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的哀愁-孟婆说-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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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我的问题怔住了,最终只是沉默,一切都算是不了了之。
我不敢再问倾弱任何的问题,但自己也不知自己害怕的究竟是什么。而倾弱也没有主动告诉过我什么,直至他又一次的从城镇中归来,只是,这回他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飞扬,他有的,只是失魂落魄。
他说:“凝儿,人参换来的钱都已用完。”话音刚落,他已泪流满面。
我别过脸,不去看他,想硬起心肠,可最终,还是妥协,我说:“你去古潭的西北,在一块顽石旁,有着一株千年灵芝草。”
倾弱立马恢复了神采,转瞬之间已不见,他去兆山了,寻他的灵芝,寻他的富贵荣华。
一切如他所愿,当他又将满兜的银子推到我的面前时,我的眼泪落了下来,他慌了,抱住我问我怎么了,可是他搂住我的刹那,我什么感觉也没有,曾经令我沉醉的疼痛之感也,没有。
“倾弱,你究竟爱我比较深还是爱银子比较深?”
倾弱抱着我的手松开了,他的话一字一句的扎入我的心中,他说:“冰凝,究竟不相爱的人是你还是我?”
我呆住了,或许,我宁愿他明明白白的对我说:“冰凝,其实我并不爱你。”可是现在,他说的是:“冰凝,究竟不相爱的人是你还是我?”如果不爱倾弱,我岂会离开兆山,怎会心甘情愿的忍受疼痛。可是,现在,倾弱竟然怀疑我的爱。是的,我们拜过了天地,却因为我的坚持,至今未行夫妻之礼。难道,仅仅因此,倾弱怀疑我?
我说:“倾弱,对不起。”
于是,我上前,吻他,咬他的耳朵,我说:“你是不是为了我,愿意放弃一切的荣华富贵?”
他点头,我便笑了,将他引入了厢房,在他的身边摩挲,任他的吻在我身上炽烈的绽放。我眼中噙着泪,可是我感到高兴的啊,即使周身再疼痛也该高兴,直至倾弱温柔的唤我。
他说:“梳凉,我爱你。”
这一刻,我终于知道那一个又一个孤独的夜晚,倾弱是在另外一个女子的身旁度过的,我甚至能相像到他们相视而笑的神情。原来,他问我“究竟不相爱的人是你还是我”只是为了掩饰他心中的胆怯。
我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的倾弱,才发现自己是那般留恋他曾经的布衣青衫,可现在,他的周身,有的只是绫罗绸缎,曾经令我迷恋的儒雅也在岁月中不知不觉的留恋而去。
可是现在,我居然为了这样的倾弱而放弃自己,我后悔了,可是,也来不及了。我的魂魄从幻化出来的形体中退出。在上空中看着倾弱从沉迷中清醒,推着只是形骸的“我”紧张道:“凝儿,你的身体为何这样冰凉?”
我在上空中冷笑,我本寒冰之身,素来浑身冰凉,倾弱,我与你生活了如此之久,难道直到现在才发觉吗?
我的身体慢慢的消散,我知道,只要我消失,倾弱拥有的一切都会成为一个泡影,什么深院大宅,什么金银财宝……那么等他一觉醒来,会不会望着空旷的平地怀疑那么久的日子只是他的南柯一梦?
我终于飞灰烟灭尽了,这时,倾弱醒来,四望后,他并未喊:“冰凝,你在哪?”他只是疯了似的喊着:“我的银子呢?我的银子呢?……”
我“哈哈……”大笑两声,终于归于大地,一切恢复了平静,似乎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
第五章3五张机,青山晓月绕云丝
五张机,青山晓月绕云丝。杨柳东风门前路;燕桥相会,怎比你我,起早怕天惊。
“那样的男子,有何值得留恋。”梦年从梦境中走出,带着鄙弃的神情道。
“是吧,或许对你来说,倾弱的确不值得留恋,可是对冰凝来说,也许不然。”我叹息着。
“可是,冰凝最后也已经后悔了,不是吗?婆婆。”他不解我的回答,问。
“是啊,她知道自己的选择错了,那么梦年,如果你知道自己的选择错了后,是否也会后悔?”
他微笑,带着自信,他说:“婆婆,我的选择不会错,他是我的柳梦梅,不是我的邓倾弱。所以,我不会选错。”
我终于怒了,难道,在梦年最后的时刻都要带着如此执拗的错误而忘却吗?所以,我大声说:“他是柳梦梅,可是他不是你的柳梦梅!”
