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砻江之恋-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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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胡子头人来了,他开始严肃而认真的审问。
高松柏老师示意对方打开他的包裹。白胡子头人为他松了绑。高松柏老师掏出张贴了他的照片的教师证、工作证,大声解释他的身份。可一双双眼睛茫然地望着他,又直楞楞地摇头,好象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认识汉字,也没有人能真正听懂高松柏标准的普通话。
“老天啊……”高松柏老师感到一阵恐惧的绝望。
“押下去。”见审问不出什么结果,白胡子头人吩咐两个彪形汉子将高松柏老师关进主房旁边的黑屋里,门口有人昼夜守卫着。
“他们是在等待洗干净我的身子祭神吗?” 高松柏老师躺在铺了草的地板上,可他根本不敢闭上眼睛。他明白了,从他们的衣着服饰和言谈举止中可以看出他们是藏在大山深处,一个比大峡谷下游木措村似乎更偏僻更落后更愚昧的小寨子。小时侯,他听爷爷讲过他闯荡西南山区时,有一个民族是将进村的盗贼野蛮地用火烧死,然后,大家一起将盗贼的肉烤熟后分来吃……
“唉……”高松柏老师恐惧得昼夜寝食难安。
漫长而恐慌的三天过去了。
木措村已经开学了。但这里的寨子却很平静,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又两天后,高松柏老师从窗口看见监视他的男子愁眉苦脸,不住地叹息。于是,高松柏老师爬上窗口,高声说道,“大哥,我不是贼人,你有什么伤心事吗?看我能不能帮助你?”他不停地比画着手势,让对方尽可能相信他没有恶意,是真心为了帮助他走出烦恼。
汉子犹豫片刻后,说,他的妻子快死了。
“怎么了?”
“我的女人嘴馋犯了神戒,水神怪罪她……”
很快,高松柏老师知道他叫狄卡,通过深入的交谈渐渐听懂他的妻子吃了某种食物后就病倒了。高松柏老师从他列举的症状中猜测那一定是在炎热的天气里,吃了被病毒感染的腐烂食物,得了一种叫疟疾的消化道毛病。这种病在山外是很普遍的,一般的抗生素就能医好。而在青藏高原内部远隔人世的清水河流域里,由于没有西药,自己采摘的草药医治无效后就只能眼睁睁看见病人死去。而高松柏老师每次到山里考察就会随身带上这些预防意外感染的药物……
在高松柏老师私下的帮助下,狄卡偷偷将赠送的西药带回家。于是,一个夜晚后奄奄一息的妻子竟然能起床干活了。早晨,惊人的消息便迅速在小寨子里传开,村人争先恐后赶到关押盗贼的黑屋子里探看……
“水神保佑,你是好人。”白胡子亲自给高松柏老师松绑,以他们特有的方式恭恭敬敬朝高松柏老师献上洁白的哈达,行了大礼,并在他家设宴给高松柏老师请罪。
当晚,狄卡将邀请到家里,宰了一头野牛邀请全寨子的人到他家作陪款待恩人高松柏老师。吃完饭后,醉眼朦胧的高松柏老师被主人热情地安排到贵客房间里安睡。可睡到半夜,高松柏被一声声惨烈的嘶叫惊醒了,他悄悄爬起来,循着声音来到木屋后的小房子里,原来是披头散发的法师正在作法,用烧红并熬了药的钢刀和骨针为狄卡家的孩子纹面。小孩子的稚嫩小脸,血淋淋的。
“怪不得每一个男子都是那般奇特的面目?”
