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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镜水-芙蓉军师-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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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事吗?」
            女孩直直地望著他,没有说话。
            那修郎也不急,只是微笑道:「我名唤修郎,这是我的妻子,这里,是我们的家。昨儿个你病昏在路边,让我们给带回来了。」
            这她知道。女孩点头,「我,死掉了。」所以才会有白米饭吃。
            修郎微讶,随即柔声道:「不,小姑娘,你没死。」
            她摇首,「死掉了,才不会饿,不会冷。」
            修郎愣住。香兰则赶紧上前,抓住女孩的手贴上自己的脸,急道:
            「没死的!没死的!死人不会有感觉的,瞧,我是热的,你也是热的,你碰得到,不是吗?」
            她望著香兰。不懂,迷糊了。
            香兰哭道:「修郎,她才几岁而已啊,好可怜……」
            修郎握住妻子的手,平静地沉思了下。
            「小姑娘,」他微微一笑,对著女孩儿道:「我们能够相遇,或许就是缘分。
            我和香兰没有孩子,不如,以後你就叫我作爹,唤香兰为娘,当我们的女儿。好吗?」
            「对啊对啊!好主意呢,修郎,你能想得到真厉害呢!」香兰大喜,赶紧抱了修郎一下,对於妻子的举动,他的脸淡淡地红了。她对著女孩儿道:「以後你就作我们的女儿,好不好?」
            女孩儿似是一时间无法理解,只是望著两人。
            「小姑娘,」修郎温柔地解释道:「虽然我们并不是很富裕,房子老旧,但日子也是过得极愉快。当我们的女儿,意思就是……你以後不会太饿,不会太冷,也不会死掉了。这样,好不好呢?」
            「是啊,你看,我这里有很多衣裳要给你呢,还有还有,我们虽然很少吃肉,但是米饭很够的。」香兰笑如春花。
            有饭吃,有衣服穿……女孩儿懵懵懂懂,但是只听到这两句话,也足够让她点头了。
            「谢谢!谢谢你当我的女儿喔!」香兰兴奋地抱住她。「呀,修郎,她答应了呢!快点快点,帮她取个名字啊。」
            对於天真烂漫的妻子,修郎的笑意未曾稍减。
            「小姑娘,你没有名字是吗?我帮你取一个可好?」见女孩儿似乎不明白,他没有不耐烦,只是露出笑容,「你跟我姓,姓湛,那么……」
            「……湛湛露斯,匪阳不晞。」他缓缓吟道,朝她柔声道:「不如,就叫「湛露」吧。露水浓厚。湛露,以後,这就是你的名字了,好吗?」
            「哇!」香兰喜悦道:「这名字好好听啊,修郎,你好厉害呢!湛露,湛露,我有女儿了,我作娘了!」
            「湛露……」女孩喃喃念著。湛露,就是她的名了吗?是属於她自己的吗?
            别人抢不走的吗?
            「我的女儿,湛露。」香兰在她颊上亲了一口,让她吓了跳。
            从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女孩儿呆愣地任香兰搂抱著。
            「是啊,湛露,以後,就是你的名了。」
            那个叫修郎的人,笑著这么说道。
            ※※ ※
            修郎是爹,香兰是娘,她是女儿。爹和娘,就是会对自己生的孩子很好很好的人,所以,这将近两年来,他们对她真的很好。
            让她吃饱,让她穿暖,不求回报地给她从未有过的关心和疼爱。
            虽然她不是他们亲生的。
            「修郎,我今天一定要跟露儿好好谈谈。」香兰拉著自己夫君,噘著唇瓣道。
            「我们俩一起去,你是她的爹,可也不能跑的。」
            修郎摇头笑叹。「我不会跑。」
            任由妻子牵著自己,走到湛露房门前,还没来得及提醒敲门的小小礼节,妻子就心急地一把给推开了门。
            看来,香兰真是很担心露儿啊……修郎苦笑。
            他们太过意外的出现,让湛露吓了跳,赶忙将手中的东西藏在棉被底下。
            香兰比较迟钝,她道:「咦?露儿,你在看什么啊?」
            修郎在心里暗叫一声糟,果然见到妻子好奇地上前欲翻开棉被。
            「娘。」湛露唤著,压住里头的东西不给看,口气显得生涩和僵硬:「没什么,没什么的。」
            「香兰。」修郎认为女儿需要有自己的隐私。
            「让娘看一下嘛。」香兰却无法理解,执意从棉被底下抽出……一本老旧的书籍。「咦?修郎,这不是你常常在看的那一本吗?」
            修郎微愣,接过一看。这是他的书,他柔声问,「露儿,你对诗经有兴趣么?
