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怪我们太贪玩-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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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皱。
会不会是她认错人了?
这个想法一闪就被他自己否定了,坐在轮椅上的女人那样坚定的
目光,根本不带任何迟疑和不确定。
“你是……”虽然有些挫败,他还是温声开口,打算询问。
沈忱却先了他一步,双手环在了胸前,淡淡吐出三个字:“刘半
夏。”
这三个字就象咒语一样,揭开禁忌的封印,记忆的洪流夺门而出,
将在场的三个人都卷回了十二年前的情人节。
“你的样子很蠢哎。”十八岁的沈忱剪着短短的男孩头,挺着大
大的肚子,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她有着三十岁沈忱没有的调皮跳脱,
三十岁沈忱有的毒舌。
站在门旁落地镜前的欧阳随情绪雀跃,将同居人的评语自动略过,
有些紧张的审视着镜中的自己是否样样完美,确认一切无误之后,抑
不住笑的转头问沈忱:“怎么样?”
沈忱也走到了门旁,上下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还是很蠢。”
“喂!”欧阳随抗议的叫了一声,“你孩子他爹第一次情人节约
会,给点鼓舞嘛。”
沈忱默了默,掩饰的大大叹了口气:“人家的十八岁还是花季,
天天有约会,我的十八岁不仅没约会,还要在家孵蛋。”
歉疚感一下就爬上了欧阳随的心头,有些不知所措的:“忱……”
“安啦安啦,其实我满喜欢孵蛋的。”她挥挥手,表示他不用在
意,“约你的会去,不要在这碍眼。”
“我会早些回来的。”他说着自己都不敢确定的保证。
“哈。”她仰头大笑一声,摆明不信。
他也自知多说无益,摸了摸鼻子去拎门边的一小盆仙人掌。
“越来越蠢了。”看着欧阳随脸上不自觉浮现的幸福笑容,她觉
得刺眼的别开了头,“情人节对着仙人掌笑,不要说我认识你。”
“半夏喜欢仙人掌。”说到心上人的名字,欧阳随眼神语气都柔
和了起来。
自我放逐的上海之行,半夏是唯一的惊喜,天大的惊喜。
半夏比他低了一级,是家道中落的商贾家庭的独生子女,原本的
优良家境让她的教养和她的芭蕾一样出色。
几乎全校的男生都喜欢半夏,而最终于得到半夏公主青睐的是他,
这样的想法让他不无自得。
他喜欢看她脸上不会消失的甜笑,喜欢她用软软的声音叫他“欧
阳”,喜欢她坐在他的自行车后架上穿过上海的大街小巷——那样的
情感,和所有人年少时的感情一样,清澈明亮终生难忘。
“我要走了。”没有留意到沈忱的异样,他几乎等不及要奔去半
夏的身旁。
“唔。”她低着头应了一声。
他拉开门往外跨了一步,身后的沉默终于让他发现沈忱的情绪不
佳。
以为是不能出去玩让她郁闷,他挑眉笑笑,蹲下身子,摸了摸沈
忱的肚皮:“儿子,老爸要去约会了,要祝福老爸旗开得胜啊。”
“还祝你多子多孙!”她笑了出来,拿脚踹他,“好滚啦。”
他微笑起身,道了句再见就准备闪人,然被又拉她拉住了手臂。
“情人节,好歹对孩子的妈也要有点表示吧?”她眨眨眼。
“好——”他很纵容的拖长了音调,去抱了抱她,又亲了一下,
“满足了没?”
没有得到她的回答,回答他的是另一个因为震惊而尖锐的女声:
“原来这就是你从来不让我来你住的地方的原因!”
