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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秋水长天-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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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灏搓揉着臂上的肌肉,陷入了沉思。
再开口详细问他来龙去脉吗?可是文灏觉得自己与他的交流存在严重障碍,他们彼此对对方都怀有成见,自己和他唱反调几乎已成习惯,而他想必看自己也不顺眼吧。
人是格外复杂的一种动物,要想彻底了解一个人是不可能的事,如果不信邪,反而愈加会导致形同陌路,无话可说。
一思及此,文灏叹息一声,转身准备离去。
“你要去哪里?”宋劭延问道。
“我再到市中区去看看,还有没有需要志愿者帮忙的地方。”
宋劭延扬起一条眉毛,“你能帮什么忙?自有人会出面安置解决,解决不过来,也是他们的命。”
又来了。这是人话吗?
本已打定主意不再和他起争执,但文灏还是忍不住再次批评他:“你这人真是冷血。”
“冷血不好吗?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我就恨自已还达不到冷血那么高的境界。何况,刚才我还同你们兄妹齐心协力来着,你现在骂我,不觉得有点过河拆桥的嫌疑?”
“谁稀罕你的帮忙!”
“所以我自个儿也正后悔昵。”
“那你慢慢后悔去吧,不必送我。”文灏气鼓鼓地向门口走去。
宋劭延喊住他:“你表妹怎么办?说不定做完手术已经天黑,她怎么下山?”
文灏故作吃惊,“你不送她?让一个弱女子孤身上路,面对种种潜伏的危险……身为美利坚公民的您真的做得出来?”
“你就不担心我打什么歪主意了吗?”
“宋先生,我们在国泰不是有过一面之缘吗?”说完,文灏不再与他话别,自顾自地离去。
哈,终于扳回一城。文灏的嘴角微微上弯起来。他忘了告诉宋劭延,崇儿自幼习武,如果有人不怕肋骨被打断,尽管打歪主意就是了—;—;他真的只是忘了说,而不是故意的哦!
◇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进入炎热的夏季。李云彤给文灏带来消息,他已经被录用,立即就可以去特园上班了。
文灏自然十分高兴,可一听云彤说特园目前住房不足,须自己解决住宿问题,就随即犯了难。
“到我家来住吧,还不算太远。”云彤建议道。
文灏不由骇笑,“那也太不方便了。”
云彤当然知道他指的什么,“放心,已经搬走了。听说是觉得我们家门前那条街叫遗爱祠街,不吉利。
唉,才住两个多月呢。”“可是他们又能搬到什么地方去呢。”
“南山上的黄家,把他们从前买的一个山头捐给了国民党。你也知道黄家做的是偏门生意,那上面赌场餐厅别墅泳池都是现成的,而且掩映于林木之中,独秀于孤峰之上,安全得很。”消息灵通的云彤给了他标准答案。
居然真的搬到南山去了。文灏顿时想起那次宋劭延说的话。
像是有心电感应般,云彤突然说道:“几天前我在沙利文吃西餐,碰到了宋劭延。”
文灏的心不由自主地猛跳了一下,“他……他也在吃西餐?”
沙利文是两年前上海沦陷后,由曾在上海的沙利文西餐厅打过工的一位王先生创办,其英式西餐和法式面包颇为道地,是时下各路官贾十分喜爱光顾的西餐厅。宋劭延会在那里出现,也并不奇怪。
可是云彤回答道:“不是。你也知道聚兴诚银行就在沙利文附近吧,他和聚兴诚的杨老板在一起喝咖啡谈事情,看杨老板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我猜他肯定是聚兴诚的大客户。”
文灏听得兴趣缺缺,几乎要打呵欠,心想他有钱你我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有什么好猜的。
谁知云彤话峰一转:“后来他看到我,就主动过来和我一起坐,还向我打听你的事情。”
文灏闻言瞪大了眼,十分讶异,“他打听我?他为什么打听我?你告诉他了?”
云彤双手一摊,“人家是何等样的人物,我当然说老大老实地说了你的姓名性别生辰八字和生平传略。”
文灏懊恼得直跺脚,“你怎么能这样!”
云彤可没认知到问题的严重,还继续和他开玩笑,“你是不是怕他对你有意思?”
“不是!五三大轰炸那天,我和他吵了一架。我想他一定是记了仇,寻思着怎么样报复我。”
“文灏,以你那烈火轰雷的性子,我猜一定是你先得罪宋先生对不对?”
