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满平安-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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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当僵直的肢体不好脱除衣物时,她便学着村人找刀剑来支解人体。将秋圆圆培养成天诛使者的想法,所以在一个机缘巧合之下,将她带回族内授予高强的武技。
找到一处小溪细细洗净双手上的血污,秋圆圆淡淡地看着乖顺在一旁等候自己的两个孩子。
申屠黑衫夫妇平日里究竟是如何教养这群孩子的呢?此刻她心中充满着疑问。
「有告诉杜叔叔你们俩要去哪里吗?」秋圆圆主动伸手牵着两个想亲近她的小孩的手。
二灰摇摇头,五灰见秋圆圆终于肯让自己靠近,开心地笑着说:「叔笨,不知道。」
「坏五灰,竟然取笑长辈,不可以哦。」她板起脸。
她明自五个灰仔虽然年纪小小,可是在武技方面的造诣已比寻常人高出许多,但她还是不许他们在她的照管下骄矜。
将脸埋在她的大腿上,五灰小小声地蹑嚅着,「五灰乖,不说叔笨,圆疼五灰。」
秋圆圆心里讶异着,她还是不能理解几个灰仔尤其是五灰,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她?
***
「这是怎么回事?」
当秋圆圆手里抱着五灰、背上背着二灰赶上杜安他们时,就见到杜安和大灰、三灰、四灰打着赤膊正在路旁换穿衣衫。
杜安微红了脸,还没来得及开口,三灰就抢着话说:「杜叔叔跌进河里,是我和哥哥、弟弟救了杜叔叔的哦!」
虽然被三个小孩子救而感觉到很难为情,但他们的泅水功夫好得让杜安以为他们上辈子根本就是鱼。
「啊?掉到河里?杜爷好端端的怎么会掉到河里呢?」放下身上的小孩,帮四灰系好腰带,秋圆圆审视着杜安的脸上是否有伤处。
「脚滑了。」杜安不好意思老实说出,他是为了想捡拾河边一枚别人掉落的铜钱才会失足跌进湍急的河水里。
虽然随着姐姐杜渺渺进大户人家为仆时还年幼,但杜安却将贫穷生活的景象记得一清二楚,雇主让他有识字习文的机会,他更懂得「用贫求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的道理,所以便致力往成为一个成功商人的目标前进,而锱铢必较也成为他的做事习性。
「杜爷,你没事吧?」让三个小孩子救上岸?看来杜爷应是个不善泅水的人。秋圆圆心中揣测着。
「没……我没事。」杜安讷讷地应答着,然后问出方才一直存在心中的疑惑,「秋姑娘,倒是你和二灰、五灰一转眼就不见了,我们正想回头去找你们。」
「呃……是……是五灰掉了只鞋,我和两个孩子回头去找了,没先向杜爷说一声,真是对不住。」她只能撒谎。
「圆,我没晤……」五灰到口的话,让秋圆圆摀;住了。
「是……是这样呀……」
不知怎么地,向来口齿伶俐的杜安,面对秋圆圆那总是带着甜意的笑脸,讲起话就会带着几分不自在,变得吞吞吐吐。
杜安年纪虽然不大,除了和姐姐生活在一起外,也不是没有和女子相处的机会,至少在为新、旧东家办事时进出酒楼茶肆也不是罕事,而旧东家的千金小姐欧阳珠儿自小就对他一往情深,他也不是真憨直得不明白。
一种敏锐的感觉告诉者杜安,秋圆圆不仅仅是他所见到的单纯小姑娘,可是他又说不上来她到底是哪里让他会产生这种想法,只觉得她的笑容甜美得使他常常感到目眩神迷。
「杜爷不用客气的唤圆圆为秋姑娘,有吩咐的时候,直管唤圆圆就成了。」秋圆圆对于角色的分野,总是很守本分。
在幽影族旅长交付她任务时,她是冷眼无情的天诛使者;在五个小孩子面前,她是多数时候表现和气的大姐姐;而在其它时候、其它人面前,她就是个仆婢身分的小姑娘。真正于她的角色是什么,也只有她自己才明白。
「秋……嗯……圆圆,你也不要老是唤我杜爷了,就唤我阿安吧。」他发现自己并不喜欢秋圆圆对他态度太过疏远。
「这怎么成呢?这样不合规矩呀!」她紧张地摇着头。
「什么规矩?我又不真是申屠家的公子,你也不是申屠家的仆婢,我们就当彼此是这趟因缘巧合的旅伴。」
这时,杜安开始喜欢起逃掉会帐的申屠峥峪,因为申屠峥峪躲闭自家的会帐差事,才使他一路上有了秋圆圆的陪伴。
秋圆圆回答杜安的是一抹看来分外甜美的微笑。
「咳!」他脸微红的轻咳了一声,弯身将包袱拾起缚在身上,才开口说:「下一个小镇就近了,咱们上路吧。」
第三章
杜安原本还想着,秋圆圆是个弱女子,而且身边又带着五个小孩子,这样行走山路一定会累着,也会拖慢他的速度,所以他打算到达下个城镇时要雇辆马车来代步。但是事实上,大半天的路程走下来,拖慢行进速度的人是杜安,出现气喘疲累表情的人也是杜安。
这使得他既羞惭,又对秋圆圆和五个灰仔另眼相待。灰仔们怎么说身上也有着江湖第一大家的血源,纵使年龄幼小,但拥有过人体力和绝妙轻功好象也不是件怪事。
但连秋圆圆一个筋软骨嫩的花样小姑娘,怎么脚力也比他一个大男人还来得强呢?
