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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毕业那天-第17章

小说: 毕业那天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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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望着老师越摇越低的头,不由得自惭形秽。时间过得飞快,只一晃的工夫就要下课。送走了老师,我懒洋洋地整理自己的课本,问郑智珍:“咱们这星期的课上完了吗?” 
“完了,”郑智珍面无表情地回答说,“你快点把上一门课的作业收上来,王老师都要生气了,别拖了。” 
“好的好的,”我不耐烦地摇摇手,走到了栗子敏的桌旁,说,“子敏,你的作业给我。” 
栗子敏伸手到桌子底下摸索着。我拿起他的笔记本,看看,笑道:“你还真的都记下啦?” 
“我觉得老师讲得挺好的,”栗子敏夺回本子,说道,“你不觉得吗?” 
“道理当然是这些道理,但是这些谁不知道?关键是实际来做,艺术必须是在技术的基础上,没有技术哪有艺术?”我看看班里,迟疑了一下说道,“他总是不说实际技法,我看咱们这一个月就要被他这么耽误过去了。” 
“你这么多愁善感干什么?”王一河把脚跷到了桌子上,“他要是管得不严,我就可以再去接一个活儿了。” 
“也不知道他的作业是什么?”程尚感叹道,“真是怕了加班了。”   
国画老师(4)   
这一个星期是我大学里面少有的清静时光。闲着没事的时候,我去图书馆借几本古典书籍回来,靠在床头慢慢地看着,一页页地翻看过去,人也就很快进入了梦乡。醒来后看着同学们,我不好意思地说道:“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中国人那么喜欢头悬梁、锥刺股了。” 
似乎是前一段的紧张使身体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现在身体来讨债了一般,我总是迷迷糊糊地睡不醒。睡梦之中隐约看到有人进来,我睁开眼。程尚站在我的面前说:“起来,吃饭去。” 
我摇摇头,又睡了过去。终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我推推在上铺躺着的程尚,说:“饿吗?出去吃点东西。” 
“你去吧!我可是刚吃完饭。” 
我走下楼来,一个人到城隍庙小吃店吃东西,脑子里面很奇怪地什么都不想,好像是空空荡荡一般。回去的时候,看到翁宇和他的女朋友亲热地在路上走着。看到我从后面赶来,翁宇转过身,说:“舒涵,这么晚吃饭?” 
“是啊,太忙了。” 
“是真忙,你们也是上国画课吧?” 
“对,”我回答说,“是国画,你们是谁教的?” 
“郭老师,”翁宇笑呵呵地说,“一天到晚让我们画任伯年,累死了。” 
“凑合着过吧!”我笑笑,“反正也是学不了什么东西。” 
第二个星期的时候,老师已经不再那么多地讲课了,转而让我们画画,只是他辅导我们画画的耐心远远低于他讲课的耐心。有时,看到我们画得实在是惨不忍睹,老师默默地拿着杯子走出去,到办公室添加开水,顺便坐一会儿,不愿意回来。学生拿着画让他看,老师简单用目光扫一遍,说:“继续画吧!多画就好了。” 
看来,我们的水平已经超出了他所估计的最低值,他所了解的笔墨情趣对于我们来说完全是对牛弹琴。任何艺术都必须有着超凡脱俗的技术作为后盾,然而掌握技术的过程却是最枯燥无味。一班人在教室里辛苦地画着,小不点儿姑娘突然大声地叫: 
“糟,又画坏了!” 
回头看看我的画,小不点儿姑娘哭丧着脸埋怨:“为什么中国人用墨画画?错了都不能改!还是铅笔好。” 
“你怎么不说时间差多少呢!”王一河到底是在社会上干过,格外地注重效率,“你画一张素描多长时间?国画两笔就全黑了。” 
“因为古代人画画不挣钱,只好快画多卖,这是走薄利多销的路线,”秦雁行笑道,“典型的经济法的自然选择。” 
画到后来,第一张和第十张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的时候,整个班里已经丧失了信心。这时已经第四个星期了。老师在看我们的画稿时,仍然是说:“画吧!多画就好了。” 
同学们渐渐地放松了下来,王一河已经是故态复萌,早晨过来看一下,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中午的时候再跑回来,匆忙地画上两笔,把一天的作业就补了回来。最后一个星期,老师把作业留了下来。同学问他如何画的时候,老师摇摇头,仍然说:“很难,因为你们实在是没有基础,所以我也并不苛求你们。” 
画到最后,效果很糟糕,我们自己也懒得再改,内心深处更加不再相信这些画还可以画得好。到了收作业的时间,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作业交上来。我看着桌子上的画卷摇头叹息:“就这次画得不好,就这次交得最早。” 
“这次我感觉咱们班像是阶级兄弟了,”王一河高兴地说,“平时总有些人画得那么好,故意丢我们的丑。” 
结课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我们无所事事地散在校园里。星期六一起下楼吃饭,程尚去了一次一楼的洗手间,回来以后大惊小怪地对我们说:“八二班都已经办了国画课展览了,就在一楼。” 
“水平怎么样?” 
