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大结局)-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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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家的车上,贞美心里乱糟糟的,似乎有无数的虫子在爬来爬去。
在那个女人说的话当中,“他一定会回到我身边”那句话最让贞美觉得难以忍受。她怎么说的来着?三年的时间一边跟别的男人恋爱,一边努力工作,旁观那个男人的生活。这些话像毒素一样在贞美心里扩散,让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如果那个女人真的是在曦!
她是悠然自得的,看起来充满自信。看到喻宁和贞美在海边快活玩耍的样子,应该心情坏得控制不住才对,她却满不在乎地走到情敌身边,若无其事地留下几句话后走开了,可见她不是个逆来顺受的女人。况且,她美丽的面孔和细长的腿以及身体的曲线,即使同为女人,也不得不承认是魅力十足的。
那健康的身体!充满弹力,充满生气!
越想那个在沙滩上消失的女人,贞美那种咽喉被人扼住的感觉就越强烈,绝望不由分说地包围了她。
那天,贞美一只海螺也没吃,尽管喻宁煮熟放凉后把肉挑出来送到她嘴边,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怎么了?是不是今天活动得太多了?”
“不是,胃里有点儿不舒服。你吃吧!”
“我一个人吃?我可是为了给你吃才那么辛苦地扎猛子进去找的啊。”
“我知道。”
“那你至少吃一个啊,来!”
他不停地劝说,贞美突然冒上一阵无名之火,猛地转过头去,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不想吃,不吃!我不是说不想吃了嘛!”
喻宁吓了一跳,因为贞美提高声音发火的情况非常少见。
“你吃吧!”
“真是的,搞不懂你。好啦,我一个人吃。”
“去那边,到你床上吃!要不去你的书桌那边吃!”
喻宁歪了歪脑袋。
“今天是特殊时期吗?不是啊。”
“别在那儿嘀嘀咕咕的了,快走啊!我不是开玩笑。”
喻宁慢慢腾腾拿起锅,像避开一头凶狠的母狮一样走到房间中央的桌子旁,放下锅,把挑出来的海螺肉放进嘴里,故意出声地嚼着说:
“味道太美了!”
“嗯。你就吃个够吧!”
“真是不能理解,今天明明玩得很开心嘛。”
“你觉得我装腔作势,是这个意思吧?”
听到贞美的话,喻宁也开始生气了。
“你怎么这么说话啊?为什么老是找茬儿?别不分青红皂白发神经,你倒是好好说话啊!到底有什么问题?先把话说清楚了,说明白再发脾气也来得及。”
“是不是觉得我不可理喻?”
“什么?现在你这个样子,我当然觉得不可理喻了,莫名其妙。”
“好吧,我的确不可理喻,你这么优秀的男人跟我一起生活,我居然不知道感激,胆敢找你的麻烦。是啊,要是换了我也一定会觉得不可理喻的,你的反应无可挑剔。”
喻宁猛地站起身,气冲冲地走到贞美面前。
“你,别说了!”
“什么?”
“别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这是我的真心话!白痴!”
刹那间,喻宁感到天旋地转。
为什么她突然变得不讲道理?为什么她对自己这么凶?喻宁的表情似乎无法理解这一切。沉默在屋子里弥漫。很快,喻宁定了定神,打破僵局:
“呵呵,白痴?我为什么是白痴?”
“跟我一起生活,当然是白痴、缺心眼,不然还能是什么?这个村子里的人一定也都这么想,认为我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你是贪图钱财照顾我的吃软饭的男人。”
“……”
我……我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那个女人,在曦!是因为对她的嫉妒吧?是因为她充满自信的冷笑吗?或者是因为对离开那样的女人来到我身边的他的怒火?如果不是这些原因,那是因为对我自己,对自己在那个女人面前只能四肢瘫软地躺在那里的样子感到幻灭吗?因为遇到了强敌?因为意识到跟对方比起来我简直不成样子?因为此时才发现这场比试是场力量悬殊的比试?贞美无法确切地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但内心沸腾的情绪她控制不了。
喻宁的目光充满愤怒,但他还是竭力忍耐。
“哦,算了!”
“什么算了?啊哈,算了,不要一起生活了?这段时间你忍得多苦啊!能坚持到现在才说这句话也够了不起的!”
“你到底为什么这个样子?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种意思,我是说别说这样的话了!”
“别管我!”
“什么?”
“别管我!你,快消失!从我眼前消失!”
喻宁好不容易才把一团灼热的怒火强咽下去。
“干吗瞪着我?你想怎么样?”
