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有蝴蝶飞过-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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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么时候看见的?她竟然没发现。「我现在不气了。」
「妳确定?」
「嗯。」
「妳不让我处罚他们,可是该有别的好办法?」他想听听。
「我会让他们每个人都立下一份切结书,不许再到植物园干这种三只手的勾当,然后让他们签名盖章,要是谁以后没有遵守这份约定,大家就等着学校见了。」
阿曼觉得可行,「就照妳说的做。」
人家办法都出炉了,几个少年无法可想,自己是现行犯,有两个证人,他们怎么狡辩大概都是死路一条了,只好来到研究室写了切结书,一个个按了指印。
少年们走后,阿曼看着她,「妳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是啊,吃不饱也饿不死的公务人员。」
「妳比以前幽默多了。」他盯着她不放。
「你才叫人意外,我以为你认为外国的月亮比较圆,所以不回来了。」她显现少见的俏皮。
「嗨,妳认出我来了?」他嘴角有了弯度,「我以为妳可能不记得我是谁了。」
「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多少年过去,如他一般灿烂夺目的男子毕竟是少数,偶尔放在心上温习,竟也在心中腾出了个位置给他。
「被人家想起来的感觉真好!」
「你没什么变,还是那么的……帅。」两人往外走找了石椅坐下,有了聊天的好心情。
「真的?」他的面貌被数不清的人称赞过,但这一次却觉得非常受用。
「嗯,现在的你好象只比从前大上好几号,其它的都没什么变。」他还是干干净净的,长手长脚,清爽的亚麻上衣,脚下的鞋看起来是很好的材质,只是鞋面早就皱褶斑驳,鞋底也磨损得厉害。
看起来有点随意。
虽然这样,不过一点都无减他的风采。
「妳也还是我认得的那个女生。」骨架窈窕、身材比例均匀,眉目新朗、剔透纤柔的肌肤,她天生肤白,夏光映在她颊上又粉又嫩,白里透红的样子仍然如他们初见的那一日。
如香坠秀致的小女生长成了如水伊人。
「我都二十五岁,不是小女生了。」她小声的抗议,嘟嘴的模样秀丽绝尘。
「妳看起来只有十七岁。」
她笑了,笑得温柔可人,「你有没有发现我的牙套不见了?」她有些害羞的露出贝壳一般的牙来。
他想起来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妳的牙。」
「幸好没有太难看。」
「不管妳有没有带牙套都一样好看。」他看她看得有些傻呆住了。
牙套有效的勾起两人的回忆。
头顶的相思树上开满细细碎碎的黄花,筴中的豆子还未成熟,密密的裹在豆荚中。
胡因因柔软的笑靥,眉眼间蕴着的灵动,与生俱来的光华,任谁都会被轻易的打动。
她高兴的说:「欢迎回家!」能见到好久不见的朋友的感觉真好。
「谢谢。」
有股热热的暖流打从阿曼心窝窜升上来,让他不由得握拳。
这辈子──
她是,第一个对他说欢迎回家的人。 下一页
第三章 甫进家门的阿曼马上面对全家到齐的盛大欢迎场面。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肯进这个家门呢。」陶家大家长陶盛天严肃的说。其实大家都很有默契的知道他肯回家已经是很不简单了。
「老公,他才刚回来你何必那么大火气。」对丈夫雷劈的声音,夏明敏不赞同的皱起眉。
「我脾气大?让全家人等他一个就应该吗?」心脏动过大手术的陶盛天健康大不如前,嘴巴却还是很硬。
凌厉的脸部线条,深深的法令纹,抿紧的嘴唇,他怎么看都是个很不好相处的老人。
政商通吃的他却驯服不了自己的儿子。
这个不肖子是他的死穴、他的罩门,他抵死不会承认自己在等阿曼回家,但全家人没有人敢喊开动吃饭却是不争的事实。
「又没人叫你等,是你说阿曼很久没回家,再怎样也要一家人一桌吃饭,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了你又端架子。」夏明敏是他第三任妻子,她跟诸多前任陶宅女主人最不同的地方,就是她压根不把陶盛天当天。
「男人讲话有妳女人插嘴的地方吗?!」陶盛天一下又气得乱七八糟。恶妻逆子,无法可治!
