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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将军今天不看书-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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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收到“菊香柬”的男子别出现,如此,价高者便有机会与秋美人共度春宵。

    善若水伫在高台,聪慧如她,怎会感受不到台下聚着性情风流、亟欲撷菊的男子们的蠢蠢欲动。

    她一双水眸不着痕迹地在台下溜了一大圈,瞬间,两瓣水唇犹如榴花在她莹白脸上绽放。

    他来了!

    今天的他穿着天青袍子,外罩青缎琵琶襟马褂,随意搭在肩上的辫子,看来俊逸潇洒。

    善若水又羞又喜,身体的不适在瞬间被心里的喜悦掩过,现在的她心里欢喜极了。

    只是……他瞧来却不怎么欢喜?为什么?他应约前来不是有心撷菊吗?

    在善若水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四季夫人见大局已定,眉开眼笑地朝众人盈盈福身道:“感谢各位大爷对秋美人的厚爱,今日由收到‘菊香东’的腾铎将军开价撷菊。”

    四季夫人话一落下,忽起的杂然声有着惊叹与扼腕,惹得花厅中的宾客开始一阵骚动。

    谁会料想得到,这四季楼秋美人的芳心,竟会落正当今圣上极为器重的腾铎将军身上。

    在交杂的耳语当中,腾铎神情平和地饮着酒,不难感觉,交杂着敌意与嫉妒的眸光正虎视眈眈地落在自己身上。

    “今儿个就请将军开价——撷菊。”

    想起白花花的银子、黄澄澄的金元宝将送上门来,四季夫人笑眯了双眼,按捺不住的语气有说不出的欣喜。

    初闻开价二字,腾铎一时为之语塞,刚硬的下颚倏地紧绷。

    善若水直视着腾铎凝重的表情,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表情会让她感到如此不安。

    “腾铎感谢秋美人的厚爱,今日我不打算——”

    似能察觉腾铎将吐出什么话,善若水收紧着隐在袖下的小拳,脑海在瞬间一片空白。

    他不要她!

    虽然两人仅有片面之缘,伹从他的表情、置身事外的模样,她知道,腾铎不会要她。

    思及此,善若水一张小脸陡地褪白,在腾铎刚毅的唇微启的那一瞬间,一股莫名的想法驱使着她。

    即便腾铎不要她,她也不要过着倚门卖笑的生活!

    心意一定,善若水偷偷觑了眼高台与地面的距离,心猛地一紧,背脊立即窜过一道寒意。

    她豁出去了,她要他与众人一般怜她、惜她!

    心一横,善若水索性合上眼,使出老伎俩。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抹丁香紫的窈窕身影由高台往外翻坠。

    “姑娘晕了!”善若水身旁的丫鬟尖叫出声,丝竹声骤停,之后便是刺耳的尖叫声充斥在花厅当中。

    “唉呀!我的心肝肉呐!”四季夫人惨白着脸吓得花容失色,顾不得形象,一个劲地往前想接住她好不容易栽培出来的美人儿。

    事情发生得太意外,在场众人皆张口结舌地杵在原地。

    数道想救美的身影在瞬间拔地而起,身手却不及腾铎敏捷。

    在千钧一发之际,腾铎已轻易救得美人,翩然潇洒落地。

    四季夫人见状,连忙欺向前,猩红的嘴因为五味杂陈的思绪有些变形。“谢大将军的好身手呐!”

    话一落,挂着珠镮玉翠的手连忙探着秋美人的鼻息续着道:“娘的心肝肉,你可别吓娘——”

    计谋得逞,善若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对四季夫人扮了个鬼脸。

    接收到她稍纵即逝的表情,四季夫人杵在原地,满腹的心疼在瞬间吞下肚腹,片刻间,讶然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姑娘……没事吧?”发现四季夫人的异状,腾铎落在秋美人蛋形粉脸上的眸光有些狐疑,沉厚的醇嗓则揉着几分沉唆。

    姑娘身上清雅的淡香漫入鼻息,若羽絮的娇软身躯怕是比他练武场上任何一种武器还轻。

    这般亲密而柔软的气息,清晰地撩拨他的心弦,让他无法不感觉,原来……姑娘家的身体是这么香、这么软。

    四季夫人在他的问话中瞬间回过神,紧接着一张年华已逝的脸庞似四川变脸,瞬间覆上夸张的忧伤。“许是人太多,教我这可怜的心肝肉一下子顺不过气来,不知道将军可否帮个忙,送咱们姑娘回房歇着?”

