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无双(完) 作者:希尔维亚-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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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想把他话当真,从此倚荫乘凉,不再劳累心神。可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
过了一日,稀客登门。
泉露宫贤妃带了她的亲子前来拜访。
“贤妃今日好兴致,怎的到了我这偏僻地方来。”彬彬有礼。
“贵妃这里哪是偏僻,远颐宫可是众人膜拜之处。”她笑的友好。
“按理早该来和贵妃问个安的,可自生了翃儿,身子一直不好,耽搁到现在,贵妃莫见怪。”
“哪里,倒是贤妃玉体,可要保重,”虚与委蛇:“这便是翃儿罢。”眼光掠向她身后阿姆怀中襁褓。
“是啊,”她赶忙转头,对那阿姆道:“快把十四皇子抱给贵妃娘娘看看。”
襁褓中一张小脸展在我面前。说实话,对我而言,婴儿都是一个模样,皱巴巴,丑兮兮。
“嗯,”看了一会:“他多大了。”
“再过九天,就满周年了。”看出我并不热情,她有些失望。
“那要好好庆祝热闹一番了。”我笑着坐到椅中,也让流朱为她看座。
她眼神黯淡了些。
“也不知陛下还记不记得住呢。如今陛下心中,并无我母子俩地方。”
我也无话。有些时候,沉默是金。
“想当年甫入深宫,陛下也对我恩宠有加,有那么两三载,我以为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子。可是好景岂会长久,如今的泉露宫,真是门可罗雀。”她忽然感慨起来,竟忍不住在我面前泪光闪闪。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虽是句俗话,却也是至理。我等又何必耿耿。”淡定从容,起身走开几步,留她个余地拭泪。
隔了一会,背后她又说话:“也是,我早已不再望念什么荣宠,只盼我翃儿能有出息,我也好老有依靠。”
“我知道贤妃出身大学士府第,自然教养小儿也有良法。”心中大概猜出她来意。
“只是陛下少有对翃儿关注,令我心伤。唉,”她愁愁深叹口气:“真是羡慕李婕妤那孩子,讨贵妃喜,连带陛下也爱屋及乌,对他赏识。”
“是我做得不好,偏颇之意太明。”
“哪里哪里,”她登时惊慌起来:“我绝无怪怨贵妃之心。”
我笑起来:“你且宽心,陛下是重情之人,怎会忘却亲儿周年生辰。”
她这才镇定下来,面有感激之色。
“贵妃若不嫌弃,今后我可否带翃儿多过来坐坐,我们姐妹也该多叙叙。”
“小皇子身体到底还是幼弱,时常外出,吹风受到凉就不好了,还是应在泉露宫里妥当照料着的好。不如以后我去泉露宫走动罢。”
听了我这话,她脸上极不自在,许是认定我存心不肯与她交好,岂知我只是厌恶婴儿啼哭吵闹而已。
话不投机,又与我说了两句后,她只好怏怏回去。
幸而九日后的十四皇子出生周年的庆贺终是风风光光,我才算没得罪了贤妃。
倒是经了这一串事体,众人皆已晓得,宫中贵妃得势,皇后无宠,这行事做法都该改道了。
第十二章
八月骄阳,似火如焰,却压制不住孩童游戏精力。四国大战,划地为王,招兵买马,竹剑木戟,适逢陶性馆例行休假的皇子及其伴读们,在御苑中玩得不亦乐乎。
凌波池滨石舫中,众嫔妃围坐饮茶食凉瓜。
“贵妃娘娘这是在看什么哪,竟入了神了。”
神游被打断,是德妃在说话。
“正看皇子们游戏呢,很是有些乐趣。”浅笑回她。
“贵妃还真有童心。”德妃也笑。
轻摇头:“哪里是什么童心,只是看孩子游戏,联想到‘三岁看到老’这句话颇有道理。”
众人一听来了兴致。贤妃问:“此话怎讲?”
