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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双鱼座午夜档案-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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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头,我不怕血,无论是谁,都不可以轻贱自己的身体。
他也摇头,颊边的笑涡逾见深邃:“我该走了。”
“你若要走,我便喊人。”我望住他,“否则,就让我替你止血。”
他愣住了,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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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他会发怒,可是没有,他甚至没有拂袖离开,而是留了下来。
我替他擦拭伤口,就像对待弱小受伤的动物。他一直沉默,我知道他在看我,眼光不曾有稍离,我却不敢抬头。直到他突然握住我的手,沉沉的声音如泄玉流冰:
“你为什么不看我?你怕我么?”
我缓缓的摇头,一任环佩叮当。他将我拉近,抚上我的脸颊,我只得避无可避的对上他的眼睛,听他轻叹:“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门外突然响起了十四细细的声音:“影儿你在睡么?我进来了。”
我慌忙的挣脱他,他抬眼看了看门外的人影,唇角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可惜我看不到,我只是想立刻将他藏起来。他受的是剑伤,不管他是什么人,都不会是良善百姓。
十四进来的时候,我刚来得及拉上销金芙蓉帐。情急之下我想不到别的去处,惟有紧紧地攒着帐纱,将锦被盖在他的身上。
“影儿,长安的书信有你爹的消息。我放着了,你起来后看罢。”
不在人前的时候,十四从来不喊“老爷”或者“爹”,仿佛总带着淡淡的怨恨。
我在帐子里低低的应了一声,盼望着十四赶快离开。身后的男子却突然伸出手臂圈住我的身子,我毫无防备的跌进他的怀里,虽然立刻捂住了嘴,却仍然有短促的惊叫逸出,我听到十四的脚步声停住了,又转了回来,问道:“影儿,你怎么了?”
我狼狈的趴在他的身上,一时间心急如焚。可他却安静的微笑着,看着我,深黑色的瞳仁里是促狭快意的嘲讽,我读不懂他的表情,他究竟想做什么?
可是来不及想了!我挣开他的掣肘,扯落一头青丝,咬咬牙褪去了外衫。丝缎划过皮肤,柔软温良如同夜风,簌簌的落在身后。
十四的脚步声停在床前,迟疑着:“影儿?”
“二嫂,不要紧,我……我在换衣。”
一只苍白细瘦的手伸了进来,触摸到我肩上裸露的皮肤,顿了顿,终于还是收了回去。
脚步声又朝外走去,关上门前,听十四轻叹道:“影儿,午寐只可小憩不可贪睡,你早些起来罢……”
久久的静默,只有满床满塌的桂花香气,浓郁的叫人目眩,发油,丝缎,都是用这小小的金黄色的花儿,八月桂花香,香只这一季。那般热烈的汇聚过来,仿佛想撕开这厚重的帷幔。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救我?”
他开口,几乎带着冷冷的质问。
我咬着唇:“那你呢?又为什么想让人发现?”
“她不会‘发现’我。”
“为何这般肯定?你可知道一旦被发现会是怎样?”
他却不语了,抓起我背后的一束长发,灼热的气息拂在我单薄的背上,我只觉得浑身僵硬,满床满塌的桂花香气里,无处遁形。
“好美……”
低低的叹息逸出他的喉咙,美丽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我只觉得天地间都停滞了,十八年心无旁骛的影,抵不住这低低的一声叹息。
良久,回眸,黑衣的少年竟已安详的睡去,熟睡的脸庞带着孩童般的轻松与稚气,他……该是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了吧?
方寸之间,容我肆意的打量他,如扇的睫毛下,到底埋藏了怎样的心事?
三世诫之第一世——长安乱~影(二)
    爹爹的家书,一封比一封久。却一封比一封长。他年纪大了,江南也住得久了,其实并非愿意去长安拼杀。但回长安,这是多少家人的梦想,他不能辜负的期望又何止一场战事这样简单?
