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城之恋-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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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紫晶道声谢，慢慢走向灯光幽幽的吧台。她还不太适应这种暗调生活，这年代，许多人都沾上了猫的习性，习惯于在黑暗中寻找猎物。
“是叶小姐吗？”鼻息间幽香扑鼻，一位穿着旗袍，风韵犹存的女人款款坐到叶紫晶身边的高脚圆椅上。
“我是叶紫晶。”叶紫晶应答一声，准备起身。下午通电话时就猜到她会是个千娇百媚的女人。
“叶小姐从事过这行吗？”女人微笑着示意她坐下，不必多礼。
“没有。”
罗红微扬一下眉毛，似乎没料到叶紫晶如此坦诚。这年头，不说谎的女孩越来越少，尤其是还有几分姿色的女孩。
“如果你给我机会，我会努力做到最好。”叶紫晶看一眼女人精心修饰的脸，在心中做好被拒绝的准备。遭人白眼、冷遇已是生活中常有的事，就连居民楼下看车棚的大爷看你不顺眼时也会抛出一、两句难听话，对此她往往一笑了之。她只是个不起眼小人物，必须用一颗平常心拥抱生活。
“为什么来酒吧找工作？”罗红淡淡开口，脸上有种自带的风流。
“我需要一份工作，一份收入。”
“叶小姐不怕被人议长道短吗？”
“我靠劳动赚钱，有什么好怕的？”
“你父母怎么看？”
“我已过了受他们监护的年龄。”
罗红的目光向四周巡视一圈，幽幽盯住吧台上方的圆形饰灯，半晌，忽然开口：“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吵吵的、乱乱的，很容易令人亢奋。”叶紫晶不加思索脱口而出。
“你什么感觉？”
“害怕。”
“为什么？”
“感觉黑暗中随时会飞出暗器什么的，也许会送命。”
“如果你因为这个而害怕，大可不必，敢在这里放肆撒野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呢！”罗红放声大笑。眼前这个女孩坦白得让人受不了，但她纯纯的样貌、雅雅的举止很让人舒服。
叶紫晶微微皱眉。这女人笑得太放肆，太招摇，有些刺耳。也许她真不该来这儿。
“欢迎你加入夜晚的生活。”罗红朝她伸出手。
“很愿意加入夜晚的工作，请多多指教。”叶紫晶含蓄地更正个别字眼，握住女人温热、光滑的手。
走出“乡村俱乐部”，繁星点点。以后会经常看到这样的夜空了，叶紫晶感觉不错。脚上的织锦缎粗跟鞋带给她一份好心情，一份好运气。
她相信，生活会好起来的，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胡启凡驾驶着银灰色的宝马车，缓缓行进在熙熙攘攘的车流中。
街道上洋溢着生机勃勃和丰富多彩。难得的周末，人们穿着漂亮入时，流连在闹市区购物、闲逛、休闲、娱乐。年轻、青春的女孩子们时髦艳丽，服装大抵可划分为Casual（休闲型）、Sporty（运动型）、Trendy（时髦型），与沿海开放城市流行趋势有着惊人的相似。恐怕世界各地爱美一族的心都是相通的。
偶尔也会遇到穿藏袍的男男女女，给繁华的街市增添几分民族气息，让人意识到这座城市处在青藏高原边缘上，与西藏同属世界屋脊。透过现代气息，青海人脸上特有的高原红依旧显得有些质朴，有些淳厚，有些土气，男人大多青黑、瘦癯，明显酗酒过度；女人大多持着半洋半土、不伦不类的审美观，自以为是地高昂着头，典型的没见过世面。夹杂拗口青海话的生硬普通话随时随地充耳可闻，外地人常常会把某些飞速道出的青海土话当成日语，其难度可想而知。
胡启凡摇摇头，这些人和这座城市一样无可救药，永远蕴涵着短浅的无理和霸道。
家中宽敞的客厅坐着一个年轻女孩，长发随意披在肩上，宝石蓝高领兔绒衫，白色宽松休闲裤，服帖勾勒出女孩纤细、苗条的身材，很有几分飘逸、潇洒。白皙的面庞一尘不染，长而密的睫毛下一双圆圆的大眼，掬出两汪潭水，小巧而细致的嘴巴，一尘不染的面孔白皙而纯净。清秀的女孩令人心情豁然开朗。
“你？”胡启凡认出了这张有过一面之缘的面孔。
“是你啊！”叶紫晶轻轻叫一声，不由笑了，想起了商场一幕中的“小狗狗”。