            我不晓得你识字呢。」
            湛露低垂著头,半晌,才轻声道:「不,我没有,我不认识字,我也对诗经没有兴趣。对不住,爹,擅自拿了您的书。」
            她顺服地说道,但香兰却看著她。看著她、看著她,看到自己鼻子被鼻水塞住,然後流出一大串眼泪。
            湛露吃惊地望著娘亲,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令她伤心之事。
            「呜。」香兰哽咽一声,转头埋进丈夫的胸怀里。「修郎!你瞧,我就说露儿一点都没有把我们当爹娘啊。」
            听到她这么说,湛露心慌极了。为什么娘会这么认为呢?自己不是一直都很乖很听话的吗?她从未吵闹,从未不满,从未要求过什么,这样还不够乖巧吗?
            他们这么快就讨厌她了吗?打算不要她了吗?这个想法,让她瘦弱的双手轻轻地颤抖起来。
            寒冷,饥饿,她怕的是什么呢?
            「露儿。」修郎一手抱著妻子,一手摸摸她的头,慢慢道:「露儿,你知道吗,我和你娘……是很疼爱你的。」
            他微笑道:「我们没有带过孩子,突然有了你,或许是有些手忙脚乱的。但是,就算我们不曾为人父母,也能够发现到,父子或母子之间,好像不是我们这样的呢。」他牵起衣袖,拭去妻子面上的泪水。
            湛露猛地抬起头脸来,表情是疑惑又紧张的。
            「露儿,」他温笑唤著她开始习惯的名字,「我和你娘,不要你怕我们。你总是那么听话,那么乖巧,不曾对我们敞开心胸……你不会哭,却也不会笑,这样的话,跟人偶有什么差别呢?」
            她直直地凝视著温柔的爹亲,然後又移动视线,望著眼睛红肿的娘亲。
            「露儿,你可以对我和你娘撒娇,你可以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所有情绪,不要那么压抑。没有孩子会对爹娘这般的。」修郎握住她小小的手,道:「好了,现在告诉爹,你识宇吗?喜欢这本书吗?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湛露沉默著,好半晌,才极为缓慢且不自然地道:
            「不,爹,我不识字。只是……我昨儿个经过学堂,听见里面的夫子好像一直在书里念到我的名字,我请夫子帮我把书名和我的名字写下,想在书柜和书里面找到同样的……字而已……」
            讲到最後,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视线模糊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双目和娘一样,跑出很多水来。
            她被自己吓著了。奇怪,她怎么会哭了呢?为什么她要哭呢?
