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答案-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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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来小姐诧异的回眸。“你怎么知道我毕业成绩比她好?”
顾以法暗暗一惊!说溜嘴了。
分别这些年来,关于她的点点滴滴,都是从董郁琦那儿套问来的。
这些,她不用知道。顾以法很快地转移话题:“对了,你去董家的时候,米丽就已经不在了吗?还是后来才出门的?”
“我去的时候是她来开门的呀,可是我一直在琴房,中途出去用洗手间时,就没看到她了。我等了一下,大约半小时吧,她都没有回来。然后我就走了。”
浓眉皱得更紧。“事情不对。你有注意到什么异状吗?比如说,有人来按电铃,或是有电话?”
“这我就不知道耶,琴房有隔音……”
他们终于走到了顾以法停车的地方。虽然她已经深知谨慎小心的他绝不会随便找个地方停车,但是停在这里……
“你怎么把车停在警察局门口啊!”谢青雯险些昏倒。“你不怕被抓吗?”
顾以法帮她开了车门,让她坐进去,没回答。
旁边一个站在门口的年轻值班员警一看到顾以法,就对他扬扬手,热络地打招呼。“要走了?”
“嗳。学弟,谢啦。”
看他若无其事把车开走,谢青雯实在无法就这样放过他。“你跟那个警察认识?为什么你叫他学弟?车子为什么可以停在警局大门口?你……”
“你的问题还真多。”顾以法一直在思考米丽不寻常的行径,没什么时间酝酿古怪的回答堵住谢青雯的嘴。
所以,谢青雯难得得到了直率的答案。
“那确实是我认识的学弟,以前在警大还同寝室。借停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人帮我看车,又不用缴停车费,多方便。”
“这……这不是耍特权吗?”
“有吗?”顾以法嘴角扯起懒洋洋的微笑。“凡事要讲证据的。你有什么证据说我耍特权?是有拍照,还是有目击证人的口供?”
说完,证人、口供这几个字让他灵光一闪,脸色立刻变了。
“糟!”他只简单地这样说,俊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如果没猜错的话,米丽应该是被人带走了。”
“谁?”
顾以法看她一眼,重重踩下油门,车子引擎开始咆哮,笔直地冲出去。
“梁伊吕。”他说。“我要开快一点,你抓稳了。”
第八章
外观不起眼,性能却不可小觑的车子,高速飞驰在入夜后的台北街头。
顾以法紧紧握着方向盘,而旁边的谢青雯,则是脸色发白地紧紧握着……车窗上方的把手。
“可、可以开慢一点吗?”只是一点卑微的请求。
顾以法没理她。
“根据我搜集到的资料,梁伊吕之前曾经卷入一宗性侵害疑案。说是疑案,是因为从来没有起诉。媒体也很帮忙,报导都指往那名印佣编造故事,试图敲诈梁律师的方向上去。”
“又是印佣?”怎么全世界好像都请了外籍女佣,家家户户必备似的。
“没错,又是印佣。”顾以法扯扯嘴角。他盯着眼前的路,目不斜视。“据我所知,吃过亏的,至少有两名印佣。第一个和解了,拿了和解金回去印尼。第二次事发之后,那位印佣先被转到别的地方,然后换雇主,可是梁伊吕后来还是设法查到了她现在的雇主,不断去骚扰。”
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转过一遍后,谢青雯大胆假设:“那个印佣,就是董娘娘家的米丽?”
“不。”顾以法沉吟片刻,还是决定遵照之前的约定,把调查结果告诉她。“不是米丽。是你也认识的,诺玛。”
她突然静了下来,久久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车内只剩下引擎的低低咆哮。
“很难想像?”顾以法见她好半晌没出声,只是静悄悄坐在那儿,死命抓着把手。他忍不住问。“还是吓呆了?你这反应不大对。”
太安静了,一点都不像她的本性。
尤其经过今天下午之后,顾以法很确定,谢青雯的本性没有改变,只不过是被磨练到学会努力克制、适时隐藏压抑而已。
“你以为我会捧着脸大叫‘他根本不像,你骗我你骗我’之类的吗?”谢青雯回答,“虽然说,伊吕学长像是在家只看discovery频道、翻国家地理杂志当娱乐,闲来写写书法或听听古典音乐的那种人……”
“我也听古典音乐。这有什么不对?”