白胡子头人站在旁边。
“哎哟——”主人狄卡刚三岁的男孩,活泼可爱,昨天还在高松柏老师脚边欢蹦乱跳呢。现在他被人捆绑了手脚,仰面躺在木板床上动弹不得,只能大声痛哭和吼叫……
“一定是他们为了对某种神的崇拜而在脸上雕刻龙腾图案,以此表示对神的尊重、敬仰或是依靠它寄托某种被神庇佑的愿望……”
高松柏老师愤怒地一脚踢开门槛,冲进去。“为什么要将一个健康活泼的小孩弄成残废?”他愤怒地冲孩子的父亲狄卡叫喊,谴责他的愚昧和无良心。
狄卡没有应声,背转身,眼睛红肿。
“老师,这是我们的风俗。”白胡子头人客气而平静地说。他们寨子的男孩长到三岁后,就在族人长老的主持下,要在他的脸庞上雕刻崇拜水神的龙腾图案和咒文,行归宗大礼,表示他已经正式成为宗族延续香火的一员了。
“狗屁风俗,把一个好端端的人弄残,这也是你们民族伟大的风俗?这是伤害人的肢体,是侵犯人权,是犯罪!”面对他们落后而近似荒唐的风俗,高松柏老师感到痛心疾首。
“唉,我们是藏族嘉松系的一个支系,两千年来,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风俗,我们也没法改变……”原来,他们支系崇拜的是高原雅砻江和海子里的水神,男子脸上的图案就是水神的画像,他们是很尊重水里的鱼的,从不吃鱼,因为他们认为鱼是水神的使者。
见无法说服尊贵的恩人,主人狄卡将高松柏老师请回屋子,自己仍然回去守护法师给儿子纹面……
第二天清晨,高松柏老师谢绝了村人的再三挽留,匆匆返回木措村了。
浩瀚的天空,湛蓝而苍白。
高松柏老师背上行囊,匆匆行走在西藏境内的大山和峡谷之间,心情却格外沉重和苦闷……
第31章、毒害族敌
第31章、毒害族敌
从勒则藏区的清水河畔回到木措村蚂螂雪山下的学校后,高松柏老师的心情仍然却久久不能平静,夜里常常被纹面的噩梦惊醒,然后,彻夜难眠,他的心境为清水河流域的藏族嘉松支系残酷的纹面而震撼……
“那是因为缺少文化,长久封闭在愚昧和无知中造成的。” 高松柏老师突然想到了自己,离开峡谷,逃避责任,他感到愧疚。自己留在峡谷,的确产生了一个又一个的悲剧,可是那是改革前的阵痛,如果不变革,就没有创新和进步,大峡谷里的走婚部落就会永远处于愚昧落后的封闭状态中,那才是峡谷最大的悲剧……想到这里,高松柏老师的思想豁然开朗了。思想通了,苦闷的情绪也一扫而光,他坚毅地打定主意,要在峡谷永远留下来,与相爱的娜沫姑娘结婚,生子,世世代代都在峡谷里居住……
两天后。
高松柏老师欢快地写下了结婚申请书,当天就找到土登村长盖章,然后,准备赶到乡政府与娜沫姑娘登记结婚。
“你真的要和我们的姑娘结婚?”土登村长震惊不已。
“是啊,与自己所爱的姑娘结婚,是我最大的追求。” 高松柏老师心情很好,满面笑容地给村长递上喜烟,拿出随身准备好签字的钢笔,“到时,恭请村长大人到学校喝一杯喜酒。”
“你疯了?”土登村长突然间惊慌得不知所措。
“要是说我疯了,那也真是啊,村长也算慧眼识人哦,和自己心爱的女人结婚,难道不高兴得发疯吗?不甜蜜得发疯吗?不幸福得发疯吗?” 高松柏老师的眼里对未来的婚姻充满美好的憧憬,他的话语也充满了浪漫的诗情画意。
“你无耻,你说话不算数,你根本不是男人!”见到高松柏老师的结婚申请书,土登村长心虚不已,愤怒不已,“你说过你要离开我们的村子回城了,我已经准备好酒宴要为你庆功送行……可你为什么又变卦了?”
“难道我留在峡谷为你们的教育作贡献有什么不对吗?” 高松柏老师的表情很吃惊,“你们的学校师资缺乏,教育理念落后,难道不想输入一点新鲜的血液?你知道引进一个人才要花多少资本吗?”
“你这个无耻的小人!”土登村长被诘问得哑口无言,脸色铁青。
“你骂人?我来是请你办事的,不是听你说脏话教训人的。”
“你……你是存心要留在峡谷里与我们作对,与我们的婚姻习俗作对?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土登村长对高松柏老师的人品厌恶极了,他已经平息下来的杀机顿时又被对方的失言激发出来。
“我和娜沫姑娘的相爱已经成为事实,木已成舟,阻拦又有什么用呢?尊敬的村长,还是请你高抬贵手签字吧。” 高松柏老师压抑心中的不满,结婚是一种快乐的抉择,所以,他不想破坏自己的好心情。
“我不会给你签字的,回去吧。”
“那只是你作为村长应尽的职责……如果你不签字也没有关系,我们照样会结婚的。我已经跟她商量好了,《新婚姻法》承认事实婚姻……”
