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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夏天的圣诞-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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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果走到那房门前挂着Vicki’sHouse(Vicki家)牌子下,感应灯突然亮了,果果头顶立刻一片雪亮,这让浩然突然有了种感觉:她,就是厌倦了仙境生活的天使,张开翅膀飞落人世,以人的模样混迹人世间!
“哇——”
浩然被天使叫声抛回尘世。
“怎么了?”浩然跳下车,老远奔过去。
“是莎士比亚。”果果抬脚,脚底是一块淡黄色印迹,那是猫屎。浩然立刻得出结论,莎士比亚是只猫,而那感应灯不仅照亮了天使,也照出了猫屎。而此刻不懂得察言观色的莎士比亚,正挑衅地竖起尾巴站在一边讥笑他们呢。
“需要帮忙吗?”毕竟对手只是只弱小的猫。
天使却摇头。
“你家今晚有人吗?”
“Vicki带着她女儿去看姥姥了。”
莎士比亚,我今儿一定教训你!浩然想。
等果果反应过来,莎士比亚已经被塞进抽水马桶,而且连马桶盖都严严盖住。果果冲进来,莎士比亚已经没有多大反应了。
她缓过神来,想央求浩然赶快放掉莎士比亚,只见浩然把马桶盖儿掀起来往里看,莎士比亚一双眼睛正哀怨地瞅着他俩。果果更觉恐惧了。浩然却冷静地扣上马桶盖,继续按住冲水按钮,再把盖儿打开一点,看老莎士比亚随着水流一圈一圈慢慢旋转着。浩然发出得意笑声。
莎士比亚浑身湿透从马桶里爬出来,战战兢兢看着浩然,果果上前推开浩然,见莎士比亚还活着,心里石头终于落了地。它泡水后浑身毛发缩缩着,脊背骨显得特突出,整个身子显得特瘦,便从衣柜里抽出一条干净毛巾,学着Leah样子给它擦擦身子。莎士比亚却狠狠地瞪着她,仇恨得突然一抖毛,溅得她身上脸上全是水。
浩然赶紧拿纸巾给果果抹去脸上的水。这时,客厅那扇原本没上锁的门“砰”地被推开了。一个戴窄口帽男孩走进来。窄口帽压得低低的,看不清表情和眼睛,肥腿牛仔裤系腰位置褪到胯上。
“Dillon!”果果惊诧地叫道。她注意到Dillon敛起笑容,一声不吭坐到沙发上。莎士比亚大难不死,这会儿倒被Dillon冷漠表情吓得躲到它仇人浩然身后,就像更强大仇人出现了,只得联手刚刚的仇人共同抗敌一样。
果果尴尬,浩然也尴尬。良久浩然起身跟果果告辞:“我刚刚跟你开玩笑的,不过,它不敢再惹你了,所以,就算我是个罪犯也值了。”说这话时,连捋几下不听话头发。
果果起身,愣怔地站着,听浩然从外边把门锁上,听引擎发动和远去汽车声,两眼望着泥塑般呆坐沙发上的Dillon。
果果只觉得心怦怦跳,跳得没一点规律,所有体温瞬时积聚到两腮。
“我不会说出去,”Dillon先开口了,然后出一声让人无法理解的笑,笑后旗帜鲜明地说:“因为我也和你一样不喜欢莎士比亚。”
“不!不!”果果支吾着,她想说她并不讨厌莎士比亚,虽然她不像Leah那么宠爱它,可她并不讨厌它啊,可她半天也没把这个意思表达清楚。她总是这样,不长于表达爱和憎。
“我只想问你,你喜欢他吗?”黑暗中无法看清Dillon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有时觉得它还是蛮可爱的,虽然有点淘气。”果果显然误会了Dillon意思。
“淘气?可爱?”