文灏不由气苦,“李云彤,你到底是不是我朋友?”他索性从轮船上的邂逅讲起,一直讲到重大、南山发生的点点滴滴,只希望云彤能像他一样,认清宋劭延的恶劣本质,然后与他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谁知李云彤听他说完,沉吟良久,却提出不一样的观点:“我觉得这并不能说明宋劭延为富不仁,心术不正。”
“为什么?”文灏不服气地问。
“因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有些不合常理。你想想,就以他在民生号上收买小女孩为例,他这样做有什么好处?那些女孩才几岁大,要把她们养大做事,还得浪费好几年的粮食,没人会傻得做这种亏本生意。”
“也许他是想老牛啃嫩草,等人家长大以后收成偏房。”
云彤差点笑起来,“陆三少,你忘了人家可是明目张胆带男人去听戏的角色?”
文灏强词夺理道:“有断袖之癖的人又不在少数,好多还故意娶老婆充门面呢。”
云彤懒得再和他争辩,接着道:“还有重大那次,你不要忘了,他是捐款最多的一位。”
文灏冷笑着说:“钱一向是最好的除臭剂。这种挣名声的事,人人会做。”
“名单又没公布!你不要对人家怀有偏见嘛。我看,他做的每一件事都自相矛盾,大有蹊跷,值得好好调查。”
坦白说,云彤分析的这几条,文灏也不是没想过:他对宋劭延的好奇程度,可说是高到了须弥山顶,三十三天之上,但是他才不愿附和云彤,所以当下把头一转,不再言语。
云彤自幼从商,最会察颜观色,揣测人心,何况文灏又是七情上面的人,狡猾如狐的云彤又岂会不晓得他在因为自己处处唱反调而闹别扭。
暗笑一声,云彤慢言慢语地说:“我打昕到,宋劭延在美国留学,念的是维吉尼亚军校……”
文灏霍地转过头,“真的?!”美国的维吉尼亚军校,是与西点军校齐名的顶级军事学院,入学门槛极高,洋人考取尚且不易,更不用说黄种人,那里的历届毕业生中,曾涌现出大批杰出的军官,中国军队中屈指可数的一两位该校毕业的将领,都是允文允武,十分出色。
所以文灏听云彤这么说,想不吃惊都难。
可是云彤却在这紧要关头卖起关子。他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又整理一下自己的穿戴,才故弄玄虚地说:“唉,这话说来可就长了。这样吧,等你搬到我家来住了以后,我再慢慢地告诉你。”
文灏简直被他气得说不出话,又不能把他怎样,满腔怨气塞在喉头,最后居然化作一阵笑声冲出嘴巴。
他想起中学时常和云彤跑到瓷器口的茶馆去听一个老头说《杨家将》,那杨家保在穆柯寨吃尽苦头,就是得不到穆桂英的芳心,拿不到降龙木,每次眼看就要水到渠成,那老头便啪地一拍响木,搁下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后,走下台喝茶摆龙门阵去也,直让人恨得牙痒心更痒。
如今这云彤,根本就是得了老头的真传而且青出于蓝胜于蓝,吊人胃口到了吊死人不偿命的地步。
李云彤走后,文灏又怨又气了好半天,可是到底臣服在好奇心之下,忍不住开始收抬起自己的衣物来,准备乖乖地去投靠死党。
衣服整理得差不多了,他又到书房去拿自己的印章。
打开尘封己久的书橱,从最高的那一格抽屉里取出印章。他无意中一抬头,瞟到最顶一层散放着几本老式的线装书,他记得那是祖父留下的,小时候从来不许他们这几个孩子碰一碰。
文灏顺手取下一本,只见书名叫做《姑妄言》,撰者名为“韩曹”,扉页上则画着搂抱亲嘴的半裸男女。他这才恍然,原来这是所谓的禁毁话本,怪不得要藏着不让小孩看。
他不由笑了笑,正准备把书放回原位,空一只手随手一翻,竟翻到中间一页,只见那页一边是两个男人共赴云雨的春宫图,四腿交缠间,两根高高坚起的男茎画得清晰无比,而另一边的文字也正写到男风一段。
鬼使神差地,他捧着书看起来。
只见上面写道……他那青年之时,以钱大之一窍,未尝不挣出许多钱来……及至到有了几岁年纪,无奈粪门前后长出许多毛来,如西游记上稀柿峒内又添上了一座荆棘岭,挪不得,刹不得:真是一团茅草乱蓬蓬,从此情郎似陌路……
文灏看了几行,便觉得面赤耳红,全身一阵恶寒,几乎要呕吐出来,连忙把书归回原位。
他伸手一摸自己的胸口,只感到心跳得又急又重,好久也无法平复。
更奇怪的是,文字幻化成图像,在他的脑海里显现出来,而幻象的脸庞,赫然正是与别人交颈缠绵的宋劭延!
