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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夏天的圣诞-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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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我肚子疼,我要回家,叫马天带你们去吧。”
马天居然假扮矜持对女孩们说:“你看你们魅力不成了吧,还是我带你们去吧。”还转过头对浩然挤眉弄眼地,“浩然你真是不给大家面子。”
浩然似乎被马天搞糊涂了,傻得一派正气样子:“不是我晚上要打工的。”话说得连标点符号都省略了。
“你这种人还要去打工?”马天语气和惊诧表情好像在说:你生成这样不找富婆包养还不如干脆做鸭算了,卖苦力打工简直是浪费资源。
“没钱改车了啊,我想装合金轮和尾翼。”
“噢,”马天突然明白什么似的点点头,拍着胸脯说,“下次你车上想装什么跟哥们儿说好了,哥们儿给你弄去。”
“和你说?”从马天那不自然表情里,浩然已经明白所谓“哥们给你弄去”其实就是去偷,而真若那样最后倒霉还不知是谁呢。
趁浩然思忖间,马天故意又换话题,半真半假地关心道:“你找了工作了吗?干吗的呀?”
“Foodtown。(新西兰一个超市连锁店名字)”
“Manager(经理)?”马天在女孩们面前不知其意地甩出个英文单词。
“Manage(管理)你个头,是搬架子。”
第9章
果果觉得塑料袋被重重地在了地上
果果那天在Jane家喝的不多却醉得厉害,说明她酒量实在很差。她决定以后再不碰酒了。
她拈起梳子开始对着镶在红木框里的镜子梳头发,镜里小人朝她望着,她觉得这小人虽然不算很美,却是个鬼精灵,因为这小人是透过自己眼睛来观察世界的,这么大世界都在她明澈眼睛里。在这双眼睛里整个世界是汪洋大海,她不记得自己是大海里一滴水还是大海深处视力不佳的鱼,直到鱼儿死了,她看到鱼儿漂到岸边,吓着了岸上戏水女娃娃。她不知道她是那娃娃还是那鱼儿。她就是这么痛苦地埋葬掉童年的。
百叶窗咯咯直响,却压不住客厅音响声。音乐是Leah喜欢的那首“SayMyName(《说我的名字》)”。她们总爱这样,一出门便把音响和灯打开,说这样会让人以为家里有人,可以防小偷。冰箱上留言板写着:“去超市买东西了,很快回来——Vicki。”
果果不想再听百叶窗咯咯响,拿着文曲星跑到客厅查砖头书上的单词。
Dillon居然在家,凑上来指着文曲星上英译汉单词说:“我只能看懂一半哦。”然后指着第二排的音标说:“这是什么?”
“这是它的发音。”果果指着上一排的英文单词。
“可是它并不够形象并没有告诉你应该如何发音不是吗?”
“那你是如何发音的呢?”
“我们啊,哈,看着单词就知道怎么读了。”Dillon得意地说。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总会有人并没付出什么就可以得到别人千辛万苦才能得到的东西。
接着Dillon又说:“你真想学好英文就不要再看这破音标了。从现在起,单词不知道怎么读就问我吧,我就是你的文曲星。”
Dillon说着把果果拉到阳台上,自己跑到楼下院子里。那里有一棵长得很茂盛的橘子树,这会儿已经果实累累,满树金黄。Dillon从楼下把橘子往上扔,让她在阳台接着,没一会儿,阳台上噼噼啪啪被扔了一地。然后他们在客厅阳台上坐在橘子堆里毫不客气享受这些果实。他还把剥了皮的橘子往她手里塞。果果靠着阳台栏杆看着他,阳光透过栏杆把阴影一棱一棱投射他脸上,每一次他脸一转,那条状阴影就跟着流动起来。
楼下传来动静,Vicki提着塑料袋大包小包地进来,看见果果和Dillon在一起,笑容立刻凝固脸上,朝向果果问:“他来多长时间了?”
果果觉得塑料袋被重重地在了地上。
第10章
千金露露饥肠辘辘
露露又违反Homestay规定在晚上10点前就偷偷上网了。虽然在线聊天问世是20世纪末的事了,但它短短几年就风靡全球,恰恰得益于有无数露露这样怕寂寞需要精神安慰的人。
QQ上有个叫“×某某”的请求她通过验证。这个自称“熟人”的个人资料为:“男,22岁,即将赴新。个人说明:屠夫屠夫,不图财不图色,图福矣。”很可疑的,一个不图财不图色的人怎么会急于让别人承认这点呢。不过好奇心还是驱使她让对方通过验证。
Homestay在喊她吃饭了。
这已经不是露露第一次望着眼前盘子发愁了,盘里装的是一块烤牛排、水煮花椰菜和米饭,主食在15分钟以前曾是水煮土豆和胡萝卜。露露是个千金宝贝,出境时候还有一个亲友团送行,所以今天她拒绝被人当成兔子养。唉,就连这碗英裔老太太用微波炉给她单做的米饭也夹着洋人饭食理所当然的生。桌上摆着番茄酱、沙拉酱、餐桌盐和黑胡椒可随意取用,可是,两位老人晚餐已经完成了一半,露露却还在如坐针毡。
“你是不是对晚餐不满意?”
