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茶小说网 > 言情电子书 > 寒烟翠 >

第7章

寒烟翠-第7章

小说: 寒烟翠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写——”我从他袖子上再取下一瓣蓝色的花瓣:“写一篇标题叫‘一串蓝色花串’的
小说!”说完,我抛开他,向幽篁小筑跑去。“咏薇!”他大喊,追了过来。

    我们一前一后冲进幽篁小筑,刚刚赶上吃午饭。寒烟翠16/499

    到幽篁小筑的第十天,我才第一次到镇上去。

    和我同去的是凌风,他本想用摩托车载我去,但我更喜欢步行,何况,假如走捷径,不
经过大路,而横越过那片山坡和旷野,那么,只要步行四十分钟就可以走到,而且沿途都有

    这并不能叫做“镇”,像凌风说的,它不过是个山地村落而已。建筑大部分是茅草的
顶,泥和草砌出来的墙,小部分是砖头和石块,街道(假如那算是街道的话)并不整齐,房


    这所小学位于全镇的顶端,显然是台湾光复之后所建的,能把教育带到这穷乡僻壤中
来,实在令人惊异。望著每家门口那些半裸的孩子,我才真正领会义务教育的必需。学校是


    有两个孩子打起来了,他们满地打滚,扑打著对方,打得激烈而凶狠。“看他们!”我
说:“教育这一群孩子一定是个艰巨的工作。”“应该有更多的人来教他们如何生活,”凌

    “这还是教育的问题,没有人告诉他们肮脏会带来疾病。不过,韦校长说他们是生活得
很满足也很快乐的。”

    “只要肚子不饿,他们就不会忧愁。”凌风说,微笑的望著那群孩子:“在台湾,你真
想找到饿肚子的人,可也不容易。以前,他们靠打猎维生的时候,生活还困难一点,现在,

    “他永远住在学校吗?”我问。

    “是的,不论寒暑假。”

    “他没有家?我的意思是说,他没有结过婚?”

    “不知道,反正在这儿的他,是个光棍,或者在大陆上结过婚也说不定。”“他有多少
岁?”“大概四十五、六吧!”他盯著我:“你对他很感兴趣?”

    “很好奇,”我说:“他好像不是一个应该‘埋没’在山地小学里的人。”“或者你不
该用‘埋没’两个字,”他踢开了脚下的一颗石子,沉吟了一下说:“无论生活在哪里,人

    “问题就在这里,”凌风摇摇头:“老实说,我不认为他很快乐,他心里一定有个解不
开的结。”

    “说不定他是为了逃避一段感情,而躲到山上来。”

    凌风噗嗤一笑,拍拍我的肩:

    “你又忙著编小说了!我打赌他不会有感情的纷扰,他已经度过了感情纷扰的年龄。”

    “别武断,”我瞪了他一眼:“你没有经历过四十几岁,怎么知道四十几岁的人就没有
感情的纷扰了?在我想像中,感情是没有年龄的界线的!”

    “你也别武断!”他瞪回我一眼:“你也没经历过四十几岁,怎么知道他们有感情的纷
扰呢?”

    “你的老毛病又来了!”我说。

    他大笑,我们停在韦白的门前。

    这是一排宿舍中的第一间,凌风敲了门,门里传来低沉的一声:“进来!”推开门,我
们走了进去,这是间大约八席大的房间,对个单身汉来讲,不算是太小了。窗子敞开著,房

    “韦校长!”他立即抬起头,看到我们,他显得十分惊讶,说:

    “我还以为是帮我做事的老太婆呢!你们今天怎么有兴致到镇上来?”“陪咏薇来看
看,”凌风说:“她还是第一次到镇上来呢!”

    “坐吧!”韦白推了两张椅子给我们。

    我并没有坐,我正在好奇的打量著韦白的房间。天地良心,这可不是一间很整洁的房
子,我从没看过一间屋子里会堆了这么多书,两个竹书架堆得满满的,地上、窗台上、书桌


    “很乱,是不?”“很适合你。”我说。他倒了两杯茶给我们,茶叶很香,我立即嗅出
这是青青农场的茶叶。在桌子旁边坐了下来,我望著他书桌上的雕刻品,他正在刻的是一大

    “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

    我不由自主的拿起那块竹片,反复把玩。这雕刻品已经近乎完工,只有几块石头和几匹
草还没有刻完。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我望著韦白,他正和凌风聊天,问他爸

    “韦校长,你在自喻吗?”

