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君庭i-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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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萼连忙扑到静安侯身边跪下不住磕头:“不,皇上,此事是由我而起,也都是我的安排。请皇上责罚我。”静安侯对她喝道;“胡说!你那时都伤的快死了,能做什么?怎么会是你的错?”
“闭嘴!”皇上暴喝道:“你们俩是夫妻,朕不管此事是谁所为,都逃不过!”
“皇上,我和她早不是夫妻!”静安侯呼道:“我早就休了你了!”
此言一出,大家都惊呼起来。英夫人差点昏倒过去,颤声问道:“这是何时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静安侯不答,只道:“皇上,我在她生孩子前便已休了她了。我现在和她没有半点干系!加害景阳公主一事的确是我一人所为,请皇上责罚我一人就是。”
倚翠楼顶大家都悄然无声,等着皇上回答。皇上此时心里着实两难——他对静安侯情同手足,他虽骗了他,但也是景阳公主有错在先;但若是不了了之,如此欺君大罪,又怎能轻易放过?
——更何况,他竟然这样处心积虑骗我!这样处心积虑要害景阳!
景阳公主见皇上脸上肌肉抽搐,眼里忽然杀意腾腾,不知为何,本是恨静安侯到极点,却又为他担心起来,忙道:“皇上,静安侯虽对我犯下大错,但他若是愿意娶我,我便不再追究。”
这真是一个极好的台阶。皇上看太后微微颌首,便喝道:“静安侯,你还不谢恩?”
静安侯跪着一动不动,一字一句道:“臣不知道要谢什么恩!”的舞萼不由大急:“民女代静安侯向皇上谢恩。”就要磕头,却被静安侯一把拦住:“不!”
“你娶了她吧,”舞萼拉着他的臂膀,眼里泪光闪闪:“我求你。”
静安侯对她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侧转身去,对着皇上慢慢磕了三个头,缓声道:“臣很早便已表明心志,公主虽好,却绝非臣之所求。公主一片美意,臣感激不尽,但恕臣断难从命!”
他的每个字都如尖刀般一下下剜着景阳公主的心。她只觉全身虚脱无力,神思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婴孩哇哇的哭声、众人的低呼声,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似的,在她耳里只作嗡嗡一团。
——你宁愿死,也不愿意娶我!
太后见景阳公主脸色有异,忙道:“景阳!”
景阳公主茫然抬起脸来,谁也不看,只盯着静安侯,幽幽道:“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心里就只有你一个。要我去嫁别人,或要我看着你和别人柔情蜜意,还不如要我死了!我没有办法让你爱我,但我有办法让你恨我,这样你可以记我一辈子,我也算是没有白活!”
静安侯心里大叫不好,刚来得及从地上跳起,便看到景阳公主往栏外纵身一倒。她的裙袂如秋日落叶般翩飞在风里,转眼消失不见。婴孩的啼哭声从半空中传来,只有霎那工夫,便只听重物轰然落地之声,一切便忽然一片死寂。
第三十五章 共难
不知是什么时候,舞萼被丫鬟们的哭声惊醒,睁眼一看,自己已回到侯爷府,正躺在床上。她神思恍惚坐起来,喃喃道:“你们哭什么?发生什么事了?我为什么躺在这里?”正四下张望,一低头,看到自己手上的血迹,所有噩梦忽然重又回现。
——她从地上把福儿抱起来。他细小的身躯已经冰冷,满脸满身都是血迹。她伸手徒劳的想把他脸上的血迹擦干。他冰冷的血沾在她的手上;她把他贴在胸口一声声唤他的名字;他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息。
——她抱着儿子的尸身瘫坐在地上,脑里一片空白,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连怎么哭都不记得。周围一片混乱。有很多人在她身边走动;有人在对她说话;有人在哭。她却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只是抱着她的福儿呆呆坐着,直到最后,天地间忽然就黑了,就静了,就什么都没了!
她看着手上儿子的鲜血,终于哭出声来。几个贴身丫鬟也在一边跟着大哭起来。
一房人哭了不知道多久,舞萼这才回过神来,哑声问道:“侯爷呢?”
“皇上把侯爷关进刑部大牢了。”一个丫环回道,看舞萼脸色惊变,忙道:“现在还没有定罪。”
舞萼心里更急,又问道:“老夫人呢?”
这一问引得丫鬟们又呜呜哭了起来:“老夫人当时也昏过去了,送回来后一直还没醒呢!”
舞萼连忙要下床,人一站起来便觉得头晕目眩,差点一头栽倒,幸好丫环们手疾眼快扶住她:“姑娘你快躺下!”
