长吁一口气,惆怅之意刚下眉头却上心头。辗转几番,起床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可茶还没入口,便突兀的响起一声枪声。她大惊失色,手中的茶杯滑落零碎一地。
她冲出门,却见秋禾急匆匆地朝她跑来,而她身后跟着一群秦家人。
还没等她开口,秋禾便转身张开双手把她护在身后对秦家人道:“你们不要乱来,我们自己走就是了,不要碰我家小姐!”
秦家人没有在向前,只是一道声音从人群最后传出:“既然这样,那慕小姐就请随我们到大院去吧!”说话的人,手拿一把手枪冷笑着。那模样不可一世。这人,正是秦三。
秋禾拉着晚歌走在前面,晚歌小声问道:“秋禾,到底出什么事了?”
秋禾有些不忍道:“小姐……二爷,二爷他……他昨晚从秦家跑走了!”
从秦家逃走了?这意味着什么?慕家所做的一切都付诸流水了?
☆、第三十六章 画梁双燕惊残梦
晚歌愣愣地笑了一声:“爸爸他……他糊涂啊!”他以为他走了,欠下秦家的人命就能一笔勾销了吗?他以为离了慕家,他欠下的人命,都跟慕家没有关系了吗?
这怎么可能,这只不过是把慕家推向更深的深渊而已。
若是按照秦家的要求,熬过这些日子,一切都还有转机。可为什么他就如此沉不住气,不仅打乱了所有的安排,还给慕家节外生枝了。不难想象,秦宗会是如何个怒火滔天。如今这把火,恐怕要把慕家烧个精光。
灵堂之外,慕家所有的人都站在一堆。一群拿着枪的士兵,把他们团团围住,而秦宗就坐在灵堂门口。
晚歌和秋禾被带到灵堂外时,她似乎感觉到秦宗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她不敢抬头看,心里只觉得这两日沉积下来的不安,似乎要爆发了。
她走到老太太身边,而她母亲,却依旧还在灵堂里。
“奶奶……”她唤了老太太一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父亲这一去,直接把慕家打入了地狱。老太太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拍她的手背安抚她。
一个匆忙的脚步声奔向秦宗:“三爷,江监院和白大爷来了。”
秦宗半眯着眼睛,有些不屑道:“这两人的消息可真够快的!秦三,准备两张椅子出来。”
秦三刚搬出两张椅子,江作昱和白禄章就到了秦宗跟前。看着大院里秦家人这架势,瞎子都能感觉的汹涌的暗流在奔走。
秦宗先开口道:“两位仁兄这么急忙要见我,所谓何事呀?”
白禄章望了望江作昱,后者向前道:“秦兄,听闻……振业跑了?”秦宗点点头,江作昱皱起眉头道,“这个振业,简直糊涂!既然振业走了,那接下来秦兄打算如何?这慕家上上下下却也无辜,还望秦兄不要伤及无辜。”
秦宗愣愣一笑道:“哼,江兄说笑了。我本安按约定行事,奈何慕振业却不知好歹!你说,是我要拿慕家怎么样,还是慕家逼我把他们怎么样?”
来的路上,江作昱和白禄章已经是把慕振业骂了好一通。他这一走,真可谓是将慕家置于死地!也许他是想着,江、白两家一定会介入,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可他也不想想,死的人是秦宗的长子,秦宗若真的想杀人,他们两家又哪里能拦得住!
江作昱还想说点什么,却被白禄章扯了一下。白禄章向前道:“那秦兄现在打算如何?这慕家一家老小都在这了,给个痛快话吧,瞧这一个个都提心吊胆的。”
秦宗沉默了一会站起身,那锐利的眼神扫过慕家一家老小,他忽然指向灵堂大声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本念在祖辈的份上打算饶了慕振业一命。谁想,他竟然不知好歹半夜逃走。你们倒是说说,这笔账要怎么算?”
老太太淡淡笑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秦三爷也不用吊着我们了,要如何就痛苦给个话吧!要偿命,老婆子的命就拿去就是!”
晚歌失声叫了声:“奶奶!”老太太拍拍她的手,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吭声。
秦宗笑道:“好!一命换一命,一人换一人。看在祖辈的份上,命,我就不收了。但人,还是要还的!”秦宗的眼神忽然扫到晚歌身上,她浑身一僵,惊觉不好!