“比咱们强了老鼻子去了。” 
“怎么可能?”我们疑惑地问,“不都是学了一个月吗?” 
下午在班里没事,我们一起下去看展览。一楼的展厅里,整齐地摆放着几十幅作品,是非常现代的水墨画,影影绰绰的肌理效果做得极好。我们一张张地看过去,不知道是否因为年轻人的缘故,我们格外地喜欢这种创新形式的水墨画。一张张地看下来,心中着实后悔。臧富海摇头叹道:“什么事情都是要做,光说可是不行。” 
“国画倒是也能画得挺好看,”王一河漫不经心地用目光扫来扫去,“可这有什么用吗?” 
“你能不能不那么庸俗,”赵妲不耐烦地打断他,“只有挣钱有用吗?” 
王一河张张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小不点儿姑娘笑着接腔道:“国画老师好失败,这么长时间也没有让你重视起传统文化来。” 
我们的国画课从此也就彻底结束了。国画老师也没有再见过。参观完展览之后,我被画展上美丽的作品鼓舞,发誓要利用自己的课余时间把国画补上来,但是等到下一门课真正开始了之后,心劲也就慢慢地淡了下来,直到有一天整理画笔时,我看着上面厚厚的灰尘,轻轻用手抚去它们时,我才明白,国画生涯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彻底地结束了。 
毕业时在教务处的门口领派遣证,正好碰到了一个八二班的学生,知道他将要当老师,教授学生国画课程。我高兴地对他说:“那你肯定是没问题了。”   
国画老师(5)   
“为什么?” 
“你们当时画得多好,”我对他说,“我们很羡慕你们呢!” 
“发大水那年的事了,”朋友惭愧地摆摆手,“咱们不是学这个的,早忘了。” 
我也已经忘了,不仅仅是技术,那些曾经让我激动的话语,现在也逐渐地从我的脑海中慢慢消失了。生活就像是大浪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实在是没有过多的心思来思考生存之外的事情。想起曾经的热情,竟然恍惚如同隔世一般。有时在寂静的夜里,我看着星空,回忆着自己逝去的岁月,好似一幅幅的画面一般,展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那些日子里的悲欢离合,现在是在哪儿呢?在那些闪烁不定的星星之中吗?虽然能够看到,但却是永远无法触及的了,只是在夜晚不经意的一瞥中,才发现它正在偷偷地看着你。   
臧富海(1)   
大家正在收拾东西。一个叫做秦雁行的瘦弱同学悄悄把我拉到一边,笑着对我说:“看那个人。” 
我放下自己手中的枕头,问他是哪一个?秦雁行笑着对我说:“就是屁股特别大的那一个。” 
“当时全班里数你笑得最欢。”当我们熟识之后,臧富海恶狠狠地坐在床上瞪着我说。真没想到他的耳朵这么的灵,至于我当时是否笑过,我却模糊得一点儿也记不起了。似乎笑过,又似乎没有,记忆在岁月中总会变得模棱两可的。我扭过身体,面向墙壁,臧富海睡在我的对面,我只要转过身来,就不得不面对他那张脸。臧富海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我的回答,不由得怒气冲天,又恶狠狠地指着我说: 
“张舒涵,你等着,我早晚有一天要把你的饼干吃光。” 
我的饼干是我姐姐带来的,因为我起床晚,每次都过了吃饭时间,所以专程带来给我当早餐的。姐姐走后,臧富海一只手拿着我分给他的那一份饼干,另一只手指着我的鼻子尖说:“我其实有一个哥哥就是专门做这种生意的。” 
我无所谓他的哥哥,我只关心我的饼干减少的速度;我也不愿每天爬上爬下地将它锁到壁橱里去,被人斥为小气。终于有一天,我摊开双手对他说:“已经没了。” 
“怎么可能没有了?”臧富海疑惑地盯着我,“你小子别又是撒谎吧!?早晨刚看见你吃来着。” 
我说:“不错,早晨我吃的那一份就是最后一份。而且,”我接着说,“一个人的东西八个人来吃,本来一个人可以吃八天,现在一天也就报销了。”臧富海咂巴着嘴躺到了他的床上,悄悄问我是不是有点生他的气。我的怒火消了大半,说:“生气倒没有,只不过心疼得厉害。” 
“这就好办。”臧富海八字形地躺在他的床上,隔着蚊帐朦朦胧胧传来了他的声音,“改天,我让我哥带些过来。” 
“你那食品站的哥哥什么时候能来?” 
