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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千年的哀愁-孟婆说-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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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二十年中,他为了生存,究竟受到了多少苦?
“我要走了!”他说。
我沉默,没有挽留,只这样看他洒脱的转身,向前。
“范喜良。”我自语,声音低沉,他却听见,回过头冲我一笑,他说:“婆婆,那是孟姜女夫君的名字!”之后还是继他的离开。
“钟蕴扬。”音调依旧不高,依旧只是自己的缅怀。
但毛子还是转了身,他又说:“婆婆,那是咏叹小小姜花的那位才华书生的名字!”再度转回,向队伍走去。
“冷岩栖。”嘴不停使唤的又喊出了这个名字。他的脚步再度停住,望我,说:“那是与拂晓擦身而过之人的名字。”但他还是没有将脚步停留的意思。
“毛子!”这回我声音大了,在喊他了。他顿了顿,这才怀着诧异的神情看着我,很久他说:“那是我的名字!”
是啊,几生几世,不一样的名字,不一样的性情,不一样的经历;可却是一样的容貌,一样的牵引我的心。
我勉强的露出笑容,说:“毛子,过来吧,婆婆亲自为你舀汤。”
他回来了,他的气息再度围绕在我的周围,我则努力的搅动着锅里的正熬煮的孟婆汤,泪一滴一滴的落下,落入汤中,转瞬消失不见。
“婆婆,你怎么了?”他看见我流泪,便问。
“没事,婆婆的泪是引子,滴了婆婆眼泪的汤连忘情水都不用放便能忘却红尘的一切。婆婆现在要为你熬制最好的孟婆汤!”我胡乱的做着解释,却不是骗他,曾经的孟婆汤中加入的的的确确就是我的眼泪。
我所说的一切都是实话,很久很久以前,久得让我忘却年代的以前,我出生在秦国,嫁给了喜良,又用汹涌的泪水哭倒了长城,找到他的尸骨,又在秦王的威逼下跳海自尽。我入了地府,阎王见我泪水涟涟的模样,问我是否愿意为他守卫忘川,做孟女。我却摇头,说不,说来世我还要去找我的喜良,他告诉我来世我们依旧不会拥有结局,我却不信,并立下誓约,若果是黯然神伤的结局,我便心甘情愿的做个望乡的守望者,于是我转世成了一朵小小的姜花,成了一个小妖,我的命运在阎王的操控下终是悲剧落幕。我的泪更多了,不间断的流下,我呆呆的守在望乡,任凭落下的能让人遗忘的泪水滴落于熬制的汤中,再任凭小鬼将那汤水舀出分发给投胎的魂魄。终于我的泪干了,同样也将我的头发哭白了,将我容颜哭憔悴了,我老了,相貌完全改变,小鬼们也不再叫我孟女,他们喊我孟婆。
没有了可让人忘情的泪水,熬制孟婆汤便需要去三生石畔采摘无忧草,提炼忘情水,放入汤中。因为常去三生石畔,便顺带着将忘川的幽怨之灵收起,结成梦境,用里面的故事填补自己麻木的心,自己为自己疗伤。我以为自此我会忘却眼泪,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流泪,我碰到了阿大、江野、德儿、净空、梦年、桃娘、袅儿、嗜琴、窈窕、衡佩、慧仪、天命、有前、曹沾,我为他们不同的故事而感动,可却从未流过眼泪。可是现在,我看到了毛子,看到转世之后的喜良、蕴扬、岩栖,泪水却这样毫不掩饰的落了下来,任凭我怎样努力制止还是止不住。
从未想到这一世的“他”,居然会是一个小偷,心虽诚可还是面有狡诈,便怀念喜良的温柔,怀念蕴扬的才华,怀念岩栖的风姿……可是,无论我多么不愿承认,他们与毛子还是一个人,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轮回转世,让他将我遗忘的彻彻底底,即使一样面容。而我呢,曾经的美丽早已不复,相貌早已被岁月侵蚀,可是我将我们间的情依旧放在心的深处,我原以为自己早已遗忘,可却没有。
“婆婆,汤好了!”他的话打断了我的沉思,提醒道。
我边说着:“是,是!”边灭了火,后为他舀了碗,递到他的手中,看他喝完,然后离开,正正真真的离开。
他走远了,看不见背影了,我漠然的又舀了一碗汤,就是热气,伴着落下的泪水一饮而尽。
既然“他”已选择遗忘,我又为何这样死守着早该不属于我的情感?拂晓,你说的没错:忘却忘却,忘的是自己,伤的是别人。饮下自己熬制的孟婆汤,将“他”忘却,将伤口抚平,将哀愁隐去。
其实,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孟婆,只是孟婆,如此而已!