“是的啊,还有幸福,难道不是吗,它总是对着院子里小鸟瞎叫,好吃懒做却又那么受宠爱。”果果是尽量学着Kiwi式幽默跟Dillon说着这些话。
Dillon转过头来解释道:“我是说刚刚那个中国男孩,你爱他吗?我只想知道。”
啊,她爱他,那怎么可能,她刚认识他一下午,即使追溯到从前……可是,她已脱口而出:“我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了,她虽然不讨厌他,可是又怎么能谈得上爱他呢?别说刚认识他,即使认识他一年半载又怎么能把“爱”这个词说出口呢,她是说不出口的,就像她对面前的Dillon一样,她现在只会说她不知道了。
“好吧,我明白了。”Dillon有些失望地说。
他究竟明白什么了?果果不明白。可是果果永远不好意思去交心,去深问。
Dillon双手支撑着戴着窄口帽脑袋说:“其实你并不需要向我隐瞒什么,也许我并不很在乎你到底喜欢谁。”他用的是“也许”,这个“也许”暴露了另一个“也许”,那就是也许他是真的在乎她的。
这点她是明白的。一个人越是说他不在乎你,说明他已经真的在乎你了,可是她依然没有张口把事情说清楚的勇气。毕竟,并非世间每朵美丽的花都是为了果实而绽放的。
第35章
漂泊在异国的女孩,内心深处也渴望过这样的呵护
Vicki直到第二天晚饭后才注意到莎士比亚,盯了很久,还是没找出不对劲地方,便坐回沙发,看她的肥皂剧了。期间果果看她又瞟莎士比亚两眼,而Leah更是哭泣说,莎士比亚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果果从此每天坐在冷飕飕百叶窗前,不敢去客厅见Vicki、Leah,Dillon偶尔过来,也没什么两样,依然热情地打招呼。可她每次看见Dillon还是心惊惊的。她担心Dillon把虐猫事件说给Vicki,不过还好,从Vicki的反应看,他没有食言。
一辆巨型卡车拖着一幢大房子马路上前行,旁边还有两辆警察摩托护驾,俨然国家领导人出访阵容。百叶窗前果果好奇地望出去,这么大房子要搬到哪儿啊,得搬多久啊,这么个庞然大物总要快些安顿下来啊。
Dillon正在客厅里,哦,他走了。Vicki嘭嘭敲门。她每次交代什么,敲了门说过就走的,可今天她一直站在门口,等果果给她开门。
Vicki走进卧室,在百叶窗前椅子上坐下,果果卷起被子一角也坐下来。
“果果,真不好意思,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
果果有些心虚。
“是这样,我希望你能到外边找别的地方住。”Vicki说着,不自然地朝她微笑,“我想叫我儿子回来住段时间,不过也不是特别急,你可以慢慢找房子。”
果果不理解,Dillon回来住,她就得搬,也不是Vicki家房子不够,Vicki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却又不愿Dillon跟她接触,难道这就是所谓人的自私?真不知天下妈妈是怎么想的。
Vicki走了,她一个人坐在百叶窗前,脑子乱乱的,又想起虐猫事件。她相信Dillon承诺了就不会说的,可现在又怀疑他说给Vicki了,不然Vicki怎么突然叫她搬家呢?可是,如果他真的说给Vicki了,Vicki会把她送进监狱的,怎么会对她温声细语说话呢。为了镇静下来,她故意朝百叶窗外望去。记得某个下午,就在窗外草地上,一个少妇躺在那儿抱个沙皮狗,任狗狗在她细软肚皮上快乐玩耍,她真是把狗狗当儿子呢。Vicki呢,也这样爱着莎士比亚,当发现它受到伤害,即使不能确定,她也要想法儿避免可能的伤害。果果突然觉得莎士比亚好令人羡慕。她,果果,一个漂泊异国的女孩,内心深处也渴望这样的呵护呢。爸爸时常温文尔雅的教诲声,顺着冷飕飕百叶窗溜进来,还有姥姥急促的呼吸声,掺和在影子情人那褪色模糊影像里,她有种悬空和无助感,鼻子一酸,忍不住趴在Vicki亲手为她缝制的轻柔羊毛被上哭起来。生怕哭声被楼上Vicki听见,就把哭声尽量压低……
第二天早上,她照例背书包坐公交到奥大上学去了——她已进入梦寐以求的知名学府奥克兰大学,成为它商学院的学生。中午放学后,如果下午没课,她依然喜欢到MIT图书馆看书。
中午,她在公交车上,手机突然飞进一条短信:“你好,果果,我是Sina家聚会那天送你回家的浩然,房东没有为莎士比亚的事为难你吧?”
这条短信从浩然手机飞出去时,墙上闹钟正好“滴”的一声,浩然习惯中午起床,知道正是时针分针重合时刻,该是12点了。阳光顺着落地窗帘未拉好的缝隙悄悄溜进车库,照在他那麦穗般金黄头发上。好几天了,这迟来的阳光仿佛一道圣谕,使他受到鼓舞……自从虐猫事件后,只要一想起莎士比亚那哆哆嗦嗦样子,心不知怎么就卡到嗓子眼,早知莎士比亚给他造成的精神折磨远在他给莎士比亚留下肉体折磨之上,又何苦下那个手呢?好不容易才下决心发了这条短信。当短信像一只自由的小鸟,从那攥在手里好几天都快攥化了的手机飞出去,他仿佛被那缕阳光刺激得热情陡涨,就像一只刚刚挨了鞭子渴望在草原上奔驰的骏马。
果果那边飞过来的答复却像一杯凉水泼到身上:“没事的,挺好的,谢谢你。”
“嘻,怎么又是谢谢!”浩然有些郁闷,想骂,又不忍骂出口来,激愤得穿个底裤就从床上蹿起来,瞥见Kate到院子里来开车,忙用被窝遮住脸,他以为只要他看不见别人,别人便也看不见他呢。
果果坐在公交车上,望着窗外徐徐倒退的景物,她真不记得浩然这男孩长得啥模样了,只怪他总是黄头发遮住脸,使她只记得他那一头黄毛,至于表情,哦,对了,唯有虐猫现场Dillon出现时的那一份尴尬。“我只想问你,你喜欢他吗?”Dillon的话又响在耳旁,她不好意思想下去了。她把头靠在窗玻璃上,望着玻璃里自己的影子摇摇头。
“下午我去奥大接你放学好吗?”浩然又一条短信飞进来。
“不,谢谢,我已经在公交车上了。”
“下午没课吗?出去转转好吗?”