“虽说小儿心智未全,人格未成,可从先天自然的性情脾气却已能看出他日后作为。”我侃侃而谈:“譬如这打仗游戏,皇子们有的好做指挥总领的将军,有的好做出谋画策的军师,有的一呼百应,被拥称霸,有的只得随从附和,为人跑腿。虽然只是幼稚戏闹,却可以从中看出些端倪。这称王称霸的孩童自是有收服人心的能力;这聪颖却甘当军师的孩童自是天生不爱出头,只喜站在幕后;这爱持枪抗剑,打打斗斗的自是崇武嗜兵;这爱充当说客,讲道说理的自是偏好文斗。虽说不是定论,但今后各位皇子的担当作为,少不得要与现时游戏中的表现有些干系。”
话一说完,那些有子的嫔妃即刻去看自己孩子正做什么,其他妇人也纷纷隔山观虎斗。
“我那孩子看来是要做武将了呢。”
“我的孩儿向来文弱,读书用功,这调皮打闹是比不上其他皇子。”
“看样子六皇子那一方的倒是有些领先呐。”
“六皇子是这里头年长的,自然沾些光罢。”
“可听说陛下也对六皇子深为期许呢。”
众说纷纭。
“哼,”德妃冷嗤:“再有大才又怎样,庶出的皇子还能登天不成。”
众人语塞,李婕妤更是面色青红交加。
确实,即使是龙子皇孙,其地位等级也是森严难逾。皇后之子,正统嫡出,将来领率茂典,登极大宝;妃嫔之子,点缀衬托,将来不过封王封爵,外敕藩地罢了,任再说什么天赋英才也是空话。
后宫诸妃,谁不明白这个道理,一时间众人都是嗟叹。
不过是黄粱美梦么。
看一眼暗自失落的李婕妤,我将目光投向远方跃动璀璨,反射金光的湖心,脸上,慢慢绽出一丝隐约的微笑。
众人看在眼里,忽然都静默起来。
石舫凉茶小聚散了以后,我信步走上花间卵石通幽小径。
花叶掩映,绿荫蔽日,曲折回环,柳暗花明,这样的处所,皇宫中太多,总似是隐涵着秘密奥妙,暗涛惊波。
“贵妃娘娘。”
头也无须回,就知道是她。停下脚步,等她下文。
她忐忑不安的绕道我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娘娘,臣妾这些时日思前想后,终觉得有些话须与娘娘商议一番。”
我看着她,不发一言。
“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她再恳求。
“婕妤但说无妨。”拿出和颜悦色待她。
“这事,臣妾,”真让她开口,她倒又手足无措起来,结结巴巴道:“这事也不知从何开口,臣妾,臣妾真的一心只为娘娘着想。”
斜睨她一眼,她却低下头去,直闷了一会,才又大了胆子说开:
“娘娘如今宠冠六宫,荣耀鼎盛,风雨顺遂,心想事成,按说我等小人物没资格说什么为娘娘着想的话语。臣妾只是自作主张,觉着娘娘虽蒙圣眷厚爱,可陛下毕竟国事繁忙,难以时时陪着娘娘,这远颐宫中,没个孩子难免冷清。臣妾看着翊儿与娘娘很是投缘,翊儿自己也算是乖巧伶俐,懂事明理,场面上决不会给娘娘丢脸。臣妾今日便斗胆问娘娘一句,娘娘可有意将翊儿收为己子?”
她今日终于将这话说出口,心里不免冷笑。
“婕妤此言令我惶恐。翊儿是婕妤亲子,又生的聪明,婕妤必是将他奉为至爱,倍加呵护。而翊儿自然也是对你这生母爱戴孝顺,谦逊遵从。我一个外人,与你二人相识仅有数月,怎可生生的将这母子亲情截断。”频频摇头。
她幽幽叹道:“娘娘所言臣妾又怎会不懂,可我这生母,位分低微,人也粗笨,对翊儿前途助益无多。可娘娘不同,娘娘出身贵胄,又是名闻天下的智慧之人,连翊儿也总对臣妾说起对娘娘的敬慕之情。既是如此,臣妾便心甘情愿过继亲子,但求今后能时常见见翊儿便心满意足。”
仍是摇头:“生母健在,又养独子,我若夺人心肝,便是不明事理、违背伦常的荒唐之人。”
她大急,本来定以为这会是个你情我愿,一拍即合的建议,却没想到我会将她一口回绝罢。
“娘娘,事到如今,冰如也就给您掏真心窝子了。”她不做不休,素性跪倒地下。
“娘娘如今得获殊宠,无人能比,可以说缺的就是个名分了。凭着陛下对娘娘的眷恋,娘娘要入住中宫,绝非难事,可膝下无子,却必将成为朝廷上反对娘娘的借口。如今娘娘若愿收下翊儿,便让那班朝臣失了口实,为娘娘册后铺平道路。”
一听这话,我立刻正颜厉色:“婕妤休得胡言。”
她面色惊慌起来。
“后宫之中,是非无常,一着不慎,销尸灭骨。我生平所愿,只是安稳太平,你却说些如此煽动挑唆之言,莫非要陷我于不义不忠。所谓正位中宫,不但是非分忘本,更是恶逆不道的重罪。”我停了停,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身躯:“婕妤可知自身已犯下滔天死罪。”