双掌支膝的弯腰喘了口气,杜安抬眼望着前头上土坡六张对着他笑的脸,举袖抹抹额头的汗,咬牙又挺直腰开始迈步。
总不能让圆圆觉得他是个没用的男人吧!杜安心里如是想着。
***
「冬天可以加卖七宝擂茶、糁子和葱绿茶或者盐豆鼓汤;夏天则加售冰镇的梅花酒或健脾、解暑的汤茶之类。」
杜安拿出既是他姐姐的公公、也是他雇主的鸩花岛申屠老爷子亲笔书信,让一间茶肆老板看过证实他的身分之后,便站在柜台后左手拨着算盘,右手握笔批审着帐本,嘴里对茶肆老板提出经营建言。
他抬头望了一眼厅里,正围坐一桌喝茶吃点心的秋圆圆和五个灰仔,然后继续手上的工作。
「申屠老爷子在名册上点出这问茶肆的收益向来不好,但这是可以改善的,可在茶肆里布置四季鲜花、挂上名人的字画,妆点店堂的门面;聘雇卖艺人士在客人饮茶时,表演乐器演奏、吟歌唱曲、观听说唱之类的娱乐节目,如此一来,可以多吸引顾客,多赚点茶钱。」他沉思了一下又说:「不过,聘雇艺人卖艺时,拣选技艺佳妙但求长相端正即可,切忌貌美妖娆,尽力避去顾客滋事的祸端。」
「杜爷说的是、说的是。」
茶肆老板只能在一旁搓搓双手,恭敬应道,仔细将年纪少了自己一倍的杜安的嘱咐记在脑中。唉,谁要他回报鸩花岛申屠老爷子那儿的帐已经丰好几年都是亏损的呢。
杜安会过帐,停下搁在算盘上和握笔的手,「请问,这镇上哪儿有干净、价格也合理的客栈?」
天色已晚,他们得找个地方落脚歇息。
***
身上那股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增加的重量,使得杜安明白几个孩子又趁夜摸进他的房间,上了他的床。
他总觉得申屠黑衫家的灰仔们很有趣,日里总是圆圆长、圆圆短的绕着秋圆圆身边转,而夜里便会想尽办法挤在他身上酣睡。
突然他觉得被褥间一阵温热潮湿。
「呜呜……我尿床了……」是四灰的声音。
「牙齿痛……呜……」是大灰的硬咽声。
「哇墙上有鬼!」是三灰作恶梦了。
「唔……」是二灰在睡梦中身体被某个兄弟压住的呻吟声。娇嫩的生命非常脆弱。
就像他小时候和姐姐杜渺渺曾经有过的两个弟妹一样,禁不起寒冷、禁不起饥饿、禁不起疾病,一个不留神生命之火便会熄灭。
「轻声点,你们先别闹,我去替你们找圆圆过来。」
杜安掀起被子搭上外衣下床,担心几个孩子的吵闹会惊扰了隔壁房住宿的房客。
「圆不在。」五庆用手臂擦擦鼻子说。
「五灰,你说圆圆不在她房里?」杜安怀疑五灰是不是没睡醒,所以还在说梦话。
「嗯,茅房,圆不在。」五灰点点头,抬起手想要揉眼睛。
燃起桌上的烛火,杜安看见五灰刚用手抹过鼻水,立刻拉下他的手阻止他。
杜安拧了脸盆里的布巾拭着他的脸,「你刚去上茅房前到圆圆房里找过她,所以知道她不在?」
相处了几天,他多多少少也听懂孩子们的童言童语。
五灰在湿布巾下的小脸上下点了点。
「这么晚了,她一个姑娘家会到哪去?」杜安喃喃自问着。
「五灰知道,剁剁人,圆去剁剁人。」耳尖的五灰回答了杜安。
「剁剁人?什么剁剁人?」他不解的反问。
起身坐在床沿的二灰突然出声,「圆圆一定又去切人了。」
「切人?」
杜安悚然一惊,回头看着床边的二灰,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突然发现二灰的脸色不大对劲,「二灰,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走向床边伸手摸摸二灰的额头,他慌张的轻声喊着,「好烫!」
「这里昏,这里痛。」二灰指指自己的头,又指指颈子。
「糟糕,该不会是病了吧?」
拿起棉被裹住二灰,杜安对因牙疼而脸颊发肿的大灰嘱咐着,「大灰,你看着弟弟们,别出房门,杜叔叔支找掌柜大叔请大夫。」
