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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世界三部曲1:世界在爱情中成长-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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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姨爹变得年轻。姨爹享受着她的年轻和美丽……他给媵夫人念书,念报,陪她打牌,玩乐。媵夫人使他变得苍老。她享受着他的成熟和力量…… 
公主把新婚的女人送给了父亲。 
公主把新婚的男人送给了母亲。 
她用儿戏来控制这个城市的经济命脉,操纵古怪离奇的感情与亲情。……她依然像一只快乐之鸟,在这个城市的青山秀水间,在金钱的海洋和权利的魔阵中,在她充满幸福的彬彬有礼的家庭里,自由地飞来飞去。 
她娇嗔地叫父亲: 
“大大——” 
边叫边往父亲的胖腮上亲了一口。 
虞姨爹叼着雪茄,回给女儿蜜样的笑。 
她搂着妈妈香馥馥的脖子,留下几瓣甜甜的唇印: 
“姆姆——” 
媵夫人回给了女儿一瓣唇印的香甜。 
她撒娇地叫着她的兄长。 
“哥哥……” 
哥哥在她藕一样鲜嫩的手臂上捏了一把。 
她轻柔地拍拍揉揉躺在身边的“猎物”的脸蛋。 
“弟弟,哦,不,哥哥,哦不,老婆,我亲爱的小小的大老婆吔。” 
只有美国大兵杰姆是个例外。那个胸脯长毛的男人,打从第一天,在香港富丽大酒店,秋天,窗口传来维多利亚海湾细细的温柔涛声,那个夜晚,开始,公主就从来没有能到他身上撒欢。这令她非常不快。有好几次她试图把那个嗷嗷嚎叫的美国男人拉下来。当杰姆明白公主要在他身上寻找男人占上风感觉的时候,这对中西合璧的俊男靓女,曾深更半夜赤裸身子跳下床来舞刀弄枪。这在她家族中成为了一则笑话。 
“我和杰姆闹着玩的,姆姆。”公主说。 
“好好玩。”母亲媵夫人意味深长地告诫她。 
“要嫁,还是嫁给美国人。” 
“谁要嫁,谁要嫁给他们呀?”公主说。 
“那你又想嫁给谁?” 
“一个也不嫁。” 
“那是不行的,哪有女人不嫁的道理?” 
“我要全世界的男人,——我看得上的男人,都嫁给我。” 
“瞧,我们的女儿……哪一点像我们……” 
乐融融的气氛,又在这个高贵的家庭里缠绕开来。在我们这座充满战争、恐怖与死亡的城市里,她们和他们的家族度过、创造过多少这样其乐融融充满人性人情的温馨日子。在她父兄姊妹的心目中,虞苜公主,这位骄傲美丽、活泼干练而又任性的金丝鸟儿,是何等可爱可亲! 
…… 
公主把美丽少妇送给父亲那晚,她母亲,在他们另一座 
别墅里,和嫱干妈一块儿陪霾特使夫人打牌。 
事隔不久,公主再次把英俊男人,送进了她母亲独居的别墅。 
当然,她从中……通过她父亲的批文,转手倒卖获利多少,其准确数目,我们不得而知。 
难道,这种巧妙安排,不依然是人类特有的智慧? 
…… 
“虎毒不食子!” 
子是谁?虎是谁?如何吃?有多毒?很多年以后,梓茕漫游到这座历史山头,曾在公主的父母,虞姨爹和媵夫人那张精美的雕花木床前久久徘徊。他不敢闭上眼睛。他不知道那一幕幕在动物世界里也不常看到过的景象,将怎样在这大地一样厚重的人的生命舞台上扮演。 
这座城市美丽而骄傲的虞苜公主,你是怎样使他们的生命旋转为色彩纷呈婀娜多姿的舞蹈啊! 