首次见我严辞厉色罢,她竟吓得瘫在了地上,隔了好一会,终于醒悟,把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
“娘娘恕罪,是臣妾罪该万死,竟发了失心疯,说出这等话来。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一个秀丽女子,这会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罢了,我也无心见到流血,今日之事,我会全盘忘却,你也决不可再有任何忤逆念头。 ”
“娘娘仁慈,饶命之恩,臣妾没齿不忘。”又是捣头如蒜。
也不再多说,绕开她,缓缓前行。
后宫是腐蚀人心的染缸。任谁曾经单纯,为求生存发展,都要练出金钩倒刺之手,铜墙铁壁之身。这李冰如便是一例,为了出人头地,心头之肉也肯割下,母子亲情也可舍却。如此冷心冷肺之人,若是有些头脑,倒真能成些事情。
“贵妃娘娘实在大义凛然呐。”
这回心无准备,真被这乍然响起的男声吓了一跳。
转头,看到一旁羊肠草道中窸窸簌簌踏出一人来。
居然是元昂。
心中不悦。
“原来是端亲王爷。”避脸退了几步。
“小王见过贵妃娘娘。”他笑容可掬。
“王爷只身在后宫花苑走动,已是不宜,又怎可躲在背后偷听人言。”我冷冷道。
“娘娘切勿动怒呵,”他脸上毫无歉疚之意:“今日面圣完毕,随性到园中走走,误听到贵妃谈话,实属意外。”
不欲与他多缠:“既是如此,相信亲王也明白兹事体大,恳请亲王三缄其口。”
“这是自然。小王只是纳闷,如此良机,娘娘怎不好好把握。惯来自傲之人难道会甘心久居人下?”他不怀好意。
犀利目光划上他脸,语调冰凉:“齐人如何看我,以为我不知道么?”
亡国之女,妖冶诡谲,素行不良,包藏祸心,坊间关于我的蜚短流长还能有何好话,皇后之位,能予以我这么个声名狼藉的人么。
“亲王高看我了,家变国亡之人,心念早已俱灰,还要争什么上游。”凄然冷笑,静静走开。
他不再说话,默默目送我。
渐行渐远,拐过一弯,却听到身后远处一声低叹:
“锦绣呵。”
不过几日功夫,齐宫里谣言四起。
有人传,皇帝陛下授意贵妃收养皇六子元翊。
又有人传,星象变局,红鸾异动,乃天意明示,中宫即将易主。
更有人推测,太子长贬永州,乃是废后易储之前奏。
彼时,元冕正为戎狄犯境之事操劳,无心他顾,后宫骚动,他全然不知。
“殿下,大事不好!”
这日,我正与钟悠然对弈,却有渊碧慌张失色跑入。
“出了何事。”我问。
“奴婢刚从仪凤宫听得消息,皇后遣使,懿旨急召太子回京。”
松口气,我淡笑:“傻丫头,这又如何。”
“殿下有所不知,今日早朝,陛下点兵,任钟修远大人为兵马大元帅,近日即将出发征讨西戎。就在同时,御林军总领郑树涛也重新部署皇宫卫守人事分布,各个要害关卡,全部由其亲信把守。”
听了这话,我还未有表示,侍立一旁的流朱已然开口。
“殿下,莫非这几日谣言大盛,竟逼得皇后对您出手了?”
手忽无力,指一松,捏着的白玉棋子落到盘上,“珰”的一声,砸乱了棋局。惊的钟悠然呼喊出声:“娘娘!”
“若真出手,只怕不只是针对我了。”我喃喃道。
“娘娘,此话何意?”钟悠然大不解。
我不答,只盯着那零乱棋局。
惟银是伶俐心思,猜到我心中所想,便对钟悠然道:
“姑娘想想,皇后要对贵妃贵妃娘娘出手,如何能绕开圣上。可如今你兄长带兵出征,朝中文武要职就可说都是郑氏外戚把持。如今皇后召回太子,又部署御林,恐怕是……”
毕竟事关重大,惟银不敢再说下去。
“娘娘是说皇后要谋立新帝?”钟悠然鲁莽出口。
“姑娘切勿乱言,此事仅仅我等臆测,无凭无据,”我紧急制止她:“这胡言妄语若是传出去,是灭族大罪。”
想了一会,对流朱道:“你去准备个轻便小轿,在宫外候着。”
又转头对钟悠然说:“姑娘这就收拾一下,由我那婢子护送出宫回府罢。一来你兄长即将远征,你此刻回去,还能与他见上一面,道声珍重。二来我这远颐宫恐怕自身难保,若真出事,反倒连累了姑娘,不如出宫避祸。”
“娘娘,如今情状危难,悠然怎能弃娘娘而去,独自偷生。悠然愿留在远颐宫,与娘娘同面生死,望娘娘成全。”钟悠然下跪。
“姑娘请快起身。”叫了惟银去扶她。
“姑娘此言差异,姑娘留在此处,若真赶上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