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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头会说话的猪-第6章

小说: 一头会说话的猪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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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们会为你安排的。”外祖母热切地说。

    吉小柔不以为然,因为她在梦中的感觉是如此真实,所以她相信那个男人一定存在,只是不知道在世上的哪一处地方。于是她决定让这个梦境继续下去,直到他真正出现为止。

    她拒绝吉大刚为她买来的草药和刘玉荣亲手泡制的所谓的“忘忧草”,她把这些玩艺儿称为坑害思想的毒药。这种草生长在理想村的四周的地头上,伊始没有这个好听的名字,但因为这个寂寞的村子里经常有人失眠,吃了这种草,还真的起了一定作用,晚上睡觉的时候,再也听不到隆隆的炮声——尽管那枪炮齐发的世界好像与己无关,而理想村,确实是被隔绝了,人们甚至盼望,哪怕落下一颗炸弹,炸死一两个人也是好的,这至少说明理想村是真实地与这方土地联系着。

    就连山上的那些土匪,他们也活得逍遥自在,活像一群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所以,读过书的刘玉荣就自作主张,将这草命名为“忘忧草”,意思是说它可以让人忘掉许多根深蒂固的烦恼(那些烦恼是多元化的,产生自人们郁闷的内心,而内心的郁闷不断因为环境的永恒不变在加大)。人们渴望扩大理想村的生活空间,希望能够在早晨醒来感受到新的刺激,但是人们在捉摸自己的这种心情的过程中,又不断地对自己产生排斥,否定这种大胆的思想举动。在每一次到半山腰的祖坟前磕头回来(冒着被山上土匪炮轰的危险),深切的烦闷又加厚了一层。

    我的母亲到最后总算发现,她的这些梦境,跟舅舅相比,简直就是大巫见小巫。她发现自己只是恋爱了,而恋爱的对像不过是自己编造的一个梦,这个梦依托了一个男人的形象,进入自己的思想,来欺骗自己。她非常愤怒,对这些无用的精力浪费开始讨厌,但是她无能为力。长久下去,她变得孤独和怪异,不喜和人说话,更愿意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对着一面洁净的镜子,小声地自言自语。

    女儿出现了被梦所折磨的怪像,使外祖父非常恐惧,他不得不把主要的精力从养猪的雄图大志上暂时收回,放到女儿的身上。尽管他的理想只不过是办一个了不起的猪厂,要聚拢全村所有的猪,集中力量,带领全村的人发家致富。在这个理想之前,他还曾经计划过要率领一伙人,购买武器冲到山上去,先把马疯子乱枪打死,以报复他在当年偷走的那上百头猪。后来因为性格中的胆小懦弱被自己发现,只好作罢。

    他对十四岁的女儿给与了很大的支持,经常和她坐在一起聊天,有时一直聊到深夜。在月亮渐渐升起时,他端着一个大茶杯,坐在一个马鞑上,就像一位慈祥的老人,而吉小柔一到晚上,就会披上衣服,准时地到屋门口等着父亲,期望他谍谍不休的罗嗦能够减缓自己的症状。

    “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要是让你娘见了,肯定笑话你。”

    “我想出远门,父亲。”吉小柔这样说,让吉大刚莫名其妙。

    “去哪儿,像你哥哥那样?他是个疯子,现在说不定早就死了,让蛇给吃啦!”他吼叫起来,装做很生气的样子,惊醒了外祖母。但是她只在门缝里朝外撇了一眼,叫了一声:“不许你咒我儿子!他明天就回来啦。”就冷笑着回床上睡着了,她得为了第二天又一整天的忙碌做好准备,尽管她也不大清楚,自己这日复一日地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

    吉小柔小声说:“不是,父亲,我不知道,我想什么,想做什么,这真是很难说得清。”

    外祖父一头雾水,捧起杯子,走了。剩下我的母亲坐在门口,傻望星空。

    她无法了解身体的奇妙之处,少女思想的奥妙更让她毫无头绪。和父亲的交流是重要的,作为女儿,她付出了足够的真诚。但是慢慢地,外祖父发现这不但无助于女儿摆脱梦中的那个男人,而且,他自己突然染上了多语的毛病,即使晚上睡熟以后,嘴里也在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他变得渴望交流,就像圈里的一只成年的公猪一样。有时,他也不断地向老婆重复着跟女儿说过的那些温柔的谎话。
第九章
    九

    在我的舅舅第一次离家出走之前,也就是他和我的母亲发生激烈残忍的口角战斗的前两天,另有一件事儿让他感触颇深。或许那才是让他弃家远离的真正原因。那天黄昏,顺着远方刮来的秋天的风,在风中混杂着的各种气味中,他听到了有人吹口琴的声音,就在窗外,在前方的联防队的大院里。于是,他悄悄地从被窝里面钻出来,在外面洗了一把脸,独自到那里去。

    外祖母从猪圈里面钻出来,手上粘满了棕色的猪食,脸皮上也有几块,可她不觉得。她问他:“吉米,干什么去?”

