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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烟雨欧洲行-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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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小溪沟!

    这些年就是这样,他触景生情,总爱拿事物与孟家崮联想。

    是呵,经历过孟家崮的三年生活,他已将孟家崮深深地植根心里,镌刻在脑中,永远不会忘记。不由得,他又想起孟家崮。那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北方穷困山村,嵌在万丈黄土沟壑半腰上的小小村落——二十几个黑黝黝的窑洞,像只只眼睛似地俯瞰着前方绵垣不绝的群山。山上草木稀疏,终年缺水。老百姓为挑一担水,不得不下到沟底的水溪处,从水洼里将水舀到水桶中,再沿着拐来拐去的之字形、崎岖的羊肠小道,晃来晃去地走上七、八里,才能回来;到家,水也就只省半桶了。洗涮在这儿成了奢侈;刷牙在这儿是稀罕事。想至此,他不禁轻轻摇摇头。在那儿的三年,使他饱尝了生活的艰辛,但也使他深入地了解了中国农民和社会。从这点出发,他要感谢这段生活。五名男生住在一间14平方米的昏暗窑洞里,土炕的右前方是灶台。他们轮流值日做饭。其实饭很简单,因为只有红面和棒子面,白面绝对稀罕。翻地,耙地,种地,浇地;春种,秋收,打场,搬运——桩桩件件过去闻所未闻的农活他都领教了。秋天深夜看场、下地,成群的大蚊子嗡嗡地围着他。他把裤脚、袖口和领口用绳儿扎住,效果有限地保护自己。困惫不堪时,就钻进路边只有50公分直径的水渠桥管里打盹儿;春天为适时抢种,一连十几天起五更睡半夜,人瘦去三圈儿。

    他就是这么个人:挣强好胜。文革中,身为巨方十中高三团支部书记的他,理所当然地成了“铁杆保皇派”的头儿。一时间,“油炸、活烧姬逸夫”的标语和大字报铺天盖地而来。后来,武斗乍起,他被造反派逼得校不能呆,家不能回,楞在西山中流浪了三十多天,不管压力多大,就是不低头。67年底中央要求遣散66届高中生,十中掌权的造反派,必欲制其于死地而后快:参军没他的份儿——那是造反派的领地;上煤矿当工人也没门儿——当时,有工作是香饽饽。他们“代表毛主席”只允许他“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上山下乡”。想至此,姬逸夫的上齿轻轻咬咬下唇。他想起他响应中央号召毅然报名上山下乡,离开学校那天的情景。十中造反派不情愿地打着红旗将他送到火车站,他胸带红花,肩披红绸,手持红书,脸上一片灿烂。姬逸夫不由得乐了——他要的就是这个脸儿。到孟家崮没出月儿,就把村里村外来了个革命化:在街墙上大书特画革命宣传画和大标语。他和同学们教老乡学文化、刷牙;老乡们对他们嘘寒问暖,关爱有加。孟家崮一下充满了生气!68年春节即过,根据省里的安排,村党支部将他选送到县里,又选送进省城,参加“省第一届上山下乡积极分子代表大会”。后来,就是巡回作报告。69年国家为充实小学教师力量,从66届高三毕业生中选拔人才,他又被从县里选送进巨方市。就这样,从小学教师,转入巨方市量具厂职校任英语老师,考入巨方商检局任翻译,参加省外办主持的考试、获得助理翻译职称,进入北京外国语学院大专班深造,取得经济师职称和副总经理职位,他沐浴着改革开放的阳光雨露,茁壮成长,一路走来。现在,他又一次感到了迎面吹来的习习春风,渴望成长的活力,正在他体内强劲地涌动,就像棵随风舞动的劲草……他突然把自行车刹住——差点撞着一位横过马路的老太太!一边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想起小马说的大会,脑子里就浮现出前天郭副局长在全局《再次掀起改革开放动员大会》上满面红光、慷慨激昂的样子:

    “我……我们一定要响应中央的号召,要……勇于改革,抓住机遇,改变观念,大……大胆进取;要敢想、敢作,不畏人言;要……向南方、沿海商检局学习,作到胆子再大些,工作再冒些……”

    确实,80年以来,南方、沿海局改革发展得很快。其实这也不怪,一是人家有地利之优势,家大业大:国家就离不开人家,就指着人家呐。南方、沿海局的地利之势,内地局真是望尘莫及——不管你是嫉妒还是羡慕!你看,近几年,人家纷纷走出国门,在法国,韩国,日本,美国,德国,马来西亚……合资检验公证行。