谢青雯想到他的收音机永远定频在台北爱乐、小休息室里面床边地上CD包罗万象,从歌剧到交响乐,从海顿、巴哈到史特拉汶斯基……确实,顾以法也听古典音乐。
“没什么不对。”她乖乖地说。
她这才恍然,第一次见到米丽时,她用不大好的中文试图表达的意思————“先生”是坏人,指的根本不是柏景翔,也不是柏爸,而是梁伊吕。
坏人真的不见得长得满脸横肉、奸诈狡猾,也有可能是风度翩翩、文质彬彬,气质好、嗜好高雅的读书人、高知识分子。
“米丽和诺玛是好朋友,董家跟柏家距离又不远——米丽其实是董郁琦父母家的佣人。诺玛常常去找米丽,被梁伊吕纠缠时,更是常会躲到米丽那边去。之前本来要谈和解的,不过没谈成,搁置了一阵子,最近又开始谈了。我想,应该是梁伊吕试图找诺玛却找不到,把目标转到米丽身上。”
“学长,等一下。”谢青雯皱起眉,努力厘清自己的思绪。“我觉得怪怪的。”
顾以法却误会了。他立刻问:“晕车吗?是不是想吐?抱歉,我开得有点快。忍耐一下,快要到了。”
说着,他也同时放松了油门。
小心翼翼的程度,让谢青雯觉得心头暖暖的。
不过现在不是耍温馨的时候,他们还有更重要的正事要办。
她赶快说:“不是,不是晕车,而是我在想……有件事情怪怪的。如果照你之前所说,柏爸跟柏妈是出门避风头,而诺玛也跟柏爸他们在一起的话,那他们都行踪不明好几天了,可是米丽却一点也没有慌乱或紧张的样子。她和诺玛是好朋友,如果那么担心她会被伊吕学长骚扰,这个反应,会不会太平静了一点?”
“你的意思是,米丽知道诺玛在哪里,所以不担心?”
谢青雯点头。
“我也是这样想。”顾以法也点头。“而我在忧虑的是,梁伊吕可能也想到这一点了,要逼米丽说出来。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得快点找到米丽。”
“原来我想到的东西也没什么了不起,你们都想得到嘛。”谢青雯气馁。“害我刚刚还高兴了一下,以为帮上忙了。”
顾以法扬起嘴角,没说话。
你只要好好待在我身边,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就是帮我一个天大的忙了。他在心里默默地说。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没有注意到他唇际微微的笑意,只是继续帮米丽紧张,“如果米丽真的被伊吕学长带走了,那……从下午到现在,也好几个小时了,会不会怎样……”
他们终于回到顾以法办公室附近,绕了一圈下来到停车场之后,一下车,顾以法便主动牵起她已经冰凉的手,领着她走。
“嘿,不要这么烦恼。”他握紧她,试图给她一点温暖。
如果不是因为电梯里有摄影机——还是顾以法亲自架设的——他还真想给她更温暖的拥抱。
“电影或小说里的女主角像这样六神无主的时候,都会做出蠢事让男主角焦头烂额。你不会这样吧?”
她被说得噗哧一笑,随即有点不好意思。“我下午好像已经做过了。”
“还好,你其实反击得不错,对付一般色狼绝对够了。麻脸可是楚老板手下的大将,纵贯线上有名的狠角色。”说着,顾以法想了想。“不过,只有胡椒喷雾可能还是不够保险。你会不会用枪?”
“什么?!”谢青雯大惊失色,立刻倒退好几步。“你说什么!当然不会!”
“也好,反正我也没有枪给你用。”顾以法若无其事地说,一面找出钥匙,打开门。
“那你为什么要问?你知不知道这问题很可怕!”她被吓得心脏差点停了。
顾以法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不动声色、随口便说出令人意料不到的话。
“你会用钥匙吗?不是开锁,是当防身工具。”顾以法把已经退后好远、花容失色的小姐拉回来,要她看示范。“指缝中各夹一根,然后握紧拳头。掌心,用大拇指顶住钥匙,对,要用力。”
“像这样吗?”她看着一串钥匙一根根像刺猬的刺一样,从拳头中竖立。“这有什么用?”
