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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绣女出阁-第5章

小说: 绣女出阁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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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我不想改嫁呢?”她鼓起勇气问出口。

“你……”

杨纱织瞧着他,幽幽地开口:“古语有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纱织是人,既被迎入文府,怎能无端遭夫所弃,改嫁他人呢?”

她是存心赖上他吗?文昊的怒气瞬间再度扬升。“不管怎么说,你都不能留下,文府不需要无用之人。”

他一向不是言行刻薄之人,但她却在一日之内轻易挑起他两次怒火,他深深打从心底不喜欢她,更时时提防着她。

洞房花烛的那一夜,她有机会能表明自己的身份,可是她却极力隐瞒下来,足见她是一个城府极深的女人。

“我会努力证明自己不是无用之人。”杨纱织仍瞧着他,一张小脸看似无比坚毅,天知道她是花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在他面前说出这些话的。

文昊微眯起眼,“凭你一介绣娘能识得几字?文府要的是像唐诗意那种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才女,你自问能做得到吗?”

面对他残忍而咄咄逼人的言语,她的心痛比起手上的刀伤还痛上千百倍。

见她低头不语,他再度开口:“你执意留在文府,若是贪图过少奶奶的好日子,那你可错了!我不会在文府里养米虫,更不会任自己的妻子成为绣花枕头,遭人耻笑。”

半晌,杨纱织抬起头,豆大的泪珠一颗颗地由她脸颊滑落……尽管她止不住不断滑落的眼泪,却坚强的没有哭出声。“我自知出身卑微,七岁那年丧父之后,我便随着娘一路由南粤流浪到临安城,日子虽然过得辛苦,却从来不曾怨天尤人,再困难的日子我都熬过来了,难道你还认为我是一个无法吃苦、贪图逸乐的人吗?”真正教她伤心的不是他刻薄的冷语,而是她确如他所说的,不是一个文采斐然的才女。

然而她愿意为他而努力,更希望有朝一日可堪与他匹配啊!

文昊瞧住她,刻意漠视她满脸的泪痕,冷淡而略微嘲讽地回道:“也许你是苦怕了。”

她忙摇头,“不,我不怕吃苦!”她怕的是他把她由身边赶走!十岁那年她第一次见到他,也是直到她在出嫁之前这八年内惟一的一次。但她却直到今日才蓦然明白,早在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情根深种,悄悄地爱上了他。

“是吗?倘若真不怕吃苦,那你就不要坐轿,自己步行回府。”他刻意为难地开口。

由此处到文府少说还有七、八条大街,她一个弱质女流必须走上好半天才能回到文府,他就不信她肯走。

“我若步行回府你就不再赶我走,是吗?”她瞧着他,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语气之中有难掩的欣喜。

文昊迎视着她骤然灿烂的黑瞳,一时间竟微微失神。

“停轿!”杨纱织开口喝道。

在文昊回过神前,她已经揭开轿帘,自行下轿和青玉往回府的路上走去。

“该死!”文昊低咒一声,亦走下轿。

“少爷!”护卫世晓风来到他身边,他不明白少爷为什么让少夫人走路回去,不过他不会多问。

“护送她们回府,别让她们察觉。”文昊面无表情地开口,一双眼仍盯着杨纱织逐渐远去的身影。

世晓风二话不说,立即追了上去。

半晌,文昊撂下一句:“回紫宣堂!”旋即重入轿内。

是不是他对她还不够残忍,所以赶她不走?

不知不觉地,在他唇畔扬起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自那一天开始,杨纱织每日起得更早,总在紫宣堂开铺不久就抵达。

文家二老得悉此事,便急急叫人唤来文昊。

“昊儿,近来下人们传道你欺负新进门的媳妇儿,可有此事?”文夫人率先开口。

文昊眼中眸光闪了下,轻描淡写地回道:“不过是要她走点路而已,就传得人尽皆知。”平淡的语气中掺杂了一丝怒意。

“既然咱们家与练府已经同意将错就错,那么纱织就是文府的长媳,你待她必须有分寸,否则此事若传扬出去,对文府的名声是有损无益。”文老爷尽量以温和的语气说道。

文昊端起茶盅凑至唇边呷了口,仿佛没事人一般。

“昊儿,你老实告诉娘,你是不是不喜欢纱织?”

文昊停下喝茶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搁下茶盅。

“娘,你应该最清楚我之所以会答应娶唐诗意,完全是基于她对文家的家业有所助益。”他停了停,深邃的眸光中迸出属于精明商人的冷酷色彩。“至于杨纱织,她对咱们文府并无助益,我打算在三个月后休了她。”

文家二老闻言,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居然是如此冷血的人,他从前并不是这样的啊!

