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办教师-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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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细干开了。可惜的是这苟玉春打小没了娘,又无个嫂子、姐妹,家中除老鼠中有一个,半个的雌性之外,全家上下都是些雄性动物。根本不懂得那男欢女爱的事情。再加上农村学校的封建思想严重。有那男生偶然和女生说话多一点,便被同伴们称为骚情鬼;若再有真意思的主儿,更是连老师也不容了,立马儿找来他们的家长,委委婉婉地劝其退学回家。从此,不但这些男女学生好长时间不敢在集头会场上露面。就连双方的家长都一辈子不再搭话,见了面倒如那仇绪一般了。
说到这儿,读者诸位可能要纳闷了。会问你不是开先说,苟玉春最是调皮捣蛋,目无法纪么?你还不是说过,那学校的厕所里到处都写着这方面的黄色标语么?怎么现在又把苟玉春说成个坐怀不乱的刚烈汉,不识男女大欲的痴呆人儿呢?
这便是听话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法律,不知民情;只知都分人情,不知乡下规矩了。要知道那旁边乡僻壤由于交通闭塞,文化粗疏,虽然解放几十年了,保留的还是古俗兴尚的还是古教。别的不说,单说男女婚姻一事上就表现得十分彻底。譬如两个青年男女互爱互慕,背了家长到有关部门登记结婚,然后找个地方同居。这在法律上算是天衣无缝了,但当地会称这一对男女为不正经。男的统称为“骚情脑”,女的统称为“卖屁股”。日塌得他们祖宗八代都不得安宁。害得双方家长丢人显眼不算,就连其兄弟妹妹的婚事也大成了问题。这些人因为这一件竟会被结亲的对方再三刨根问底,反复考察取证,生怕“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出个打地洞的儿女来呢!为此有些家长不但千方百计地想拆散这些自由婚姻,有的还甚至会请了阴阳先生,重勘地脉,再探龙踪,热汗淋漓尽致地复查自家宜坟的座向呢。因为当地人相信这一切全都和祖坟有关。所谓“头顶圪楞脚蹬畔,祖坟辈辈爱嫁汉”就是一个极端的例子。
但若是双方子女全然不知,不懂或不同意,只要通过家长撮合,媒人作代,三茶六酒,四吹二打地迎娶成的婚姻,即便两口子在洞房花烛夜打了烂脑袋,也算是个百年之好。至于结婚证之类的东西,在他们看来那只是两张光洁一点的裱墙纸罢了。在这些农村人经常可以见到新婚夫妇的屋里,当中贴着两张结婚证。旁边贴着一圈香烟盒包装纸。你就知道这婚姻不是“恋”出来的,而是双方家长和媒人用香烟熏出来的。当地农村有一句话,倒也说得形像,“家长只管点栗子,儿女只管生孩子”便可略见一斑了。
中人还说“满招损、谦受益”。无论什么事情亏了就要补,满了就要泄。”人之道损不是足以补有余,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全讲个平衡持正的道理。上面说的那些婚姻现象,落底儿还要靠大量的婚外性关系来补充。这时候人们便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过且过的宽容态度了。已婚男子嫖人,家里人原谅他,人年轻,不懂事;有夫之妇嫁汉,周围人企盼她,赶快生个娃娃出来。不管是张的种儿,李的苗,反正的了娃娃便有一个拴马桩,不愁那女人不回头。就是社会舆论方面也会漫不经心地说:“狐臭痞气扎下根、做贼嫁汉一溜风”,认为暂时现象,或人生的必由之路了。
这便是农村人对男女事的大致看法。总是对未婚的严,已婚的松;在法律上模糊,形式上讲求。懂得这一点,便算懂得农村男女婚事的大概了。这都是些大而无当的抽象道理,咱们现在再具体地说苟玉春这个人的男妇现。
苟玉春可以说是不懂得男女事。第一次知道这一层,便是余专干和吉凤仙的那件花花事。可惜的是那时候他只顾了拍余专干的马屁,千方百计想当民办教师,因此便没有细究这个事。心里留下个影响只是为:这事去得太太呢。连余专干这么大权在握的人也害怕得屁滚尿流,更何况自己这个代理民办教师那天晚上,他见到熊付乡长和朱存萍拔火罐时,心里头倒是慌慌的,腰里头不由得麻麻的,嘴里头有点干燥劲,身上出了些潮潮汗。但他没有认真地考虑出个结果来,总以为自己病了呢。现在被吉凤仙这么一拉一拍、一笑一嗔,立时间有点犯了痴呆。心想:这婆娘说的话怪怪的,可不是病了么。便冲口说道:
“吉老师,我看你脸红红的,眼水水的,走路慌慌的,说话怪怪的,可不是病了么?”
