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醉剑客-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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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秋,刚刚在我们眼前一闪而过的人是凉夏吗?」狂澜满眼困惑地对着赋秋,「她不是说自己很容易累嘛!怎么会走得那么快?难道是我看错了。」
「对!一定是你看错了。」他可千万……务必……一定要看错啊!
狂澜环视四周,顺便还向山崖下面看了看,在确定没有看见凉夏的身影后,他眉宇间的困惑来得更加深刻,「如果我看错了,那么你可以告诉我:凉夏在哪里吗?」
「呵!呵呵呵!」赋秋摇着手中的折扇一径傻笑。狂澜兄提出的这个问题基本上有点难度,他虽是中原三大才子之一,也需要时间好好想想,想个大家都比较容易接受的答案。如果他告诉众人:凉夏的轻功在武林上排行第三,排第一的是他娘,数第二的是他那赋秋--这个答案他们会接受吗?
狂澜好似看出了他复杂的心情,将楼起交给诸葛少保管,他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想凉夏大概在山顶上等我们,见到她之后自然有答案。赋秋你慢慢想,不着急!」
不着急,怎么会着急呢?他一点也不着急。纵使折扇的风力再怎么强劲,冷汗仍然一滴滴从赋秋的额上滑落下来。有时候,他会觉得狂澜话中有话,他好像知道凉夏在假装。可是他的样子傻傻的,对他们的话毫不质疑,实在不似精明之人。难道说是他多虑了?
揣着如此这般的思绪,赋秋一路上了赤铸山顶。果不其然,凉夏正拧着那方看起来跟抹布差不多的丝绢坐在凉亭里等着他们呢!
她上了山顶回头看不到狂澜英雄,这才察觉自己又惹了麻烦。总不能再使轻功飞回去吧!她徘徊在山顶,焦虑的心情促使她用掌风推倒了两棵粗得够做棺木的大树。好不容易等到众人的身影缓缓从低处走来,她的心不但没有因此而放松,反倒更加紧张起来。一见赋秋,她就使出内功,两个人开始不动嘴唇的心灵交流--
「怎么样?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怀疑?」
「现在才开始担心,你不觉得有点晚吗?」赋秋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个姐姐了,「你为什么总是给我惹麻烦,既然你要装成多病西施,你就好好装啊!一会儿做神一会儿做鬼,我看你骡子、马儿都不是,整个是『四不象』。」
姐姐都要大难临头了,他这个弟弟还有功夫抱怨? 「那赋秋,你不要以为我在狂澜英雄面前不敢打人,你要是再不帮我想办法,相不相信我现在就把你推到山下去?」
摇着手中的折扇,赋秋故意表现出满不在乎的神情。「 所以说你这辈子也成不了多病西施呢!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换了我也不愿意娶你这个女子为妻。」
「你愿意娶,我还不愿意嫁呢!」凉夏将漂亮的下巴抬得老高。在她看来,这世上没有谁会愿意嫁给她弟弟这种除了轻功和内功,一点武功都不会的软脚虾!大笨蛋!
姐弟俩讨沦不成,反成了唇舌相讥。好在是心语,旁人都听不见。只有狂澜疑惑丛生:从第一次见到这姐弟俩,他们就喜欢一言不发地瞪着对方,今天又是如此,莫非这是姐弟俩表示亲情的独特方式?
「你们俩不看山色,看对方,还在想刚刚的事吗?」
凉夏倒是挺善于遗忘的,眉头一皱,她将露出轻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刚刚的事?」刚刚什么事?刚刚她正在骂她那个臭弟弟呢!
「你是说我姐那么虚弱的身体为什么能一口气跑上山顶吧!」还是赋秋反应比较快,手摇折扇,他用笑容掩饰自己心中因撒谎而生起的不自在。 「其实这是有原因的。」
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凉夏皮笑肉不笑地对着狂澜连连点头,「对!是有原因!」什么原因,赋秋好弟弟赶紧给她编啊!他身为中原三大才子之一,要是连这点事都解决不了,那不是徒有虚名嘛!
犹豫了片刻,赋秋还是将想了一路所能得出最好理由搬上了桌面。「有……有老鼠。」
「对!有老鼠。」凉夏应承着,自己心里都在打颤。这个有老鼠跟她动用轻功有何关系?
关系马上就出来了,「我姐她很怕老鼠。」
「对!我很怕老鼠。」看出点苗头喽!
