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来生-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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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君乃是死罪,难道你也要与她同罪?”
“冷姑娘进宫虽说隐瞒了身份,但她是因为一片孝心,皇上一向看重仁孝之人,臣不认为子女行孝是有罪。何况冷姑娘进宫已多日,愚钝如臣也发现了她的身份,精明如皇上却未曾有丝毫察觉吗?”
“放肆,既然你这么维护她,那朕就满足你的心愿,来人,将他打入大牢。”
“谢皇上成全。”
我以为我的凛然共难会打动她,但是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生硬的把我堵到语塞。谁是她的沧海?冥冥中我想到了皇上。
人和人的相遇都只有一段,我的是你,你的是他。
这些天的相思相处,我宁愿成全你。所以,我请旨代你的牢狱之苦。皇上恍惚一下后应允了。
外放山西,朝堂上的暗度陈仓。但我看出皇上并非没有私心,他,不放心我在若涵身边的存在。
出发的前夜,养心殿深谈,我鼓起鼓足勇气,请求皇上为我和她赐婚。
他的眼睛里闪过些错愕与悔意,然后淡淡地回绝了我。
烟澹澹草萋萋,长亭折柳,临行离意重。有时候想说的话很多,能说的话却很少。除了嘱咐她万事小心之外,我的深情密语逡巡在嘴角心头。
送给她祖传的玉佩,个中情谊,我只愿留给她一缕希望,两分坦然,三股怅怀,四季平安。
一年的分隔,时空交错。
鸿雁彩笺,鱼传尺素。片片纸墨,石沉大海。我们,终究是间隔了太多。我的责任,你的羁绊,他的霸气。
身边总是有人来告知我她和皇上的故事,也许有了他的臂膀,她就安然了吧?
再见之时,她已为人妇。生辰时难咽的包子,墓地时蛇毒的腥涩,六年时为承欢的争执……我们永远回不去了。
爱,只与一人有关。
我的爱,今生只给一个人,也只给得起一个人。付出过后,无论回报,独一无二,不再回来。
现在,我的怀里是她的骨肉——他们的女儿。
记得她说要把孩子交托给我时,眼睛里混沌着迷茫和决毅。我分明看见了死亡的光圈,在她的眼底深处,不是恐惧反是向往。现在想来,神奇如她,似乎已经预见了彼时的生死作别。
爱新觉罗&;;#8226;卓雅,你身上的气息有你母亲的恬静清美,可不可以藉由你和母亲间的血脉牵连,帮我问一句:来生,是不是可以把心交给我温暖?
二。梧桐巷九号
“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波澜誓不起,妾心井中水。”蓝宁言笑晏晏的咏诗声还在耳边回响。
我轻轻掩上院门,点着石子路悄悄走了。
蓝宁,请原谅我的自私,你的深情,我无法回应,因为我只有一颗心,而它已经遗落在某个凛冽的冬夜。
蓝宁之貌,羞花闭月;蓝宁之才,不输文姬;蓝宁之德,蕙兰芰荷。
如斯女子,我竟凭空辜负了。
初见蓝宁,她着一身孝服,当街卖身葬师。我在马上,俯视着她被一个人贩模样的人带走,心里只是一阵唏嘘,为又一个平凡女子的沦落扼腕。但也仅仅如此。
再见蓝宁,她已是乐籍女子。娴静处若娇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琴棋书画,谈吐若兰。皇亲贵胄京城富少,人人以一睹其芳容为傲。
想想自己当时,确实风流。为蓝宁赎身,为她置下东门的住处,甚至家中老父来信催促成亲。我用各种理由来婉拒。
我承认我欣赏她,我知道她爱慕我。但,我就是无法给她承诺。不是因为她的贱籍出身,而是我们之间缺少了一点什么东西。不是没有默契,不是没有思念,不是没有感动,只不过终究万千情愫都不是爱情。我深知她不是那个可以与我共渡一生的女人。