吉凤仙一听这话,便立即看出这后生在这方面真算上个“六月里的冰挂挂历——是个凉棒。”于是便叹息自己枉费了一场地寺道貌岸然道的表情,火热火烫的真心。心里头一会觉得委屈,一会又觉得庆幸。委屈的是,自己把一腔热血全波在冰滩上,忙我了一场没收成;庆幸的是这小伙子还真是个全环货,一旦得手,保准生动受用。因此便将那一团热情暂收起,话里有话地甩出几句凉腔来了道:
“哟,我这号贱骨头那里还配生病呢?我又不像人家朱文忠的女儿朱存萍,感冒了打一个喷嚏也震得全乡政府动弹呢。”
说罢便操起来来,将那肉馅儿摊在案板上,日死没话地猛剁起来。那样子竟就好像在剁那朱存萍的骚肉儿一般。
苟玉春一看这模样便笑了道:“吉老师你这是剁肉呢,还是剁案板呢。要是剁案板的话,还不如找一个大斧头来,让我两下给你破开来,包到饺子里吃起来更耐消化呢。”
这本是个无聊的笑话儿。谁知吉凤仙一下便生了气,一把扔了手中的菜刀,骨嘟起嘴来道:“苟玉春,你小子不要拿我寻开心了,你看我剁的馅儿不好,一干活的姿势不雅,就只管往那好处去。别的地方我不知道,那朱存萍做饭倒有几分好手段呢。就连熊付乡长也吃得昏头昏脑,不辩东西了呢?只怕你小子是三张麻纸糊了的驴脑袋——头大脸面小呢。”
苟玉春一看吉凤仙这个阵势,便觉得有点无趣。有心立马儿走开去,又觉得这样有点唐突。便耐着性子走过去,操起那剁肉刀子一边帮着吉凤仙剁馅,一边说:“吉老师,你这便说得差了。我虽然没条件自己起伙做饭,但也不是那逢谁吃谁的贱骨头。说句大实话,我只所以在你这儿来,一来是因为你的苦留苦劝,二来还因为咱俩能说得来话呢。要是换了那朱存萍去,我就是再馋再饿也不会去吃她那口残汤剩水。怎说呢?我看见她恶心呢。”
一句话末了,那吉凤仙便忍不住了。“哧”地一下,将一口吐沫劈脸啐过来,骂道:“你再不要磕了头儿日观音——替氇儿宣谎了。自古人说的好,想吃狗了还说狗嚎呢”狐狸吃不到葡萄,硬说那葡萄是酸的呢。若是人家朱存萍真给你吃一口吐沫星儿,恐怕你小子连骨头架子都给醉酥了呢。还死了的鸭子硬着嘴在我这个没神神庙里放凶呢。”说罢竟将那张小嘴儿支使得满脸滚动舌尖儿“丝丝”地倒抽着气儿笑。
苟玉春一听这话,立即便恼了。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给父亲说谎的事,总以为这诺言被吉凤仙看穿了。因此才拿这些小话儿寻她的开心。想到这里便停了手中的刀,正色问道:“吉老师,你这是开玩笑呢,还是说实话呢?”
吉凤仙一看苟玉春气急败坏的样子,便觉得有几次可爱得紧,一时间那心钎便又像秋千一般没边没沿地荡了起来。有心上前抢住这小伙子美美地亲上一个热嘴,但又没散这样,反而冷了个脸儿问:
“开玩笑怎样?说实话又怎样呢?你把自己那对眼睛瞪得明镶镶的,还想一口吞了我?”
