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园-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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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要干活,有什么事,你就打内线电话下去,我在厨房。”
卫灵敷衍应了一声,直到小蝶把门关上,才移动自己的脚慢慢走过去。
“这么说,我好像打扰你了。”
壁炉旁边摆放着舒适的凉皮靠椅,昨天那抹清丽的幽魂就坐在那,翻弄着一本精装大书,对卫灵的话他只表示了一丝惊讶的眼神,又重新埋首到书本里。
果然很清高嘛,卫灵不得不同意昨天那群女鬼的话。他从书架上挑了一本书,在另一张靠椅上坐下。
这个鬼的容貌很吸引人,尤其是朦胧的侧脸,从年龄看,她死的时候才不过二十,微微上扬的眉角,温宛的脸庞,纤细的身段,卫灵在心里扼腕叹息这么一个美女的夭折,那句古话叫什么来着,对了,红颜薄命。
“啪。”美人猛得合上书本,无声站起来,离开藏书室。
“不会吧,看两眼就吃不消,不用这么跩吧。”卫灵觉得悻悻然。可惜惹恼了她,以后就看不到了。
但是几天下来,卫灵很庆幸地发现,那美人每天会定时出现在藏书室,可能是她生前的习惯所致,早上7点到,又不得不在10点半离开,时间准得比客厅的大钟还灵。而且每次她都在同一个位置翻同一本书。
第五天,卫灵终于忍不住好奇心去翻看她那本宝贝书。
《情人》,扉页上有一行苍劲有力的大字:赠我最爱的小羽——俊
情人送情人,难怪到死还在翻看。卫灵随手一翻,掉下一张书签,反面是幅铅笔素描,一个正当壮年的男人,坚毅的五官被铅笔细致地勾勒出来,一笔一划渗透着浓浓的感情。
情到深处,只是人鬼两隔,可惜可叹。
卫灵不是滋味地摇摇头,怎么搞得自己也文绉绉起来,拍拍脑门,吃饭去也。
第六天,台风袭来,山上下了一阵暴雨。卫灵坐在自己的窝里,吃着小点心,任窗外风雨咆哮都舒舒服服的。小点心是小蝶从厨房里特地给他拿来的。这里的姑娘都挺关照他的,那小姑娘尤其细心。看来自己的魅力不简单啊。
靠在窗子前,漆黑的天空正好衬出他的脸,伸手理理额前的头发,怎一个帅字了得啊!
忽然,中庭花园里出现一抹白色的身影,下午三点半,正好是午后散步时间,当然,鬼是不看时间地点天气的。
看着那抹孤单薄弱的身影通过被风吹得左右摇摆的大树,听见豆大的雨点拍打地面屋檐的声音。卫灵头脑一热,操起门边的伞奔了出去。
小羽对头上忽然出现的伞表示惊讶,无言看了看身边人。
总不能让美人淋雨吧。可是微弱的小花伞在风雨里飘摇,一点用都没有,卫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冻死了。在小羽古怪的眼神里,忽然想起来,人都死了,怎么会怕淋雨,看见那些雨穿过他透明的身体落到地上,真够少见的。
反正出也出来了,卫灵嘟囔了句,只是把伞往自己头上挪了挪,好人做到底,路上黑漆漆的,就陪你走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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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欠。”鼻子通红,好像感冒的样子。
“该,谁让你发疯,居然跑去淋雨的。山上的雨最吓人了。”小蝶一边说,一边温柔地递上生姜茶。
一时头热而已,卫灵在心里嘀咕。不知怎么的,他陪小羽走到半山,看见他独个站在山崖上,看着通往山下的路,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是在等生前的情人回来吗,每天如此,风雨无阻,是不是从活着的时候就开始不断地等待。
冥冥之处,心里有某个小角落翘了起来。
“小蝶,你梁家有没有叫小羽的女孩子,年纪很轻就死了,大概就是现在这两代。”看小羽的打扮,可不是什么古早的人。
“没啊,除了现在大少爷的姑妈,梁家很久没有小姐了。”
“你再仔细想想,她肯定在这里长大的,不一定叫小羽,可能名字里有一个羽字。”
小蝶歪着脑袋想了想,说:“四少爷名字里有个羽字,我妈还是他的保姆呢,19岁没到突然生病死了,可是他是男的。”
卫灵一口姜茶差点哽在喉咙里,我呸呸呸,那大美人居然是个男的,想他二十年来好不容易动心的对象居然是个男鬼,真是太可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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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天,白露园的准备已经到了如火如荼阶段。整幢房子装潢一新,热闹非凡,到处是从附近乡下雇来的打杂工,佣人们忙得热火朝天,整天谈论这次的宴会。