人说:梦好难留,诗残莫续。我自私地享受着蓝宁送给我的微风雨露宁谧温柔,却不懂珍惜她璀璨的青春韶华,直到她笑着倒下,唇边的血花鲜艳夺目,我才坠入无底深渊——没有蓝宁的满目黑暗。
刚到山西那会儿,蓝宁就和我说在我的人生道路上她只是个陪我走一段的人,不可能与我同行直到终点,我还笑她傻。
在晋地的某个县城市集上,我挑了一副耳环送她。当时当地,她的眉眼笑弯成明媚的弧线,鲜活清丽。那是我送她的惟一一份礼物了。平常的用材、不算精致的手工,蓝宁却一直带着,一直……
山西之行本就负着皇上的嘱托,朋党之乱还是隐患。当最重要的一份帐本查处下落时候,我却陷入僵局了。对方层层设碍,不亚于铜墙铁壁。又是蓝宁。当她虚弱地笑着,把那本帐簿交到我手上时,我分明听到了心碎的声音。喀吧喀吧的,好痛。一个花容豆蔻的少女,手无缚鸡之力,她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做到呢?我扪心自艾,仰天有愧,俯地有悔。
记得我有次生病,昏厥数日,她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最后我痊愈了,她衣带渐宽地病倒了。
她知道我的口味,不喜姜蒜,偏爱甜食。我却不知道她最爱的是哪道菜肴。
我的贴身单衣,她细致地绣上自己的名讳,说要我身上有她的痕迹。
……
我和她相识相知这许多年,但是直到最后失去我才发现她对我是那么的重要。我想给她一个家,但是一切都晚了,我的心愿随着她的渐渐苍白而破灭。我连这个都无法满足她。
蓝宁走后,我万念俱灰。慧远大师说:“昨日花开今日凋,百年人应有万年心。”
一朵花要怎样才算开过?蓝宁宛如一枝牡丹,高贵领傲,完美灿烂。她的生命也许更像是昙花,悄无声息,挥挥衣袖,什么也没有带走,什么也没有留下。
白娘子与许仙,百年修得同船渡。或者,我和蓝宁的彼此错过,只因我们没有在佛祖面前修得万年心?
水中明月水虚幻,影中之影何论大,大地山河尚归尘,尘中之尘休再提。
我沈豫鲲对天起誓,今生今世,得妻蓝宁,终生不娶,永生不渝。
蓝宁,我欠你的,又何止一个誓言呢?……
梧桐巷九号,物是人非。
三。对不起,我爱你
同心同锁,很美的传说。
让我铭记这个故事的,是一个叫做承欢的小女孩。
承欢,我允给她的是永远没有办法支付的幸福。当她喜笑颜开地奔进我的怀抱,然后甜美地唤我一声“豫鲲哥哥”的时候,我总会抑制不住许给她说:等你长大,就做我的新娘。
我喜欢她粉嫩透明的脸颊,喜欢她摇头晃脑的神情,喜欢她笑语吟吟的快乐,喜欢她明澈无邪的眼眸,喜欢她纯真曳荡的声音……
但是这所有的喜爱,我从来不知道会伤害我的小承欢。
她的爱,裹挟着经年的沉淀,震慑了我。
我无法回应。她不是若涵,我说不出那一句“我爱你”,她不是蓝宁,会默默微笑站在身后。她不是那个我只见过几面的那拉&;;#8226;青黎,忧郁的暗恋我可以视若无睹。
若涵责备我的直接,我知道,我刺给承欢的一刀,对于她疼痛加倍千百。我以为早些给她真实才是真的爱她。但我遗忘了她孱弱的双肩,担不起成熟的感情失败的落幕。
拒绝承欢,是因为我心中只有那个叫冷若涵的清丽女子,同样拒绝承欢,是因为今生留下了只有蓝宁一个妻子的誓言。
心和承诺都禁锢住了我,我藏在自己的那个小圈子里,独自舔舐伤口。
承欢请旨外嫁蒙古,我还是放下自己的固执,去向她求亲。
看着她眼中的光华渐逝,我竟然不知所措。
雍正八年,承欢阿玛去世。
守孝三年,承欢成亲。
只不过,她的夫君不是我。张若霭,一个同样清矍的人。她成亲那天,我远远望着红灿灿的喜轿,真想冲上去,带着承欢远走高飞。她的丈夫真的可以保护她吗?他的肩膀真的够坚强吗?我在红色的欢喜中独自疮痍。
承欢的记忆中,最后的我是同她求婚的我;我的记忆中,最后的她是嫁给别人的她。
人,犯一次错误是难免;我,犯两次同样的错误就是笨蛋。
失去,然后惋惜。对蓝宁如此,对承欢亦如此。所以我注定孤老终身。
承欢,如果当时我让你进入我的世界,对你而言,究竟是喜是悲?
你的阳光会温暖着我,可我的艰涩会不会刺痛你?