偏偏,夏明敏还冲着他笑。
「老爷子,你念念不忘的人都回来了,你就别气了,大家开开心心吃顿团圆饭不是很好。」
他横眉竖眼,却无法否认她的话。
「不必算我一份。」阿曼眼眉毫无表情,对夏明敏的善意视而不见。
「这是什么话!」陶盛天好不容易稳定的脾气又被挑起。
「我不是回来吃饭的,大哥要结婚有给我帖子,我是回来跟他道声恭喜的。」站在屋子中央他们是和乐融融的一家人,他却孤独的格格不入。
「妳瞧瞧,他说的像人话吗?说得他完全是个外人似的!」
「阿曼……」夏明敏无计可施了。
陶盛天是她老公,她多少拿捏得住他发飙的时间,至于阿曼这个继子却让她不知道从哪着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个富裕的家庭又更艰辛。
当初嫁给陶盛天前她也揣想过这些情况,但实际又比她想的更为复杂。
「结婚?!哼,你们没一个把我放在眼底,系出名门的千金小姐有什么不好,偏偏看上没身分没地位没家世,只能娶来顾家的女人。」
「要结婚的人又不是你,重要的是小俩口欢喜。」夏明敏马上吐自己老公的槽。
像她,从前也不过是秘书。
这老头子真是双重标准了。
「住嘴,这是我的家务事,妳是外人不许管!」
「好哇,陶盛天你有种,再给老娘说一遍!」绕指柔扠起腰来变成母老虎了。
陶盛天瞬间气势掉了一半。「说……就说,这个家还有我做主,轮不到妳来教训我!」
「你这死没良心的!」跺脚、掩面,她朝阿曼眨眨眼,然后扭着腰肢跑了。
「阿明!」陶盛天头尾都顾不了,完了、完了,阿明要是真的生气怎么办,他不想睡书房啊。
他强自镇定的回头对儿子们说:「你们兄弟大家聊聊,我……咳……进去看你们明姨是不是偷偷把家中重要的物品收进行李箱。」
没等大家反应,他用拐杖敲着地板,走了。
「每次看老爸跟明姨斗嘴就觉得好玩。」老大陶关宇被急电召回来,本来以为会看到上演多年仍然未落幕的父子大战,想不到重头戏却被明姨给抢走,虽然不无遗憾,但是难得全家见面没有烟硝味也总算没有白回家一趟。
阿曼插不上话。
陶关宇又说:「爸老了。」
阿曼牵扯了下嘴角,算是响应。
「阿曼,你的行李呢?让陈叔拿进去,你的房间还是三楼那问。」陶老二尽力表现哥哥的样子。
「我不是客人,不用招呼我。」
「来吧,坐下来大家聊聊。」老三提出中肯的意见。
「没什么好谈的,我要走了。」再不走,最后一班公车会搭不上。
他跟这些哥哥们没有什么可多谈的,因为早已经错过该谈、该关心的时光。
「阿曼,真的不聊聊?我们兄弟好不容易聚在一起。」
「论事业,我一蹶不振;论成就,我也没有,我不像你们一个是科技公司的总裁,一个是金控开发的大股东,一个是未来教育部的内定部长,未来的大人物们,你们跟我这市井小民有什么可谈的?我可拿不出谘商费。」
他的咄咄逼人成功的堵住了三张欲言又止的嘴。
「阿曼,我的婚礼你会出席吧?」陶关宇忍下情绪。
「要是那天我还在台湾的话。」他没有迟疑。
陶关宇松了口气,漾起笑容。
四个兄弟身高差不多,体型也相似,面貌上却有着很大的分别,阿曼的容貌传袭了他的妈妈,至于三个哥哥大都遗传了陶盛天的严峻阳刚。
「我安排个时间让你未来的嫂子见见你。」快要变成一家人了,还没见过面有点不象话。
「要结婚的人不是我,只要你喜欢她我见不见并无差别。」见不见面有关系吗?
