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灯西映月-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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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烟点点头：“那之云也不能再叫我‘烟姑娘’啊。”
“那是当然。”
一路欢笑，三人一齐向西苑走去。
殊不知，身后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正在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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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江雨霏霏烟花夜
　　　　“烟姑姑，你不是说要给我做玫瑰糕吗？”小燕歌流着口水，迫不及待的说，“我们也请云三叔一起吃好吗？”
“好啊。”含烟笑道，“那之云你一定要赏脸来哦。”
“那还用说，烟丫头的手艺，我当然是要去的。”
“可我是要有些准备的。”含烟歪着头想了想，微笑道，“明个饷午来吧。我再做几个小菜，把翠姐姐也叫上，可好？”
之云笑着点点头，带着小燕歌向云霄殿走去。
见之云他们渐渐走远，含烟终还是忍不住。蹲下身，小声的哭了。
她还记得，小时侯她们三个经常在一起玩一种抓人的游戏。
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就要来抓人，蒙着眼睛抓，抓到了还要猜出他（她）的名字。当初，她和月初是那么的象，象到已经没有人能分清她们了。可是他从来也没有猜错过，他总是能在把她拥入怀中的时候，微笑的在她耳边唤出她的名字——“小尧”。
他说：我知道你发丝上的水莲花香气。所以，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认出你。
现在，我的玉哥哥。你是否要来闻闻，我的发丝上，还残留着水莲花的气味？
“你哭了？”是男子惊诧的声音。
含烟梨花带雨的仰起头。此时的她，满脸泪痕，狼狈不堪。她慌忙的低下头，想要躲避那个疼惜的眼神。
“烟丫头……”男子并不理会她的闪躲，他拉起她，把她搂入怀中，让她尽情的哭泣，“我怕你不认得回去的路。我带你回家。”
“之云……”
“烟丫头，你是知道的，我对你一见钟情。就在，你抬头对我微笑的那一刹那。”
之云的爱情，就象是燃烧的熊熊烈火，猛烈而激情。一如他壮烈雄伟的一生。很多年后，含烟依然记得，这个年轻俊朗的男子，在那天，对她伸出手，说：“我带你回家。”
没有预料的，这看似普通而平凡的一天，竟是一个场火热爱情的开始。哪怕，为此，将付出生命来作为代价。
漫天迷人的粉色花瓣随风飘舞，一如她柔软而美妙的身资。细碎的雨点洒洒落落，荡漾在甜蜜且温馨的空气中。今天，终于迎来了这个干涸春天的第一场清透的雨。她在他的怀中，心里是无比的安心。
而在不远的桃花树下，修长但略微单薄的青色身影在逐渐的晃动。看似并不遥远的距离，不知从何时起，却已相隔了千山万水。
“烟丫头，你要是不哭，我就带你去看烟花。”他灿烂的笑脸，在零星的水光中，绽放出第一缕夺目的阳光。
含烟点点头，不再哭泣。
“可是我现在要准备做玫瑰糕的材料，你得来帮我。”她皱皱鼻子，微笑道。
“好。”
——之云，如果我们的相遇早已注定是场宿命，那天，你还会对我伸出手吗？
那双温暖，修长，宽大，骨节分明的手，你在那天，许下了承诺，说要用这双手保护我一生的幸福。我知道，无论何时，你都不曾忘记，你今天所许下的诺言。
烟花夜，带你看场烟花。
灿烂而眩目的烟花，在黑暗的夜空中，向世人展示它最璀璨的一幕。能在最美好的时候死去，是否，也算是一种幸福呢？
星辰降临。
长安城青石板的街上，车水马龙，人群川流不息。左右两边是做各种生意的小摊贩和各色的彩灯。昆仑奴的面具，黄玉的小麒麟，很香的红胭脂，会响的拨浪鼓，水琉璃的小猪，皮薄肉多的大混沌，西域传来的胡饼，当然，还有那不同颜色样子的花灯……
红眼睛小白兔的，短尾巴小猪的，大耳朵大象的，嫦娥奔月，女娲补天……