    “这不妥……”秋美人虽然出身青楼,但毕竟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家,他既无心撷菊,就不好再与她有所牵扯。

    “没什么不妥的,有劳将军。”

    四季夫人朝他福了福身后,对着伺候秋美人的丫鬟挑了眼,才旋身安抚着在场的宾客。

    “将军这边请。”机伶的丫鬟趋上前,准备领他进秋美人的墨秋阁。

    腾铎苦恼着,适巧瞥见翔韫玩味的神情。

    在丫鬟的频频催促下,他暗叹了口气,只得举步前行。

    善若水被腾铎拥在怀里,感觉到他沉稳的步伐正拾阶而上,一张莹白粉脸不由得赧然地沁着红晕。

    这也是头一回与男人靠得如此贴近,感觉到那温热的男性气息透过衣袍沁入心口,她的心,已不自觉乱了调。

    悬在黑夜苍穹当中的一抹新月,透着惨淡的冷光。

    腾铎随着丫鬟跨入最深一进的月亮门,推开精雕细琢的窗门后,丫鬟识趣地离开。

    “小姑娘,我不是——”见那远去的身影,腾铎自讨没趣地打住了话。

    即便他的心思如何磊落,但从踏进四季楼开始,他便与一般撷花客无异。

    整了整思绪,腾铎一进屋便立即被扑鼻而来清润温雅、若有似无的香气给震住了。

    这清香融心透骨,沁得人心脾皆畅,一扫他方才进花厅的晕眩与厌恶。

    腾铎放缓了脚步,抱着善若水躺下榻后,他深邃的黑眸稍览了下墨秋阁的摆设。

    伙美人的寝房雅致典雅,有趣的是,除了一张置着文房四宝的桌案外,触目所及之处,全都摆着书。

    满屋书香,由她身上斯文的书卷气看来,不难想象她爱书的程度。

    更甚者,或许她可与翔韫同列书痴之名。

    在腾铎忙着打量的同时,善若水躺在榻上,偷偷将他挺拔结实的身躯纳进半张的水眸当中。

    他在看什么?为什么刚毅的脸庞尽是她无法理解的沉思。

    正当善若水想睁大眼再看清时,腾铎却突然回身,吓得她赶紧闭上眼。

    腾铎回过神,清亮黠黑的眸子瞅着榻上纤弱柔美的人儿,他微勾唇,心里有了主意。

    翔韫三番两次提起秋美人,应该对她印象不差才是。

    假若秋美人只是因为命运乖舛而被卖进青楼,那出淤泥而不染的她最适合翔韫。她的“菊香柬”应该是给翔韫,不是给他。

    同样爱书的他们,应是可以在一起吟诗作赋,共享同读之乐……

    善若水悄悄转头偷瞄他一眼,因为他凛眉沉思的模样,心里的不安渐渐加深。

    “你……要走了吗?”

    没想到她会那么快醒来,腾铎敛眉沉思了片刻才道:“正巧,我有话同你说。”他的行事向来果断,就连这一回也不例外。

    面对他出奇平静的神情,善若水心一沉,启唇问。“将军想同我说什么?”

    “你为何会沦落到青楼呢?”

    善若水怔了怔,对于他提出的疑问,有些意外。

    “不想说也无妨。”眼底落入她迟疑的神色,腾铎不以为意地耸了耸宽肩。

    他相信,若他真有心知道,没有什么是查不出来的。

    唇边荡开一抹几不可辨的淡笑,善若水乐观地想,他会这么问,是不是代表,事情并不似她所想的那般,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若水的身世与一般沦落风尘的姑娘无异,将军若真想听,若水自然会说。”她轻抿着唇,缓缓撑坐起身子,柔顺地开口。

    那一段过往是她尽量不去回忆的,不过……如果可以用这段心酸的过往逃离青楼,赎一段未来,似乎还挺划得来的。

    “不强求。”在她浅愁流转的清澈水眸中,他读出了万般无奈。

    姑且不论她的哀伤是真是假,那一瞬间,腾铎觉得自己是个残忍的人。

    善若水迎向腾铎依旧冷淡的脸部线条,倏然一笑,千愁万绪全压在笑靥之下,语句却缓缓溢出。

    “我的家乡在济宁附近的一个小城镇,在我十岁那一年,家乡发生了旱灾,收成无几,日子过得苦厄困顿。我爹是个九品芝麻官,见官府的赈粮迟迟未发下,于是便亲自前往山东视察情况。