梁家的宴会排场很大,连北京香港的客人都会蜂拥而至,其华丽隆重当然是乡下人从来没看见过的。
所有的房间都打扫干净,布置得一尘不染,所有的窗户都一一打开,走廊里浮动着灿烂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墙上的壁画当然也不可幸免,清洁工似乎是把整桶的洗涤剂往上面泼,拿了粗糙的擦布使劲抹,恨不得要剥下一层漆来。
这一切对房子里的鬼来说当然不是好事,没有舒服的阴森环境,他们只好搬家,壁画上的老小姐们生前是多么喜欢奢华的宴会啊,现在也不得不龟缩在墙后面,无限怀念地重温美好的往昔。
“站那,别动。”卫灵挥舞手里的画笔使劲朝林间的小羽比画。无所事事的他被赶出房子,从藏书室找来一个画架,索性在庭院里画风景。虽然他的技术引来无数过往女佣的羡慕眼光,可小羽对他一眼不甩,他满足的虚荣心像戳了一针的气球,哧的就扁了。
白衣人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轻轻走向树林深处,正如他轻轻地来。
卫灵微微眯起眼睛,操起手里的笔,快速勾勒下眼前的画面。时值斜阳西下,薄薄的水雾弥漫在树林背后,渲染出不同于红,不同于绿,不同于蓝的色调。而那一抹白就从这团团迷雾里跳出来,醒目又迷人眼。
卫灵不断地调色上布,迅速却挥洒地描绘着,太过专注,竟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悄悄接近。
直到最后一块空白铺上自己满意的色彩后,他略微后退,眯起眼睛看了看,又赶上前在几个小地方做了改动,放下调色板和笔,这才好整以暇地抱着胳膊欣赏自己的作品,从小就学了一手好画,进了大学专门和线条图纸打交道,很久没这么痛快地画了。卫灵甚至下意识摸摸下巴——他得意时的习惯动作,却没发现油彩上了脸。
“噗嗤!”身后的人终于打破沉默,笑了出来。
卫灵扫了他一眼,低头收拾画架准备打道回府。
“画布是有生命的,红色给他热情,绿色给他活力,蓝色给他生命,可你的画布上颜色灰暗,你想表达什么?”
蒙特卡罗的话,这乡下地方居然碰上行家了。卫灵再次抬头,仔细打量这个陌生人。这人不算年轻,却也没有中年人的颓废。个子很高,皮肤有点黑,一副悠闲自得的表情不能掩饰他眉间的皱纹和额头的严厉,这人平时一定习惯发号施令,就像是把学生踩在脚下的学院教授。是卫灵最不爱搭理的一类人。
“现在来谈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欣赏观会不会太过时了,大叔,我只想画自己脑子里的东西,不想让我的画布变成一个调色盘。”
“你的色调倒像是一个死气沉沉的糟老头子,我可不相信,你这么年轻就清心寡欲,不会是想装深沉吧。”来人毫不客气地以嘲讽回敬。
“没错,是想玩一玩深沉,当然我这样的小儿科在您眼里不值一提。想必您不用装也够辈分的了。”这人的脸越看越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人显然对卫灵的针锋相对不适应,微微一愣后才意外地笑了笑,问:“你是谁,可不像这庄园里的人?”
“我是一个匆匆过客,俗人何必在意。”索性深沉到底,闷死你。
“那我先说,我是……”来人主动伸出右手。
卫灵的视线从他肩膀上跳过,小羽结束了散步,正从树林边走过来。他推开那位大叔,拿起自己的画使劲在空中招摇。
“你在跟谁打招呼呢?”
很明显,当小羽看见那人时,冷漠的表情顿时鲜活起来,卫灵使尽办法耍宝想博得的美人一笑,居然就这样毫不吝啬地对着这个陌生人绽放了。倒抽一口冷气,卫灵心里很凉。
“你……是不是……俊?”
只见小羽快乐跑来,答案不言而喻。
梁家俊再次惊讶地盯着眼前这个陌生年轻人,曾几何时,这个令人怀念的称呼从那个逝去的人嘴里念出来,他又从何得知。
卫灵忽然觉得很滑稽,他们两人一鬼,阴阳两方,站成一个三角,梁家俊在看自己,自己注视着小羽,而小羽全身心专注于梁家俊,没有交会的目光围成一个奇特的多米诺骨牌,谁也找不到答案。
到最后,卫灵第一个退出,忿忿然转背离开。回自己的房间,从窗户往外看,那小羽几乎和梁家俊寸步不离,紧紧挨在他身边,满眼都是自己的情人。
何苦呢,他根本就看不见你。卫灵贴着窗口,喃喃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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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你看看菜单这么安排成吗?”