「因为怕老鼠,所以她跑得特别快,那是人遇到危险的直觉反应。一旦心情平静下来,她又成了那个风一吹就倒的姐姐。」什么老鼠,就是遇到老虎她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倒是遇到她,老虎该把眉头皱一皱。
用坚定的眼神对视着狂澜,凉夏希望自己的眼神能促使她心中的英雄相信这无比荒谬的解释。「事情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嘿嘿嘿--」
狂澜不动声色地坐在凉亭,他的手慢动作地拿起茶,喝上一口再放下。茶盏落桌之后,他悠悠说了四个字: 「原来如此!」
接着他的话,赋秋也落下四个字: 「如此而已。」
他们俩在这儿打着哑谜,诸葛少嚷嚷了起来:「你们左一个『如此』,右一个『如此』,欺负我识字不多是不是?」
「知道自己学问不够,你还不赶紧多学点。」楼起的手上握着一卷书,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带在身上的,也不知道她原先将书放在何处,更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拿出来的,真有点神乎其神。
大家看书的看书,品茶的品茶,吃东西的吃东西,赏山色的赏山色,就凉夏一个人无聊得都快睡着了。她没有看书的心情,山色也吸引不了她好动的心。那么点茶慢慢品着,喝起来一点也不过瘾。倒是桌上的点心很是诱人,可是狂澜英雄就在面前,她这个多病西施吃东西要小口小口,吃不到一点还得说饱了,这么麻烦还不如干脆不吃。
大概是太过无聊,凉夏的双腿非常有节奏地抖了起来,抖到裙摆摇曳,抖到桌椅生辉,抖到狂澜想忽略她出格的行为都不行。
还是赋秋快一步,一手按在姐姐抖个不停的腿上,他打起了幌子,「山上比较冷,比较冷。」
「对,冷得直打抖呢!」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凉夏还抖起全身。
没有任何质疑,狂澜很轻松便接受了他们的解释,「山上的感觉的确比在山庄里要冷些,你该多穿点的。」脱下外衫,他仔细地将它披到凉夏的身上。
双手紧紧地捏披在肩头的外衫,凉夏兴奋得简直要跳崖。她穿着他的衣服,她穿着狂澜英雄的衣服。哇!他这麽关心她,一定是有点喜欢她,说不定他已经很喜欢很喜欢她,只是碍着脸子没有说,英雄嘛!多少有点英雄的坚持。想想就觉得高兴,装成多病西施果然还是起点作用的,没白费她装得这麽辛苦。
只是,好热啊!才一盏茶的工夫,凉夏身上已经沁出了汗水,练武之人血脉较为畅通,凉夏一向穿得不太多,这突然加了一件厚重的外衫,热得她简直想把舌头申出来了。
狂澜蓦然回首,见到香汗淋漓的凉夏,顿时露出吃惊的表情。「凉夏,你真的很冷吗?怎麽冒了这麽多汗?」
诸葛少还跟在後面附和:「是啊!凉夏,你的额上全是冷汗,不会是病了吧?」
赋秋再一次用他中原三才的功夫底子打起了圆场:「我姐身子虚嘛!所以很容易淌冷汗。」姐姐流的是热汗,说了这么多谎话,淌冷汗的人是他。
「对!我身子虚嘛!」手中的丝绢在这一刻起了关键作用,凉夏不停地擦着汗。
手握书卷的楼起看到兴奋处,不禁拍案而起,「天谴!没想到秦时已有了『天谴』这个词。」
狂澜将失笑的眼神丢进茶盏中径自喝下,心里反复咀嚼着楼起的话:天谴?有人正在遭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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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今晚月色不错,很适合谈谈情说说爱,尤其适合表露心意。
那凉夏一想到白天在赤铸山上时,狂澜英雄将他的外衫为她披上,她的心就觉得沸腾。他一定是喜欢她的,只是碍于英雄的矜持不肯表露--她是如此肯定这一点,所以她决定要为宛狂澜创造表达爱意的机会。
所谓的机会,按照她安排的折子应该是这样演绎的:
英雄与佳人在庭院中不期而遇,二人含情脉脉客套了几句,佳人道: 「天色已晚,恐落人口实,奴家归去也。」正当她一步三叹,要去不去之时,英雄唤住了佳人。「小姐请留步!宛某有一言,梗在喉中不吐不快。」佳人停住脚步,丝绢半掩芙容面,「英雄请说。」
「宛某……宛某对小姐锺情已久,不知小姐心意如何?」
佳心羞红了整张脸,揣着丝绢欲看还休,「奴家对英雄也是仰慕已久,今蒙英雄不弃,实乃三生有幸。」
英雄上前一步环住佳人柳腰,雄浑的声音伴着微热的气息在她耳边冉冉升起,「让我们禀报尊长,早点成亲吧!」
多完美的一折子戏啊!将凉夏心中所思所想完全表露,好!就照这折子戏做下去。
使出上层轻功,佳人轻盈的身体从西厢直飞到东厢。落在屋顶上,她四下张望,期盼着能见到英雄的身影。
他怎麽不出来啊?他不出来,她有的是办法让他出来,挑了一块很有分量的瓦片,凉夏手起瓦落,非常干脆地将瓦卡砸了下去,这麽大的动静,她就不信他不出来。
出来了!出来了……这麽多人啊!
