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莲花-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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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还挺得住,如果你心里还有你的公子爷,就听我的话……别上慕容家。”
“姑娘,都到了这步田地,你难道还要忍下去?他们实在欺人太甚!”
骆泉净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疼痛。
“我不是忍,只是轩哥人在京城,远水救不了近火,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他……他如果……能平安出世,这笔帐,自然有他爹爹会讨回来,你就……哎呀!”她朝后一栽,显然难受之至。
“我不去!我不去!姑娘别再说了,千万好好保重身子,叶飞答应姑娘,一切等公子爷回来!”见她疼得冷汗直流,还试图跟他说道理,叶飞心一酸,急急跪在她身边。
叶飞不走了,可是谭姑却没这么好说话。
“容媚,赶紧叫人请产婆去!”谭姑满脸愤怒的说完,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走去。
“师傅,你去哪儿?”容媚焦虑的点点头。见她要走,急急问了一声。
“不干你们的事。”
“不要去!师傅,不要去!”洞悉谭姑的心思,骆泉净突然撑起身子,语气严厉。
“难道在师傅心里,对付那个人比迎接这个孩子到来还重要?”
一旁如意替她拭着汗,担忧的望着她。“别说话了,小妹,你得保留点力气,我扶你上床,你别说话。”
这样的质问没有让谭姑发怒,她只像被蜂螫了,脚步停了停,又急急的往前走。
骆泉净推着飘云。“大姐,请……挡住帅傅,要她别去!”
虽然不知道骆泉净的用意,但衡量形势,飘云也明白,眼前实在不宜和慕容家作对。
见飘云没动作,骆泉净挣脱众女的手,挣扎的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谭姑面前。
“师博,难道这孩子真的没有比慕容大宇重要吗?他是您的系,不管您心里有多少顾忌,在你生下轩哥的时候,就已经是避不掉的事实。”
这句话一出,一旁的叶飞傻住了!所有的女孩也都呆了!好一会儿,每个人才恍然大悟,原来师傅和公子爷之间的这层关系。
也难怪谭姑会这么恨慕容大宇的所做所为。
“别说了!”谭姑怒斥。
“原谅我这么对师傅说话,但我找不到人帮忙,只有师傅你能。”一波波阵痛侵袭而来,她松了手,痛得跌倒在地。叶飞赶上来,谭姑也急急抱住她。
“求你,师傅!这是……这是……您的孙,不是不相干的人。”
这是她的孙!谭姑心里一颤,好象在这一刻领略了骆泉净母子对她的重要性。
“谭姑!求求你了。”叶飞也抓住谭姑。“公子爷不在这儿,如果他在,我们绝对不敢来找你,就是他不在呀!他不在,还有谁能帮姑娘?!”
“师傅,这儿唯一能帮小妹的就是您了,您是她的亲人呀,求求您吧!”飘云情急下,跪了下来;她这一跪,所有的女孩也全跪了下来。
谭姑抽开手,颤抖的双手捧住脸,仿佛在做一生最难的抉择。一会儿之后,她放下手,眼中含泪,见所有人都还望着她,谭姑一跺脚,发怒了。
“你们还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去烧水!扶她躺好,叶飞,你出去守着,等产婆来!”
叶飞鼻酸了,不爱哭的他,突然想为谭姑的转变掉泪,他点点头走了出去。
★★★
挣扎了一天一夜,孩子终于平安落地,教坊里每个女孩都争相抱着这个新生的男婴,喜悦的笑声丰盈在每个人脸上,孩子呱呱大哭,声音响若洪钟。
而谭姑禁闭在心里三十多年来的感情,仿佛也在接手孙儿的那一刹间,逐渐回笼了。
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的感受,一瞬间,她仿佛看见那个孤苦无依的自己,用最冷的眼泪割舍了自己的孩子。
谭姑贴着孩子,像韩莺儿死去的那个晚上,哭得不能自己。
一直等到第五天,慕容轩才风尘仆仆的赶回来。
上船一见谭姑,他便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你终于回来了。”谭姑抱着婴儿,慢慢走出来。见到他,便是一个淡淡的笑容。
就是这个微笑,还有这个小小的婴孩,让慕容轩困惑了。虽然也听到叶飞约略提过那日的情形,也得知谭姑的转变,但无法确信,如今看来,他却仍有置身梦中的感觉。
匆匆望了孩子一眼,慕容轩并没有抱他;瞧不见泉净安好,他的心一刻也定不下来。
“她很好。”谭姑明白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
慕容轩望着她,半天以来积在胸口的气息终于顺畅了。
“你太轻忽她的安全,也太轻忽你爹身边那些姨太太,这孩子生下来就是她们的威胁。你前脚一走,她们自然后脚便跟了上来。”
“我知道,”愧疚和愤怒交杂,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这一切我自有定夺。总之,我一定会替她讨回这个公道。”
“你一定要好好补偿她,她为你受了不少苦。”谭姑幽幽轻叹,突然止不住微笑起来。
“怎么了?”