梓茕想。 
雪茄少女 
粉红的天幕。金碧辉煌的吊灯。柔和而又舒缓的乐曲。彩灯闪烁。装饰得十分豪华的舞厅,四壁深深笼罩在金红的帷幔里。嫩黄色的地毯。西班牙壁画夸张的图案。保育院教师秦二娥,像一朵纯洁的云,在地毯上舞蹈。长发飘飘,发散着淡雅的清香。刚出浴的肌肤,彩灯下泛着淡淡的雾气。微闭的双眼,平静的脸庞。她表演的是那段在保育院舞台上跳过的那首抒情舞曲。表演之前,二娥曾和干练女孩虞苜公主一起,在那座 
别墅的 
客厅里反复训练。仙乐飘飘。此刻,二娥不知道,猩红的帷幔后面,那张黑皮安乐椅上,穿着米色睡袍的那位雍容华贵的男人,金丝眼镜后面,有一双半睁半闭的眼睛,向她投来色迷迷的目光。 
一朵飘渺的云,在虞姨爹微醉的心灵深处回旋,缠绕着金钱、权利的生命欲望,在他眼前飘荡,随缤纷的灯光,冉冉上升。她裸体旋转,如青翠的山峦缠绕着薄雾的袅袅白云。她游动的四肢,像鲜嫩的竹笋,承载着早晨的阳光洒下的晶莹露珠,使他的思绪,远离权力和金钱交织而成的蛛网,飘向一片落英缤纷的桃林。粉红的花瓣,粘满鹅黄的小草,在春水中荡漾。细雨蒙蒙的远山,横空划过一串鸟鸣。热浪翻滚的泥土里,一朵朵新苗,在微风中舒展柔媚的嫩芽和枝叶。姨爹慢慢睁开眼睛,眼前仿佛旋转着千万条如烟的翠柳。遥远的山峰呼啸而过,清水中的游鱼跳出水面,黑黝黝的脊背在清水中游曳闪亮。哦,那是她那双动人的眼睛。 
雪亮的壁灯光渐渐暗下来,客厅里的吊灯依次熄灭,只剩下右边壁炉下面的梳妆台上的那排洋蜡烛,舔动着一团柔和的光晕。轻柔的音乐声中,那朵洁白的云,凝固成一幅淡雅的雕像。浅浅的烛光把雕像的脸蛋、手臂和腰肢,映成一幅有纵深感的立体的油画…… 
这就是生命!成熟的少女的青春的生命。姨爹咂咂嘴,缓缓立起身,两眼闪射出幽深热烈的亮光,伸出一只滚圆白嫩的手,轻轻牵开幕帘,迈着细碎的步子向“油画”走去。刚要靠近,他松弛的脸庞,微微笑着,松开那件米色的华贵睡袍。她像小鹿,顺从地低下了头,微微眯着的双眼,望着地毯…… 
虞姨爹牵开睡袍,无比珍爱地把她那成熟少女的胴体裹进怀里…… 
…… 
“他占有了她!” 
…… 
“五十多岁的肥胖老者,占有了一位十七岁的姑娘。” 
…… 
“这对她们家族和同僚来说,如家常便饭。” 
…… 
“老鸨是他女儿。大概这个女孩,还不是惟一。” 
…… 
“占有之前,她曾在天鹅绒地毯上裸体舞蹈。” 
梓茕那个小辫子哲人作家逸夫先生,平静地说。他知道,逸夫是愤怒到极点的平静。 
我们非常想仔细描绘那晚发生在这座神秘小楼里,那幽暗的灯光下,那如云彩般轻软的锦缎里,发生的种种事情。我们也非常想把心宽体胖的虞姨爹,那个漂流不定的城市政权重量级人物,是怎样轻拉着她葱根般鲜嫩的手,缓缓走向那张雕花木床。或者,描述他怎样灵巧地扭动企鹅样的臃肿身躯,搂抱那朵柔软的云,置放在彩云般的锦缎……梓茕和逸夫的多次努力均告失败。实际情况是,那晚的虞姨爹,远没有迸发我们能想象的那种排山倒海的激情。被金钱权利深深浸泡的雍容华贵的生命,这样的事,对他仅是稍微可以激起一点心灵浪花的生命游戏而已。那种乐趣,正如他签个批条,又有多少资金在他家族银行注册一样。金钱远离他的身躯,依然深深连接着他的生命。史书没有记载,因女儿这次“行贿”,这座城市政权流失了多少财产。其实,流来流去,都没有流出他们的腰包。生命就是生命,财产就是财产。生命流动可以随财产流动,财产流动也可促成生命流动。但严格说来,它们有不同流动方式的热度和质感。因此,金钱和性欲给人的快乐,根本不能互换。我们知道,她们家族金钱的累积,摧垮了这个城市大部精神财产。当这个政权行将崩溃的时候,受到沉重打击的不仅是他们的财产,还有他们对待政权金钱的态度和人格。生命之水在时间的流动和空间的堆积中, 
飘来荡去,依然不能溢出岁月的流光。他们的别墅银行,差不多遍及这个世界。他们生命金钱欲望的光环,映照着战争烟云笼罩着的高楼深院,异域他乡。 
这就叫罪恶。 
唉,创造历史思索历史的人们啊,可曾领会躲在历史大幕后的生命之神,投来幽默的一笑?谁的生命不是生命。凭什么他们在权利金钱铺就的道路上如鱼得水,那么平静地摘取一束束生命的花枝,宁静地折断一朵朵芬芳的玫瑰,优雅地在轻柔的舞姿和飘飘仙乐声中,摧残一枚枚盛开的花蕾? 
虞姨爹把搂在怀里的裸云,叫做岫儿! 
