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教师御用心-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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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偷拍,我在墙上可是乖乖贴了『摄影中请微笑』的塑胶牌。是那个女人目空一切毫不在乎的,再说我装设摄影机也有正当理由,之前曾经发生过家长因为不满孩子送来补习,成绩却不怎么亮眼而来质问老师,甚至破口大骂到动粗之类,为了避免事后上法庭有争执,所以才特别加装。只要这么说就合理了。」
周辉彦揉了揉额头……最后扯出一个苦笑:「做到这种地步,也真不枉你大学时的外号了。」
「『军师』贾认……字『文和』。」国成补习班老板俏皮的闭起一只眼。
「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周辉彦问。
「当然知道。」吕文和不懂为何周辉彦会如此谨慎。
「为了谁?」
「当然是为了……」吕文和直觉的要回答,却因为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一下子安静下来。
「对你而言,这种行为有必要性吗?」
「谈什么必要?我是因为……」
「商人因为必要的利益而行动,而你是商人。如果非必要、你所追求的又是什么?」
第七章
——我挑人的眼光与下注的直觉,都是最棒的。
那是一种不过度夸耀自己的能力,直接陈述事实的自信。外加一个泄漏什么的吻。
态度上的转变其实很剧烈,但那个人以为一切都不会被发觉。
——这是你在跟我告白的意思?
——别开玩笑了,再怎么说也不会对你……
「啊啊,累死人了。」吕文和一进家门就瘫在沙发上抱怨。
深夜十二点半。
阿祥原本正在餐桌上念国文讲义,抬头看了眼吕文和,发现对方也正望着自己,显然希望自己出声问问怎么回事?
「不是去参加你二哥的订婚式吗?」阿祥顺着吕文和的希望问了。
「对方家长一整个啰嗦,什么坐车到饭店绝对不可以四个人一车,说四这个数字不好,原本八个人刚好就两台嘛,结果又硬叫了一台计程车给我跟大姐坐。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爸跟女方的父亲居然开始聊起以前的部队生活,完全忘了是要来订婚的,搞得其他人都很尴尬。总算等到时辰到、双方交换戒指时,大姐因为太紧张,祝词还念错。我的天啊,只是订个婚而已啊,一想到后面还有正式结婚的婚宴,以及要整理要发帖子的人有多少头就很大。大姐当初真是太聪明了,跟姐夫去拉斯维加斯蜜月时顺便就在当地教堂公证了,回来也坚持不补请,但小哥他没胆如法炮制。」
「因为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家人的事吧?」阿祥道。
「是『两个人』的事。明明都已经长那么大了,还硬要干涉东干涉西,当事人也不见得真爱搞那套,订婚好像只是怕对方跑掉,喜宴也只是请来一些难以应付的亲戚、真正会来往的亲友哪需要靠这种活动来联系呢?「吕文和松开领带。
早上出门前,阿祥看见他刻意的不戴耳环,并将平时散落颊旁的头发用胶固定在两旁,硬是营造出正经老实的印象。洁白笔挺的衬衫居然乖乖扣到领口,平时会采用花色鲜艳的领带也换成无图样的宝蓝色。
好像今天才知道,自己过往所面对的、那个会孩子气的抗议无关紧要的小事、会嬉皮笑脸耍任性的家伙,实际上是个成熟稳重的社会人士。
「反正一生大概也不过一次而已,忍耐一下就过去了。」阿祥把视线移回讲义上。
「我以后结婚的时候,绝对绝对不要搞这种的,光看阵仗就很害怕。」吕文和用力道。
「是吗。」阿祥像是感到无趣似的应着。
吕文和看阿祥对自己的话心不在焉,便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阿祥身边一把从后面抱住他,「我肚子饿了,去蒸个蛋给我吃。」
自从知道阿祥会为了省钱而自己买材料做简单的料理吃之后。吕文和就仗着房东的权威也要分一杯羹。不过阿祥倒是很快就接受了像这样的颐指气使,反正自己是寄人篱下,而且……对,让自己觉得「有用多了」的人就是吕文和。
洗发精的味道。
沐浴乳的味道。
阿祥察觉吕文和身上并没有沾染订婚宴上食物的气味、也没有经历疲惫后的汗味,唯一残留下来的只有清洗过的清爽与一种和周遭空气融合的慵懒。
「……几点结束?」
「十一点。」吕文和不自觉的身体一僵。
「上礼拜我记得你跟我抱怨什么八点二十七分才是所谓的良辰吉时,还说了算命的都在骗人。祝词之后,就算再怎么聊天,饭局也会在九点半以前结束,开车回来大概十点多,现在快一点了,中间大约两个半小时……也许更长,你消失到哪里去了?」
「……游乐场。」吕文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那么心虚。
「战利品呢?」阿祥打从一开始就知道吕文和在说谎。
「呃……我听你的话送人了。」
「喔。」想也知道不可能。尤其是吕文和习惯拿新玩偶跟自己炫耀,哪会还没带回家之前就送出去,
阿祥双手往后一摸,正碰到吕文和固定在头侧的僵硬发丝。明明就在外头洗过头发,还特别再把发型弄回跟早上一样,是为了想瞒过自己吧?