“Pardon?(对不起,你说什么)”露露终于会说这个特牛的词。
“你还想吃点儿什么吗?”
“Sorry,Idon’tunderstand。(对不起我不明白)”
语言障碍憋得露露一肚子火,要是10万新币能买一个翻译机,她宁愿不买甲壳虫也买翻译机。就像下午,她想让老头儿帮忙开一下后院门取东西,当时他正坐沙发上看报纸,她围着沙发左转右转,却怎么也想不起“门”用英文怎么说,最后老头儿自己站了起来,奇怪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才手舞足蹈生拉硬扯地把老头带到目的地解决了问题。
谁说对牛弹琴是个郁闷事,给牛一个琴,牛却不会弹那才格外郁闷呢。可如今叫她说句英文可是比牛对着琴不会弹不知还要郁闷多少倍啊,所以说世上没有最大的郁闷,只有更大的郁闷。当然发泄永远有宽敞渠道,露露勉强啃两口因为不会弹琴而被杀了装进盘子里的牛的排骨草草结束晚餐,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捧着无绳电话缩进被窝跟妈妈长途诉苦。一根电话线,两头发大水,直到可怜话筒响起没电池了的警报声。而那对好心英裔老夫妇像后备救援部队一样待在客厅熬到很晚也不敢像以往一样正常睡觉,他们从内心深处担心露露这孩子出事,两人一直在谈论这个对什么都不满意又什么都不说的奇怪女孩——这个年龄几乎可以在新西兰合法结婚的女孩,怎么会比两岁小外孙女更让人伤脑筋!
挂了电话,正好晚上10点,露露名正言顺地把自己挂在网上了。这是她在Homestay里唯一的幸福时刻,同时开十几个窗口,查邮件,查同学录,下载新歌,找娱乐网站,搜罗八卦新闻……熟练却也忙得不亦乐乎。要知道,其他时间她只能偷偷地乐呵呀。
见那个×某某并没给自己发消息,正是好奇心最强年龄的露露,便按捺不住给他发过去:“熟人是谁?”
×某某却另发来一条:“提问请回答:奥克兰冷否?”
露露满心不爽,回复了三个16号大的“不知道”。
×某某说:“你太认真了。”
露露瞪起眼睛,记住了这个×某某。
这已不是露露第一次半夜钻到厨房找饼干吃。推开自己房门,外边漆黑一片。她习惯地伸手到门边墙上摸了摸,没找到电灯开关,却觉得阴阴一阵风,又赶紧把门关上。在这样漆黑夜里,她就像一只小黑猫蹲在墙边,“咕咕,咕噜……”她从小就分不清胃和肚子,现在两处都瘪得空空的,其中一处已经开始绞痛。这只小夜猫寻思明天一定去超市用手上那不限额度信用卡买回一屋子吃的东西。她爬到自己行李跟前,胡乱翻着,所有食物都被海关给扔了或者喂了他们那只什么犬啦。她抓着那口袋,两块膨化吉百利从大衣口袋掉出来,露露好像非洲难民看见国际救援直升机拉出爱心标语一样欣喜若狂。巧克力进入她身体,和血液融为一体,把暖意从头顶一直传递到脚心。
第11章
也许Rain才是那种挺不容易的女孩
露露决心学英文是为了避免像傻子一样永远听不懂别人说话。这个千金宝贝如今只企求能说话能吃饱饭。可是当露露在图书馆翻来历次考试的单词列表,上面居然有adrenalin(肾上腺素)、psychiatrist(精神病学专家)、asturbation(手淫)、cervicitis(子宫颈炎)这些单词时,她发现原来听使唤的是单词而不是脑子,不到两周,便承认自己的决心破产了,因为若想在6月底顺利通过院内语言考试升入专业课,每天至少要记熟三百个单词。
果果每天到语言中心学习,辅导老师跟她喜欢的电影明星英格丽·褒曼同名,英格丽总向她介绍些提高英文的方法。
“果果,把你的单词表借我复印下好吗?”果果抬头发现是同学Rain。Rain长得微胖,样子也不出众,她从果果那儿接过单词表,说很快回来,就拎个塑料袋下楼去了。中午果果拉着Rain到附近一家华人餐厅吃炒饭。两个多月下来Vicki不错的厨艺再也挑不起果果的食欲了。她告诉Rain昨天鼓起勇气炒了一盘土豆丝,油烟防火警报器竟响了两次,果果笑着说自己像萨满法师一样满屋转悠挥着毛巾把油烟扇出屋。Rain听后淡淡一声苦笑,这叫果果不禁想起第一天Sharon让同学们用颜色描述心情,Rain站起来说“我的心情是生姜色的”。难道,她真的喜欢生姜色吗?果果好奇地想。
“你真的不陪我去吗,那儿虾仁炒饭很好吃。”
“我自己带的也是炒饭。”
“你Homestay给你准备的?”