家中女眷,亦只得我与十四识字,至于回执,却只能由我代笔。渐渐爹爹的家书写上了“吾女影儿启阅”,他开始变得唠唠叨叨,惦念家中的鹰犬鱼鸟,惦念花园里的山石花木,他已不是手持长戟的战将,他只是一个垂垂老矣的父亲。
偶尔他也会提到长安的乱党,组织远比预计的要庞大复杂,光其中的领袖人物就不下十余。虽然京城的军队已经剿灭了一部分,但仍然有很多人尚未露面。短时间里,爹爹是回不来的了。他还惦念我的婚事,说等明年开春便立刻置办。
爹爹是怕耽误了我,我却暗暗希望着他的归期越晚越好。谁做皇帝我不在乎,家国、山河、恩怨、杀戮……怎样都好,我只看得到眼前的儿女心事,我只知道陈三公子没有让我魂萦梦牵的笑,我想要的……只是他。
而他,自那天之后便消失了,这原本是应该的,奈何断不了念的是我——醉里秋波,梦中朝雨,都是醒时烦恼——醒时烦恼……
只是没想到,几天之后我就见到了未来的夫君。
陈三公子官拜东都副尉,不日便要启程去洛阳,临走前依陈大人的意思送来定礼。武官之家不拘礼法,即然他唤了我“影小姐”,我也不便避开。
我望着眼前这个干净文雅的年轻人,淡淡的眉眼,淡淡的微笑……他可会为我摘下枝头的芙蓉,会为我插在鬓边吗?
“影小姐。”他伸出手来替我拂去肩上的一片落叶,温和的说道,“你一直在发呆,是有什么心事么?”
我摇头,在那如水的目光中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他像一个敦厚的长者,身上的气息安静祥和,如果没有遇见醒,也许,我会就此没有遗憾的幸福吧?
寥寥几句浅谈之后我便告辞,刚进屋就看见他懒散的倚在夕阳的逆光里,华美寂寥的侧脸一如初见。
老天!这是梦吗?否则会是谁在回应我暗自的祈祷,日夜的思念?
“他是谁?”
他淡淡的开口,声音里却带着奇特的冷峭,仿佛按捺着许多的情绪,反而便生疏了。
“刚才那位吗?是……御史督尉陈大人的三公子。”
“原来是新任的东都副尉大人。”他低头而笑,那笑容也分外的冷,讥诮,寂寞……那是彻骨的寂寞,任从蛛网任从灰的寂寞,是我看不得的坚强。
“……你认识陈三公子吗?”
“我怎会认识江都总兵府的姑爷?”
我愣住了。任凭他冷笑着一步步靠过来,却只能心虚的退后。他知道?他怎么会知道?细细想起来,他究竟是谁?我对他,根本还一无所知。
他眉间渐渐聚拢的阴郁,叫我害怕。
下意识的想逃,却被他抓住肩膀按到墙上。他俯身粗暴的吻我,唇很干燥,舌却湿润丰盈,带着晦涩的欲念。他身上木叶青草的气息浓烈芬芳,我慌乱的挣扎,可他的力气好大,好狠。
我透不过气了,舌尖带着微微的甜,像是一团火,一路烧到四肢百骸,难受的像要一寸寸裂开。不对……不对……这不是我想要得温柔,这不是我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他将我困在角落,瘦长的手指强硬的探进衣襟,指尖的冰凉让我忍不住颤抖。我的手被禁锢住了,动不了,逃不掉,只觉得肩颈和胸口有牙齿噬咬的阵阵细碎的疼。我懵懂的知道他要做什么,可这沉默的粗暴却只让我觉得屈辱。
明明,不觉中已把心事俱付,相思蚀骨。他为何不明白?为何不明白?
他用手捂着我的嘴,痛,发不出声音;哭,也发不出声音。只有任眼泪一颗一颗滑落下来,沾湿了枕衾,沾湿了他的掌。可他看不到,他的眼里揉杂着释怀和痛苦,激烈的动作就像在报复着遥远的看不见的谁,不是绝对的征服不可以平息。
(他进入的那一瞬间,疼痛于我分外清晰而剧烈,我用力的掐住他的肩膀,我恨我自己,我只想忘记!)
对他来说,我算什么?我到底……算是什么呢?
第二天醒来,已是晌午时分。没有下人来叫我起床,偌大的房里,只有十四静静地坐在窗边,用一支细长的银针绣着振翅的凤尾蝶。
还是痛,哪里都在痛。可是我的心没了知觉,十四替我梳头,镜子里的女子眼神空茫,脸色苍白,宛如死寂的木偶。十四轻声说已经替我向夫人们告假了,然后沉默着篦发,发梢结住了,她用力的往下拉,似乎是对什么遥远的看不见的人生着气。不想却扯断了篦子,发尾传来揪心的疼。
可这疼于我,不过是不堪一击的折磨。我弯腰捡起那半截篦子,她却突然愣住,握着断梳,半晌才回过神。
她这一瞬间的眼神,糅杂着释怀和伤痛,爱恨都分不清楚。恍惚间我又看到了昨夜的醒,此刻的她与他竟是如此的相似。这是幻觉吗?是幻觉吧……我已没有力气去分辨清楚。
几天之后就入冬了。我总是觉得冷,长久的沉默着,园子里的芙蓉已经凋谢。只一场凄冷的雨就可以摧折满庭芳华,在这个寂寞的地方,很多东西都在慢慢死去,我一一看在眼里,也终得渐渐的漠然。
是,我想忘了他!