“怎么你们不认识了？”胡伯母见到呆怔的儿子，热情地说：“这是紫晶啊，你叶伯伯的女儿，小时候你们一块玩过的。”
“叶紫晶。”胡启凡不信任地再看看她，“真是你吗？怎么和以前不太像了？”
“变丑了吗？”叶紫晶大大方方反问一句，心里却不以为然。那当然，他现在看惯了拥有Hellen之类小狗狗的娇娇女，自然会对劳动人民儿女的朴实无华抱有另眼。
“以前头发乱乱的，衣服也乱乱的，十足的新人类。”胡启凡说：“现在的样子好多了，飘逸、大方，典型的淑女。”
“你也变了，胡大哥。”叶紫晶微微一笑，“变得好会说话，好会讨女孩子喜欢了。”
胡启凡笑了，胡伯伯、胡伯母笑了，叶紫晶也笑了。
胡家三口对叶紫晶关爱倍至，餐桌上的气氛很活跃，有助于人的胃口。谈笑间，胡启凡得知了叶紫晶的一些情况，叶紫晶也目睹了胡启凡的少年得志，人生境遇的不同让他们意识到时光的冉冉。饭后，胡启凡主动承担护送叶紫晶的责任。
银灰色的宝马车很适合胡启凡，雍容而华贵的贵族气派！叶紫晶坐进车，听任融洽的气氛延续在归去的途中。
“工作顺利吗？”胡启凡边开车边询问。
“还好。”
“亚健房地产开发的项目好象不太好卖吧，市场似乎并不怎么景气。”
“那是决策人的困惑。我只是个打工仔。”
“为什么不继续你在上海的职业？广告策划很适合你的气质。”
“这不是寻欢作乐的上海，这是苦苦挣扎的西宁城。”叶紫晶诙谐地总结一句。她不希望被他看作弱者，更不需要他的同情和怜悯。
“你很能对答如流。”胡启凡一踩刹车，转过头。“告诉我，为什么舍弃优越的上海？”
“为什么要留在上海？”叶紫晶反问：“大都市虽有大城市的繁华与热闹，但西宁城有它的旷达与寒冷，可以让人清醒地活着。你不觉得吗？”
胡启凡点燃一支烟：“对我而言，西宁只是个封闭、缺乏新鲜感和现代气质的地方。”
“那是因为你是个商人，商人重利轻别离。”叶紫晶冲口而出。
胡启凡看她一眼，道：“它对你又意味着什么？”
叶紫晶凝神看他，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一双眼睛却专注地盯着她，在等着倾听她的回答。
“它对我而言，是故乡，是家！我在这里找到熟悉与亲切。”叶紫晶望着前方，沉默半晌，幽幽回答。
胡启凡扔掉烟蒂发动车。
“我不理解。”他冲叶紫晶温和地笑笑，“但我喜欢看到顽强自立的丽人。”
叶紫晶一愕。今天，她说的话太多了。
这个男人不简单。
于浩风懒散地走进“乡村俱乐部”。很多人都说这是一间俗透了的酒吧，他放声大笑，他追求的就是俗，俗透了，俗烂了才叫水平。已有些日子没来自己的酒吧喝酒了，上次飙车时他受了点伤，在医院足足躺了半个月，他都快要糗掉了。
灯光、音乐、酒精飘荡在四周的空气里，很容易让人精神恍惚。
于浩风越过角落里狂喝滥饮的人群，看也不看向他打招呼的人，径直走向吧台，随意地敲敲桌面：“来杯蓝代。”
吧台小姐匆匆转过身，陌生、姣好的面容在幽暗的灯影中透出几分清秀与沉静。
于浩风不经意掠过的目光在她面孔上停住了。
“先生，你要的啤酒。”女孩彬彬有礼地将酒端至他面前，微微一笑：“还要点什么吗？”
“你，”于浩风端起啤酒，注意到她的长发，忽然有些别扭，“是新来的吗？”
女孩点点头，一双大眼眨也不眨地凝注在于浩风英俊、冷傲的脸上。
好熟悉的神态！于浩风眯缝起眼睛，思想快速地掠过一串记忆，不能置信地微笑起来，继而盯住女孩，不客气地叫道：“喂，你不认识我了吗？”
女孩仰起脸，仔细看着于浩风，也在努力思索、辨认。黝黑、发亮的眼睛，眉宇间透着野性的倨傲和英气，高而直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带着点透亮的稚气，好英俊的一张脸。
“再想不起来，我会把你打成滚刀肉，让你从一个洋娃娃变成一个死娃娃！”于浩风故意板起脸。
“安在旭。”女孩恍然大悟，指住男孩，同时大叫起来。
“什么狗屁安在旭，我可不认为自己那么幼稚。”于浩风不满地更正女孩。难道这个洋娃娃般的千变小魔女还没认出他？
“你不觉得你们很像吗？”叶紫晶的情绪被感染了。在这里作前台实属无奈，却未料到这会藏匿着一份意外的惊喜。街头报打不平的男人，安在旭的张贴画，十年前酷酷的少年，一切都在眼前重叠起来……多年前那个日色很好的黄昏曾是她少女时代的浪漫经典。
“我比他更酷、更有型。”于浩风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比较。
