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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护花郎(下)-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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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晶猛然睁开眼睛,感觉自己被吞噬,而后坠落进沙漠无底的流沙中,无法挣脱,逐渐被淹没。她急切起来,想要更多。但他是那样热切地亲吻着她,教她晕头转向,快要无法呼吸。

    身上的衣衫不知何时松落了,他们肌肤相亲,一起着火。

    双手急切地抚触,一开始,主动的是她,被动的是他,然而当她无意间将手往他身下抚去,绕指柔情竟化为坚持的刀刃,她吃了一惊,收回手,但他已经停不下来,一个翻身将她压在床上,似欲为欢。

    他灼热的眼神使她羞怯,只因不曾见过他的这一面貌。

    “恭彦……你清醒一点,看清楚,是我。”担心他认错人,热情的对象不是她。

    他吮住她娇小秀气的耳垂,哑声道:“不是妳,还会是谁?”

    如此大胆地对他施药,让他几乎控制不住,心甘情愿任她为所欲为的人,也就只有吕祝晶了。

    他将她困在身下,两人披散的黑发纠缠成同心的结。他密密吻着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知道分别就在眼前,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在一起。

    顺着她的锁骨,一路吻下她胸前的起伏,她全身排红,不知道要喊停,只傻傻地紧抱着他,双手还不停乱摸。

    大傻瓜,她不知道这样会使一个男人离不开她吗?

    “祝晶……”

    啊,他确实知道是她,不是别人。

    看来他的神智还很清醒。听见他的低喊,祝晶稍稍放下心。她记得她并没有让他喝下太多掺了药的酒。

    “够了没有?”他捧着她的脸,额碰额地问。

    怎么可能够?长夜未尽。“不够。”

    他低下头,因为缺乏经验而有些笨拙的吻,却是那么地使她感觉自己被热烈地爱着、柔情地珍惜着。

    “够不够?他一边吻着她,轻的、重的、深的、占有的、剽悍的……可就连最失控的吻,都带有一丝温柔。

    “不够!”她用力抱住他,不愿意他停下来。

    他停了下来。她翻身压住他,很没有技巧地在他脸上、身上乱乱吻着、摸着。

    恭彦瞪着她排红的面容,不顾一切的行为背后,有着无奈的决心。他展臂抱住她,紧紧地将祝晶拥在怀里。

    “够了,祝晶。”他安抚地抚摩她的背脊,一次又一次,直到她安静下来,小手揪住他的心。

    他克制着,不让自己受到药力的催发,身体直冒汗。拥她在怀,更是火上添油,体内的骚动无法平息。

    然而,他不能这样对待心爱的女子。

    他即将归国,怎么能纵情一夜后便一走了之。

    轻吻着她的发旋,他给她承诺:“我知道妳不喜欢等待,可是我也知道妳放不下长安的家人。妳等我,祝晶,等我三年,让我回家向双亲禀告,一尽人子的孝道;将在大唐所学,用来改善我的国家,尽完人臣的责任,然后妳等我回长安来,嫁给我。”

    “……”她抱着他的肩膀,好半晌说不出话。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很在意的——“那……小晶呢?”

    他笑了。“小晶是我青梅竹马的朋友,我们有过一个约定……”他将那个约定告诉了祝晶。

    祝晶扫去心中忧愁,紧紧抱住他,贴着他的面颊道:“可是三年后,我就很老了。”

    他微笑道:“我也是啊。到时候,妳不要嫌弃我喔。”

    她低声笑出声,还是舍不得放手。“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回国去吧,井上恭彦。三年后,你一定要回来娶吕祝晶为妻。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他与她击掌,互为盟誓。

    “但是有件事我可以不要等吗?”