秦宗缓步走到晚歌面前,那一声声步伐都如铁锤敲击在心间。秦宗盯着她道:“父债女还!”
老太太把晚歌拉到身后,怒道:“晚歌不过是孩子,你放过她吧!你心中又恨冲我来就好!”
江作昱也匆忙向前道:“秦兄,晚歌是我江家未过门的儿媳,还请你看在我的薄面上放过她!”
秦宗对他抱拳冷冷一笑:“对不住了江兄,与儒的亲事恐怕要要另寻一处了。犬子年纪轻轻就送了性命,若是一命换一命,这慕家也只有……她的命才够还!”秦宗忽然指向晚歌,晚歌煞白的脸几乎透明。
在劫难逃,大概就是现在这个模样。晚歌垂下眼帘,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她想,这就是她的宿命。命数天定,命有此劫逃也逃不掉,何必去挣扎。
江作昱皱起眉头,秦宗这话说得确实也没错。年纪轻轻的长子就突然这样没了,这搁谁谁都受不了。他暗叹一声,望向人群中一脸死灰的晚歌,不知他还能说点什么。可又不能什么都不做,否则儿子回来,他该如何对儿子交代。
☆、第三十七章 东风无力百花残
“秦兄,晚歌不过是个孩子,她和文况一样,一样是无辜。她的手比谁都干净,也不曾沾染过文况的血。她是她,穆振业是穆振业,更何况这次走火本就是机械故障纯属意外。你若要了她的命,那可就不是意外了!”
他能说的,也只能到这了。若是秦宗依旧执意,他也无可奈何。
老太太将晚歌推到小北身边,她自己走向前迎上秦宗:“几百多年前,六水镇不过是一处荒地。四家祖先一起来到了这,于是有了今天的六水镇。时隔几百多年,当时的情谊到现在肯定是淡了。但是,祖先的英灵还在,他们都在看着。晚歌是我慕家唯一的香火,你若要拿走她的命,老身就一头撞死在你秦家大门!”
老太太虽年迈,但说起话时,仍旧是铿锵有力,没有半点玩笑,气氛压抑到一种剑拔弩张。晚歌被小北拉着,她不过一抬头便对上秦宗的目光。那目光是染血的杀伐,让她不寒而栗。
在气氛低到一个极点,却被秦宗一声冷笑打破了:“老太太这是要挟我吗?实话说,若非看在世交的份上,当初我早就可以一枪结了穆振业的命!我网开一面,他却趁机而逃。老太太,我已仁至义尽了!”
老太太闭上眼,点点头道:“是,是我儿不争气,是我教导无方。他的错,就由我这个做母亲的来还吧!”众人猝不及防,老太太扑通一声就跪在秦宗面前。
秦宗也是十分意外,慕老太太是如今这四大家族里最为年长,也是辈分最高的。她这一跪,秦宗倒是有些受不起。
他连忙扶起老太太道:“老太太这是做什么!要了我儿子的命还不够,还要折我的寿吗?我说要你孙女还债,可没说要她的命!”
他这话一落,顿时所有人都傻了眼。绷紧的心弦,忽然峰回路转。
老太太望着他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他背过手,风吹起他披在肩上的军大衣,强大的气势让人感到压迫。他勾起嘴角,走向人群之中的晚歌。小北和秋禾把她护在身后,却不及秦宗两手一推。两人倒地,他一把拉住晚歌的胳膊扯着她走向前。
他拉着晚歌回到老太太面前,松开手道:“我看在世交的份上,不要她的命。但是,我要她嫁到我秦家替她父亲还债!”
众人刚刚下去的心弦,忽然又紧绷了起来。秦宗早已年逾不惑,而晚歌才十七,若是嫁给他,晚歌就毁了。
老太太难以置信地望着秦宗,忽然大声笑了起来:“原来只知道你秦宗咄咄逼人,没想到你竟是无耻到这般地步!说什么看在世交的份上,原来只不过是……”老太太止住了口,她担忧地望了望晚歌。晚歌直愣愣地站着,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那双眼睛空洞没有焦距。
老太太摇摇头,额头上的青筋凸起,胸口起伏呼气有些不舒畅。但她转向秦宗指着他继续道:“你是晚歌的长辈,她从小就唤你秦三伯。你现在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不怕祖宗蒙羞也不怕被他人笑话吗?”