即使现在做不到,但几年,几十年……百年之后,这个世上又有谁会记得谁?
长安传来捷报,皇帝的统军打了胜仗,生擒乱党十五分舵主中的七当家,不日将于曲江池畔示众。这是爹爹去了长安之后取得的大战绩,他的归期不再遥远;而我的夫君已远赴东都洛阳……是的,原本的生活正该如此。
听说那位被擒获的乱军七当家也不过是十八岁的年纪。同我一样年纪的少年,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家国天下之后,是不是也有人在遥远的地方牵挂他?就如我牵挂爹爹一般。
如果我死了,他日思我念我的又会是谁?
三世诫之第一世——长安乱~影(三)
    月陇西天的时候,我仍然抱着炭炉坐在窗前想入了神,直到感觉到有人站在我的身后。我的心突然紧紧揪起来,呼吸停止了,一瞬间眼前失去了声色和影像,只余一片空白。
我嗅到熟悉的木叶清香,零乱的记忆突如其来的汹涌,他的眼神,冰冷的指尖,温暖的肌肤……我以为会有一点忘记,却原来都记得,我都记得!好不甘心啊……可不甘心又能如何?即使忘了疼痛,我依旧想念他。
可他究竟来做什么?
“影……”轻轻的呼唤声。
不要……不要这样温柔的叫我!
“你……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喊人了!”我不敢回头,可颤抖的声音还是泄漏了我的慌张。
“影,我想见你。”
我的警告毫无作用,他一步步的靠近。我只有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小炭炉,维系着微薄的矜持:“不要过来……我不想见你,一辈子都不想见你!为什么还要来伤害我……”
我的声音终结在他突然拥紧的怀抱里。他从背后搂着我,伏在我的颈边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影……可我还是想见你……奇怪吗?……我有一个朋友他今天就要死了,我救不了他,就连和他说上最后一句话都做不到……他还只是一个孩子,还有很多的将来,现在什么也没了……你知道吗,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失去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你知道吗?……那么多纷争是为了什么,影……我真的很难受……”
我僵硬的背渐渐松弛下来,心底最后一点防备终于消失殆尽。我认识的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悲伤的,细碎的,不停的说话,好像一停下来就会崩塌。如琉璃美玉般的声音流淌着,几乎让我落泪。
却原来,他亦是凡人。
我沉默的抚摸他柔软的黑发,终于不忍心再听下去。摸索着吻他的唇,却换来他温柔的回应。他的眼神是不可思议的虔诚,指尖一寸寸滑过我的皮肤,温暖缠绵,多少事欲说还休,却终是一宿承欢春宵尽,不理漏声长。
十八年来,江都总兵的女儿影,都是假的,空的;醒的影,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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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天,我一直在房里细细的画着蝶,剪尾,四翅,翅尖有泪滴纹。
他柔韧的后腰上正刺着这样硕大美丽的蝶,凝固在振翅欲飞的一刹那,赤裸的麦色的肌肤上细密的针孔,抚摸起来有别样的妖娆,
每隔三五天便可以见到他。这隐秘的欢爱,和之后甜蜜痛苦的等待让我渐渐上瘾。偶尔也想过将来,或许让他带我远走天涯,可终究是心有眷恋不曾把这愿望说出口,
一抖手,墨色泼洒开去一片淋漓,我愣愣的提着笔,有下人敲门,声音惶急慌乱。
长安急报,爹爹遭乱党暗算身受重伤,不治身亡!
爹爹死了!
那絮絮叨叨的惦念着家中的花草虫鸟,惦念着女儿终身大事的老父亲,他居然死了?!
副官的嘴在眼前一张一合,我却什么也听不到。只是寥寥数月前,那前额微秃的白发男人还握着我的手,殷殷叮咛:“影儿,爹爹要让你幸福。”
恍若昨日。
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万物归寂,故园千里,盼来的竟是阴阳两隔,生死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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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月正中天。
不敢再睡了,一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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