            张著大眼,她简直不知所措。
            香兰见状,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哭吧,露儿,在娘面前哭,不要紧的,你别忍耐,娘陪你一起哭……呜呜……」
            「娘……」她唤著,嗓子沙哑。娘的心跳打动她的胸口,好似这瞬间她才发觉,原来彼此的距离可以这么靠近。
            虽然住在同一间房子里,但是她把自己隔得远远的,因为……因为……因为她想,或许有一天,爹娘会不要她的,就如同以前那些欺负人的乞丐对她说的,「她,是人家不要的、丢掉的孩子」。
            她长得不漂亮、不可爱,又很没用,什么事都不会,所以她的亲生爹娘才会把她丢了。她只是觉得,有那么一天,她还是得回到庙口,还是得躺在污秽的地上发抖,还是只能等著人家施舍馊饭。
            还是得自己一个人……很孤独、很孤独的……
            其实,她不怕饿也不怕冷,只是怕没有人喜欢她罢了。
            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决堤了。湛露几乎无法喘气,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说给爹娘听,只是将小小脑袋里长久忍耐的所有悲哀倒出来似地道:「我不好…
            …我不好……没人喜欢我啊……我没用……不应该被生出来,不应该存在……所以……所以才会被丢掉啊……」
            「乱讲、乱讲!他们不喜欢你,娘喜欢你!娘好喜欢好喜欢你啊!」像是在回应她对女儿的「喜欢」,香兰紧紧抱住她,大哭出来,「你如果不被生出来,你如果不存在,那爹和娘怎么办?我们就只有你一个女儿啊……」
            湛露只觉得胸口仿佛被什么给绞紧了,在庙口前那艰苦的乞讨生活,也不曾让她流过这么多泪水。她的手,被爹握住著,温暖的掌心有粗粗的茧,斯文的爹,拿起锄头辛勤耕田,也许,有一点点是为了她……也许……
            她凝视著眼前她叫了两年「爹」的男子。
            「露儿。」他露出属於爹亲的笑容,用另边没拭过妻子鼻水的乾燥衣袖,轻抚她的颊吸取涕泪。「你在爹娘心中,永远是最美丽、最特别的;你的亲生父母不要你,只是你们没有缘分而已。天生我材必有用,你一定具有自己的存在价值,至少对爹而言,你是个可爱的女儿。答应爹,以後别再这么看轻自己。」
            他始终柔和地回应她的直视。
            「就算是要花几年也好,只要你能真真正正地将我们当成你的爹娘,那我们就很高兴了。」
            爹说,然後又摸了摸她的头。
            不到十岁的她,不晓得自己是否感受到了些什么。
            只是,那天,娘陪著她哭了好久好久,哭累了就睡著了,迷迷糊糊中,她好似看到爹将她们抱上床榻,然後三个人就这样挤在一张木板床上。
            外头开始下雪,但她却没有感觉到寒冷。左边是搂著自己的娘,右边是搂著娘和自己的爹。
            这就是一家人吧。她朦胧地想著。
            ※ ※ ※
            後来,爹开始教她识字和念书。自己只要认识一个字,就能让爹娘喜悦地讨论一整天。她从来不晓得,原来识字会是这么厉害的事情;她慢慢地变得会笑,也是後来才知道,自己平凡无奇的小小笑容,在爹娘心目中是那么样地重要……
            自己能做些什么,能有什么用处,又有何种价值,她愿意努力寻找,要有自信,不会认输,不轻易放弃或者逃避。
            因为,她想做一个让爹娘能够骄傲的女儿……
            「爹,娘,女儿来看您们了。」身著素衫的女子,伫立在墓碑前轻声道。
            另有一名俊美高大的男子,静静地站在她身後守护著。
            她凝睇著墓碑上的名字,眼里浮上一层薄薄的湿气。良久,她轻声道:
            「……爹娘辞世的时候,我好伤心好伤心,我终於明白,死亡是一件多么令人肝肠寸断的事……我做他们女儿,才不过六年多的时间啊……」
            男子上前,没有出言安慰,却是轻轻地搂住她的肩。
            她向後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你知道吗?後来我才知晓,大夫诊断娘没办法生育,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他们把所有的关爱……都给了我。」
            她的泪水滑落面颊,细声道:「你觉得……我有让他们骄傲吗?我能够让他们引以为傲吗?」
            「没有爹娘不以自己的孩子为傲。」男子低沉道:「我也引你为傲。」
            她涕笑出声。
            「虽然,我不怎么求神拜佛,但有些时候,我真感谢上天让我们俩相遇啊…
            …」将掌心轻轻覆於他放在肩上的手,她对著墓碑道:「爹、娘,露儿之前当了军中参赞,很多人信赖女儿,打仗没有败过呢。紫哥是个武侯爷,很厉害,很神勇的……那段时间,留给女儿很多无价之宝呢。女儿和紫哥现在在西域定居,已经不再四处征战了,您们不用担心女儿,女儿和紫哥,也会同您们般幸福的。」
            撩起裙摆,她在墓前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後,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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