    他挑起眉,俊俏极了。

    祝晶痴看他好半晌,才扬起唇,回应他的疑问。“我现在就要吃了你,等我吃干抹净了,不怕你不回来。”

    “晶……”他的话尾被她一口吃下。

    就算她等不到三年后他回来娶她,有他这份心意,也就够了。

    在他灼热的目光中,她推倒她的护花郎。

    不需春药的助力,长夜已无尽。
第十八章 再见!
    季夏的六月天,长安行旅往来于通化门附近的长乐与滋水两座驿站,东行旅人,送至灞桥,折柳作别。

    负责载送日本使煮群人前往扬州搭乘海舶归航的官船已在驿站等候。

    停留长安的半年期间,大使们尽可能地采购了无数的铜器、漆器、三彩陶等器物以及为数甚多的书籍和丝绸,准备携回日本。

    前一批滞留长安十五年,如今已学成的留学生与僧人,则将会带回无价的文明与智慧,渡过碧海,一同回到日出处的家园。

    官船出发前,鸿胪寺官员在驿站设宴,代表大唐天子祝福日本使者顺利归国。

    在多治比大使的率领下,使者们以及停留长安多年的留学生们,纷纷举杯向朝廷使者回礼,并一一即席赋诗,作为纪念。

    宴别的仪式结束后,日本大使与留学生们纷纷上船,准备出发。

    阿倍仲麻吕还未上船,他在朝中的友人们,纷纷到驿站来为他送行,一时间,无法结束这道别的场面。

    其它陆续登船的日本留学生们,则站在船舷末端,看着长安城的一景,心中充满了不舍与离情。

    十五年的长安学习生涯,即将到此结束了。未来能否再次归来,充满了未知与变量。

    吉备真备站在玄防身边,两人一同看着一旁的井上恭彦?只见他视线凝望着遥远的方向,腰间系着两条打成双结的衣带,手中紧握着一管青色的玉笛。

    河渠上的风吹动他的鬓发,英挺的身形彷佛天上谪仙,教人一时间不敢惊动他的思绪。这男子,他在想着什么呢?是想着长安的恋人,抑或是期待即将能返回故乡?

    井上恭彦是他们这一批留学生当中年纪最轻的,但他的经历,或许也是最传奇的。吉备真备有种感觉,好像即使史书上不会出现他们的名字,但在这充满了机运的大唐盛世里,他们已为自己写下传奇的一章。

    消逝在时间洪流中的,也许是文字的记录。真正永恒的人,应当是人与之间那短暂的交会,真诚友谊所迸发一瞬间的光芒。

    他们这群留学生,早在数日前,便已经与长安的朋友们一一道别过了。

    昨日最后的饯别宴上,几乎所有熟悉的面孔都出现了。金吾卫参军刘次君、慧安公主李静,以及其它许许多多的朋友们。

    唯独吕家人没有出现。

    因为吕校书已经辞官,早在三天前,便带着女儿离开长安,往南方各地游历去了。当时他们都到了灞桥,与之诀别。

    无官一身轻,尽管日子清贫,这家人的乐观与对生活的知足,却令人觉得窝心与幸福。是在这样的环境底下,才能养出像吕祝晶这样的姑娘吧”。

    别离场面上,祝晶意外地平静,感情充沛的她没有泪涟涟,也许是因为已经做好了某种约定,心里踏实的缘故吧。他在恭彦脸上也看到了同样的表情。他猜想,祝晶的约定,与恭彦有关。

    十五年前的东海上,他坐在第一艘船上。井上恭彦当时坐在第二艘船上,那艘船后来却遇上风暴,偏离了航向,成为最后一艘抵达扬州的遣唐使海舶。大难不死,井上恭彦成为第一个遇见吕祝晶的人。这两个人,也许打一开始,就是注定。

    他其实很欣羡这种注定。

    时辰已到,官船即将欧航,吉备真备将视线调转,看向港埠边仍与朝中官员逐一道别的阿倍仲麻吕。阿倍的确很受欢迎,他在长安所结识的朋友,比谁都要多。倘若留在长安,这一生应该也不会孤单吧!

    官船将行,井上恭彦来到吉备真备与玄防身边,看着阿倍,笑道:

    “阿倍那家伙还不上船啊。”他朝底下挥手,以日文呼喊:“阿倍仲麻吕,快上船来吧,我们要回家了!”