特别如此费心的理由,吕文和自己明白为什么吗?
收回手,阿祥扯出个随便的笑容,「放开我吧,我去弄蛋。」
吕文和乖乖的放开他,知道阿祥连假装相信这个理由都懒,在对方走向厨房时在背后喃念:「你不要问不就好了?我也有其他私事,」
「如果你不打算骗我的话,我就不会问了。」阿祥拉开冰箱回道。
蛋只剩下三颗,阿祥拿了一颗打进碗里,加了开水用筷子打散。
「我没有要骗你!」吕文和反射叫道。
连着碗一起将蛋放进电锅,在外锅倒入中杯水,压下开关,阿祥转身出厨房,看着吕文和笑道:「那就当成是这样好了,而且我本来就没有资格过问老板的事。」
「不要那样说话……」吕文和兀自生气着,坐到刚才阿祥坐过的椅子上。
「那我就不要说话吧。」阿祥默默的观察吕文和接下来还会说或做什么。
「……你今天怎么会这么讨厌呢?」吕文和在餐桌上撑着头,一脸不知道该朝谁发泄不满的表情。
阿祥动手开始收拾餐桌上的铅笔盒与讲义,「等电锅跳起来之后,自己去拿,我这个讨厌的人要消失了。」
吕文和突然一把抓住阿祥的手腕,对方虽然没有反抗,但那种直直望着自己的眼神却让他觉得自己像做了坏事。
「我只是……」吕文和吞了口口水,「去女朋友家一下……」
阿祥低下头,缓缓靠近吕文和的脸,只见对方的不安明显扩大,却也没有抵抗的意思,直到鼻尖几乎要碰在一起时,他却道:「的确,这种事情是不需要跟我说的。」
那种表情是什么意思?不灵巧到笨拙的态度,在自己接近的时候,完全表露无遗。
「不是说不会喜欢我吗?」
「我以后……会早一点回来……」吕文和像无辜的不知所措。他不知道阿祥有没有在生气,或许是介于两者之间,一种要自己说明一下要怎的意味,
「不是那种问题喔。」阿祥把脸抽开,顺带手轻轻一挣,脱离吕文和的掌握。
「那是什么问题?」吕文和问。
「你自己不知道是什么问题?」
「不知道。」吕文和的表情更无辜了。
「那很好。」阿祥笑着说,「晚安,老板。」抱着收好的东西,阿祥往自己那个绒毛玩具的巢穴走去,最后啪嗒一声带上门,将还呆着的吕文和关在外面。
将笔盒与讲义扔在房内桌上,阿祥把自己丢到棉被里,想着自己刚才干嘛疯了说那种话。
吕文和的态度与装傻还差了一段距离,与其说是假装没察觉,还不如说是发自内心的抗拒这件事。所以才会以「不可能的」这个理由搪塞过去。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人会冒出依恋的情绪,然后跑过来从后面抱着自己?直到最近、渐趋明显的……
现在想这个问题已经无关紧要了,重点是自己该有什么反应……不,这也不对,因为那家伙根本不想接受这件事,照理来说不会有什么后续发展。
只是……自己对吕文和……
阿祥翻了个身,把头埋在棉被下。巨大泰迪熊早就被赶下床,可怜的歪在地板上。
为什么对于那家伙「不承认」的这个行为,会让自己如此的不高兴呢?
再度翻身,吕文和方才困惑与无意识中想逃避造成的慌乱表情,就像摄影集一样,一张张的掠过阿祥的脑中。每一张都有微妙的不同
最后,则是涎着脸说「以后会早点回来」的画面,好像这样做,自己就会消气一样……
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啊!