“不,下午我去MIT图书馆看书。”
下午她正在MIT图书馆温习统计课,露露像个黑精灵样忽闪忽闪跑过来,挺小个人手里却抱了厚厚房产杂志,果果情绪不高她似乎并未察觉,在她面前兴奋地翻来翻去:“我喜欢这套,不,这套,来,果果,你也来看看,帮我拿个主意。”
见她还是埋头不搭话,忽地把杂志盖她书本上:“看看吧,看看吧,找个两间主人套的房子还不行?”
“哎,等我做完这道题……”
“那你先说好跟我住,我爸说了,就想叫你跟我住,有个好榜样在身边,他也放心。”露露索性夺了她手中笔。
“唉。”她服了露露,就把书本合上,托着下颏,准备聆听,“好吧,你先说你看中哪套了?”
露露给果果端起杂志,往前翻着——哪页有看中的房子,她都折了角的,嬉皮笑脸地说:“就是嘛,搁着不交房租的房子不住!”
果果推开杂志,拂开露露,掏出另一支笔,没表情地接着做题。突然,她好像想起什么,转过头对露露说:“你家现在能搬过去住吗?”
“啊?!”露露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缓过神,大半个身子压在桌面凑近果果:“早知道你也这么急,我早就买房子了,这样吧,今天你没空,我和马天去看房子。我们争取尽快定个房子下来好么?”
果果点点头:“不过我一定要付房租的。”
露露起身要走:“好了,不说了,房租问题以后再议行不?你也真是的!”
傍晚七点多钟,果果抱着砖头书来到停车场,身后响起一记口哨声。她转过头去,一身材瘦长前额覆盖着黄毛的中国男孩蹲坐树桩上,朝她嬉皮笑脸的,让她吓了一跳。她不禁揉揉附着在眼球上的隐形镜片。
“是我啊,果果。”她的名字被叫出来,证实了她的猜想。
浩然在这已经等候有时了。这是MIT学生必经之地,而那个树桩的前身,原本是棵备受鸟们青睐的老树,据说每天傍晚鸟们齐聚树上,屙下雨点般密集粪便,正赶上学生们放学出来,那“淋浴”效果让中招者苦不堪言,学生及其亲属奔走呼唤了两年,老树才被请走的。
“你怎么会坐在这呢?”
“我怎么会在这?”浩然上前一把夺过果果手里砖头书,嬉皮笑脸回答道,“哈,你不记得你上次开着Sina男朋友老破车,没电了找谁帮你充吗?能在这遇见你一次,就不能在这遇见你第二次?这叫守—株—待—兔!呵呵。”说完,为给并不幽默的幽默加点调料,不自然地干笑几声。直到她十分礼貌地也笑了几声,他才肯定这几句无聊调侃就跟上次格外无聊虐猫事件一样,并没有使自己受到什么鄙视,才放心地一把拉住她。
“先一起吃晚饭吧。”
“不了,Vicki应该晚上给我留了的。”她说这话时神情有些犹豫。
“好了,Homestay也不真是你妈,走吧。”
大概正是这份犹豫使她没有力量再拒绝下去。
五分钟后,他们坐进附近一家麦当劳。果果掩饰不住对垃圾食品的厌恶,浩然为装可爱却故意嘿嘿直笑,他端来三套欢乐儿童餐,配搭三个小公仔玩具,其中两个他送给邻桌正大吃冰激凌五岁左右双胞胎女童,最后一个手心托着呈给果果。
“我挑了挑,就这个丑,送你吧。”
“为什么特意挑了丑的送我?”果果挑起眉问道。
“嗯,丑的耐看。”浩然把玩具塞到果果手上,敞开肚子,在果果面前作大吃特吃状。不知怎的,果果冰封的心里竟漾起一丝暖意。她觉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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