“你再不闭嘴,我就给你一个耳光,说真的!”
“哼!要用暴力吗?真是个坏家伙啊!想干的事都干了,现在索性痛痛快快地砸烂,是这意思吧?好啊,你打啊!傻子!变态!”
脸红到脖子根的喻宁一下子举起了手。
“嗯,打啊!你这个蠢货!小气鬼!你倒是打啊!快打,胆小鬼!”
喻宁的手哆嗦着,这一瞬间,面对突然变得不讲道理的贞美,他恨不得砸毁一切。
但是……怎么能下得了手呢?尽管自己理解不了,但她显然是受了什么刺激,处于亢奋状态,无法控制内心的跳动。
“喂,你去哪儿?去哪儿啊,坏蛋!吓得逃走了吗?笨蛋!”
转身离开的喻宁像没听到贞美的话一样,拿起桌子上的香烟打开门走了出去。
砰!
我……我到底干了些什么?天哪!
贞美哭了,到这里之后第一次任由泪水在脸上纵横。如果身体是健全的,如果能回到从前,她完全有信心跟在曦一决胜负,无论什么样的女人都是一样。
但是,但是,那是不可能的,这让贞美悲伤、痛苦。那个叫在曦的女人压根儿就没把我当成对手,根本就没把我当成女人,只是把我当作暂时挡在她和喻宁之间的一阵灰暗的浓雾而已。贞美无法忍受的是对自己的愤怒,那种无奈的悲伤几乎要把她逼疯了。人……植物……女人,她不是其中的任何一个,不能成为其中的任何一个,结果竟是这样!她感觉内心已经全线崩溃了,势不可挡。
洗澡的时候,喻宁往自己身上洒水时,贞美觉得自己像一棵含羞草,一棵种在花盆里被浇水的植物。然而,含羞草对水滴、对手的触摸会作出热烈的反应,自己却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贞美掉过头,看着玻璃墙外。
外面就是大海,碧波荡漾,几点星光落在海面上,远处的地平线上漂浮着挂满集鱼灯正在作业的孤独的捕鱼船队,还有……自己躺着的样子映在玻璃窗上。
贞美幽幽地看着这一切。
心中的台风过去了,悔恨和歉疚渗入满窗的黑暗中。何苦要伤喻宁的心呢?
他为什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去村里喝酒了?还是真的回汉城去了?那不可能!但是,喻宁是不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丢下自己回汉城去了呢?哪怕一丁点儿,哪怕只是极小极小的一点儿……是不是有可能呢?因为这种想法,贞美吓得浑身发抖,不是害怕他离开后没人照顾自己,而是因为无法忍受思念的痛苦折磨。通过这段日子的共同生活,他们的关系已经超越了彼此熟悉的阶段,像慢性毒药一样渐渐渗透到彼此的血液里了,贞美感觉自己已经把生命的根挪进喻宁胸中了,一旦他离开,自己就像被连根拔起的树,会慢慢枯死。
因为思念,一直憋在心里的泪水会全部奔涌出来,血肉、骨头、心脏全都会化为泪水,不停流出来,最后自己将变成一棵干枯的树,伸着干枯的枝干,挂着干枯的叶子,就那么死去。
喻宁晚上11点多才回来。
贞美笑脸相迎:
“去哪儿了?”
“就……在外面。”
“我叫你了啊,没听见吗?”
“我吓坏了,躲起来了呗。哈哈哈!你的脾气都发完了吗?”
“是啊,4个月了,这是第一次,接下来的4个月应该平安无事。”
“还好,比一个季度一次好点儿。”
喻宁笑眯眯地坐在贞美床边。贞美脸上有泪痕,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流泪。喻宁伸出手去,抚摸着她的脸,似乎要拂掉她的泪的粉末。
“喻宁!”
“嗯?”
“我,看起来是什么呢?”
“是什么?当然是金贞美啦,一个漂亮的女人。”
“真的?”
“是啊,你不是女人,难道是男人吗?不相信我的话,现在给载佑那家伙打个电话,问问他我的话对不对?我给你拨?”
“不用了!嗯……今天,你看起来是个男人,在我眼里。”
“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贞美一直看进他的眼睛里,像是要把他的目光吸走。
今天是十五吗?喻宁把视线转向玻璃墙一角升起的金色圆月。
“喻宁……”
“嗯?”
“我们能行吗?”
“什么?”
“我们能互相拥抱吗?”
“什么?”他的眼里满是惊异。
在此之前,除了亲吻,贞美一直拒绝其他性的接触。
喂,这家伙想干什么啊?快把手拿开!