“你一定不相信,泉净用这孩子逼我打破了过去我一直不敢面对的誓言。我原来该气她的,恨她把这件秘密说出来,可是……我没有办法。”低头逗弄孙儿,再抬起头时,谭姑的面容温柔又慈悲。
“原来在我心里,爱憎一直是两面。这么久以来,我看着你,守着对自己的誓言,没有跟你相认,我以为这一辈子就这么过了;直到泉净对我说了那些话,我才知道,我多么自私,对你,也太苛了。”
慕容轩当然知道那个誓言。慕容夫人当年要他去找谭姑的时候,便把过去的一切一切全不隐瞒的告诉他。
他握住谭姑的手,柔声的开口:“我知道。所以,从来我就没有逼你承认我的意思,也从来不曾以你为耻。我从来没让你知道,在我心里,一直有两个母亲,生我的可敬,养我的可亲,可怜她们一生,都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所累。”
“去看看她吧。”听到这番话,谭姑转过身,怕眼泪会不争气的滑落。“还有,有空你该带这孩子回家一趟,我相信你母亲看到孩子,肯定会很开心的。”
历经了莺儿的死亡、孙儿的新生,还有教坊重建工作即将完成,对感情的崭新历练,这一切一切,谭姑知道自己从今以后将会有个不一样的人生。
★★★
“怎么样?谈得怎么样?”一见儿子,慕容大宇兴匆匆冲的迎了上来。没问他的风尘仆仆,没问他心情如何,满脑子都是京城里重起炉灶的钱庄生意。
“很好。”他冷淡的回答,眼底注视着母亲脸上快乐满足的神情。
原以为是和第三妾所出的第六个小孙女,慕容大宇并没多想,但见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孩子身上,又想起正妻从没正眼瞧过他同每个侍妾所出的孩系,于是慕容大宇不免好奇的凑上前去看瞧。
“哪家的孩子?”
他还没说完,慕容轩已经一个箭步把孩子抢抱过来,在怀中护得死紧。
“你什么意思?!”儿子当众这么做,令慕容大宇难堪不已,为之气结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什么意思你心里还不明白吗?”满满的怒意在心里,慕容轩根本不愿和他多说话。
“你他妈的我就是不明白怎么样!”听那口气不好,慕容大宇大吼出声。“你那什么态度,好象我会吃了这个孩子不成!?”话才说完,他突然警觉的看着慕容轩怀中的婴孩。
“我知道了!是那贱人生的。怎么?才生了孩子,就迫不及侍要我承认他的身分、想分财产?我呸!要她等下辈子吧!”
“不用等下辈子,他根本没稀罕姓你慕容家的姓。”慕容轩咬牙怒道。
孩子在怀中,吭着手指略咯的笑了起来,对大厅里弥漫的火药味毫无所觉。
想到要因为丈夫跟这个可爱的孙儿分开,慕容夫人就止不住心如刀割。她颤巍巍站起来,又气又恨的瞪着丈夫。
“这孩子像轩儿,他是慕容家的孙子!”
“放屁放屁!”
慕容轩变了脸,他一秒钟也不想在这儿多作停留,扭头正要走,一个尖锐的声音从大厅另一头传来。
“不会吧?”评估了连日来的情况,猜测这个大少爷的分量再不若平日在慕容大宇心里那般重,二姨娘终于在一旁哼哼笑了,火上加油似的说着:“老爷子都说了,那女人不清白,出身、过去都大有问题,这孙子是慕容家的种,我看也未必。”
“是呀是呀!”拥有三子一女八个孙的四姨娘见有人已经开口,也恐怕自己的地位会因这个孩子而有所动摇,急忙附议道。
慕容夫人似乎忍耐了许久,直到她们吱吱喳喳说完话,才不动声色的转向二姨太,那女人随即吓了一跳,强笑道:“大姐,我……我只是赞成老爷说的。”
她还没说完,那一巴掌已经掴下!原来站在同一阵线的四姨娘退了几步,再也不敢多话。二姨娘挨了打,顿时呼天抢地的哭起来:“你凭什么打我?!我也是老爷子明媒正娶进门的,我生了两个儿子,也替慕容家养了五个男孙,又没什么对不起慕容家的!你有个女儿当贵妃就了不得是吗?老爷子,你要任她这么欺负人,我们娘儿俩还要活命不成,您要替我作主呀!”