    阿倍闻声,抬起头朝船上的他们挥了挥手,正准备向朝中前来送行的朋友们做最后一巡的敬酒。“诸位朋友,保重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阿倍仲麻吕-朝衡,在此深深感谢各位的照顾-”

    孰料道别的话尚未说完,帝王的内侍官已乘马而来。

    看见那名宫廷的传令使者,井上恭彦心里有着不祥的预感,他赶紧以日文再度唤道:“阿倍,快上船!”开了船,就没事了。

    阿倍也看见了,他匆匆挥别,转身奔跑着准备登船。

    却仍然晚了一步。

    御使来到港埠边,下马宣旨道:“传我皇帝旨意,慰留大臣朝衡。卿直言敢谏,功在社稷,望卿暂留朝廷,为我唐帝国效力,钦此。”

    船上的人,与船下的人,纷纷傻眼。

    那御使来到跪在地上的阿倍面前,微笑道:“朝大人,快谢恩吧。”

    阿倍迟疑许久,才接下诏令,叹了口气,谢恩道:“臣朝衡,谢主隆恩。”

    看来他果然真的回不了家啦,真的没办法了……

    一手拿着圣旨,空着的一手向船上仍然一脸错愕的朋友们喊道:

    “再见了,我的朋友们!我就等下一批船来再回去吧,请帮我向我的家人们说一声,我过得很好,日后有机会再回来看我吧!再见了!快走吧!免得下一道御旨又来,恐怕恭彦也走不掉了。

    他们都知道吕祝晶向明皇请求准许他们归国的事,也感激不已。

    然而,早该知道的,不是吗?明皇连他所立的太子,都能一再地为他改名呢,反复无常已非第一次,他们早该在他还没反悔之前,快快离开的。

    只是这领悟来得太迟,已经来不及了。

    阿倍仲麻吕站在驿站的港埠边上,看着载着他今生知交的官船缓缓向东敌航。他们会先到洛阳,顺着洛水、黄河,再沿着漕渠直下扬州,前往日本遣唐使海舶的停泊处。

    “阿倍!”船头上,传来朋友们不舍的呼唤。

    阿倍仲麻吕微笑地向他们挥手道别。“再见了!愿住吉大神保佑各位,一定要平安归航啊!”

    “阿倍,多保重-一定要再相见!”

    是恭彦的声音。

    阿倍勉强接受了自己必须留在长安的既定事实。他朗朗一笑。“恭彦,吾友,到了扬州时,记得往你的身后看……”

    船行渐远,他突然想起故乡的和歌,高声唱了起来,送他的朋友们归乡。

    “放眼束望遥远的天空,怀念我的故乡。啊,这皎洁的月光就是那曾在春日的三笠山上看过的同一道满月光辉吧。”

    他一直跑着、追着、挥着手,直到那艘载着他朋友们的船,越行越远,越远越远,再也看不见为止。

    往后,这少了许多朋友的长安城,是否会有一点孤寂?

    爹辞官后,他们一家人租了一辆马车,开始了他们人生的新阶段。

    爹说,在家里的积蓄花光以前,好好地到各地游玩一番吧。

    正合她意。她一直都是静不下来、一心想冒险犯难的吕祝晶啊。

    再加上家里头还有个小春没见识过外头世界的花花绿绿,一听说要全家出游,便期待得不得了。

    爹教得好,教出两个只会花钱、不会赚钱的丫头。

    于是乎,这往南出游的计划便底定了。

    她心中放了个约定,离这约定实现的时间还有三年,也许她活不到那么久,但不管她这辈子能活多久,她都打算要好好陪伴家人,让大家都开心,已经不打算去想年寿那种自己无法作主的事了。

    这一生,她深深地爱过,也被人热烈地爱着。

    直到永远,她相信这一份爱都不会有所改变。

    她看开了。包括小春的归属。

    破晓那家伙竟丢下小春,独个儿走丝路去了。但倘若今生有缘,就会再相会吧!倘若无缘,那她就在这旅途上,鼓励小春往外发展,或许结果也不错啊。

    总之,自在了,心自在了。

    听那车辚辚,马萧萧?放个胡萝卜在马儿前头,马儿就往前跑!

    她心情愉悦地想要唱歌,啦啦啦……

    “小公子,妳很开心吗?”

    她们原本一起挤在马车前头,看爹驾车。

    听见小春突然这么一问,祝晶停下哼唱,转过头来道:“呃,是很开心啊。”

    会开心到忘记自己是音痴,一路上拚命唱歌?一定是偷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中毒了。小春讪讪地想。

    才这么想着,前头竟也传来五音不全的歌声。

    “啦啦啦……”竟是吕校书……辞了官的吕老爷。

    音痴一定是遗传的。

    “主子爷,你也很开心吗?”

    随着车轮辚辚的节奏哼着小调的吕老爷摸着后脑勺,回头看,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就坐在后头,小脸儿红扑扑的,可爱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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