秦宗饮了一口茶道:“说完了?既然你说完了,那就到我说了。”众人都不知道秦宗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这会都屏住呼吸等他的答案。
他又望了一眼晚歌,对老太太笑道:“老太太误会了,我秦宗还不至于纳自己的世侄女。她替父还债,那我就让文声替他大哥收债!老太太,这,不过分吧!”
老太太一时哑口,而灵堂忽然传来余氏的叫声:“不!不要!”余氏从灵堂里冲了出来,短短几日,她整个人都瘦得不成样。
她冲到秦宗面前跪下,拉着他的衣袖哭喊道:“放过她吧,这命,我来还!若是还不够,你们就去找慕振业。这是他欠下来债,没理由要晚歌赔上这一辈子。”
老太太摇摇头道:“不不,我这条命也给你们。这慕家有什么东西你们看得上眼的都拿去,但放过我儿一命吧!”
听着老太太要把家业全部拱手相让,慕振林再也忍不住:“母亲!你糊涂啊!这可是慕家百年基业,怎可拱手送人!我……我不答应!”
老太太根本不理会慕振林,只是目光坚定地看着秦宗。秦宗垂眸暗暗思量了一番,又抬眸望向晚歌。
像是感觉到秦宗的目光,晚歌终于从飘远的思绪里醒过来。
她对上秦宗的目光,没有畏惧,只是平静。她缓缓开口道:“我嫁!”余氏愣愣地望着晚歌,那紧紧抓住秦宗的手,不知不觉松开了。
☆、第三十八章 玉树琼枝作烟萝
晚歌一声我嫁,又牵起所有慕家人的心。
老太太摇头喝道:“晚歌,此事就由我和你母亲解决,你不要乱插话!”
余氏附和道:“听奶奶的话,这事就由我们来了断。”
晚歌对她们的话恍若无闻,直接走向秦宗,目光没有退缩:“我嫁!从此两家恩怨到此结束,秦家不能再找慕家麻烦。”
秦宗望着她点点头笑道:“好!待我找人算好日子便通知你们!”秦宗大步走开,老太太和余氏都冲向前想拦住秦宗,却都被挡了回去。
白禄章望了一眼这一院子的慕家人,个个愁云惨淡。他为慕家人轻叹一声,却也束手无策。看老太太这般模样,连告别都省了。他也随着秦家人离去,只剩江作昱走向晚歌:“孩子,你可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晚歌垂下头,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江作昱。一直以来,两家的联姻早早就定下,她早就把江作昱当作公公。可如今,一子错,满盘皆输。
一边是自己的幸福,一边是慕家整个家族。孰轻孰重,她早已没有选择。
晚歌沉默了一会,抬头看他,目光如水:“江伯,先别让与儒回来,至少在我……”
江作昱打断她道:“他已经赶回来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瞒得住他。也许,事情也还没糟到那个地步。你知道与儒他姑姑是都督的弟妹,也许可以让她求求情。”
晚歌苦笑道:“江伯,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这件事总是要了结的,我不想慕家人再这样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我也不想牵扯更多人,所以就由我来结束吧!与儒他,他是个那么好的人,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他。我……我也希望他幸福。”
言不由衷,总是难以克制心头的酸楚。晚歌勉强地笑着,痛苦却在心里蔓延,在眼泪落下之前,她不想让人看见。没等江作昱说话,也不及道别,她跑着离开了院子。
日光照耀着她奔跑的背影,摇摇晃晃。明明是温暖的朝霞,披在她身上却像是一道染血的枷锁。
江作昱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只能摇摇头一声叹息。若是自己儿子得知这消息,不知又会做出怎样一番举动,不禁担忧。
喧嚣散尽,空余一缕化不开的忧愁。
晚歌跑回房间,把自己反锁在房间,任由眼泪肆虐。是奠基自己的青春,是奠基自己的幸福,也是奠基自己要入土的爱情。
繁华一场成云烟,就好好地哭这一次,就这一次,她暗暗对自己说。
门外是一群的人叫唤声,就隔着一扇门,晚歌却什么也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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