“不许你胡来!”文老爷首先由震惊中回复,气愤地加以斥责。

文昊淡然地站起身,语气冷得如同外头的寒天:“请爹娘不要忘记,当初孩儿只答应娶一个对家业有所助益的女子为妻,至于杨纱织,她显然并没有足够的资格可以承担家业。”话甫落,他转身离开大厅。

“老爷,我看昊儿根本没忘记五年前的事。”文夫人一脸担忧。

文老爷叹了口气,黯然无语。

“纱织是个好姑娘,咱们一定要帮她。”文夫人开口。

文老爷瞧她一眼,“感情的事要如何帮起呢?”更何况这些日子以来,总管告诉过他,文昊夜夜睡在书房里,连一次也未曾在西苑过夜,这样感情要怎么好得起来呢?唉!

“我想,多给他们一点时间相处,一定会有改变的。”文夫人笃定地表示。她绝对相信日久生情这一句话,现下最要紧的就是千万不能让昊儿休妻!



杨纱织走着走着,忽然在街角不远处停下脚步。

青玉微觉奇怪,问道:“少夫人有什么吩咐吗?”

杨纱织却突然开口说了句:“你出来。”

等了半晌,眼前无人出现。

“少夫人?”青玉满脸疑惑。

“我知道你日日跟着我,出来吧!”

隔了一会儿,街角的另一头缓缓走出一人。

“晓风!”青玉喊了声,为什么大清早的他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该留在少爷身边吗?

世晓风来到杨纱织面前,淡淡地说:“少夫人早。”尽管他脸上的神情仍是一派镇定,但心底却开始佩服她。他自问自己一直很小心,为什么会被发觉呢?他心中不无疑惑。

杨纱织浅浅一笑,徐徐地开口释疑道:“大清早一向没什么人,可连着三天我都瞧见你在街口买大饼。”她停了停,忽然问道:“为什么跟着我?”

世晓风却回道:“少夫人,少爷在前头等着。”

杨纱织怔了下,抬首一望,果真看见文府的轿子停在前头,朱元朗一脸不以为然地站在轿边。

“少夫人,咱们快过去吧!”青玉催促着。

“嗯!”

朱元朗一见她接近,便板起面孔开口:“少爷请您上轿。”

“喂,你这个总管是怎么当的,见了少夫人连句问安也没有。”青玉凶巴巴地说道。

虽然她仅是文府一名丫环,但老夫人以及出嫁的二小姐都特别喜爱她,因此文府丫环中也只有青玉一人敢顶撞朱元朗,两人每回见面总免不了唇枪舌剑一番。

朱元朗瞪了青玉一眼,这才开回:“少夫人早。”他揭开轿帘。“少爷请您上轿。”

对上文昊一双幽邃的冷眸,杨纱织心底忍不住发慌,小声地回道:“我用走的就成。”

朱元朗诧异地瞧她一眼,佩服她竟敢公然拂逆少爷,难道她不知道少爷真发起怒来有多可怕?

下一瞬,杨纱织手上一痛,整个人教一双铁臂给拉进轿子里。

“起轿!”文昊沉声下令。

朱元朗见他一副杀气腾腾的神情,随即手一松,放下轿帘,跟着轿夫们往前走,青玉及世晓风亦紧跟其后。

“以后不许在下人面前顶撞我。”文昊开口,神情一片严峻。

杨纱织坐在他身边,低头轻声地说道:“我只是不想麻烦你,并非有意顶撞。”

两人间沉默了半晌。

文昊率先开口:“你可知道这几日以来,下人们传说我欺负新进门的媳妇儿?”

一贯冷淡的语气中隐隐带着怒气。

杨纱织闻言,迅速抬起头。

“我不知道!”尽管他待她始终冷淡,却不曾刻意折辱她。

“不知道?你是存心闹得人尽皆知!”他驳斥道。

她急急辩解道:“我不是。”她真的不是存心让大家知道她日日步行到紫宣堂,为了怕下人们看见,她甚至起得比平日更早,还特地自文府后苑的侧门出府,想不到还是让其他人给瞧见。

“既然不是存心让我难堪,为什么不坐轿子?”