    “什么?”他不解的望著我。“孤标傲世谐谁隐?”我指指竹片上的句子:“你在说你
自己吗?我对你也有同样的问题呢!”

    “哦!”他嘴角牵动了一下,仿佛是在微笑,但他的神情却有些落寞。“你以为我是孤
标傲世的?”他问。

    “你不是吗?”“不是。”他摇摇头。“有才气的人才能说这句话。我住在这儿只是不
得已罢了。”“不得已?”我追问:“为什么是不得已?只要你愿意离开,你不是就可以离

    “我不懂,”我摇头:“你的话不是非常矛盾吗?”

    “你不懂的东西还多呢!”他微笑的望著我,语气变得非常柔和了。“你还太小,将来
你就会知道,整个的世界都是矛盾的,没有矛盾,也就没有人生了。”他燃起一支烟,振作

    “她被苦情湖迷住了,”凌风插嘴说,“我想她是越来越喜欢青青农场了,对不对?”
他转向我。

    我点点头。“这里有许多我预料不到的东西和景致,还有许多我预料不到的人物……”
“怎样的人物?”韦白打断我。

    “像你,韦校长。”我坦白的说。

    他笑了笑,喷出一口烟,烟雾笼罩下的他,那笑容显得有些难以捉摸,是个无可奈何的
笑。

    “我看得出来,”他说:“你还是编织幻想的年龄。”

    “你在笑我吗?”我问:“我以为你的意思是说我很幼稚。”

    “我不会笑你,”他摇摇头:“因为我也有过满脑筋幻想的时代。”“你是说——”凌
风插了进来:“像你现在这样的年龄,就不会再幻想了?”他暗中瞟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是

    “感情呢?”凌风迫不及待的问,又瞟回我一眼:“你会不会还有感情波动的时候?”

    韦白抛下了烟,从椅子里跳起来,笑著说:

    “嗨,今天你们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想在我身上发掘什么秘密吗?”“咏薇想在你
身上找小说题材,”凌风轻易的把责任推在我身上:“你知道,她想成为一个女作家!”

    “错了!”我说,不满意的皱起眉:“我只是想写作,并不想当女作家。”“这有什么
区别?”凌风说。

    “写作是一种发泄,一种倾吐,一种创造……”我热烈的说:“作家只是一个地位,当
女作家就意味著对地位和名的追求,这是两回事。”“我懂得咏薇的意思,”韦白说,“她

    “对了!”我说:“就像一个母亲,尽她的本能去爱护她的子女,教育她的子女,并且
创造了她的子女,在她,只是一种感情和本分,并不是为了想当模范母亲呀!”

    韦白笑了,说:“你的例子举得很有意思。”走到窗前,他看了看窗外的阳光,回过身
来说:“天气很好,我们到溪边去钓鱼如何?有兴趣吗?”“好的!”凌风站了起来,他本

    “我有四、五根呢!”“用什么东西做饵?”我问。

    “蚯蚓。”我皱眉,凌风笑得很开心:

    “到乡下十天了,你还是个城市里的大小姐!”他嘲笑的说。“这与城市和乡下有什么
关系?”我说:“即使我是个乡下姑娘,我也会认为切碎一条蚯蚓是件残酷的事情!”

    “可是,你可照样吃鱼,吃虾,吃鸡,吃猪肉,都是切碎了的尸体!”“嗨!”我有些
生气了,瞪视著他:“我从没有看过一个比你更爱抬杠和更讨厌的人!”

    他大笑了,拿著鱼竿跑出门去。我一回头,看到韦白正用一种奇异的微笑注视著我们,
于是,我不再多说什么了,我不愿韦白认为我是个爱吵爱闹的女孩子。

    带著鱼竿,我们来到了溪边。这条河是经过镇上,再经过青青农场,继续往下流的。我
们一直走到青青农场与村落之间的那一段。放下鱼竿,凌风立即用带来的小铲子挖开了泥土

    “要,”我说:“请帮我上上鱼饵好吗?”