“半、半夏……”惊慌让他一时无法反应,而半夏眼中的浮现的
深刻伤害让他几乎无法正视,“我可以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半夏叫嚷着,泪水涌出,又被她倔强的
抹去。
“我……”欧阳随上前抓着她的手,急急解释着。
她甩开他的手,又被抓住,再甩开,再被抓住。
沈忱退后了一步,靠在门框上,凉凉的看着,不言不语的任他们
吵着。
不知是她脸上哪一丝表情,突然刺激到了已濒疯狂的半夏,她突
然甩开欧阳随的手跑了过来,重重推了沈忱一把,然后转身跑下了楼。
半夏随着奔跑的脚步而扬起的长发,是那天沈忱摔在地上前最后
的印象。
“半……夏?”欧阳随出口的呼唤缓慢疑惑又百感交集,未认出
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女人是那个曾经以为的救赎,令他窘然外又还有
丝不信。
“我认人本事向来比你好。”沈忱回头嗤笑了他一句,又掉过头
来定定看着不声不响的半夏。
半夏握着轮椅的手蓦然抓紧,看向沈忱,眼神毫不退让,声音有
些冷然:“我有些话想和欧阳随说,单独。”
沈忱淡然的脸上缓缓浮现一个浅笑,比了个请的动作,就举步向
前走去,毫不留恋。
欧阳随微微皱了皱眉,目光逐着她的背影,最终还是没有追了过
去,眼前这个,也是责任呀。
他抬起大手无奈抹了抹脸,半蹲下身让半夏不必仰头仰的那么辛
苦:“有什么事我可以帮忙的?”那么多年没见了,以这样的姿态出
现在他面前,白痴也不会以为是来叙旧的。
半夏森然冷笑:“你一点都不好奇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
不知哪里来的风,枝叶颤动,这个春天突然冷了起来。
*** *** 沈家楼下大厅。
“太油了。”
“这是你自己买的,还有的嫌?”
“上机前随便抓了些,反正娘亲大人也没什么味觉的。”沈忱看
着电视,抓了张纸巾细细擦着手指上灯影牛肉留下的油迹,一点都不
知反省的回着。
沈母一口气走呛,又好气又好笑的指着她,剧烈咳嗽起来。不知
道这死小孩跟谁学的,从小开始就是这样,做的事再体贴,也有本事
吐出伤人的话语。
沈忱拍拍她的背替她顺气,眼睛依然似是很专注的看着电视。
“死小三,真是不孝女。”沈母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就气势十足的
指控了起来。
沈忱也只是唔了几声,没什么陪她斗嘴的兴致。
“什么这么好看?”沈母留心了下下电视剧情,没什么特别的嘛,
也不知道她怎么那么有兴趣,纳闷之余只有死攻沈忱带回四川特产。
敲门声适时响起。
沈母踢踢沈忱:“去开门。”
沈忱摸摸鼻子,很认命的起身,开了门之后没有片刻停顿就自然
转身往回走。
跨进门的欧阳随被她冷淡的态度吓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压
低声音唤了声:“忱。”
客人迟迟不到眼前,沈母疑惑的从一堆吃的中抬头:“是小随呀。”
沈忱手腕一抖便立刻从他的掌中脱离,双手插入裤袋中,往旁让
了一步。
欧阳随没再追过去,粲笑开来,举了举手中的大袋特产:“给干
妈进贡来的,而且找小忱也有些事。”说话间他朝她做了一步,大力
的揽住沈忱的肩膀往身上拉,随话语瞄向她的笑眸里隐隐带些压抑的
恼意。
沈母稳稳的接住欧阳随抛过去的土特,挥挥手:“你们去忙你们
去忙。”低头翻寻好货的眼中带了些兴味。
刚刚,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小随进门时抓着小三的手呢……
这两个小的是不是瞒了她什么事呀,该不会是……哈哈,如果是
那样的话,就真是太好了。
被欧阳随几乎是以胁持的姿态揽上的楼,然后用那种“你怎么可
以这么对我”的愤然眼神看,沈忱嗤一下喷笑了出来。
被她笑得莫名其妙的同时,欧阳随也顿然松了口气,僵着的肩膀
也放松了下来。
第一次深刻意识到自己居然是那么害怕被她漠然转身甩在身后。
几年前那种从她生活中剥离的感觉,他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欧阳随,你真的是被抓的死死的了。
这样对自己说的同时,他的心底却欣喜异常,可一想到自己呆回
要和她说的事,喉咙又莫名干涸了起来。
沈忱笑了一阵,止了下来:“说吧,什么事啊。”
“她……”他顿了顿,清了清嗓子,“是那天从我们楼上跑下去
时碰上车祸的。”
“哦。”沈忱点了点头,不甚意外的样子,“我不太想知道细节。
重点是什么?”