“有人接近时,你可以用这个戳他,或是对着他的脸挥过去,最好瞄准眼睛。以后自己一个人走夜路、或是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记得随时把钥匙握好。”
以后……对喔,以后,他就不会在她身边了。
地下钱庄的事情已经算解决,她该可以搬回自己家住了,还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天天与他朝夕相处呢?
可是,她已经习惯每天早起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他,习惯和他一起吃早餐、听音乐,在他忙的时候,待在小房间里看书或练琴,或帮小妹的忙;晚上,两人也总是在音乐声中聊天,直到她眼皮再也撑不开,跌入梦乡。
这本来就不是常态,本来就该在事情了结之后,回到各自的世界里;然而,那心头彷佛被敲开一个大洞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顾以法已经脱了外套,进房间去了。她一个人站在没开灯的玄关,呆呆的,顿时失去了行动、思考的能力。
他在房间讲电话,声音低低的,很有磁性。发现谢青雯没有跟过去,便重新走回小房间门口,对着她招招手。
“我知道了。嗯。她……不算有事。”说着,顾以法瞄她一眼。“没关系,我不会再让她离开我的视线。”
“我不会再做蠢事了。”谢青雯听到这里,下意识地反抗。
顾以法收线,只是笑一笑。“你可以准备休息了,我有点事情要处理。”
说着,他开始在小床边的桌前坐下。桌上满满的各式仪器,有大大小小的黑色盒子,有桌上型电脑,有手提电脑,还有许多纠结的电线,让人看了眼花撩乱。不过在顾以法手中,好像一点都不复杂,他熟稔地开始运作。
“米丽……没事吧?”
“我刚打给董郁琦,她说米丽还没回去,也没回她爸妈家。不过,傍晚时有打过一通电话,匆匆交代说去找朋友,今晚聊太晚的话,就明天早上再回去了。”顾以法只管低头忙,好像科幻片里的舰长或科学家,只见他这儿按按,那儿拨拨,众多仪器不断发出可疑的哔哔声响。
“那……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没事吗?”
“不知道。不过,她的手机是我之前特别交给她的PHS,可以追踪。”顾以法解释着:“失踪二十四小时一到,董郁琦就会去警局备案。就算米丽真的被梁伊吕扣留了,他也不会对她怎样,二十四小时之内也一定得放她回来。”
“你为什么如此确定?”谢青雯慢慢在床边坐下。
“我有放风声。”他读着讯号,紧盯着萤幕上的电子地图。“我们共同认识的人很多,他自己是律师,很清楚界限在哪里。梁伊吕知道我们紧紧咬着他不放,他不敢轻举妄动的。”
谢青雯想了想,皱着眉问:“他既然知道有很多人在注意他,应该……不会做得这么明显。他不像这么笨的人呀。”
“我想他是狗急跳墙,要逼米丽说出诺玛的下落。他一直在监控诺玛,怕诺玛出来找媒体记者爆料,现在人突然不见,他当然会着急。第一次有人帮他搓圆仔搓掉了,他的名誉受不了第二次打击。”顾以法眼睛突然一亮,显然是找到了定位点。他回头交代:“你赶快休息,养足精神,明天早上还有事要你帮忙。现在我得准备一些事情,可能有点吵,你忍耐一下。”
“为什么我们不能现在就去救米丽?”她还是不死心。
“因为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在梁伊吕手上。何况,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贸然冲过去,根本不得其门而入,只会打草惊蛇。”顾以法温和地说。
她点点头。确实是累了。虽然还担心米丽,但是顾以法这么笃定的样子,她也只好听命行事,和衣躺下。
埋在温暖的被子里,她一直默默看着他的背影。
昔日倚在窗旁、被夕阳染成橘色的剪影犹似在眼前,当时的男孩此刻已经长成一个成熟英挺的男人了。
宽平的肩,双手正忙碌着,可以隐约看见他手臂、肩背的肌肉微微起伏。她知道被那双坚强手臂拥抱的感觉。事实上,她记得太清楚了。
如果可以,她好想上前去抱住他劲瘦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后,听他稳定的心跳声。紧紧抱着,不放手……
她睡着了。
梦里,光怪陆离的景象不停出现,她一直看见梁伊吕斯文帅气的脸,像变形虫一样扭来扭去,甚至溶化了,露出里面黏黏的、丑丑的、绿色的头颅——天啊,伊吕学长是外星人……
呻吟着,她知道自己在作梦,却醒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