舞萼喘着粗气道:“扶我去老夫人的房。”
“姑娘你可别勉强。”丫环们哭着求道。
舞萼拼命咬着牙道:“还不赶快扶我站起来?眼下老夫人病着,侯爷也在牢里,我若是再不走出这个房门,府里人以为没了主子,就要造反了!”
她说这话用尽全身力气,刚说完便觉得身上冷汗如浆。这几个丫鬟是她从娘家苏府带来的贴心人,看她脸色青白,怜惜道:“姑娘你这又是何苦?侯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都承认已经……已经休了你了。你再不是他们范家人,何必为他们遭这份罪?老爷刚刚送了信来,说要接姑娘回去。侯爷府眼下这光景,也不是姑娘能养身子的地方。我们正给姑娘收拾东西,准备回苏府呢!”
舞萼气极,瞪着眼道:“我不回去!你们现在扶我去老夫人的房!”
丫鬟们见她真的动怒,不敢违逆她,只好帮她先把身上的血污收拾干净,再扶着她起身,一步一步慢慢挪到英夫人房去。英夫人房里的人看到她来,都面露惊讶之色。有人想招呼她,但又想到静安侯已休了她,这夫人两字就再也叫不出口。
舞萼明白大家的心思,却装作不在意不知情的样子,扶着床边一把椅子慢慢坐下,喘匀气息,才道:“娘的病情,大夫怎么说?”
英夫人的贴身丫环看她虽然面容枯槁,气度却极镇定,隐隐透出些不可违抗的气势,更何况她既然仍称英夫人为娘,那么她便还是侯爷府的当家夫人,忙上前回道:“大夫说老夫人急火攻心导致昏迷不醒,眼下病情很难定断,要等老夫人醒过来后进一步诊断才能知道到底有多凶险。”
舞萼一听便知道情形不好——英夫人的病情一定相当严重,否则大夫的话为何说得这么含糊其辞?——她却不敢在这些下人面前表现出担忧,只淡淡道:“老夫人虽然年纪大了,身子却硬朗的很。她过两日便会醒过来。”又对管家吩咐道:“大牢里的人你可都要打点好了。别让侯爷受了半点委屈。”
她又强打着精神安排福儿的丧事,每说一句话,都觉得胸里气血汹涌,眼里酸热难当,好不容易一切安排妥当,定了定神,才又厉声吩咐道:“侯爷入大牢,只是因为皇上正在气头上。等皇上这口气过去了,就会放侯爷出来。你们都吩咐下去,谁敢趁侯爷不在的时候滋乱闹事,等他回来后,他会加倍处罚,一个都不会放过!”
一房人都唯唯诺诺地答应了。舞萼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便吩咐道:“你们在这房里支张床,我要守在老夫人身边。”
第二日,英夫人终于醒了过来。她一睁眼看到舞萼,便道:“我怎么这么饿?”
舞萼看她气色如常,不由大喜,忙让人给她端来人参老鸡汤。英夫人狼吞虎咽吃了半碗,对舞萼道:“怎么只我一人吃?你也要吃,多吃点。你生福儿的时候吃了很多苦,得好好补补。”
舞萼不好违逆,便也要人给自己盛了一碗来。正吃了一半,英夫人又道:“福儿呢?”她一口汤差点呛了出来,呛得满眼都是泪水。她含含糊糊道:“娘……福儿他……福儿他……”却怎么都说不下去。
英夫人慢慢吃着碗里的汤,忽然笑道:“我怎么忘了?这时候福儿一定睡着了。他和静渊小时候一样乖,不喜欢哭,就喜欢睡,不要人费神去哄。”@舞萼低声应道:“他是睡着了。”她不敢抬头,任凭眼泪一串串落在汤里,拼命隐忍着不让自己呜咽出声。
英夫人没有察觉,又道:“静渊怎么还没有从宫里回来?皇上怎么总有那么多事要和他商量?”
——她这是怎么了?难道发生的那些事情都不记得了么?
舞萼惊愕的抬起头来。英夫人正吩咐仆人们:“让厨子们别关火,把鸡汤慢慢煲着。等会儿静渊回来,让他也喝两碗。”舞萼便更是诧异,心里虽有千万个疑问,却怕自己说错了话,不敢开口相问。
英夫人喝完鸡汤,有些困倦,笑道:“看我这把老骨头可真是不顶事了。中午和福儿玩了一会儿,现在就累成这样。我要去睡了。”
——她中午的时候明明还在昏厥,怎么会和福儿玩耍?况且……况且福儿已经不在了……——难道因为那日发生的惨剧受了巨大打击,娘神志有些失常,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全都忘了?