“什么食品站,是食品公司。” 
“就算食品公司吧!他什么时候能来呀?” 
“那可说不准了。”臧富海小声说,“不过早晚肯定会来。” 
我撇了撇嘴,对他的哥哥不再抱有什么希望。但我相信他确实是有一个粮食部门的亲戚的,因为他长得确实是胖,比我们整个大一号。有一次画完画儿,大家休息脑袋的时候,我对他说:“臧富海,从你那儿可以看出中国传统文化的底蕴来。” 
臧富海警惕地竖起了耳朵,指着画板问我:“哪儿?” 
我说:“不是那儿。” 
臧富海问我是哪一块画?我说:“不是画儿,是在你的身上。” 
臧富海顿时瞪圆了眼睛。我指着他的脸说:“你的脸是一张标准的太极图,太极还不算是中国文化的代表?” 
臧富海把目光盯回他的画板,在我们的笑声中端详了一会儿画面,缓缓地对我说:“你小子骂人不吐脏字的。”然后缓缓地收拾他自己的画具,回宿舍去了。 
我笑着低头去画自己的画儿,却突然感到了两道愤怒的目光,抬起头来,看见是栗子敏。他盯了我一会儿,才愤愤地说:“张舒涵,你怎么给人起这种外号,这种外号一传开,一辈子都丢不掉的了。” 
我笑了一笑,心里却也有些后悔。果然,“太极臧富海”的名字很快就为人所知了。臧富海从此对我冷淡,我的饼干他也不再翻着吃了。有一次我正在吃,他撞进来,我递了几块给他,他迟疑了一下儿,还是缓缓地吃完了,但再也不主动去要。臧富海这么忌讳他的胖,我是没有想到的。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却应该事先想到的。在我着实懊悔的几天里,我努力地替他辟谣,对那些上门来问太极图的同学说:“人脸怎么会像太极图?又有骨头又有肌肉的,咱们不都学过解剖吗?” 
在说这些话时,我就悄悄地用眼角看他。臧富海却是始终看天花板。天花板上空空如也,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然而,终于有一天大家躺在床板上时,他缓缓对我说:“张舒涵,我看你像一个张麻子。” 
我笑了笑,没有吱声。那几天我的脸上长满了青春痘,难看得要命。我虽然高兴他这句话把我的良心账扯平,但也真怕他把这句话四处乱说。如果真要有人来看张麻子的话,我肯定会用针把他的嘴巴缝起来,然后我再问他知不知道青春痘是早晚都会下去的,到时候,我还会是光滑洁白的一张脸? 
我正在胡思乱想时,臧富海翻了一个身,把脸望着我这边,对我说:“八三班旺懿你觉得怎么样?” 
我微微愣了一下,然后回过神儿说:“可以,还过得去吧!” 
臧富海得意地又伸展了四肢,轻声说:“我觉得她对我有意思。” 
我心里骂他自作多情,也不想想自己的太极图,怎么可能有人看上你?嘴里却说:“那太好了。” 
臧富海高兴地叹了一口气说:“这种事虽说两厢情愿,可咱们是男性,总还是要咱们主动表示出来吧,不然后下手者遭殃,还是没咱的事儿。” 
我心里哼了一声说:“不是咱,这可是你自己的事儿。”臧富海笑着承认了用词的错误,开始专用“我”字。 
大家在黑暗中躺了一会儿。臧富海问我:“你愿意不愿意明天和我一块儿上法学课?”   
臧富海(2)   
我说这哪是什么愿不愿意的问题,法学课是必修课,又是那么个厉害老师,你敢不去?臧富海摇手说:“不是那个意思,去自然是要去,法学课是大课,一个系都在,可以趁机坐在那个叫做旺懿的女孩跟前,给她递上一张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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