十指相扣，之云紧紧的握住含烟的手，在自己结实的怀中为含烟圈出一小块安静的小天地。
“妈妈，妈妈。你看那个好看的哥哥和那个好看的姐姐在干什么？”一旁天真的小男孩指着他们，不解的问着边上的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尴尬的对着含烟他们陪着笑脸，拉起小男孩的小手，耐心的解释道：“这对哥哥姐姐是夫妻啊！”
——是夫妻啊！
想必，这是世上最甜蜜的话语了。每个女子，所求的不过是能与心爱之人不离不弃，成为夫妻。仅此而已。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长干行》
“烟丫头。”
她听见他的呼唤，转过头来望他。
在她惊异而害羞的目光中，他吻上了她如花瓣般柔软而香甜的唇。
她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在风中微微抖动，洒下一片细碎的阴影。额上亦有了些细密的汗珠。她紧张的闭上眼睛。开始体验她人生中的第一个甜蜜的吻。
如蜂蜜般的甜蜜，如烈火般滚烫而激情。
在含烟的心中慢慢融化，渐渐荡漾，泛起涟漪。
就在含烟已经快完全沉浸于这种目眩神迷的长吻中。
一个淡淡的笑容进入了她的思绪。
凤舞的笑。
——“我来看你，怕你不高兴。”
——“要是尧儿在这过的不开心，凤舞就带你走。”
不能这样！这是含烟脑海中的第一个反应。
她睁开双眼，不留痕迹的推开他：“之云，我……”
他感到了她的犹豫，她的抗拒，他知道她的心中还念着别的人。他笑的释怀：“烟丫头，我们去看烟花吧！”
他拉着起她的手，带着她快速的穿越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的发丝在额前飘荡，她的裙带在漫天飞舞。她感到无比快乐，此时的她就象是天空中自由飞翔的小鸟，那么的自由，那么的无悠无虑。她真想就这样一直跑下去，一直跑下去……
天空中又开始飘落细小的雨花。
空气中亦有了烟花绽放开来的浓浓烟味。天空被照的通亮。
含烟站在拥挤的人群中，愉乐的仰起头，看着蹿升上去的烟花在眼前华丽的死亡，结束它短暂但精彩的一生。
绚烂过后，剩下的就只有熄灭。一切都只是在一瞬间。
唏唏呖呖的雨点很快就淋湿了头发和衣服。
之云脱下外套披在含烟的头上。四目相对，此时，他们是快乐的。
烟花在头顶隆隆作响，不断的绽开，再绽开。
含烟的耳边传来热热的气息，似有人在淘气的吹着气。女子娇娆婉转的声音清晰的响起。
“好一个郎情妾意。烟姑娘不愧是相思坊的头牌，那么快就又勾搭上乔家的三爷。只是不知，你的老相好月华公子（凤舞）要是见到了，会有怎样的反应？”
一转头，却只有在仰头观看烟花的普通百姓。
“之云，你听见有人说话了吗？”含烟扯着之云的衣袖，皱眉问道。
之云摇摇头：“你听见什么了吗？”
“没有。”含烟笑了笑，也许是自己的幻听吧。
可是更加清晰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你真的不要管你的月华公子了吗？”
“凤舞！凤舞怎么了？”含烟被拥挤的人群无意识的向前挤去，“你是谁？你要把凤舞怎么样？”
“那你跟我来啊！来啊！”女子嘻嘻的笑声越来越远。
含烟拨开层层人群，跟着声音的方向不断跑着。直到了郊外的桃花林中，那个声音嘎然而止。
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雨水还在与地面清楚的发出滴滴答答的碰撞声。含烟觉得自己象是陷入了失明失聪的幻觉中，眼前是一片片忽明忽暗的白色光点。脚上的白缎子绣花鞋已被雨水浸透，粘着一大团泥巴，变成了沉重的负担。含烟脱下鞋袜，赤着脚，一深一浅的向前摸索。
“你没有忘记主公给你的任务吧？”是陌生男子的声音，听的出，他好象很气愤。
含烟躲在大树后，借着昏暗的月光向声音的方向小心的望去。
二十丈外，一青一白两个模糊的修长身影，互相面对而立。看样子，刚才那个很生气的声音应该是那个青衣男子的。
“没有。”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
青衣男子一抬手掐住白衣男子的下巴。“你要知道你的身份，不要仗着主公对你的宠爱就任意而为。”
白衣男子长袖一飘，打落青衣男子的手。“我知道。”
“那你什么时候杀她？”
“我不会杀她的。”
“璃日尧。不！是花含烟。你下不了手，那我来替你杀她？”
“我也不会让你碰她。”