“不是,我只住了四周Homestay就搬家了。”Rain轻声说。
果果睁大眼睛诧异地望着她。
“其实我也蛮想继续住Homestay的,搬家时,Homestay都降到每周120元了,不过我搬出来自己做饭,每周顶多100元。”
她们最后去了学校食堂,果果买了块Pizza饼。在食堂长桌上,Rain一边从黑塑料袋里取出饭盒,一边对果果说起下午要上口语听力课和阅读写作课。似乎这个心情总是生姜色的女孩,学习总是有理无理地占据着生活的大部分。她们说到Sharon,果果不免想起Sharon的口头禅“Myboyfriendsaid(我男朋友说)”,不论她未婚,已婚,还是离婚,38这个岁数天天把男朋友挂嘴边总让人听着不大舒服。还想起一次Sharon给大家上口语练习课,题目是“Let’stalkaboutsex(让我们谈谈性)”,真搞得大家面面相觑。
“果果,上周五去毛利会馆大家都挺开心的,所以我们还想去趟Rotorua(鲁多努亚)。”露露在电话里急切地说。
果果当时未置可否。
“那我打电话安排住宿吧。”露露电话那边似乎开始行动了,“开我的车去好了,Jane和Water都有驾照,Jane是Full(完全驾照)的,Water也拿到限制性的啦。”限制性驾照也能带人?Water是打算被警察逮到就谎称车上人都是她的亲姐妹?自从上月露露买部红色甲壳虫,Water就羡慕不已,为能亲手开上甲壳虫这次居然主动要给大家当司机。
果果想起上周五。阳光明媚,Sharon在1号门附近收钱,一人一元,是班里组织参观毛利会所的车费。
在颠簸的奔驰大巴上,果果读着手上的简介:
“……经DNA验证,毛利人祖先来自中国。据新西兰历史记载,公元800到900年间,毛利人(Maori)祖先便乘木筏从玻利尼亚东部到达新西兰。他们自称是新西兰大地的主人(TangataWhenua)。根据语言学家、人类学家及考古学家的研究,毛利祖先最早生活在库克岛(CookIsland)或社会群岛(SocietyIslands),直到1998年8月11日,新西兰科学家经DNA实验,验证他们来自中国大陆,是经台湾、菲律宾、印尼再到新西兰定居的。”
几个男孩把那简介卷成蛋卷状,握住一端,用另一端敲着手心。窗外尽是些旧木房子,政府公屋多在此处,有人叫着:“我们快到了!”毛利会所比大家想象的小,像是中国南方风格独特尖瓦房,不过都是木质结构的。房子两边和屋檐处雕刻着很夸张的巧克力色人像,类似高更的画,只是看上去比例有些失调。
进入会所时被要求脱鞋,据说毛利人视会所为祖先身体,要防止外面污秽带进亵渎神灵。于是大家脚板触抚光滑木地板。室内雕饰更显精致,许多地方还贴有新西兰特有的彩色鲍鱼壳。
大家坐下准备观礼。露露、Jane分别坐在果果左右,果果转过头去,Jane正抱着Kim,Kim的目光在果果身上扫过,果果又一次体会到Jane所说的Kim眼神中的忧郁,也留意到他搂着Jane的那只手的确只有三根手指。果果把头探向露露,她正和Water讲得兴致勃勃,并不在意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
毛利男人们画着脸谱光着上身跺脚吼叫,据说这叫HAKA,新西兰AllBlacks(全黑橄榄球队)每场国际比赛都以此舞开场,是一种毛利武士用来吓退敌人的仪式。愉快明朗的音乐起了,一群毛利女人跳起和夏威夷草裙舞类似的毛利歌舞,不一会儿,坐前排的人们也被拉进跳舞人群。果果努力往后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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