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袖-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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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噪的碧晴斋?”
段袖的眉挑了起来,对于店小二突然提起的碧晴斋,眼睛为之一亮。
“客倌,您们应该都知道吧!这碧晴斋的糕饼可是曾经闻名全国的。”店小二摇了摇头,像是在说故事似的叙述着:“可就在三年前,碧晴斋的当家要娶小妾那天,突然不明所以的昏倒了,自此再也没有醒来过。”
“什么!?”段袖听到这个消息,脸色惨白地问:“为什么会这样?”
“这我们就不晓得了,听镇上的大夫说,那是种怪病,通常几百个人里才会有一个人染病,听说戎家几代前也有人得过。”
“那碧晴斋……碧晴斋的生意呢?”段袖紧张的看着店小二,“碧晴斋的人呢?那些庞大的生意呢?”
“在戎老爷倒下的那一天,他们的管家颜人义把碧晴斋的金银财宝全一卷而空,还放火烧了碧晴斋。”
段袖只觉得全身的力量都被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给抽空了。
他虚弱的身子摇摇欲坠,仿佛就要倒地。
“段袖!”梁印连忙扶住他,“你没事吧?”
段袖白着一张脸,双眸像是已无灵魂似的,手努力撑着桌子,让自己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昏倒。
他开始摇着头,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段袖,这里是客栈。”
梁印连忙要他克制住自己异常的举止,因为段袖的行为已经引起其他客人的注目。“不!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段袖终于吼了出来,他甩开梁印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就这么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 ?不可能的!
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在碧晴斋?
碧晴斋是如此风光,永远都是那么气派,而掌权的那个当家是那么的冷酷又精明干练,段袖相信没有人可以打败戎威的!
他不停地跑着,不管路上的行人对他频频施以注目礼,不顾一切地往他记忆中的碧晴斋跑去。
那是不可能的。
店小二一定是在说笑。
对,是在说笑。
戎威绝不可能会倒下来,绝不可能在他离开后的隔日就长睡不起。
他记得在这条大街往左转之后,就会看到碧晴斋气派的大门和宅院,那里有着他和戎威三年的回忆。
他一定会看到完整的戎家,完整的碧晴斋,然后他会疯狂地嘲笑刚刚店小二所说的……然而,一到目的地,一片触目惊心的断垣残壁教人觉得可怕。
段袖的笑容僵在脸上,眸子所映出的景象令他不得不相信方才所听到的话是真的。繁荣、气派的碧晴斋仿佛只是过往云烟,那高傲不可一世的堡垒被烈火烧埋在这片焦土之下。
“不……!”
他一步一步地走近那片废墟,无法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是真的。
“怎么可能?戎威……戎威的心血,他费尽心力建立起来的碧晴斋怎么会、怎么会……”以往的记忆一幕一幕地在他脑海里回荡着,那些漂亮气派的长廊、高贵古典的摆设,一草一木全都是戎威的化身……
“那场大火夺走了碧晴斋几个家丁的命。”
梁印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了上来,在段袖身后开口说着店小二在他奔出之后所说的话。“千雯也死了,为了救戎威父子两人。”
段袖楞了一下,对于梁印的话感到震惊。
“千雯也死了?”神志有些恍惚的段袖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赶来的梁印问道。“是的。”
“那戎威、戎威跟平辉……”段袖冲上前去,紧抓着梁印的衣襟迫切地问:“他们父子俩呢?如果千雯舍命救了他们两个,那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段袖,你冷静点!”梁印将他的手拨开,对无所适从的段袖说:“虽然我们刚知道这些骇人听闻的事实,可你该知道现在不是你慌张的时候。”“那你要我怎么样?”
段袖吼着,“他不在了,他不在这里!我就是要回来见他的,可他却、他却……”他不能言语,手无力的垂落。
段袖跪坐在地上,无奈的失望将他推落深渊。
他是回来见他的,然而没想到一别三年之后,见到的竟是完全不同的景象。在他的记忆中,碧晴斋总是美好的,总是华丽的代表,总是充满了朝气,还有那个男人的霸道。
“现在什么都不是了,什么都……不是了……”他低着头,伸手捂住自己痛苦的面容,喃喃自语。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自他们两人身边响起——“师傅?是师傅吗?”