莫邪山庄的家丁、护院全都出来了,最後出场的才是宛狂澜。他手握一柄青衣宝剑,神情严肃,步伐 中带着平日少见的威严。
这等场面可是凉夏没有想到的,她躲开众人的目光,绕到了大家的身后,整理好衣衫,她扭着腰踏着小碎步靠了过去。「这么晚了,庭院里怎么聚集了这么多人啊?」
看见她轻盈娇艳的身形,狂澜的眼神中晃过一丝狐疑。将青衣宝剑从右手交换到左手上,他吩咐众人撤去,很快庭院中如凉夏所愿,就剩下他们两个了。虽然过程有点波澜,但结局仍是凉夏想要的,她为自己能想出掷瓦片这种好办法而高兴。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房?」紧握着手中的宝剑,狂澜的声音有些紧绷。
他的举动反让凉夏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他手中的剑上,她手一伸想要拿过那柄青衣宝剑。狂澜猛的向后退,瞬间摆出防御姿态,这下子凉夏可愣住了。
「怎么了?我只是想看看你手中的宝剑,宛家是江湖上有名的铸剑世家,身为庄主我想你手中的剑一定很出色,难道我看看都不可以吗?」其实她是想看看心中的英雄到底用的是怎样华光烁烁的宝剑,这是姑娘家的一点小意思,人家不好意思说啦!
凭着这股执着,凉夏硬是对着宝剑伸出了手。狂澜犹豫了片刻,瞥见她嘴角笑靥如花,他的防御姿势渐渐撤了下来,将手中的宝剑递上,他一语不发地站在一边。这样的他和平时那个笑得傻乎乎,被那家姐弟耍得团团转的宛狂澜完全不一样。
接过宝剑,凉夏轻而易举地拔出剑。铁铸的剑身散发着沉重的青色光芒,难看的纹路蔓延剑身。她拿着略微比了比,学武多年,她对宝剑还是挺有认知的。老实说,狂澜英雄的这把剑一点也够不上英雄的级别,很普通很粗重,真要和人打起来,怕是使力都不好使。这种破剑,她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他还跟宝似的。
「还给你。」她将宝剑递了回去,「你身边没有更好的剑吗?这把看起来不怎么样嗳!」
这一次换成他发愣了,收回青衣宝剑,他憨憨地笑了起来,「好的宝剑都拿出去卖了,铸剑山庄靠这个吃饭嘛!剩下的这些残次品,我们自家用用,当摆设也挺好。嘿嘿嘿--」宛狂澜还是那个傻乎乎,被那家姐弟耍得团团转的宛狂澜,一切都在如此平静中度过。
凉夏可没有忘记自己掷瓦的初衷,拿出丝绢她又成了娇弱的多病西施,「今晚的月色真好啊!好久不曾见到这样的月色。」
狂澜诚恳地点了点头,对她的抒情表示赞同,「对啊!这么一大片乌云遮住月亮,真的很难见到。」
「难得!难得!」凉夏尴尬地重复着,心里却在咒骂:死月亮,为什么每次赋秋那小子吟诗作画赏月时,你就打扮得漂漂亮亮挂在头顶。到了我终身大事上头,你竟然给我躲起来!我长得太美了,你不敢见我是不是?
放下月亮不说,凉夏盘算着,不管怎么说,「不期而遇」,她是创造了。说不上是「含情脉脉」,可是该有的客套,他们也说了几句,接下来折子里是怎么写得来着?对了!该她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