    后来听说赈粮被山东的大官给私吞,而我爹这一去就没再回头。有人说他被大官给谋害了,也有人说他在半路被山贼杀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根本没人知道。

    之后,后娘见生活真的过不下去,为求生活只好带着我和继妹们到京城投靠亲戚。当时四季夫人正打算再栽培四艺花娘,后娘一得知这消息,就凭着一张嘴,高价把我卖到四季楼……”

    腾铎凛着心神,仔细听着她幽幽的低诉,想看出她的言行举止间是否有作假的成分。

    却没想到,思绪一落在她身上,他向来坚定的意志,竟轻而易举地被她的过往给撼动。她用平淡、不带情绪的语气诉说自己的过去,反而突显了她苍白柔弱的外表,惹得人无法不心怜。

    如果这也是她博人同情的手法,他不得不承认她高明的手段。

    “我知道了,我同意撷菊。”腾铎深吸了口气,让人瞧不出情绪地沉声开口。

    善若水芳心遽动,她惊愕地眨眼,为他率然的答案感到诧异。“将军你……”

    善若水的话甫落,腾铎下一句话立刻浇熄她心中的冀望。

    “这之后我会安排你的住所,再帮你物色良人。”

    善若水怔了怔,倏地唇边荡出一抹自嘲的浅弧。“到头来,将军您还是瞧不起我。”

    他凝着她,发现她脸上因为喜悦而染上的红霞陡褪,红润的脸儿在转瞬间已经毫无血色。他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冒犯姑娘。

    “没关系!若水有自知之明。”善若水轻垂眸,语气仍是幽幽淡淡。

    打从腾铎出现开始,她的心绪便因为他的一举一动忽高忽低。

    她又怎么会知道,腾铎这铁铮铮的汉子,竟不像一般男人轻而易举便醉倒在她的石榴裙边呢?如今如意算盘失了准头,她该怎么办?除顺应天命外她又能如何。

    “腾铎只是一介武夫,如果在言谈之间冒犯了善姑娘,还请姑娘见谅。”善若水突然低落的思绪让他有种手足无措的惶然。

    眸底映入腾铎懊恼的神情,善若水发现……她喜爱他呀!是一种连她也无法理解的深刻爱恋。只是纵使她才高八斗又如何?洁身自爱又如何?光出身青楼此点就足以让人退避三舍,大作文章了。

    就如同未遇见魏岚心前,那些书贩见着她时,脸上鄙视的模样……她懂,却无法不难过。怪的是,当时所有的情绪加起来却比不上此时的心酸与沮丧。

    像腾铎这样出类拔萃的男子,不会娶她这样的一个女子,她懂,但也不甘。

    “将军没有冒犯若水,既然将军无意撷菊,我也不好强求,也许这就是若水的命。”她扯开涩然的淡笑,却抹不去语气里的酸涩。

    “你不满意我的安排?”他以为,帮她赎身,再为她挑选个好归宿,对她是最好的安排。

    “将军这么大的恩惠,若水还不起。”善若水突然有种身为“商品”的万般无奈。热意悄悄模糊了双眼,她的视线逐渐蒙眬。

    她不能落泪、不能落泪呐!

    没料到她会有此举,腾铎愣了愣,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善若水的意思是……不要他替她赎身吗?

    “难道你喜欢这样的日子——”话一出口,腾铎就后悔了。

    待他问清她的身世后,连他自己都没弄清,他为善若水赎身的动机是为自己还是为翔韫。

    善若水听得出来,腾铎的话不是嘲讽,只是疑问与不解,但莹白的小脸还是无法掩饰受伤的感觉。“若水不懂,由将军替若水赎身再帮若水觅良人出阁,和由四季楼价高者得卖出的涵义有什么不同,伤人自尊的是人性,不是银两。”

    她的话连同她脸上稍纵即逝的受伤神情,让腾铎感到莫名懊恼,这并非他的本意!

    语落,善若水光着脚下了榻,为他倒了杯菊水。“若水今天以菊水代酒,谢将军的救命之恩,而发给将军的‘菊香柬’也不作数。”

    握住他麦褐色的结实大手,善若水将盛着菊水的瓷杯塞推进他的掌内后,悲冷地先饮下自己杯中的菊水。

    腾铎抿唇无话,眸光瞥过她的指,心里震慑不已。

    善若水的手指修长,温润白皙几近透明。

    当她硬把杯子塞进他手中时,那冰冷润软的纤软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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