他看懂了我的严肃,看懂了我的生气,同时也听懂了我的弦外之音,他说:“婆婆,其实你什么都知道,是吗?”
我点头,说:“是的,我什么都知道。孩子,你不该如此沉沦,从人间沉沦到地狱后,还一直这么沉沦下去。”
这时,梦年如受了委屈的孩子,撅嘴道:“婆婆,你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么你就该知道,他有多爱我。”
他有多爱他,多么荒唐的一句话啊!我说:“你说的他,指的是锦绣还是韩芙甚?”
他的头彻彻底底的低了下去,他说:“关锦绣什么事呢?”
我“哼哼”冷笑,说道:“你的弥留之际,是谁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是谁给你无微不至的关怀,可是,现在你竟然说那个人不关你的事。”
“是的,她与我们切切相关,我应该恨她的!”第一次,我从梦年的眼神里看到了仇恨。可悲的是,他仇恨的人居然是在人世中最爱他的人。
“梦年,你是个男子!”终于,我提醒他,他以为他是杜丽娘,他以为他是女儿生,……所有的他以为都该被这一句话所惊醒了吧。
“我是男子,我是男子……”他不住的重复的这句话,最终昂起头问我,“为何我为男子,为何身为男子就不能与芙甚在一起?”
我居然被问住了,是啊,两个都为男儿生就不可在一起了吗?但我还是想明白了:梦年错就粗在他的一厢情愿,他与芙甚在戏中醉生梦死,梦年把戏当了真,而芙甚却清楚的将戏与现实划开。
“可是,芙甚并不爱你。”我将自己梳理清楚的想法告诉了他。
“他爱的是锦绣吗?难道他在戏中与我唱的都是假的?”
“可锦绣爱的是你!而芙甚与你,有的只是逢场作戏。”
他彻底的悲哀了,许久不语。
“有锦绣这样好的女子在你身旁,其实你该珍惜的。”我小心的劝着。
“可是我不稀罕,我只要芙甚。”他居然回答了我的话。
“但毕竟你们两个都是男子,怎可能结合?怎可能在一起?”我一直不敢这么直白的与他说这些,怕让他知道自己是个异数而伤心,可现在看到他如此的“执迷不悟”便也顾不上了。
他又恢复了沉默,隔了会,他问:“婆婆,芙甚现在生活的好吗?”
我心一颤,不知该如何回答:是该告诉他残酷的真相,还是告诉他动人的谎言。斟酌再三,我终于说出了实情。我说:“他很好,已经结婚了。”
正如我预料到的,我的话犹如给他当头一棒,呆呆的站着,突然,呜咽道:“难道,他对我说的所有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吗?”
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道:“那是在戏中……”
可我话未完,他又问:“新娘是谁?”
“锦绣。”
他张大嘴巴望着我,最后挤出话,说道:“锦绣爱的是我,她怎会嫁给芙甚?”
我望着他疑惑的眼光叹息道:“这说来可就话长了,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死的,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他咬牙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周家的公子看我扮相俊美,便想将我包养于他家,我不愿,他便勾结了官府,给了我个莫须有的罪名,痛打了五十大板,之后,我没能熬过,于是便……可这与芙甚与锦绣的结合有什么关系。”
“怎会无关呢?你不会真忘了你奄奄一息时锦绣的照顾了?”
他微一愣,摇头说:“没忘!”
“但你没想过那么多天,锦绣怎能日夜不停的守护着你?”
他眼神疑惑,我知道他不解。
“锦绣的父母一直不准她与你们这些戏子来往,但这次她听说你伤的很重,便不顾一切的想离开家照顾你,这时她遇到了芙甚,于是求他。锦绣说只要他能帮他照顾你,她愿意尽一切力量报答他,甚至嫁给他。”
“所以,芙甚帮了她这个忙,所以,现在,锦绣嫁给了芙甚?”他问。
我点头,梦年就笑了起来,笑得甚至眼泪都出来了,他说:“婆婆,一切都是你的杜撰,这不会是真的!”