“结婚!结婚!我叫你跟母狼结婚!” 土登尼玛村长勃然大怒,一把将手中拿捏着的结婚申请书撕得粉碎。
“你……” 高松柏老师惊诧得瞠目结舌。
“你敢和我们寨子里的女人结婚,我还会撕碎你的身体,把你的肉一片一片丢在山里喂鹰!”土登村长说着就要取下办公室墙壁上悬挂着的藏刀。
“尊敬的村长大人啊,你不签字我们就结不成婚吗?你想想,你们村里从古至今又有谁真正办过结婚证呢?难道没有你的点头允许他们就不能同床,不能生孩子吗?聪明的村长,有时候光靠刀枪的蛮干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高松柏老师嘲讽地笑了,然后,仍然心情愉快地大踏步走出了办公室。
“你……我会叫你结不成婚的……” 土登村长眼里露出恐怖的凶光。望着外乡人傲慢而幸福的背影,他恨不得从后面一箭射过去,他已经对高松柏忍无可忍了,现实已经逼迫土登村长要夺走的生命,要让他在峡谷里彻底消失。
夜里,土登村长独自来到村边驼背的石头房子里。
驼背郎措很慌张,他从村长阴沉而杀气腾腾的脸上看出村长最终要对外乡人下毒手了。他没有反对,他知道自己的反对是无用的,峡谷里藏人没有谁敢反对村长以神的名义发出的所有命令。
“接住,好好抽两天纸卷的香烟。死了变鬼也值噢——”土登村长丢给驼背一包山外汉人常抽的香烟,严肃地说,“明天给我上山采蝌蚪花。”
“那是毒草。你要做什么?”蝌蚪草是长在海拔六千米以上雪山岩石缝隙里一种极为稀少的剧毒花草,只需要一颗成年干草就能毒死一头牦牛,或者十只绵羊,只是它太罕见,常常要冒着生命危险才能从雪山上采摘到。驼背明白了,但他没有拒绝。
“昨天夜里,神和我同梦,要我除掉外来的祸害。”土登村长面容神秘。
“是啊……我听你的……”驼背神情麻木,嗓音低沉。
“你要向神发誓,你不能背叛我们尊贵的神——”
剥夺一个人的生命,那是一种罪孽,也是一种神赋予的荣耀。“神啊,宽恕我罪孽的灵魂吧。”驼背站起来,随着村长的提示,面对墙洞里的神像默哀,发誓即使用生命也要除掉外来的入侵者,捍卫神的尊严。
土登村长满意地走了。
驼背躺在木床上,一夜无眠……
清晨,峡谷雾气沉沉。土登村长和驼背郎措带上攀缘岩石的工具进山了,经过不断的寻找。傍晚,两人在雪山下的悬岩上如愿以尝采摘到了蝌蚪草,胜利而归。
第二天,在土登村长的教导下,驼背带上以前在山岭间采摘的虫草、人参、卡花等补品到学校看望高松柏老师,感谢他不辞辛劳为山里的教育作的贡献。土登村长知道高松柏很感激驼背郎措断掌冒死上山营救娜沫姑娘,他已经把驼背当作自己的朋友,不防备憨厚老实的驼背有任何谋害他的企图。
正好,高松柏老师病了,伤寒得厉害。
娜沫姑娘抽空到学校,呆在他身边为他熬药,照顾他。
驼背拿出包裹里珍贵的补品,放在书桌上,心里暗喜,但心情却很很沉重,因为他有机会将毒草渗在药罐里,让高松柏老师和着煎熬的伤寒药一起吞下,然后,在外乡人七窍流血而毙命后,别人都会以为是药力太猛而夺走了病人的性命,谁也不会怀疑是他投了毒……
“谢谢你的看望。”
高松柏老师卧病在床,挣扎着撑起身子,热情地接待了驼背郎措,并叫娜沫从橱柜里拿出从城里邮寄来的糖果款待驼背。他过去很厌烦驼背不讲清洁,一身藏袍穿上三年五年也不清洗的坏习惯,他一直厌恶驼背满身脏臭的味道。现在高松柏老师已经习惯了,不再训斥他。
驼背嘴里含着甜蜜的糖果,却难以下咽,他暗暗摸摸揣在衣服夹层里的蝌蚪草,带有他暖和的体温的蝌蚪草还在,他的眼睛湿淋淋的,心底默默念叨, “神啊,宽恕我吧。”
“郎措大哥,不要客气,随便吃糖啊,吃完了,橱柜里还有。” 高松柏看见驼背拘谨的样子,友善地安慰他,高级巧克力糖是城里的学校一位要好的同事出差从国外带回来的。
“噢、噢——” 驼背郎措呐呐应答,心里却为自己的恶行苦涩难过。
“吃不完就带回家吧。”娜沫姑娘在门口熬制的药罐里加水,烧旺柴火,一边回头笑着说。“如果你今后还想吃,就跟老师到城里玩去吧,他会热情招待你的。你去吗?”
驼背郎措背转身,不敢看娜沫姑娘的眼睛。
高松柏留驼背吃午饭,娜沫姑娘出去了,到食堂边的小灶上做饭去了。
周末的校园安静极了。门口的药罐汩汩冒着热气。
驼背郎措看看周围空无一人,忙借口到外面上厕所,敏捷地掏出藏在内衣里的蝌蚪草,迅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