她盯着他俊逸非凡的面孔,悄悄在心底叹了口气,半垂下眼。“我知道你并不爱见到我,选择不坐轿,是为了不让你心烦。”她双手不自觉地扭绞着衣裙,眨动的长睫下是一双藏着邑郁的黑眸。

文昊蹙起眉,随即淡淡地说:“无论如何,从今天开始,只要离开文府,你就得坐轿子。”

这表示他关心她吗?她悄悄地看了眼文昊冷峻的脸孔,一颗心五味杂陈,说不出是怎生的感受。

到了紫宣堂之后,文昊撇下杨纱织,迳自步入内堂进行编审及监印的工作。

杨纱织与青玉就留在前头的书肆帮忙打理,朱元朗则负责结帐工作。

这一日不知何故,买书的人比平日多上一倍,偏偏朱元朗的算盘落了珠,只得上街买新算盘。等候结帐的客人颇感不耐,开始有了抱怨。

“死元朗,不知上哪儿胡混,到现在还不回来!”青玉骂道。

杨纱织琢磨了会儿,回道:“这样吧!我暂代朱总管替客人们结帐。”语毕,她移步柜内,笑盈盈地对客人们开口:“各位客倌,让你们久等了,现下由我暂代总管为各位结帐。”

由于她平日总默默注意朱元朗的一举一动,因此每一种书目的价格她都牢记在心,毋需翻价表查询。

客人见她一介女流,不免怀疑地开口问:“你成吗?没有算盘如何算帐?”

只见她浅浅一笑,“我算帐一向不用算盘。”

“那用什么?”客人仍有些疑惑。

“用心!”她自信地回答。

不待客人反应,她已一手接过客人手上的书,瞧过一眼便开口道:“客倌,这四本书总共一百二十七文钱。”

客人仍怀疑地不肯掏出钱。

她瞧出他的犹豫,“客倌回去不妨在家中拨珠复算,倘若有错……”

“紫宣堂赔以双倍!”文昊替她接话,他也看到那四本书,合算起来确实是一百二十七文钱。

她别过头,瞧住文昊,呆了呆。他是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的?

客人见店主承诺,于是安心地掏出钱来付帐,反正错了可以赔双倍,他并无损失。

待杨纱织回过神后,她走出柜台。

“你做什么?”文昊开口。

“既然你来了,合该由你来算。”

“不,你来算。”他走上前,挡住她的去路。

“你不怕我算错?”她抬起头,心口发热。

“你会让我赔钱吗?”他反问,深邃的眼眸掠过一抹算计的精光。

杨纱织心底慢慢地涌上一种不愿认输的心绪。“不会!”她一向柔和的小脸在此刻多了一抹坚毅之色,像一朵瞬间绽放的花。

文昊瞧住她,竟微微地失神。

不过一会儿工夫,她已经为十位客人结完帐。

朱元朗在这时回到书肆,眼见少夫人站在柜内结帐,不由得大吃一惊,急急走上前,正欲开口阻止她,却在文昊锐利的一瞥下噤声,默默地站在一旁,瞧她为客人结帐。

不过,朱元朗对她的心算能力颇为质疑,于是悄悄地在一旁用算盘跟着拨算;这一算之下,他心中暗暗吃惊。少夫人的心算不但精准,而且比他拨算盘的速度还快,往往他还没拨完,她已经算好并找了钱。

不多时,二十多名客人已结完帐一一离去,朱元朗目瞪口呆地站在一旁,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输给一个女人!

“切莫小瞧了人家!”文昊别有深意地瞧了朱元朗一眼,转身进入内堂。

朱元朗耳中听着少爷的话,眼里瞧着少夫人,不知何故,他对少爷适才说的话竟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像是从前曾发生过相同的事。

随即,他甩甩头,走进柜内。“少夫人倘若不介意,这里还是交给我吧!”他开口,气焰依然高张。

“嗯!”杨纱织眼见文昊离去,心中微感怅然。

青玉则瞪了眼朱元朗,开口道:“方才你上哪儿胡混了?”

朱元朗心跳了下,有些不自然地回道:“啐!我上哪儿还用向你报告吗?真是笑话!”

青玉冷哼一声,转身不理睬他,来到主子身边。

“少夫人,方才您真是厉害,青玉好生佩服。”

“其实没什么厉不厉害,自小我日日钻研针法,时日一久,心算不好也难。”杨纱织浅浅一笑,偕同青玉到后堂准备饭菜。

由于紫宣堂后院造纸以及刻印的工人多达数十人,因此雇了两名厨娘专司膳食。

厨娘们本来也不敢要少夫人帮忙,但相处数日,她们发现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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