洗完澡的贞美常常美得惊人,他吻着她,手不由自主地就抚摸起她的身体来。每到这种时候,贞美就会掉过头,大声喊叫。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脑子里像闪电一样闪现出黄瓜,感觉非要吃上半根脆生生的黄瓜才舒服。”
这是舌头的食欲吗?
“可是为什么只吃半根呢?叫去买的人提不起兴致来。”
“我也不知道。那你就买两三根来吧,可以蘸辣椒酱吃,要不剩下的半根给我做黄瓜面膜。”
“看来你是肚子饿了。要不要先给你烤根香肠吃?”
“不用,肚子一点儿都不饿,你明明知道的嘛。”
“就是想吃黄瓜?”
“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你不愿意去买就算了。”
喻宁不得不去买回了黄瓜。
就这样,贞美每过两天就会说出一样想吃的东西,杂七杂八,有烧饼、鸡蛋羹、涂了蛋黄酱的西芹、大酱汤、蒸糕……给她做了鸡蛋羹,也最多吃一个,吃的量跟以前没什么差别,只是种类更丰富了,很多时候简直是突发奇想。
昨天晚上,贞美说想吃柠檬,这时喻宁才把贞美的月经停了跟孕妇喜欢吃酸联系到了一起,贞美听了他的猜想哈哈大笑。
“《龙飞御天歌》里倒是说过,蒸过的土豆会发芽,炒过的芝麻会开花。可是,我怎么会怀上孩子呢?还不如盼着煮过的鸡蛋里跳出小鸡来更现实呢。”
“为什么不可能?你又没被煮熟,又没在锅里炒过!”
“你说话之前先经大脑想想好不好?现在说什么怀孕呀,孩子呀,是不是你开始为离开我做铺垫了?好吧,你只管收拾你的包袱吧!等真的变心了就可以一溜烟跑掉,让我抓不到。”
“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
贞美虽然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其实心里跟喻宁一样七上八下的。的确,她只是感觉和运动神经有问题,内脏器官也好,子宫也好,都很正常,就像皮肤细胞自然新陈代谢毫无问题一样。如果每月都来的月经停了,如果的确是那样,也还是有一丝可能性的。
但是,贞美宁可相信枯木逢春,也不相信自己身体里会发芽。
喻宁建议不管是不是怀孕了,先买早孕试纸试一下。
“好吧,你想试也可以,但如果没有怀孕,往后十个月你算是被我抓住把柄了,要不,往后一个月,你每天都得放一个手指在我嘴里让我嘬!如果你还是坚持,那就试吧!”
“好!”
“我会很用力地嘬的哦!”
“那也没关系。”
“好吧,去买吧!药店里应该有,顺便买点儿菜,还有冰激凌。”
喻宁穿上衣服出去了。
躺在床上的贞美的表情很严肃。她觉得怀孕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很担心喻宁知道她没有怀孕那一瞬间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因此心里沉甸甸的。万一真的怀孕了,也是一样担心。喻宁毕竟是独子,贞美并不期望喻宁跟自己一起生活一辈子。
正如像夏末一阵风一样吹来又吹走的李在曦说的那样,贞美自己也认为自己跟喻宁同居的时间短则一年,长则三年。她觉得,作为一个女人生在这个世界上,跟相爱的男人一起生活了那么长时间已经足够了。她打算到时候让喻宁给在伦敦的姐姐打电话接自己走,如果他拒绝,自己就绝食对抗,那他也会束手无策,只好给姐姐打电话了。虽然不是很清晰,但贞美觉得那就是她和他的幸福的结束。从这个角度来看,李在曦的想法跟贞美的想法不谋而合。一回想起这件事,贞美就有说不出的难受,浑身起满鸡皮疙瘩,心里像有伤口在流血。也许事情真的会照李在曦说的那样发展,李在曦可能会重新接纳喻宁,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根本不承认喻宁跟全身瘫痪的女人的爱情,反而将其当作对旧日恋人的献身、努力和牺牲,从而给喻宁的为人打一个更高的分数。每当想起这些,贞美就感觉到一种绝望,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开始逆流。
喻宁把早孕试纸放进一个小瓶子里,放在贞美两腿之间。
两个人都屏住了呼吸。贞美突然扑哧笑了,似乎在说:这到底是干什么啊?喻宁和我真的清醒吗?
“哇!看啊,贞美!”
喻宁高兴得跳起来,把试纸举到贞美面前,两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