1银翠
    我叫银翠,自小在江边长大,靠着江里的水产过活,日子清苦,但我生活的却很快乐,因为我有着疼爱我的爹娘,还有阿大哥。
阿大哥与我是邻居,他的性子粗,做事总会丢三落四,每回我去提醒他,他便“嘿嘿”的笑,我的心便在那刻暖暖的。
江边傍晚的景色是很美的,劳作的一天,倚在阿大哥的肩头,看那掩映在气色晚霞中的落日,是我最快活的时间,这个时候,我喜欢为阿大哥讲故事,给他讲梁祝,我说若我们碰到了如山伯与英台般的阻碍,我们也要在一起,死也一样。阿大不说什么,只是点头,却让我的心温暖而安定!
从未想到,我们之间的爱情果真会遇到阻碍,不是我的爹娘反对,也不是他爹娘意见,但这样的阻隔我们依旧无法冲破。
那日,我去顾府送鱼,恰巧碰上了顾府的少爷顾才生,他见我有几分姿色,便让我做他的妾,无论我愿不愿。我反抗,被锁到了顾府的柴房;我寻死,他又拿我爹娘的性命来逼迫。
阿大哥。难道我们真就这样变成了梁山伯与祝英台?你知道现在的我连死的权利也没有,我想做你的祝英台也不能。
在我的眼前,我看着顾才生得意的笑,看着在他的笑声中衙吏将前来救我出去的阿大哥拖入大牢。我知道我们根本无力反抗,我对着顾才生说我愿意嫁给他,说只要他将我心爱的阿大哥放了我便嫁给他。
盖头落、花轿起。倪阿大,我与你今生无缘!
日子久了,顾才生对我也腻烦了,我搬入了后院的角房,吃斋念佛。不理会顾府上大大小小的事,我很久没见顾才生了,偶尔听丫鬟背后说起,说什么他又要娶第七房姨太太,可这些与我又有何干系。
只是趁着他心情好,我向前拜见,说想回家看看爹娘,他便答应了。
回到熟悉的江边,看着熟悉的落日,才发现这样的景致,尽是沧桑。爹娘告诉我,自阿大去找我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们还告诉我,阿大弟弟阿二因为打工劳累而死去,阿大娘亲倪婶婶因为悲伤过度而死去;他们还告诉我,阿大妹妹为让娘亲入土为安而委身青楼……
他们的话音未落,我已泣不成声。
我再度回到顾府,看着一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景象,心越加的阴沉。那大块大块的红,那样的触目惊心,暗寻思,那是不详之兆。
果然,顾才生死了,遭了抢劫,尸身惨不忍睹。一时间,整个顾府皆作鸟兽散,我看着个人行色匆匆的模样,心里难受。最后,平素热闹异常的后院只剩下了我,与才生的娘亲。
“银翠,你要走也走吧!”婆婆对我说。但我没有动,心里却想,自己又有何处可去?能带我浪迹天涯的阿大哥早已不知去向,我又能去哪!
我看着婆婆对着顾才生痛哭流涕的模样,心不禁也伤心起来。对于才生,我只有恨,可是毕竟也算是夫妻一场……于是我上前,扶住婆婆,我说:“娘,别难过了,我会为才生报仇!”
我上诉,却无人愿意帮助我这样一个弱小的女子,才生生前结交的那些酒肉之徒,现在肯本正眼不看我一眼,我知道,一切,只有靠我自己!