文灏拼命地命令自己不要再想了,可是大脑像不听将令的士兵,反而不受控制地越想越深入,到最后,连宋劭延赤裸的上半身都浮现在眼前了。
“啊—;—;!”文灏忍无可忍地大叫一声,双手也像要阻止什么似的在空中乱挥一气,一切幻象才终于烟消云散。
他抹一抹额头,居然摸到满手冷汗。
“我到底……是怎么了……”文灏喃喃自语。他脸上的红潮久久不能散去,虽然书房里再无旁人,却也像做了贼一样心虚。
他不禁苦笑,唉,都是因为那个男人奇特恶劣的言行给自己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之故。仔细想来,自己和他顶多算是无关痛痒的点头之交,有什么值得探究的?
文灏摇摇头,决定将宋劭延三个字从脑海里摒除。迟钝的他此时的心里也已经升起了再想下去很危险的模糊念头。
第四章
    位于嘉陵江畔的特园,是一片青砖红瓦,草木葱龙的大庄园,这里虽然没有李家的礼园精致豪华,却胜在实用。自从战争开始,国民党迁都以来,特园的主人鲜老爷子便举家纡难,慷慨为国,开放特园为众多爱国人士的暂居场所。最难得的是,特园里常年开着流水席,让所有的客人来了随时都会有饭吃。
文灏来到这里工作以后,每天的日子都过得紧张而充实,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偶尔会遇到因为另一种“战争”而引起的台风,把周遭毫无关系的人也卷入其中。
今天也是,几个文灏叫不出名字,但一看就觉得脸熟的男子陆续来到特园,聚在园内一幢叫“平庐”的楼房里密谈,文灏来上班时,他们刚进去不久,很快,就有一些形迹可疑的人在园外转悠起来。
在来特园之前,文灏也听云彤隐约透露过,鲜家是亲共的。所以有时共党的成员借地聚会,他们都会采取不闻不问,心照不宣的态度,可是并非所有人都和他们的态度一致,所以才会出现门外那些鬼鬼祟祟的喽罗。
每当这种时候,文灏在啼笑皆非之余,又感到无比的痛心。他不懂政治,但凡是他知道在国仇家恨面前,一切信仰,主义之类的问题,都应该暂时抛到一边。
这时,鲜太太走过来,“陆秘书,你对江北熟不熟?”
文灏点点头,“年轻的时候也是经常去的。”
鲜夫人掩嘴笑起来,“怎么说得好像你现在多老了似的。”
文灏笑一笑,“夫人有什么事要吩咐吗?”战火摧人老。如果说战争是毁灭生命的烈火,那么战场就是炙烤生命的炼狱。从战场上回回来的他,的确有一颗比实际年龄苍老的心吧。
“你找不找得到任家花园?就是二十多年前做过我们重庆同盟会秘书长的那个任鸿年他们家。唉,好人啦,又有学问……怎么年纪轻轻就跳西湖自杀了呢?袁世凯后来很快就被赶下台了嘛,他干嘛就想不开呢,还好任家香火旺……”
文灏不得不打断她无休止的哀悼,问道:“是不是就在香国寺那一带?”这些已经成为事实的过往,他一向是不回想的,感慨一通又有何用?前面的路还那么长。
“对对对,请你开吉普车给他们送几担谷子和几提菜油去好不好?”
文灏一听愣住了,“任家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鲜夫人摇摇头,“冯夫人和几个演员编剧在那里搞了一个叫七七夜花园的沙龙,听说要排一些纪念七七事变的剧目,明天第一天开张,你也晓得现在物资缺乏,我给他们送一点东西,就当是贺礼。”
听她这么一说,文灏立即答应下来。
鲜夫人最后还叮嘱他:“记得给车子加满油,他们可能要用。”
去停车房取车要经过后花园。特园的花园很有特色,其中并没有种植什么佳木名花,到是栽了许多桃李桔柿之类的果树,与其称之为花园,还不如说是果园更恰当些。
他穿过后花园时,突然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正站在葡萄架下,用一根竹竿打着什么,再定睛细看,原来那娇小的女孩竟是鲜家的九小姐鲜继康。
文灏好奇地走过去,“九姑娘,你在于什么?”
继康吓得赶紧扔掉竹竿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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