梁家俊跨进大门,老梁恭恭敬敬来请示。
“行,就这么办吧,老梁,刚才在院子里画画的人,你认识吧。”
“他是我家那口子的外甥,叫卫灵,是建筑系的学生,成绩还不错,明年就毕业了,少爷,您看这孩子能不能到您手下做事的。”
“还行。”梁家俊喃喃,直爽泼辣的个性,大胆直面的眼神还真让他感到新奇。
正说着,远处天空传来一阵马达声,越来越近,在花园里布置的佣人纷纷抬头看,只见一架画得五颜六色、飞机一样的东西从天而降,渐渐的,还能听见上面人兴奋的尖叫。
“老三这家伙,真亏他想得出来。”
这不是,那东西摇摇摆摆掉下来,直往花坛里俯冲,在修剪完好的花丛里划了两道深深的沟,直到五十米后才完全停下来。一脚踹开挡风板,梁家勇猛地从舱里跳出来。
“大哥,你看我这机型改装得怎么样?”
“你飞了多少路?”梁家俊边笑,边慢慢走过去。
“从远洋机场到这里,今天爬高200米都没问题,宝贝真争气。”他炫耀地拍拍主机箱:“发动机完全是我自己改造的,酷不酷啊?”
“酷,要是你能把这个劲头花在工作上就好了。”
“别学我老爸,难得我能消停两天,才赶巴巴地提早来这。”
梁家俊笑了笑说:“二叔什么时候来?”
“他有生意,大概当天能来吧。”梁家勇拍拍舱里一个粉红女郎,浓妆的脸已经吓得惨白。
“醒了没有,丽丽,不是你自己吵着要上来的吗,胆子跟针眼那么大,怎么当我女朋友啊?”话虽这么说,花花大少还是挺怜香惜玉地把她扶起来。
“那我行不行啊?”另一个黑玫瑰从舱里探出头,蛇一样的手腕早就缠上他的脖子。
“就安妮最乖,亲一个。”
香艳场面闹得佣人们转头也不是,低头也不是。
梁家俊倒是司空见惯了,很镇定地吩咐:“把三少爷所有的行李都搬到最大的那间客房去,那两位小姐……”
“就和我一块。”梁家勇百忙之中抬起头:“别忘了加一床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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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小羽的脸陡然出现在眼前,毫无血色的脸比他那身衬衣还要苍白,颤抖的手握不住水杯,啪,杯子应声落地,而他的身体也慢慢滑了下来,倚着窗台不住喘气。猛然一个呜咽,呕出一手的血,天旋地转,一头栽了下去,左手指关节僵硬发紫,最终还紧紧拽着一边的窗帘。丝绸帘子无声地盖在他睁圆的眼睛上,直到死依然是一副惊恐不能置信的表情。
冥冥中,远处传来一声尖利悲怆的惨叫。
“啊!”卫灵一个冷丁睁开眼睛,满头冷汗。
那是什么?从没有做到过的清楚真实的梦。
“醒了。”卫蔼君那张死人脸出现在天花板前,吓得卫灵又一个寒战。
“大姑,您站开点,吓死人了。”
姑妈也不恼,说:“穿戴好了就到大门口来,今天三太太回来,所有人都得到下面去迎。”话音没落,她就悄无声息出去了。
卫灵嘟囔着起来,十分钟后下楼,大门口已经黑压压地站满人,梁家俊站在最前排,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其他男女佣人排成三排,整整齐齐站好。老梁一个个看过去,严格检查着装。几乎不出自己房间的姑妈也站在队伍的最前面,看见卫灵出来,就对他招招手。
“大少爷,他就是我昨天说的,我那个侄子,卫灵。”老梁拉着卫灵恭敬地说。
梁家俊全然不像昨天初次见面的样子,一脸公式化,平淡却微微透露着威严的表情,他稍稍扫了一眼卫灵,没有说话。
老梁使劲拉卫灵的袖子说:“这孩子,这么没礼数,还不向大少爷问好。”
卫灵嘴角动了动,伸出手,大声说:“梁先生,我是卫灵,您好。”
梁家俊淡淡看了看他的手,轻轻应了一声,转过身去。
这是报复,他绝对是报复,卫灵强压着肚子里的火气,站到姑妈边上。
不出几分钟,打远处绿地车道上开来一辆漂亮的劳斯莱斯,绕过雕塑喷泉,在大厅正门停下。老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