    “自己上!”凌风说。“那么,我还是在树底下休息休息吧!”我闷闷的说。

    “这儿,给你!”韦白递了一根上好鱼饵的钓竿给我,我接过来,对凌风白了白眼睛。
凌风只是自己笑著,一面拿著鱼竿走下河堤,把鱼饵摔进了水里。

    我们开始钓鱼。三个人都有一阵短期的沉默,阳光在水面闪著万道光华,蝉声在树梢上
热烈的喧闹,几片云薄而高,从明亮的蓝空上轻轻飘过。我坐在草丛里,鱼竿插在我身边的

    浮标静静的荡在水面,流水缓缓的轻泻,我聚精会神的瞪著浮标,只要一个轻轻的晃
动,就手忙脚乱的去抓鱼竿,一连三次,鱼竿上都仍然只有鱼饵。凌风一动也不动,但是,


    “我不懂。”我摇摇头。

    “不是钓鱼,就是被钓。”他静静的说:“而且不论钓鱼与被钓,机运性都占最大因
素。”

    “你是说命运?”我问:“你认为命运支配著人生?”

    “并不完全是,”他说:“我欣赏中国人的一句老话‘尽人事,听天命’,许多时候,
我们都是这样的。如果尽了全力而不能改变命运,就只有听命运安排了。”

    “我从不以为你是个相信命运的人。”

    “你知道我是学工的,”他笑笑说:“猪猜我为什么学工?”

    “你对它感兴趣呀!”“天知道!”他说:“我最感兴趣的是音乐,从小我幻想自己会
成为一个音乐家,对一切的乐器都发狂,但是,考大学的时候,我爱上了一个女孩子……”

    “哦?”我挑了挑眉毛。

    “最起码,我自以为是爱上了她,她是在台中读中学的同学,她说,她将来只嫁工程
师。我那时简直对她发狂,我一直是会对许多东西发狂的。她看不起我,因为我在学校中的


    “你那个爱人呢?”“嫁人了,嫁给一个美国华侨,最气人的是,那个华侨是个小提琴
手,在纽约一家夜总会里当乐师。”

    我大笑,笑弯了腰。凌风叫著说:

    “你的鱼竿!快拉!快拉!有鱼上钩了!”

    我急忙拿起鱼竿,用力一拉,果然,一条鱼在钩子上挣扎蹦跳,我欢呼著说:“我钓著
了!我钓到了!这是我生平钓到的第一条鱼!”

    “第二条。”凌风在说。

    “什么?”我问,一面叫著:“帮我捉住它!赶快,我不知道怎样可以取下它来!”凌
风把鱼线拉过去,但是,那条活蹦活跳的鱼不知怎样挣脱了钓钩,落进了草丛里,凌风扑过

    我呆呆的站著发愣,凌风喊:

    “你还钓不钓呀?”鱼还在鱼篓中乱跳,扑打得鱼篓劈啪作响,我突然提起鱼篓,几乎
连考虑都没有,就把两条鱼全倒回了河里,那两个美丽的小东西在水中几个回旋,就像两条

    “不是妇人之仁,”我笑著说。“只是,想做一做它们的命运之神。再去扭转一下它们
的命运!”

    凌风的手还抓住我的手臂,他的眼睛盯著我的脸,在我脸上逡巡著。然后,他放开我,
走开去整理鱼竿,嘴里喃喃的说了一句什么,我问:“你生气了吗?”他回过头,对我蓦地

    “我说,你会成为很多人的命运之神呢!”他调侃的说。

    “去你的!”我骂了一句,不再去管我的鱼竿,而跑到韦白身边。他抱著膝坐在那儿,
一股悠闲自在的样子,鱼竿用一块大石头压著。我看了看他的鱼篓,完全空空如也。

    “你什么都没钓著吗?”我多余的问。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说:

    “在我这样的年龄,很难会钓到什么了,不像你们,可以钓到满篓子的快乐。”我一
怔,望著他,突然感到他是这样的孤独寂寞,又这样的怀才不遇。他的语气如此深的感动了


    他笑笑,用手摸摸我的头发。

    “你是个好女孩。”他说,猛的把头一甩,站了起来。“好了,来吧,我们该收起竿
子,分头回家了。”

    是的,太阳已到了头顶上,是快吃午饭的时间了,烈日下不是钓鱼的好时候,我们该回
去了。寒烟翠18/4910

    我从没有像这一段时间这样喜爱游荡过,清晨的原野,正午的浓荫,黄昏的落日,以及
那终日潺□不断的流水,都吸引著我,迷惑著我。在林内小憩,在原野上奔窜,溪边涉水,

    我摇摇头,笑著说了声没关系。他递给我一些剪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