    “多会春江里跑起大货轮,多会儿咱省的业务和名份就上去了”,王禾总经理曾开玩笑地这样说。“所以,内地局甭想着叫上级把你派出去,而且活动起来也太费劲”,王总还说。

    王经理的话还真不无道理。要想出去只能靠自己——这是他们得出的结论。并且,业务的不足,也逼着他们得走出条新道来。几年来,内地的很多商品,尽被沿海局验了——买卖人既图方便又送人情。这对原本业务量不大的内地局,形成很大压力。对从商检局碗里舀饭吃的巨方商检公司而言,更是如此。

    姬逸夫知道,这几年对于作为商检公司一把手的王禾总经理来讲,日子并不好过。86年为适应改革开放新局面,各地进出口商品检验局划出一个处的编制建立各地的进出口商品检验公司,当时叫“两块牌子,一套人马”,主要是应付日渐增加的国外委托检验业务的需要。但渐渐出现的问题确是“僧多粥少”——“粥”还是那碗,却又冒出个“和尚”——商检公司来。这几年,商检公司跟巨方商检局的业务处室间没少发生矛盾。姬逸夫想,从1986年至1992年,我和王总这两员过关斩将、逢河搭桥的战将也真不容易,那真是运筹帷幄,披荆斩棘,使巨方商检公司从无到有地发展起来。87年公司组建之初,我们两手空空、赤手空拳,甚至不知道什么是传真和传真机,到如今使之成为法人、拥有现代办公设施和13人编制的企业,个中付出的艰辛谁人知晓?当时,是“无地可种、无米可炊”的“无粮户”,于今,经过我们的“攘内(和商检局‘拼抢’)安外(与瑞士、日本、英国、孟加拉和加拿大等国检验公证行开展合作)”,广拓业务疆域,已是局里引人注目的“大户”,谁人不刮目相看?

    然而,总与局里抢业务,终归不是办法。为避免与商检局的业务纠纷,开拓一块属于自己的业务领地,也为响应商检系统关于进一步进行改革开放的号召,“走出国门”的嫩芽早已悄然在他们心里萌发。这,一方面是受大气侯的影响:国家鼓励,兄弟局国外设点的榜样感召;另一方面,事业型秉性的牵引,必然也是决定的根由。幼苗的成长是默然的,但很强劲,任何力量无法阻挡,就像葵花向日。

    姬逸夫很清楚,“这棵欲出墙的幼苗”,使作为一把手的王经理绞尽脑汁。从去年起,他就和外贸一家公司一个叫耿虎的经理打上交道了,两人经常同出同进的。今年早春,几经周折,耿虎终于把外宾——两位美国的上海华人——请来,与两位局长见了面。王禾经理忙前忙后,不亦乐乎。似乎是美方要王经理给他们发文化衫,说售后再返款,还到省南的允呈市广为考察;反正最后没干成。因为王经理当时搞的神兮兮的,姬逸夫清楚他是怕别人抢了他的好戏,所以也不好过多询问。记得,十月初的一天,他正和王经理在王的办公室谈工作,突然耿虎风风火火地冲进来,向老王大发雷霆,把王经理骂了个狗血喷头,说王“过河拆桥,白活五十多”云云。当时,王经理竟然只语未发。倒是弄得姬逸夫“丈二和尚——不摸头脑”,想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着实尴尬了一阵子。姬逸夫记得,时过不久,公司检验部的李大可,也拉来一个在巴西呆过数年的省立医院大夫,与王经理也是神兮兮地折腾了一段日子,说要在巴西搞合作云云,后来也没了下文。当时闹得业务部的魏坷还醋意大发,姬逸夫至今清楚记得,魏那次“用心的关照”:“姬经理,王经理和李大可去饭店谈巴西合作的事儿了,你当副手的怎么不知道?”你看,这就是一些人的毛病:气人有,笑人无。

    “姬逸夫!姬逸夫!”就要到单位了,突然,听见有人叫他。

    急忙下车,闻声望去,旦见一位风度翩翩的长者,手提一只黑色公文包,戴着时髦的棕色宽边眼镜,西服革履地正站在市经贸委大门口,向他招手哩。

    ******************

    姬逸夫推车向前,渐渐认出来人,忙招呼道:“您好,孔老师,您怎么会到这儿来?”