段袖抬起头,看到一个与戎威十分相像的少年。
? ? ?当他看到沉睡中的戎威时,段袖一颗饱受相思折磨的心几乎崩溃。
破旧的茅草房,有一股潮湿的霉味,脏乱的桌椅,小小窄窄的木床上躺着他朝思暮想的情人。
段袖和梁印进到这间简陋的屋子时,他们完全无法相信,曾经叱风云的碧晴斋当家戎威,如今竟会沦落至此。
“爹在迎娶小娘的时候,就这么倒了下去。”
戎平辉褪去了男孩的稚气,在这三年内,他已成为一个少年。
“为什么……”段袖的眸子里映着心上人的睡颜,他一字一句慢慢地问:“为什么他会突然倒下去?”
“爹本来就有病,只是他一直不愿意跟任何人说。”戎平辉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段袖。“为什么不说?为什么非得要把自己弄成这样?”他的心又痛了起来。
“爹原本是碧晴斋的伙计。”戎平辉缓缓地说着,“是因为爹认真工作,我外公才将独生女许配给他。”
“什么!?”段袖大吃一惊,“戎威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
“爹是个沉静的人,他不会跟人说他的心事的。”戎平辉的眸里闪过一丝回忆的痛苦,“他不想让他所爱的人担心。”
“爱?”段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想让他所爱的人担心?”
“您不晓得吗?”戎平辉一字一句大声地说:“我爹他一直爱着您啊!”戎平辉的话让段袖大吃一惊,但他只是一味的摇着头,“不可能的!戎、戎威……”“是真的!”戎平辉大声地说:“爹爱您,他一直都是爱您的!”
“不可能!”段袖更是激烈地否认了他的话,“辉儿,那是你们表面上所看到的,事实上你爹从来都不曾爱过我,我只是……”
段袖脑中,对于那些心碎的往事,竟与现在的激动交融成一片空白。
“您只是从来都没看清楚事情的真相而已。”
戎平辉更往前走近他,缓缓开口:“师傅,我爹倘若没有遇上您,可能这一辈子都会是孤单的过活,因为我娘一点也不爱我爹。”
“你在胡说些什么?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我娘是个不喜受男人束缚的女子,许多男人为她倾倒,她也喜欢这种感觉。”戎平辉继续叙述着往事。
“我外公让她嫁给我爹这样一个个性稳重又不善表达感情的男人,对她而言是很大的束缚,所以她从未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总是……总是喜欢与那些跟爹有生意上往来的男人……”
“怎、怎么会!”
段袖突然想起当初每当他要辉儿对千雯尊重些时,他总是一脸不以为然。“师傅,这些年来您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戎平辉的声音转而变成哽咽,他的眼中泛着泪光,“辉儿真的好想您。”
天啊!
他究竟做了什么错误的决定?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床上,戎威的俊容依旧,只是再也不曾醒来。
只是因为他离开了他?
只是因为他从来都不曾将爱挂在嘴边?
只是因为他从来都不曾理解过,在他从没说出口的强迫与霸道的背后,那一层一层冰封之下的真情?
看看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第一次与阿梅私奔,第二次在月夜的告别,肯定每一次都狠狠地撕裂了这个口拙的男人的心。
自己总表现出冷淡的表情、如木的反应,他们的相处模式总是冰冷而可怕的。他错过了戎威能给予他的所有,辜负了一个男人对他的真情。
轻轻抚上戎威的脸,段袖的泪不禁夺眶而出。
“真奇怪。”段袖笑了出来,笑中带泪的他显得有些凄怆。“我还以为自己再也哭不出来了,没想到……”
没想到在见了戎威之后,心痛依旧,自责加倍。
“原以为自己的离去对他而言是好的,没想到却……”
段袖哽咽得无法把话说完整。
“够了!”梁印搂住他,“段袖,咱们要想办法救戎威,不能再让上天这么折磨你们这一对了。”
“救他?”
“对!”梁印肯定地说:“咱们回京城去!”
第八章
他要离开他身边了。
他知道的,因为段袖又露出那种表情了。
那是种似笑非笑,眼神中带着一抹他从来都不能明白的忧郁。
戎威想要走近他、想要抱住他,要他不要离开他。
他该怎么告诉他他,自己是爱他的?