突然，青衣男子的声音变的哀沉：“莫非，你爱上了她？”
“是。”
“啪——”的一声，很干脆利落的巴掌。白衣男子抹去嘴角的淤血，抬起头，目光淡定如往昔。
含烟清清楚楚的看见那月光下绝美的容颜。凤舞！那白衣男子是凤舞！
含烟捂着嘴，掩着扑扑乱跳的心，瘫靠在树后，泪水婆挲。
凤舞，我最信任的凤舞，白衣胜雪的温柔男子。你到底是谁？
“我要带你去见主公。”青衣男子凌厉的口吻，夹杂着略微的无奈。
“好。”是凤舞一贯平淡的声音，没有一丝的惶恐。
当含烟再次转头去望，遗留的只有还在不断跌落的漫天眼泪。
含烟慌忙的跑过去，想寻找些什么。却只见到，在肮脏污浊的泥潭中，一个用白帕细心抱着的小盒子。
含烟认得，这是凤舞的帕子。捡起来，打开一看，原来是十几颗荣贵养参丸。
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簌簌下落。含烟跪在瓢泼大雨中，抱着那袭白色帕子，久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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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半阴半晴稠云暮
　　　　大雨倾盆。桃花败落。
黑暗之中，含烟只能听见自己微弱的泣沥声，断断续续，似已快气竭。就在含烟觉得全世界都要抛弃她的时候，听见一阵逐渐清晰的珠钗碰撞的清脆声，和一股若有似无的胭脂香气。
含烟哏咽的抬起头，看见不远处，逃花树下，一把胭脂色的油纸伞，一个高挑纤细的丽人。黑纱遮面，只留下一双明亮的绿瞳，单眼皮，眼睛却很大，柔软轻薄的纱质粉色流仙裙在风雨中扬扬落落，似真似幻，仿若飘渺。
“是你……是你带我来的？那个声音，是你的吧？”
含烟努力的使自己平静下来，不想让眼前的黑纱女子听见自己因恐惧而颤抖的声音。
“是。”黑纱女子没有开口，那清清楚楚的声音却准确的传入含烟的耳中。
含烟紧紧手中的白帕，仿佛那就是自己勇气的来源。“那你，那你能告诉我凤舞去哪了吗？”
“怎么？你想去救他？”一丝诡异的笑容在那双湖水般的眸子中逐渐荡漾，“你也爱上他了？”
含烟咬咬唇，急促的问道：“他在那？”
“夜宫。”黑纱女子藐视的看着她，想想看看她的眼中是否已有了深深的恐惧。
含烟却笑着向丽人道了谢，从泥泞的草地上爬起来，转身向桃花林外跑去，她要去救他。
只一瞬间，黑纱女子便挡住了她的去路。她似乎都没有看见她是怎么移动的。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要引你来这吗？”
含烟停住脚步。
“你，绝，对，不，能，和，凤，舞，在，一，起！”
隔着薄纱含烟都能感到此刻丽人脸上意味深长的奇异笑容。
“为何？”
“为何？”黑纱女子竟已笑出了声，“因为，你会害死他！他是注定不属于你的，就如同你注定就得不到幸福。”
含烟目光骤紧：“你胡说！”
黑纱女子听了却并不恼，含笑问道：“你若不信，尽管试试。但你可知凤舞是什么人？夜宫是什么地方？”
含烟的脸逐渐泛了白。
“世人都只知凤舞是风华绝代的月华公子，却不知他也是夜宫的暗夜公子。”
“暗夜公子？”含烟喃喃自语道。
黑纱女子冷笑道：“暗夜公子有心救你，你却不珍惜，要愚蠢的去夜宫送死。我可真是替暗夜公子可惜啊。你要是真心想帮他，就赶快回乔府去。最后再奉劝你一句，不要相信你眼睛所能看到的东西，很多人和事，都不是以它的本来面目出现的。”
桃花林，黑纱女子渐渐消失。
只有最后的那几句话还在久久回荡。
很多人和事，都不是以它的本来面目出现的——
这是什么意思呢？
“等一等，你是谁？”含烟对的那片阴影失声喊道。
黑幕中。
回答她的，只有越来越大的风雨。
含烟顿了顿，强行打起精神，见那黑纱女子不会再出现了，便把帕子和小盒小心的揣到怀里，撩起裙子，踏着滑泞的小路向桃花林外慢慢摸索。
可是腿脚越来越不听使唤，眼皮越来越重，终于，含烟脚底一滑，眼一黑。
大雨夜。一片黑暗。只有浅浅的哭泣声，真真假假，若有似无。
是谁在哭吗？为何要这样伤心？
含烟缓慢的向前移动着。
一个水绿色的身影。一个女孩背对着她。很瘦弱。似抱着什么重要的东西。跪在地上。低着头。微微颤抖着肩膀。在哭。很小声的哭。
“你是谁？为什么要哭？”含烟小心翼翼的问着，生怕吓坏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