    “你好,我到市化工进出口公司办事,听说你在这儿,顺便来看看。”名为孔蜀的长者微笑道。

    他们边寒暄边走,来到四层姬逸夫的办公室。、

    姬逸夫是83年考入北京外国语学院英语系一个由石油部专办的大专班的。当时,孔老师负责招生办工作,姬逸夫只和他打过几次交道,没有过深交往;只知道孔蜀祖籍四川,上海生人,文革前考入西北大学俄语系,一年后改学英语,因为66年前后政治运动频繁,三年大学时间一忽而过。毕业后,孔蜀被分到巨方市一所中学任教,76年组建巨方市外语学院时,调来英语系。同年9月孔蜀就调往巨方市外贸学院国际贸易系任主任去了。所以,他们彼此并不熟。但姬逸夫知道,当时孔蜀在外院是知名人物、顶梁柱:他反应敏锐,善于交际。去年,外贸学院一批毕业生来经贸厅实习,和一个叫赵当的聊天时说起孔蜀,姬逸夫才朦胧地知道他去了匈牙利。

    姬逸夫暗暗高兴,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想找线儿呐!

    姬逸夫请孔老师落座,从自己椅子后面的书柜里拿出一只精细的瓷杯,沏好茉莉花茶;又从抽屉中取出一盒红塔山香烟,打开盒盖,撕掉锡纸,在盒底用手指轻轻弹弹,待几只香烟蹦出,然后恭敬地请孔老师抽烟。

    “听说您不是去欧洲了吗?”他坐回来,靠在椅背上说;一边端详着孔老师:对,他还是那么精悍:四方白净脸,整齐的发型,笔直的分缝;眼镜背后的一对双眼皮大眼睛(只是左右两边的上眼皮略略下垂,预示出风华始落)矍铄有神;鼻如垂胆,高大且直,一准的外国式样;身着一套质料中成但外观笔挺的暗色西装,雪白衬衣的扣领正中,扎着一条蓝底儿碎白点儿的领带。俨然一付海外老板的派头!又有教授头衔!

    “对,”孔蜀将头发轻轻向右甩甩,又“哧哧”地用气流吹吹鼻孔,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轻轻地夹着雪白的香烟、大拇指和无名指捏着打开茶杯盖儿,轻轻呷一口茶,屋里顿时有了一股清香味儿。之后,又慢头嗑脑、悄声细语地说起来。“我们去年在匈牙利建的公司,——前年进行的考察,光手续就跑了足有一年,全凭我一个,真累死人了!”孔蜀声情并茂;流露出一种成就和风光感。

    “公司叫甚么名子?共投了多少钱?”姬逸夫亟待了解情况。

    “匈牙利银月国际贸易有限公司,共投入24万美金,有四个股东。你看,有市化工进出口公司,市外贸学院,市投资公司和太岗市良友公司。”孔蜀又甩甩头发,鼻子里发出两下“嗤嗤”声,一股烟雾从口中徐徐吐出后,慢条斯理地操着上海普通话继续说:“其实,本来没有市化工进出口公司,但政策要求投资者中必……必须有一家外贸单位,省外经办在审批时说,省经贸厅张厅长让添上市化工,就这么回事,——你也知道外经办归经贸厅管。”说到这儿,孔蜀两肩略微耸耸——一付西洋姿态,鼻孔中嗤嗤又响了两声,显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天啊!24万美金!姬逸夫不禁暗暗咋舌。又问:“那你们在布达佩斯有几个人?”

    “共三人。化工公司的任总经理,我和太岗市良友公司的李鸿任副经理,还雇了个匈牙利翻译,花1万美金买了辆沃尔沃轿车;我们不到半年就发了两个40英尺货柜的运动鞋……对了,我还是匈牙利炎黄华会的顾问呢!我们准备……”孔蜀渐渐兴奋起来,显得眉飞色舞,很有兴致。他说跑出境投资手续的不易和他的功绩;讲国外工作和生活的艰辛和有趣;描绘匈牙利、俄罗斯等欧洲国家的秀丽田园和古老优美的城镇;大侃异国文化习俗和东方的差异;憧憬他们事业的发展蓝图……毕竟,90年代初到境外创办企业,还是凤毛麟角,那是令多少国人垂涎欲滴的美梦!听着孔蜀的侃侃而谈,姬逸夫暗自说:看看人家,都出国大干了,可我们呢?还在叶莨关内,循规蹈矩,“夜郎自大”呢!孔蜀口若悬河,只图痛快和炫耀了,哪知他的这番淋漓尽致、一时图快的显摆调侃,犹如在姬逸夫他们那口“早有凌云志”的釜底加了一把干柴,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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