很多年后,梓茕和小雯曾在那张镀金的雕花木床前徘徊。没有惊叹,也说不上仇恨。这就是虞姨爹!他毕竟是那个庞大家族男人们的精英。戴一顶黑色阔边礼帽,穿一身中华民族老人特有的长衫,像我们看到的任何一位从流逝的岁月中走过来的所有中国老人一样。文雅平静,慈祥自信。浅淡眉头,有着鸷鸟一样小而敏锐的眼睛。清秀的鼻子,淡雅的嘴唇,那是被时间的流水冲刷的!他也来自贫瘠土地上一个美丽如画的乡村。他是时代风雨中腾起的一只鹰,叱咤风云。历经漫长奋斗,精心敛财,勤奋学习,一步步登上了权力的峰巅,实业部长的宝座,为这座城市政权,在风起云涌的战争舞台上,沉浮升迁,绞尽脑汁,殚精竭虑。他是这个政权中许多饱学之士中最聪明能干吃苦耐劳的一位。在对手如云的外交舞台上,他像呵护自己家族利益一样,精心呵护当时代表着这个城市的腐败政权。他多次在外国人的冷嘲热讽面前,使这个城市多灾多难的政局经济转危为安。究竟应该怎样把这位历史老人,和那晚坐在猩红幕帘背后,平静地欣赏花季少女裸体舞蹈的生命联系在一起?其实,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一旦摆上生命的天平,就再明显不过了。剥开社会历史尊贵荣辱等等外衣之后,任何一个人,剩下的也依然仅仅是赤裸的生命。 
“性,性本能,是上帝赐予人类的一根永远割不断的脐带。它时刻提醒人们,你永远都是一个动物,无论你在荆棘丛生的精神长途上走了多远。” 
一位哲人说。 
哦,难怪,西方哲学家,尤其是单身汉哲学家,他们面对赤裸生命的时候,那么富有理性,又不近人情;潇洒大度,又手足无措。 
但是,那位姑娘,来自汾水河畔的姑娘,岫儿……素子……或者二娥来说,第一次把生命向她并不熟悉的男人敞开。她深沉地感受到那堵洁白的生命之墙,横在她面前。那温度热度,那心房紧贴心房的搏击,就像她蜷缩在父亲怀里躲避敌人轰炸机一样沉闷,受伤的小鹿,伴随高墙的涌动坍塌剧烈颤抖。把她引向这里的高挑姑娘虞苜公主,是天使,也是魔鬼。当她从生命的泥沼中挣扎出来,那个跳《水兵舞》的女孩完全变了样。觥筹交错的富人宴会,灯影闪烁舒缓缠绵的歌舞厅,她会舒展跳舞,大口喝酒,开怀大笑,妩媚地唱响一曲曲撕心裂肺的歌? 
徘徊在这座历史山头,留恋在陈列着生命与历史的大厅,梓茕为了收集素材,感受那团历史烟云,拥抱沧桑岁月,和那些鲜活灵动的心灵对话。 
“从普通人角度看,他们是能干的。他们驾驶生命之舟,在这青山秀水间走一遭,就给历史留下那么深的刻痕。人生渺小,和他们相比,我们更显渺小。” 
梓茕想。 
“毕竟,也是活生生的生命。曾这么爱过恨过,淋漓尽致地创造和表演过他们的生命激情。” 
梓茕说。 
“雕花木床,镀金木柜,已经剥蚀。‘人去楼空’。‘白云千载空悠悠’,他们在诉说什么?” 
小雯说:“其实这床并不怎么样,和那位曾垄断这座城市经济建设命脉的实业部长身份比较起来……” 
梓茕心里掠过一丝莫名的哀痛。 
“太不相称了!” 
他说。 
“真有点委屈他了。” 
小雯说。 
“岂止委屈。你想,即使这床重新复制,雕花镀金,送给目前某位腐败乡长也不会要。他不是那时我们这座城市最大的贪官么?想想现在那些贪官的高级 
别墅,轿车金盆金砖,金屋藏娇……和那些人相比,他也会沦入二流、三流……” 
他说。 
“生命的价值并不能完全用物质尺度来评判。在赤裸的生命面前,一切金银财宝是非荣辱患得患失,都显得十分渺小。” 
小雯说。 
“时代和历史,毕竟前进了吧?” 
小雯说。 
“生命呢?精神呢?我们前进了,还是退化了?” 
梓茕答不上来。 
“你说呢?” 
梓茕问。 
“我也答不上来。” 
小雯说。 
那么,谁能完美回答人类生命在物质世界里的运行轨迹? 
惟有窗外林涛阵阵,白云悠悠。 
…… 
“政治,经济,军事,全是假的!……一个城市政权的衰败……败在……它的统治者……的心理结构,还败在文化,败在对待自己生命的态度!……你想,见到女人,见到年轻漂亮的女人,就脱了身子扑上去,连自己的身子自己的生命都守不住,还守得住一个政权?一个政权在他们心目中的分量,难道还不如一个女人?历史上类似的悲剧故事,还少吗?” 
江边茶楼,明月夜。逸夫望着老黄桷树背后的浩浩苍天,结结巴巴地对梓茕说。 
此话,听得梓茕的心,彻骨疼痛,想: 
但……这,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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