可是如果,如果我真的有机会回到过去,我希望自己可以微笑着为你擦干眼泪,然后轻声说一句:“对不起,我爱你。”
番外之年妃篇 红颜薄命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我面前摊开的是白居易的《后宫词》,可是心思却完全不在这里,飘忽的眼神早飞去了院子里,仔细聆听,等待那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主子,歇会吧,您在窗前都坐了一下午了,”小丫鬟端了药碗走了进来,抽走我膝盖上的书,“您身子还病着呢。”
容颜顿时黯然,流波似的眼转回了眼前的人身上,“药熬好了?”说罢我接过碗,看着还在冒热气的汤药,轻摇了下头,这一日三顿汤药的日子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我仰脖将药喝完,搭着小丫鬟的手,站了起来,“扶我到床上躺会吧。”
靠着床头,我依然转头满脸期盼的看着窗外,静静等待那个人的到来。
一边的小丫鬟看着自己我的痴迷样不禁红了眼,“主子好好歇息,奴婢退下了,”我看着她静静的离去,在转身的瞬间,她偷偷用袖子抹去眼角的泪。
屋子里异常的安静,只听到自鸣钟“克啦克啦”的声响。
突然我感觉手腕一松,抬手看时,发现一直戴在腕上的碧玉镯子断成了两截。
我颤抖着拣起断了的镯子,这还是在元年,二哥年羹尧平了青海的叛乱后皇上赏的,到如今也戴了快两年了,怎么会突然断了呢?难道是二哥又出了什么事?
一时心情烦躁起来,连带着气血不顺,我又咳嗽了起来。
“主子,”小丫鬟跑了进来,“主子怎么又咳了,要不奴婢再去请太医来?”她边说边给我轻轻顺着背。
“不,不用了,”我摇了摇手,“云儿,你差人去打听打听,看看二哥的情况怎么样了?”
“主子,您自己的身子都顾不过来,哪儿还又心思去顾及二老爷啊,”云儿心一酸,泪又差点滴下来。
“去,去看看,不然,我不放心,”我剧烈的咳着,每说一句话都是如此的艰难。
“好好,云儿这就差人去打听,”不忍看我再受苦,小丫鬟含泪答应了。
咳的绯红的脸终于展开一个笑颜,我就着云儿的手喝了口茶,顺平了气息后躺了下来。
“云儿,你跟了我几年了?”我轻轻咳着,看着眼前的人儿问道。
“自打云儿十七岁那年跟着主子,到现在也有十年了吧,”云儿坐在床边为我摇着纸扇。
我点了点头,“十年了啊,也该放你回家了,”我眼神迷朦,完全陷入了沉思。
“不,主子,我不走,云儿要伺候您一辈子。”云儿激动的拉住了我的手。
我伸手抚了抚云儿的头发,“傻丫头,哪儿能跟着我一辈子呢,我的日子也不多了,还是早点放你出去找个好人家吧。”
“不,不,”云儿哽咽了声音,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红颜未老恩先断,十六年了啊,”我喃喃低语,空灵的眸看向了别处,“云儿,皇上有多久没有来了?”
“主子,”云儿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心里又一阵酸楚,“主子,云儿去找皇上去,就是拼了云儿这条命,也要给你把皇上请来。”
“不,别去,”我翻手拉住了正欲起身的云儿,“别去,二哥的事弄成这样,他心里一定也不好受,现在一定不想见我,否则不会这么久都不来的。”
云儿悄悄回头抹了把泪,“主子,睡吧,您今儿都没好好休息过。”
“好,”我柔顺的闭上了眼,“云儿,别忘了去打听二哥的消息。”
“奴婢知道了,”云儿答应着,她的眼角又湿润了。
“主子,主子,”一个小太监慌张的跑进了院子。
“瞎诈唬什么啊,没看主子正用早膳吗?”云儿板起了脸,教训着他。
“小顺子,什么事啊?”吞下一口粥,我问道。
小顺子“嗵”的一声跪了下来,“主子,奴才刚打听来的消息,说是皇上下旨将二老爷抓起来了。”
“噗~”一口鲜血从我的嘴里喷了出来,我紧紧的抓着胸前的衣襟,头晕目眩,脸色惨白。
云儿尖叫着,“主子,主子,小顺子,快去请太医来,主子晕过去了。”
小顺子一溜烟的跑去找太医,云儿扶着我躺下,“主子,主子,您醒醒啊,可别吓唬奴婢啊。”
我幽幽的睁开眼,眼神涣散,“断了,断了,真的断了。”
“主子,您说什么,主子,”云儿在一边焦急的低喊。
血不断的从我的口中溢出,手摸索着往枕边去,一边仍在喃喃自语:“镯子断了,跟他也断了。”
“主子,别说了,”云儿流着泪,擦拭着我唇边的血渍,心如刀割。
“云儿,镯子,镯子,”我气若游丝,指着自己的枕头。
云儿从枕下摸出个用一方丝帕包的的东西,打开一看是那断了的镯子。
我颤抖着双手从云儿手中接过,却因体力不支差点晕过去,虚弱的手垂在了床沿,却紧紧握住丝帕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