他的不近人情在大家的预料内。「老四,我们是兄弟,不是敌人。」
「我没有把你们当敌人看。」
只是想断又断不了的亲人。
「那……」
「我走了。」
三个大男人眼睁睁看着回家不超过半个小时的阿曼转身走了。
「你什么时候发帖子给他的?」老三不知道老大私下的动作。
「我也没想到他肯回来。」
「当年我们会不会太不把他当回事了?」老二搔头。「你知道他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们吗?」
「欸,我以为你知道。」老三不敢相信。
陶关宇哀叫着,「别看我,我哪知道。」他们年纪相差最多,代沟简直可以比拟巴士海峡。
三个粗心大意的哥哥极欲捞取过往的记忆,已是枉然……
这是桩无头公案。
罗生门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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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又见面了。」
蓄意的等待,让他又见到胡因因。
刚下班的胡因因有些意外。
又见面,不过才隔了一晚,机率好象有点高。
今天的阿曼还是一件亚麻衫、墨绿色休闲裤,还是那双看起来快要开口笑的鞋子。
他,过得不好吗?
先不管他过得怎样,他站在那,没有华丽的服饰衬托,却像一个璀璨的发光体,路上行人老少通吃的对他行注目礼不说,还有人已经走了过去再转回来,就为了多看他几眼。
他也很自在,任凭别人的眼光放肆还是迷恋,一概无所感觉。
「我来等妳。」不等她发问,他很自动的招供。
「咦?你怎么知道我从这门走?」
「我猜的。」这样算心有灵犀吗?听起来不错。
「这么神?」她背着CK麻布料的大包包,长发白衫,远远看起来跟学生没两样。
「一起去吃饭,我好想念师大路的卤肉饭、四果冰。」
「为什么找我?」他那么耀眼,等他吃饭的人应该很多才是,说什么也轮不到她吧。
「不愿意?」
她好象没办法拒绝他……
「我想问,为什么是我?」她还是问出口。
「我混得不好,在台湾,几乎没有朋友了。」就算有,他也不想联络。
「混得好不好跟交朋友没有很直接的关联吧?」
「我只想到妳。」被她看穿自己的企图,他只好老实招供。
她的脸上忽尔红晕乍现。「我……要先打电话回家,要不然妈妈会等我吃饭。」
没错,她成年很久了,却一直住在家中。
不是她长不大,而是身为独生女的她并不觉得在家有什么不好,独立也不一定非要一个人独居才是。
习惯国外女生自主任性的阿曼迟疑了一秒,点头。
他喜欢她这点小小的居家。
掏出可爱的贝壳机,胡因因按了个键,那是家中电话号码的快速键。
看着她偏头说话的模样,他几乎要赞叹,她在时光的淘洗中没有改变太多。
不过,在她动作时,他看见她中指上的一圈银白。
他一怔。
交代了几句,胡因因挂上手机。「你大概不知道师大路很多旧摊子都拆了,想吃鲁肉饭……我想想,这附近有一家还不错吃的。」
「好。」
「那往这边走,那家店就在街尾的巷子口。」
两人相视一笑,沿着人行道慢慢走去。
晚风吹来,路上多是下班的人车,他们走在红砖路的行人道上,像是一幅跟现实毫无关联的风景,不管是机车骑士还是搭公车的人,几乎都对他俩投以惊叹的眼光。
好一对璧人啊。
「你回来,会长住吗?」她挑了最不着边际也安全的话题。
「我大哥要结婚,我回来参加他的婚礼。」
「恭喜!」
「妳的喜事也近了?」她指节上的银光箍住他的呼吸。
她就在他身边,并着肩,一同迈步,眼波依然,眉目依然,可阿曼却残酷的发现,他们再也回不去过去的时光。
「下个月。」她面带喜气,又有些羞赧。
「恭喜!」
他在可笑的追寻什么?
因为从冰窖似没有温度的「家」出来,急于寻找能让他安心的温暖吗?
「谢谢!」
然后,话题断了,没有人试图去衔接。
接近黑暗的黄昏吹起了跟六月很不搭的凉风。
吹进阿曼被扭曲的心。
时空造成的距离还未曾缩短,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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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里的店面,收拾得很干净也简陋。
客人有六成,老板操着外省口音,娶的是本省老婆。
所以卖的热食有饺子,有辣泡菜,有卤肉饭,有大片的控肉,算是中西合并。
一海碗的白饭配上尖成小山的卤肉,几碟小菜,放在阿曼前面,至于胡因因叫了一碗什锦面,碗的宽度、深度都跟阿曼的有得比。
他有趣的看着她的大碗。
「吃啊,趁热才好吃。」她打开卫生筷子就要开动。
「妳知道吗?卤肉饭还有肉包是我们这些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