我打了整整一年的官司,终于遇着了一个清官,终于查清了始末,愿意給我一个公道,将那群劫匪一网打尽。
心,落定了。判刑的那天,我扶着婆婆前去法场,看到婆婆满是眼泪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可是,到达刑场的那刻,我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的阿大,他还是被晒得黝黑黝黑,满脸的络腮胡子,跟以前一模一样,我想喊阿大,可张了张嘴,没发出任何的声音。
“这样的人,该杀,该为我儿偿命!”婆婆说得咬牙切齿。
我没有反驳,只是茫然的附和,说:“对!”看见一刀下去,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到地上,变成一朵一朵的小红花,那样夺目。
2谢娉婷
    我姓谢,名娉婷,爹爹是当今的相国大人,因而在他严厉的教导下,我自小精通琴棋书画、诗词音律。因为聪颖,我成了爹娘的骄傲。
对着众人,我素来微笑,但却只是礼貌,我内心却不高兴,渴望着去外面的世界,相国府再好,终会厌倦。可我是端庄娴熟的谢家大小姐,怎有轻而易举的出去呢。
三月清明,借着踏青的名义,抑制内心的激动,丫鬟秋千儿陪着我出了府,我看见了大片大片的新绿。烟雨蒙蒙中,一大群与我一样平时束缚在家中的女子个个洋溢着欢快的神情,在她们的怂恿下,我弹笙一曲。
曲毕,众人叫好之时,一张画卷飘到了我的眼前。我好奇的捡起,看到上面竟然是自己的容貌,虽纸被细雨微微的有些打湿,但上面的人儿清清楚楚的确就的是我。这时,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来到我身边,向我行礼,说唐突一类的话,周遭的女眷见此情形陆续散去。我的脸微微有些红,低着头不敢看他。
“见小姐弹笙之时,貌若天仙,一时手痒,作了此画,望小姐不要见怪!”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楚,而我的心却变得暖暖的,鼓足勇气抬头,看到他含笑的眼睛,心微微有些荡漾。
他告诉我他叫江野,是个书生,现在靠着教学过活,偶尔卖卖字画;我便告诉他我叫谢娉婷,是相国千金,整日困在院中做做女红。他说《西厢》里的莺莺也是相国千金,张生也只是一个书生;我应着,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是脸愈加羞红了。临别时,他将那被细雨打湿的画像送与我,我略略推辞便接受。
回去的路上,秋千儿看我的神情,便问我:“小姐,你是不是爱上江公子了?”
我朝她一笑,算是默认。但秋千儿却一惊,他说:“他只是一个贫困书生,怎配得上小姐您啊?”
我便想到了他对我说的《西厢》,如实告诉秋千儿说:“我爱他,爱他的气度不凡,爱他的满腹才气。”
可是,秋千儿说的是事实,所以我不敢告诉爹娘,只偷偷的去与他会面。可世上怎会有不透风的墙?事情终于被爹娘知道了,我被牢牢锁在屋中,日日以泪洗面,可无论我怎样,平素对我疼爱有加的他们谁也不会同意我与江野的爱情。
时间显得无比的漫长,我的心变得空空落落。我将青瓷花碗打碎了,割向手腕……
爹终于松了口,说:“只要江野这次考试高中,那么你们便可在一起!”
希望再度燃起,可就在江野赴京赶考去当天,秋千儿悄悄告诉我,再过十天便是我与邓家公子邓乔民的大婚之日。我不相信,我看着手腕上还未愈合的伤口不住的摇头:爹、娘,你们果真狠心,就算女儿以死相逼,你们也是那样不在乎吗?
混混沌沌,我上了花轿,又拜了天地,入了洞房。新婚之夜,我冷冷的对邓乔民说:“我不爱你,我心里已有所爱的人了。”
邓公子没有强求,只是叹了气,他说:“娉婷,我只是想要给你幸福!”
他离开了房间的刹那,我就流泪了:江野,你现在在哪,你知不知道,即使你高中,我们也是无缘了。这个时候,不知怎的,想起小时的一次经历:幼年时,因迷路摔跤而弄得全身狼狈,见到一个小哥哥便拉着人家衣角让他带自己回家,可是他却叫我丑丫头,说我那样的容貌以后定没人要……
恍过神,为自己的回忆哑然失笑。现在,我宁愿自己没有人要,也不愿呆在这个将我与江野远若千里相隔的邓府。
日子波澜不惊的过去,对邓府熟悉起来,感觉也亲切了许多。乔民素来不去我房过夜,但他常常会让下给我捎带各式各样的东西。很奇怪,我所有喜欢的事务乔民似乎都知道,每回的事物都能让我本是愁云密布的脸变得雨后初晴。偶尔去了乔民的书房,看了他做的字画,心里暗暗吃惊,本以为他就是一般官宦子弟,原来也是这样才华横溢。不由轻叹,若我先遇到乔民,我会不会就没有与江野的爱恨,就不会那般的痛苦了。正思索时,有人从背后环住我的腰,心一紧,刚要叫出声,乔民的声音响起,他说:“娉婷,是我!”
很奇怪,那一刻心很平静,任凭乔民抱着我,任凭他拉住我的手。
他说:“娉婷,以后我们举案齐眉,好吗?”
我点头。
他说:“娉婷,我们白头偕老,好吗?”
我点头。
他说:“娉婷,你将他忘了,好吗?”
我一愣,点头,泪流满面。
我开始遗忘江野,开始沉浸在乔民的溺爱里。可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与江野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梦到他将画卷放到我的手上,很包容的笑,可笑着笑着,他的容颜慢慢模糊,他的身影愈来愈远,我一惊,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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