舞萼心里一个咯噔,脸上却不变色,让丫环们服侍英夫人躺下。等她睡熟,便把所有人召到前庭,吩咐道:“小少爷或者侯爷的事情,若是谁要敢对老夫人提半个字,无论是谁,统统重罚!”
她既这样吩咐,府里便没有一人敢告诉英夫人真相。每每英夫人想见福儿或者静安侯,大家便用各种理由骗她。所幸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并不多——她的精神日渐愈下,每日大半时间都在昏睡。大夫们看过都只摇头:“我们都无能为力。看天命吧!”
这对舞萼来说无疑又是一个晴空霹雳。英夫人对她,就像另一个娘亲一样。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娘亲,如何还能再失去一个?可是不管她心里多悲痛欲绝,也不敢在外人面前流露半点,只有到无人的时候,她才能躲在被子里痛哭一场。从前那么多磨难苦楚,总有静安侯在她身边。即使是天塌下来的艰难处境,总有他挡在她前面,万事自能逢凶化吉。可是现在呢?只有她一人面对这乱境,仓惶无助,孤立无援。
——他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在那样的地方怎么受得了呢?@——他吃得好么?睡得好么?有人欺负他么?
舞萼想一会儿牢里的静安侯,再想一会儿病重的英夫人,又想想死去的福儿,心潮起伏不断,不知不觉哭了一整夜。
不管再怎么难过,这偌大个侯爷府还得靠她一人撑下去。第二日她依旧起了个大早,肿着眼睛打点府里上下的事务。到了晌午,仆人来报:“苏家老爷来了。”
她心里不由一阵惊喜,奔到前庭。这些日子没见,父亲苏哲也憔悴了不少,从前乌黑的头发胡须现在都已是一片雪白。她看到忽然衰老如斯的老父,不由想起亡故的母亲,心里唏嘘不已,忍不住流下泪来:“爹!”
苏哲看女儿眼睛红肿,面容憔悴,怜惜道:“太难为你了!”他由着她哭了一会儿,等她平静下来,便道:“跟爹回去吧!”
“不!”舞萼脱口道。
“舞萼,你看看你现在已经瘦成什么样子?”苏哲劝道:“你已经不是静安侯夫人了,何必还要呆在这里受苦?”
“孩儿不受苦。”舞萼低道:“我不走!”
苏哲叹道:“傻孩子,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你怎么就不为自己将来好好打算一下呢?你难道还等着他回来?不可能了!他逼死了景阳公主,皇上怎么会放他一条生路?他可是死劫难逃!”
舞萼眼前一黑,嘴上却争辩道:“不会的。皇上若要杀他,早就杀了他了,不会等到现在。”
“那是皇上正忙着景阳公主的丧事,还没有来得及顾上他。”苏哲叹道:“等过两日丧事完了,他就该有结果了。”
舞萼心里恐惧至极,拉住苏哲问道:“难道就没有法子救他?”
苏哲面色沉郁:“能有什么法子?死的可是景阳公主。”他把手按在舞萼肩上,语重心长道:“听爹的话,跟爹回去吧。”
舞萼万念俱灰,眼神怔然。苏哲便提高声调道:“他已经休了你了。你和他没半点干系,不必为他死守到底。你跟爹回去……”
“爹……”舞萼打断她:“我要见他!”
苏哲大惊:“你要去大牢?那里可不是你去的地方!”
“我要去见他!”舞萼口气坚决道:“若爹还当我是您的女儿,请爹成全女儿这一次!”
苏哲看她紧抿着嘴,瘦的只有巴掌大一张小脸上都是不可说服的坚毅,心里又痛又怜,不禁摇头叹道:“孽缘!孽缘!我若是当时知道你会受这么多苦,怎么都不会让你嫁给他!”
舞萼心里一酸,低道:“过去的事情别再提了。爹,女儿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还请爹……”
苏哲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这件事你听我的安排。”
第二日苏哲派了车来接舞萼去刑部大牢。大牢的狱卒都已得了苏哲的指示,什么都不过问,只默不作声领着她往大牢深处走去。
舞萼战战兢兢走在过道里,大牢的天花板低低的压在头顶,地上潮湿肮脏,遍布青苔。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她心里便想,他那样洁净高傲的人,怎么能受得了这些?不由心酸。走了很久,狱卒终于在一处暗室前停住。舞萼看他们拿了钥匙出来丁零当啷的开锁,忽然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