见从不管事的妻子不但动了怒,还意外的打了人,慕容大宇似乎也呆了,任二姨娘怎么拉怎么哭,一时间仍无法回神。
“够了没有?滚一边去!”慕容夫人恼声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我和老爷子说话,要你这女人来插什么嘴?!平日我不出声,你倒当我是哑巴。现在倒好,这孩子的事我都没质疑,你倒厉害,一口气就认定是非。”
二姨娘被骂得住了嘴,眼泪汪汪的望着慕容大宇,以为他会有所行动,没想到他却是心烦的摆摆手,要她离开。
这下子二姨娘的面子真的挂不住了,她掩着脸,哭哭啼啼的想走,却被慕容轩拦下。
“二妈,你的手怎么了?”
二姨娘护住腕上那日在船上推挤而留下的瘀痕,心虚的退了两步。“没……没事。”
“你明知我娘子临盆将至,故意趁我不在峙,上船找碴……。”
“没有那种事!”怕他再说下去,二姨娘忙不迭的疾呼冤枉,转过身不敢看慕容轩。
“有这种事?!”慕容夫人怒气冲冲的赶过来。
“没有没有!”二姨娘越哭越大声。“我没有做那种事!再说,明明是那贱人自己跌倒的,干我什么事!?”
不等她替自己辩护完,慕容夫人早已怒不可遏,反手几个耳光又摔过去。
“你好大的胆子!连我的孙儿也敢害!”
“老爷救我!”她哭着躲到慕容大宇的身后,留下四姨娘呆立在一旁,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没有你的事,要我请你走吗?”慕杏夫人冷冷的问。
四姨娘脸色抽搐了几下,唯唯诺诺不敢应声,拎着裙摆急急走了。
“你还不回房?!”慕容大宇示意二姨娘。
“二妈,”慕容轩出声。“众净是我的妻子,不管我在不在她身边,我都不容许她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我不追究这件事,是因为敬您是长辈,这不代表我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们欺负她。我想……你最好也去提醒家里其它人。”
“我……我……!”面对慕容轩不怒自威的眼神,二姨娘浑身打颤,除了一径的点头,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大厅里一下不见两张嘴,安静下少,慕容夫人继而遣退了其余看热闹的下人。
“不管你承不承认,这个系子我是认定了。你受不了你孩子和个出身不端的女人在一起,你就该行得正坐得端,别让人落话柄!”
慕容大宇面子挂不住,不禁又吼出声:“你鬼扯什么!”
他喘着气,指着慕容轩对妻子又咆哮起来:“三十年前,我根本没同意让他进门!是你爱做好人,这会儿你还来怪我!他明明不是你的种,偏偏你一天到晚为了这混帐和我作对!别当我真怕了你娘家,你这女人不尊夫婿,帮着儿子忤逆我,我真休了你,你可别后悔!”
慕容夫人听着这些威胁,奇怪的是心里头并没有半点伤心害怕,有的,也只是对丈夫无比的厌烦。
倒是慕容轩忍不下这口气。如果可以,他真想连母亲也一起带走,可是他没有权利。不是每个女人都像泉净和谭姑,可以把舆论置之度外。慕容家和洛阳娘家的联姻,娴妹妹的封妃,慕容主母之位,属于她这一生的尊荣,全在这儿,这一切,都是慕容轩所无能为力带走的。
“娘,”他温柔的唤了一声。“别为了我吵架,别人在不在乎,我无所谓。只要您愿意,这个孩子,永远是您的孙,有空的时候,我还是会回来看看您老人家。”
“你不回这儿了?”慕容夫人急急追问。
“这儿没有我留恋之处。”他说。
“最好你给挣足那笔钱,然后就给我死出去!就算一辈子别见面,我也不在乎!”母子俩的对话,慕容大宇越听越生气,越想越愤怒,终于恶咒出声。
怀里的婴孩被突如其来的咆哮给吓哭了,慕容轩的性子仿佛在这句咒骂中,忍到了极限。
“三年,我现在就在这儿,当着慕容家所有列祖列宗告诉你:不出三年,该给你的我全奉上,到时我就离开这儿,和慕容家彻彻底底的断绝关系。我厌恶透了这一切,逼我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