正莫名火大时,听见咚咚的敲门声与人声:「阿祥,你睡着了没有?」
「……你吃完的碗就放水槽,明天我洗总行吧?」以为吕文和是来吩咐自己要洗碗的事情,阿祥不耐烦的往外喊。
「不是啦,碗我洗好了……」
「那是什么事?」
「我可不可以进去再讲?」
「……门没锁。」
吕文和开门进入房间,头上的发胶已经去掉,身上也换了宽松的睡衣。
阿祥还窝在被中,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那个啊……」吕文和坐到阿祥床边,搔了下脸,最后说:「不要讨厌我喔。」
「……啊?」
「被你一讨厌,我就觉得这个世界好像要完蛋了。」吕文和慢慢挪动到阿祥身边,看见对方打从初次见面起,就不曾回避的目光。
讨厌输、倔强、让人惊喜的突发奇想……全部,都想一直看到。自己居然能满不在乎的跟一个年纪小的孩子耍任性,只要看到对方虽然抱怨着,但还是能容忍的模样,就很开心。
「刚才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吕文和拉了拉阿祥的被子,「我只是不想给你知道,那种……处处留情的做法……我知道这样还满差劲的,可是呢,我有反省了,我真的有反省……」
「你跟我讲这个干嘛?」阿祥打断吕文和已经变成自言自语碎碎念的话,「我是知道你『理所当然』的会有很多交往的人,但我管得着吗?」
「说、说得也是。」吕文和像是刚刚才惊觉这点似的。自己跟阿祥解释这种东西于嘛?
不过刚才为何会有种强烈的心悸?好像不多说点什么,阿祥就会从面前消失似的。
「……给你一句话好了,『想装傻的话,请务必装得像一点』。要不然我就要彻底的讨厌你。」
「什么?」
「我要睡了,请出去。晚安。」
妈的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东西啊!
◇◇◇
「啊哈!出来了出来了!」吕文和窝在沙发上,得意洋洋的指着电视机。
阿祥趴在地上翻阅每隔一两周就会寄给吕文和的各种百货公司目录,光看这些东西出处就能得知吕文和到底在哪些地方刷过卡,而且肯定数量不少,不然不去寄目录寄得如此频繁。
他抬头看看电视,又转头瞄了一艰老板兼房东大人。目光飘到那张鲜黄色软骨头沙发上。自他进驻这里开始,还真的没看过吕文和使用那张沙发,那到底为了什么而买呢?
电视机上不断反复播放自己的姑姑——林云燕扔钞票到桌上、以及出言不逊的恶劣态度。接着画面又跳到一群记者包围立委郑元亨住处的吓人状况,主播在一旁以审判者自居,义愤填膺的口吻报道着林云燕多么瞧不起一般大众,顺带提起现在到底有多少父母会将儿子女儿送到补习班。
「吕老师……你不是说没买针孔吗?连我也给骗了啊……」阿祥把头低下去继续看目录。
「本来就没有啊,我是光明正大的装着监视摄影机,现在还在楼下会客室没拆,你可以自己去确认。不过我那玩意装很久了,你没发现啊?」吕文和碰的横倒在沙发上,懒懒地问。
「我又不常去会客室,谁像你客人这么多。」阿祥回答。而且那个摄影机的位置真好,刚好拍到林云燕的座位而已,自己完全没有入镜,就连声音也变成奇怪的唐老鸭声。至于吕文和虽然有拍到,但那张让他自豪的俊脸上却挡了一个黄色的笑脸标志,不知为何看起来特别有讽刺性。
现在想起来,吕文和曾经交代过柜台三姐妹,要带客人到会客室时一定要让他坐在固定的位置……这家伙的确能抢先考虑到别人还没意识到的问题……
「当时我是有发现那张『摄影中请微笑』的塑胶牌,不过因为心情很差所以没有多在意,那挺显眼的。为什么姑姑还敢这样呢?你看画面还有清楚的拍到。」阿祥抬头看电视,刚好又切换到林云燕正扔着钞票的镜头,而在她左后方的墙上,清楚明显的贴着那张牌子。
「喔,那个啊……」吕文和翻了个身。「因为她没看到啊。」
「那也真粗心。」
「不是,我故意让她不会看到,那个板子不是一般板子。」吕文和用力伸长腿后,沙发根本不够他放,凸出的脚挂在边缘晃着。
「怎么回事?」阿祥因为感兴趣,所以从地上爬起来坐好。
「就跟前阵子便利商店推出买多少元就送的无口猫磁铁一样啊,从这个角度看是那样,从那个角度看是这样……懂了吗?」吕文和愉快的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