说音刚落,那苟玉春便操起菜刀平板儿往那案板上一拍,立时将那肉屑儿,菜片儿,油末儿,木渣儿溅了吉凤仙一身一脸。畅声骂道:“吉老师,我平时还把你当了好人,原来你也和别人一块抱团儿作贱我呢。你今天给我说清楚,刚才的话若是你开玩笑,我原谅你是初次犯忌,只求你下不为例算了。若是你说实话,我便——
“你便怎样?”吉凤仙见他认真地生了气,连脸也涨红了,便越发觉得这小伙儿可亲,可疼因此故意问了一句。
谁知这一问把个好事立即问成了坏事。只见那苟玉春一头乱发连根立,满眼泪滴溅火星,二话没说,伸手便抓住吉凤仙的衣领猛地朝回一拉,然后又朝外一推。顿时将吉凤仙推倒在炕头,咬牙切齿地说:“
你这个坏熊女人,真正是把瞎人当了好人了,嫖客当成老人了。你那屁嘴若是发痒何不在沟底找一块麻皮儿石块了结,权当是我瞎了双眼,进了你这庇门子。以后你敢再说我和朱存萍那臭女子的怪话时,我便要活活地日死你那亲娘。”
说罢抽身就要离开,吉凤仙一下子慌了,连忙伸了双手挡住苟玉春的去路。有心想从头儿解释一番,但情急之下又不知该从何处说起,嘴里只管颠三倒四地说道:“啊呀,我备酒备饭请你吃喝,原是把你当个人看呢。不承想,你这狗东西吃谁的饭砸谁的锅,倒想日我的亲娘来了。罢罢罢,今天给你个痛快,我那亲娘早死得化灰了,你小子是亲汉子就先日了我去。你日,我看,看你能有多大的能耐,多厉害的鞭肾。”
说着便一把撕开那上衣襟儿,没命一般往苟玉春身上贴来。被苟玉春用手狠狠一拔,立即拔倒在一头去了。自己却气呼呼地大步冲出门去。头也不回地走了。一下子把个吉凤仙弄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忍也不是,闹也不是,好半天才灰溜溜地从地上爬起来。招了鼻子哭牺惶去了。直哭得头昏脑胀,浑身发麻,不一会竟莫名其妙地呕吐起来了。
咱们按下吉凤仙这头儿不表,单说苟玉春离了这里,一路大步往乡中学赶来。这时正值寒露节气,日短夜长,加上那初霜刚起,月辉迷茫,照得那四周山水晕晕乎乎。扑朔迷离。苟玉春已经有大半天没吃东西,忽然从吉凤仙的那热屋子里冲出来,被寒风一吹,冷气一扑,浑身便不由地哆嗦了一下,肚子里便热成一团火儿,这时才觉得有点饿了。他一下子想起自己的那个穷家,想起自己那个罗罗嗦嗦的跛腿老子。心想:若是在家里的话,怎能落到这咱田地。即便没有什么好吃喝,但那热汤面条总少不了一碗喝的。那里像现在这样,受这些没由头的洋罪呢。因此便后悔自己那天晚上不该给父亲说谎,更不该连住几个星期天不回家去,让父亲担心。想到这里便动了连夜回家的心事。已经把自行车的钥匙都扦进锁眼里去了,正准备开时,才猛然发现那自行车衣架上放的那个塑料口袋里的女式衣服——这都是他父亲信了他的诺言,攒钱给他“媳妇”置办的衣服。现在明晃晃地放在这里,怎么才算个交代呢?自己回去又怎么给父亲说清楚这其中的原因呢?父亲听了又会怎样灰心丧气呢?
想着,想着,便又不由自主地从锁眼里拔出钥匙来,将那几件衣服塞进被子下面,然后才昏昏沉沉地蹭到灶房里,想找一点吃喝,填充肚子,借以捱过这个无聊的之夜。
所幸的是,那灶房门没关,是虚掩着的。苟玉春担心惊动了“醋里酸”,便悄无声地推开门,溜了进去,想趁着月光取一点熟食。谁知刚一进门就发现灶房那盘小炕上有一堆东西在圪蠕蠕地胡乱动弹呢。那东西横看见一堆,侧看是一垒。说是个人又多了几只蹄儿腿儿;说明个物,又多了些声儿响儿。苟玉春一时间竟怎么也看不到一块去,简直不知从那里看起才好,直像那现代派画儿;藏头诗一般难懂。
苟玉春正在纳闷时,只听着那“物件”儿倒出声言语开来了。原来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声音。那女的先说:“你这个老坏蛋熊,抓住我来便下死力地往死里揉呢?倒好像捡来的驴儿不怕死。连我那些出了钱的朋友也没敢这么下狠力,何况你这个白揩油的脏老汉呢?”
那男的一边喘气,一边说:“快不要胡说了。这几年你吃了我的东西还少么?别的不说,光在泪水桶里给你塞进去的猪肉少说也有几十斤了。那猪肉卖了不是钱?”
女的说:“还说这话呢?提起这话来我倒记起来了。你啥时候给人说,你泪水桶里给我塞了碱面了。害得我那死不了男人和我吵了好几天,硬说我对他不诚实,哄他呢——”
苟玉春这才记起自己刚来那段时间,听说“醋里酸”拿碱面送村里的女人的事。立即知道这是干什么了。他那孩子气得般地好奇心一下子冒了出来,竟伸手“叭”地拉亮了电灯,喝道:“噻!谁在这里日鬼呢!”
话音刚落只见那小炕上立即跳起来两个人来。那女的一边往上提裤子,一边往外走。一张菜瓜脸白花花地,像鬼惊了一般,原来是这村里一个名叫“蝎虎”的女人。那男人竟是“醋里酸”!只见他一边从头上抹下条羊肚子毛巾往裤裆里蹭,一边飞快跳下炕来,从锅里端出一碗土豆丝儿往苟玉春面前放,口里只管说道:
“我还总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