“嗨，十年了，你的凶狠歹毒依旧啊！”叶紫晶眨眨眼，顽皮一笑，“脸皮也蛮厚！”
于浩风轻笑一下，扬起手，作势欲打。
“哥，你想打我吗？”叶紫晶捏着嗓子，极力模仿十年前的模样。
二人同时放声大笑。
“今晚，我请客。”叶紫晶好兴致地提议。
于浩风望望她，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笑意。
“你笑什么？”叶紫晶有些莫名其妙。
“笑你。”于浩风抬起面孔，极力抑制住笑，一本正经道：“知不知道，你留长发的样子很菜啊！”
“不至于吧！”叶紫晶下意识摸摸齐肩的长发。
“告诉我你的名字。”于浩风端详着叶紫晶端正秀美的面孔，问道。
“叶紫晶，你呢？”
“于浩风。”
于浩风低低一笑：“紫晶，好俗气的名字，满是铜臭味。”
叶紫晶笑笑，决定不与他计较。
“一起出去转转吧！”于浩风俯下身，双手撑住吧台，整个身体向前倾，一张俊朗的面孔泛着迷人的笑意。
“还没到下班时间呢。”叶紫晶低头看表，“改天吧！”
于浩风看看一本正经的女孩，仰头将啤酒一饮而尽，开口道：“不必改天，我去外面等你。”
“好。”叶紫晶不加思索低应一句。
看着于浩风走出酒吧，叶紫晶有些神思恍惚。昔日的小男孩已成长为一个英俊的男人，凌厉、狂野、咄咄逼人。多年不见，他的我行我素有增无减，唤起她某种久违了的熟悉记忆。他总是要占上风吗？而她，已不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千变小魔女了。
下了班，一眼看见于浩风高大的身影。
“还要快吗？”驾驶着几近风速的摩托车，于浩风大声问身后的叶紫晶。
“不要了。”叶紫晶隔着风声回答，任长发在风中翻飞。
“想去哪儿？”
“送我回家吧！”叶紫晶仰首望望夜空，早已是夜色沉沉。
“真没劲。”于浩风冷哼一声，直抒胸中的不满。
“没办法。”叶紫晶笑着耸耸肩：“好歹你还有辆摩托车，变卖后还可抵挡一阵子，我可是一无所有，必须攒足体力拼命工作。”
“你真的很需要钱？”于浩风有些意外地侧过脸。
叶紫晶略微点点头。
于浩风一言不发，隐隐觉得身后的女孩不叫洋娃娃，她的名字叫叶紫晶。他们刚相识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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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她根本不想成为他的女人
3
每个周末，胡启凡都要去世翔大厦顶楼的SEGAWORLD玩个够。布田米赖说，机器为我们规划了一种生活方式，但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在你找到最好的方式之前必须要不断地尝试。刺猬状的吉祥物索尼卡在墙上笑容可掬，工作人员穿着带鲜红SEGA标志的工作服，中央空调、流行衣饰、新潮电玩，衬托出休闲娱乐一族的Supercool（超酷）。最近，世翔电玩广场新添了两台新式跳舞机，据说跳舞机从日本传到中国的速度是bestfast（最快的），胡启凡认定它给自己创造了动一动的机会，很是痴迷。
在跳舞机上挥汗如雨的胡启凡接到女友千惠的电话。
“启凡，恐龙一号死了，死得好悲惨啊！”千惠娇滴滴的声音里滚动着泪痕。
电子宠物走俏市场后，胡启凡送给千惠两只恐龙，一只小鸡。
“千惠，过几天我再送你一只恐龙，别伤心了。”胡启凡耐着性子劝慰道。
“启凡，我好难过，我要你现在就来陪我。”千惠开始对着电话抽泣：“是我不好，好几天忘了喂它，现在它的尸体就摆在我眼前，我感到自己的心脏在颤抖……启凡，一想到，是我亲手杀了它，我就要崩溃了，你知道的平时我连踩只蚂蚁都不敢，可现在我却杀死了一只恐龙……我觉得自己变坏了，好有罪恶感啊！”
“千惠，你节哀吧，不就是一只电子宠物嘛，想开点！我这会儿还有些事要办，不能过去，改天再见面吧！”胡启凡对着电话啼笑皆非。
“启凡……”
“好了，就这了。”胡启凡匆匆挂断手机，苦笑着摇摇头。好容易有个周末，他可不愿面对一只死恐龙和一大堆“鳄鱼的眼泪”。
走出SEGAW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