***
睡眼惺忪的客栈掌柜告诉杜安,镇上只有一位大夫,但因为年纪大腿不好,所以不外出替人看病,得自己上门求诊。
不放心将其它孩子丢在客栈的杜安,只好以布条缚背着浑身发烫的二灰,右手牵着三灰、左手牵着四灰,眼睛还不时注意着背着五灰的大灰有没有跟在身后。
被一声急过一声的拍门声扰醒的老大夫,一口气诊治了五个孩子的五种病痛。
除了得了风寒的二灰、牙痛的大灰、流鼻水的五灰之外,三灰方才在路上跌跤膝盖多了个擦伤的口子,四灰则是因兄弟们的哭闹而紧张得肠肚绞痛。
「娘……呜……」
「爹爹……呜……」
「哇呜呜……圆圆……」
「哇……我要爹、也要娘、还要圆圆……哇……」
「圆……呜……」
老大夫和杜安被一群哭天抢地的娃娃们吵得头快爆掉,但不管怎么哄着,还是没办法让他们安静下来。
拍拍这个、抱抱那个,杜安捺着性子也冒出一身汗,「别哭、别哭,杜叔叔这就去把圆圆找回来。」
几个孩子猛往杜安的怀里蹭着,眼泪、鼻涕、口水全湿糊糊地往他胸前上沾。
「这位爷,你的孩子们哭了一身汗,别让他们再吹风,先换换衣裳吧。」老大夫禁不起睡眠不足的折腾,边打着呵欠边嘱咐杜安。
这位爷不到二十岁,就早早生了这么一串,兴家旺族也太急了点吧?
老大夫满是皱纹的脸上有着疑惑。
杜安不太熟练的替仍在哭泣的灰仔们揩脸换衣,并不住地轻声安抚着,「先别哭了,杜叔叔带你们回客栈睡觉,等你们睡醒睁开眼就会看见圆圆了,好不好?」
扁扁嘴、吸吸鼻子,小孩子们哭得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暗暗叹了口气,杜安心想着,往后若是自己娶亲,绝不在短短时间内一口气生这么多个孩子。
***
家财万贯又喜花好色的欧阳老爷子,美妻俏妾们为他开板散叶生了二十八个儿子,女儿只有今年芳龄十六的欧阳珠儿,集骄矜任性、慧黠聪颖于一身的她,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日益明媚耀人。
但天不怕、地不怕,不畏爹、不惧娘的娇娇女欧阳珠儿,如今这两年来的每一个夜,又辗转难眠了。
她脑海中不断出现那个已经随着杜渺渺离开欧阳府的杜安的身影。
原本欧阳珠儿也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一回事,照道理她是主,而杜安不过是个在帐房里工作的家仆。
而她还是在杜安姐弟因贫困而流落街头时,将他们收容进欧阳家谋差的恩人,一个高踞枝头的千金大小姐,是没有道理会去惦记着这样一个小人物的呀!
欧阳珠儿曾数度重金要铲除不顺她眼的人,虽然从未成功,但足以证明她有多么任性而为。
可是,自小到大在杜安面前,只要他一板起脸,不用开口说话,就能让她安安分分的不搞怪,甚至连说话都会不由自主的吞吐起来。
后来,欧阳珠儿总算知道,她是恋上他了,打从七岁那年在马车上第一眼见到倒在路边的他时,心门就已经早熟地为他开启。
自从杜安离开欧阳府分局,她在心中盘算了千百个计策,希望能再见他一面,但见着了却发现他没一点热情,有的只是从前他还在欧阳府的日子里,必恭必敬将她当成一个雇主的千金罢了。
寻死觅活的场场表演,让宠爱她的父母兄长不敢自作主张替她订下亲事,可是因为没有杜安而带着苦涩滋味的日子,教她又该怎么过下去?怎么忍受看不到心上人的痛苦?
欧阳珠儿从来不知道,爱情的波涛竟然能汹涌如洪水,冲毁堤岸,将她一个好好的人都淹没了。
她在心中问着自己:「该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