从第一眼见到他,他原本冰冷的心就开始沸腾。
他想要他,想要段袖的身体、想要段袖的心、想要段袖的笑、想要段袖的爱……
他要他成为这世上最快乐的人。
可是他还是没有办法靠近他一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段袖似一抹幽魂般自他身旁越飘越远,终究离开了深陷黑暗无可自拔的
自己。
他已经堕入地府当中了吗?
所以无法再触得阳世的人,因为阴阳有隔,人鬼殊途。
可他不甘啊!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一辈子惟一的幸福,好不容易知道爱一个人的滋味,怎可就这样走过幽
幽冥河,往九泉而去?
他想追段袖,可黑暗的深渊却将他拖进无底的痛苦里,再也无法重头、无法呼吸。
就算要死,他也要死在段袖手上!
他不想要来生,也不问前世,他只想要今生今世,只想要在今生今世与段袖双宿双飞……
? ? ?
戎威倏地睁开了眼,一身的冷汗在他那场仿佛完全无法脱离的恶梦中大量地自虚弱的身体排
出。
“爹!您终于醒了!”
映入自己眼帘的,是一个与自己有些神似的小少年。
儿子?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辉儿会突然长得这么大?
他记得他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儿,怎么一下子像是拉长似的长成一个少年的模样?
戎威想要问话,可全身却仿佛散开筋骨似的痛苦,所以他干涩的唇只能动着嘴形而发不出声
音来。
“要喝水吗?”
这道声音是那么熟悉,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是自己幻听。
然后,他思念的人儿真的出现在紫色的纱帘后。
段袖!
是的,是段袖。
那总是带着忧郁的浓眉深锁、那双乌亮而悲伤的眼睛,还有像是冰雕的娃娃般美丽而冷酷的
面孔,是他的段袖没错。
可段袖的俊俏虽没变,却添了几分成熟的味道。
戎威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变化。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让我来。”
段袖不知从哪儿端来一杯茶,先饮了一口含在嘴中,然后就这么靠近了戎威的唇,让他就着
口饮了下去。
啊!
这唇是那么甜蜜,与他第一次尝到段袖的甜美是一样的。
这景象似曾相识,只是角色互换了。
段袖口中的水像是一道记忆的清流,温暖地流入他冰冷又痛苦的体内,顿时减轻了他的痛楚
。
三年前,戎威亦是这样以口哺水给段袖,在小小的戎平辉面前。
这一次,换段袖了。
“爹,您昏迷了三年,是师傅把我们接到京里,还连夜请宫中的御医来诊治您的……”
戎平辉的话恍恍惚惚地传进他耳中,可戎威却贪恋着段袖自动送上来的唇瓣上的温柔。
三年?
他昏睡了三年?
管他的。
他现在只想好好地品尝段袖第一次主动的献吻,如此缠绵的温柔。
? ? ?
“啊!戎威终于醒来了。”
京城,在梁印的府邸中,梁印有些懒散地伸了一个懒腰,他转过头去对段袖微微一笑。
“果然,爱情的力量是很伟大的。”
“梁印兄,你又在胡扯了。”
段袖没好气的啜着手上上等的普洱茶,一丝温润的味道让他缓了缓心中的焦急。
上京快三个月,戎威总算在昨日醒来,也教段袖松了一口气。
“应该是说御医的医术好,几个晚上诊治下来,终于把戎威的身子给慢慢地调养了过来。”
“可不晓得是谁,从小镇上找到了戎家父子,就连夜策马赶回京,一刻也不容延误,心焦如
焚似的紧张哟?”
梁印故意捉弄他,逗得段袖原本冷静的脸上不禁漾起一片红晕。
“还有啊,是谁在半夜抵达京城时,立刻将正在熟睡的老御医给挖起来,匆匆来给戎威诊治
呢?”
“梁印兄……”
“之前不晓得是谁,每日上完早朝,就匆匆赶到我这个小商人的家里,只为一探戎威的病况
,还每晚留守在他床边不肯歇息,就怕戎威张开了眼没人照顾。”
“够了!梁印兄。”
段袖的脸已经红成一片,他难为情的站了起来,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
“呵呵,不好意思了吗?”
梁印仍不放弃寻他开心的机会,故意摇头晃脑地说:
“人家常说段大人是个冷面书生,在朝为官的一大奇景是见到段大人如花似玉的微笑,出金
千两,只为一笑——”
“我要走了。”
段袖说着,便真的往门外走去。
“嗳!段袖,怎么着?说你两句你就生气了?”
梁印连忙作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