我没忍心打断他,听他继续道:“婆婆,你干吗把我带出队伍,我应该喝孟婆汤了!”我一愣,颤抖着手舀了一碗递给他,他连看都没看便一饮而尽,之后转身离开。
就那么一瞬间,我突然有了一种很可怕的想法,我想:会不会,韩芙甚其实深爱的人也是梦年,只是他害怕世俗,没有梦年的勇气,所以权衡之下才娶了锦绣。可是不会有人告诉我答案。
看着梦年渐渐远去的背影,我慌忙摇摇头,我想:或许忘却真的是最好的结局。
第六章1桃娘
一眼望去,我就知道这是个温婉的女子,可愈是温婉,倔强起来便越是难劝,她也是如此。所以当她看见小鬼送上的孟婆汤时,虽然一声不吭,但却不愿喝上一口,任小鬼或打或骂甚至动用刑法。
我上前,阻止了动粗的小鬼,将她拉到一旁,顺便把她手中依旧端着的碗拿下。
她便感激的冲我笑,说:“谢谢婆婆。”
我边说着“傻丫头”边去打量她,见她也不过二十多岁,不是美若天仙,但也算是清婉可人。然后去看她的眼睛,心里不禁犯下了疑问。
她腼腆着,自报家门,她说:“我叫桃娘。”
“是,你是郑家将军的第三房夫人。”我接了她的话说道。
她的眼睛一下睁大了,问:“婆婆,你认识我吗?”
我说:“现在我们不就认识了吗?”
她听懂了话,为刚刚的冒失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说着:“您老见笑了。”
“桃娘,你为何不愿喝这汤?”我问。
“这……”她似乎想隐瞒什么,但或许觉得那样只是徒劳,于是坦然相告,说,“这是孟婆汤,喝了,会忘掉今生的一切,我怕忘了我家夫君。”
“但是,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不是么?”桃娘是个明事理的女子,但她简单的回答却丝毫未将我的疑问消除,反更加深了。
她冲我很娴雅的笑,说:“我是选择了这条路,可却从未想过要喝这汤,即使粉身碎骨,我也不会喝的。”
“那又为何?”
“因为,因为我要等他。”说这句话时,桃娘的神情复杂,有着落寞,有着欣喜,有着忐忑,有着不安。
她这话一出,我已什么都明白了,也明白桃娘口中的他是谁。她想在这个阴曹地府中等待她的丈夫郑忠业,无论多久,无论忍受多少的艰难困苦,她都愿意为之忍受。
“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姨娘,这么等他,值吗?”我问得小心翼翼,深怕这样的问题将她惹怒。
但她只是笑笑,反问道:“当初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歌女,他为了赎我,不惜与当朝宰相作对,那这样值吗?”
我不说话,因为我知道曾经的忠业的的确确很疼桃娘,可是后来呢?有了新欢,便将旧爱给抛弃。所以,其实我依旧想问桃娘,这么做值得吗?但我并未真正问出口,因为桃娘的答案只有一个。
我说:“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你便逃不开喝孟婆汤的命运!”
“婆婆!”她带着央求的眼神看我,但她见到的只是我的无动于衷,她放弃了乞求,倔强的站在那边,不再说话。
我终于妥协了,我说:“给我讲个故事吧,看能否将我这个老婆子感动,这样的话,或许我会考虑让你不喝孟婆汤。”
我说的是假话,因为我只想让她知道,或许她的经历,她的故事再动人,三界之中还是有比她更哀伤的,或许这样能使她放开,能使她乖乖的喝下孟婆汤,不再那般执拗。
她信了,眼神重新流露出一种奇异的光辉,柔软的声音在这时响起:“班婕妤,左曹越骑校尉班况的女儿,汉成帝的后妃,在赵飞燕入宫前,汉成帝对她最为宠幸。班婕妤在后宫中的贤德是有口皆碑的。王太后把班婕妤比作樊姬,使班婕妤的地位在后宫更加突出。可惜汉成帝不是楚庄王,自赵飞燕姐妹入宫后,声色犬马,班婕妤受到冷落。
赵氏姐妹入宫后,飞扬跋扈,许皇后十分痛恨,无可奈何之余,想出一条下策,在孤灯寒食的寝宫中设置神坛,晨昏诵经礼拜,祈求皇帝多福多寿,也诅咒赵氏姐妹灾祸临门。事情败露以后,赵氏姐妹故意讲,许皇后不仅咒骂自己,也咒骂皇帝,汉成帝一怒之下,把许皇后废居昭台宫。赵氏姐妹还想利用这一机会对她们的主要情敌班婕妤加以打击,糊涂的汉成帝色昏头脑,居然听信谗言。然而班婕妤却从容不迫地对称:‘妾闻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修正尚未得福,为邪欲以何望?若使鬼神有知,岂有听信谗思之理;倘若鬼神无知,则谗温又有何益?妾不但不敢为,也不屑为。’汉成帝觉得她说的有理,又念在不久之前的恩爱之情,特加怜惜,不予追究,并且厚加赏赐,以弥补心中的愧疚。
班婕妤是一个有见识,有德操的贤淑妇女,那里经得起互相谗构、嫉妒、排挤。陷害的折腾,为免今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