“她想了很多年后觉得……没道理我不负起该负的责任。”他小
心的看着她的神情,象等着宣判一样。
“你负啊。”她又点点头,无可无不可的说着。
“沈忱!”他目光一凝,咬牙切齿的低嚷着她的名字,“你……”
你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把我让出去?
你的态度为什么那么无所谓?
你究竟有没有心?
想脱口而出的内容太多,争先恐后的涌上,堵在了喉头,让他气
闷,说不出话来。
沈忱却又笑了出来,调侃的语气:“你什么你啊,不就给些钱赞
助下衣食住行,又不是要你陪她衣食住行,怎么着,你还不乐意啊?”
说着话音一转,故作气势凶狠的推了他一把,“还是你打算陪她衣食
住行?”
他倦然笑开。
天下没人比他贱了吧?
被她礼貌对待的时候会惶恐,被她这样粗野推搡的时候,便满脸
不自觉的漾开笑容。
他握住她停留在他胸口的手,额头抵着她的,一字一句的呼吸都
触到她的脸:“我没打算,我怕你有这个打算。”
他很清楚,当年的那一场年少恋曲,她是他的观众,她看过他为
了半夏费尽心思的样子,听过他说半夏的种种让人迷恋之处,见识过
他在电话里对半夏的情意绵绵。
他不知道别人对自己恋人的初恋情人是怎样感觉,但是起码在于
他,是向来不愿意看见她最初的那个小顾的。
所以他真的很怕,在半夏出现的时候,她会很轻易的就退,退回
朋友的位置。
她从来对大多事情大多东西都不是太在意,他不想成为“大多”
中的一个。
年少轻狂的时候有权利犯错,但是不代表对过错不必负责。
他知道自己肤浅的沉迷过半夏的容貌与女人味,但是那时候的他
并不知道,得到那些的代价必须让出忱的所有权。
而且青梅竹马这四个字太过暴力,象征亲密的同时,又会让人忘
了去探究自己的真实情感。如果早就清楚自己对忱的感情,他又怎么
会让自己对半夏的欣赏发展成沉迷?
那是对忱的侮辱。
所以在得知忱有男友的隔天,他打电话时状似不在意的问了声
“怎么想交男朋友”,被她一句“你都可以交女朋友,我为什么不可
以有男朋友”就堵得哑口无言肝肠寸断。
人这种动物总是太过愚昧贪心,除非一早就知道瓦全的结果是玉
碎,不然总想玉瓦得皆。
“忱,当年……”忏悔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喂——”她挑眉截了他的话,半真半假的口气,“我向来小气,
不想提醒我你做过什么,就不要跟我提当年。”
当年的一时迷路,已让他用十三年的时间来寻找归途,他怎么可
能让她有理由转身走开?
他眉眼一弯,拉下她的手心,几不可闻的应了声好。
恼人的电话铃声偏在这时刻响了起来。
他打开手机,没好气的喂了一声,那边的人就大呼小叫了起来。
“老板!我知道你在和老板娘逍遥,可是你今天这档case已经签
约很久的,你不能放鸽子呀!老板~ 我们身家性命都在你手呀……”
贪玩的惩罚总是在玩乐之后以洪水猛兽的姿态反蚀而来,玩的有
多疯,罚的就有多重。
沈忱摘下眼镜,闭上眼,用手背着眉心揉了揉。
这世代就是这样,该是你的工,没人会替你做,逍遥几天的下场
就是堆积如山的工作。
她轻轻呼了口气,眼睛涨痛的紧。
从成都回来后,就忙的不可开交了,她是这样,欧阳随也是这样。
只是欧阳随的忙除了排的满满的挡期外,还有替半夏解决民生问
题。
说起来,也颇有几天没见到欧阳随了,他忙她也忙的,都几乎找
不出闲暇来见上一面,自然也没时间去胡思乱想他与半夏是否会在这
段密集接触里旧情复燃。
睁开眼的时候,正好看见内线电话在闪,按下免提,小米的声音
就传了出来。
“沈总,有位刘半夏小姐来电话找你。”
呵,曹操也经常有变性的时候呀。
她抚了抚脸:“转进来,谢谢。”
“沈忱?”话筒里传出的声音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