    外祖父正蹲在茅厕里看一本小人书,画的是古代有一个傻子,都三十多数了,还不知道媳妇是娶来干什么的,父母没办法,只好找了一条绳索,把他和媳妇赤身绑在一起。吉大刚看得哈哈大笑,听见老婆在外面忧心如焚地叫他:

    “快出来,你死在里面啦?”

    “咋呼什么!上厕所都不得安宁,你连猪都喂不了啦。”他不满地说。

    “我是说儿子!”

    外祖父于是也跟着担心地叫:“儿子,去哪儿?”

    舅舅不用回答,因为他装没听见。他挺胸走出门去。树丛里一轮面色发黄的夕阳就像得了营养不良的老人,软绵绵的光线像是他的胡须,照在脸上,令人痒痒的。金色的光辉笼罩着我的舅舅。他的身体在那天有种奇怪的感觉。

    那是一个清秀的女孩子,面相一般,小巧玲珑的嘴巴倒是惹人怜爱。手中拿着一个蓝色的精致的口琴,好像刚刚吹完一曲,脸蛋憋得通红,呼吸有些不均,挺拔的胸脯忽高忽低,能够听到了喘息的声音,因为面对这么多的男人。她的身前是一个满脸红痘的老娘儿们,虽然长相并不漂亮,但她还留着长发,身体不错,倒也凭空增加了几分迷人的姿色。她们一同站在联防队的办公室。屋里头人声鼎沸,就像一锅刚扔进热水中的蛤蟆,呱呱乱叫。

    女孩子的头低着,看不清容貌,但是如果可以闻到她的身体上的气息,吉米就会自作主张地判定这是一个美丽的女孩;粉黛不施,肤色白皙,每一处都展露出姑娘天然的气质,这些信息都可以通过她身体的气味来幻想。她的双手相握垂在小腹的部位,脚尖紧并,像是本就连在一起。对面窗口进来的微风,带过她身体上的淡淡的体香,就像田野里桔黄色的草花的味道。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儿。我的舅舅顿时呼吸局促,他的想像力在此受到了抑制。后来,他知道了她的名字。

    他颓迷不堪地缩紧脖子,走进门去,人们看了他一眼,感到惊奇。但又似乎很正常。

    此时,麻将桌上的休闲活动正热火朝天,三十岁的尤金大队长已经输了差不多半个家产,脸红脖子粗,嘴里的烟因为心情激动口水上涌潮湿了一半。他的弟弟尤二倒是赢了不少的钱,面前的桌上堆着一大摞纸币,不过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这些钱是尤二的,不属于尤金。屋里的墙上挂着一片猪肉,血红的水珠滴滴嗒嗒,墙角湿了一片,靠门口的一张大桌子,上面放着几柄短刀,还有四五把长长的鸟枪,看上去十分威武。

    他们爹早就饿死了,死在许多年前的大灾荒中,埋在村前的河边,风水充足,有蛤蟆和水蛇来做他的邻居。自从他们的娘因为受不了守活寡的罪,投井而死之后,他们俩人就永久地告别了称兄道弟的好日子。当初我的外祖父提出组建联防队,两兄弟积极响应,他们不等有人帮忙,就连夜赶工,在这块荒地上盖了四五间大房子。当然,仅凭二人之力是不可能完成的,外祖母为他们找来了帮手,并且在完工以后送给了兄弟俩一头大肥猪。

    尤金呸地一声把烟头吐出来,因为烟头烧了他的嘴唇。他眼球外突,一把拽过身旁的老娘儿们,高声地叫道:

    “仙娘,你的理发店开张大吉那天,我没有去光顾,有点可惜,不如今天你叫几个小妹儿过来吧,照顾一下你的生意。”

    吉米舅舅马上面红耳赤,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子。而屋里的男人一阵欢叫,几个身穿铁皮一般的旧式军装的小青年借势把手伸进了裤裆揉来揉去,对着仙娘叫道:“大姐哎,回去叫几个姐妹过来吧,今天咱们消费消费!”

    那个叫仙娘风骚地对着大家伙儿一拉上衣,一对圆鼓鼓的大奶子展现出来,几个家伙马上就盯直了眼睛,恨不得上前喝她的奶。她笑嘻嘻地说:“这当然好啦,有生意做嘛!不过姐妹们就怕你们干完了不给钱。”

    尤二在旁边讥笑道:“当然了……”

    话音刚落,威严的联防大队长尤金马上就吼叫了起来:“他妈的,家有家法,行有行规,我看哪一个他敢不给钱!”

    一屋子的人顿时鸦雀无声,面面相觑。干完了小姐不给钱,这是联防队员们两年来的一贯作风了。村头的几间理发厅,他们全去逛过。莫说不给钱,就是给钱她们也不敢要,不给钱她们才放心,给了钱她们的心里反而不踏实,总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报答回来。

    听我爷爷说,在那时候的理想村,有两样东西天下闻名,一个是猪,一个就是村头理发店的女人。而仙境理发店的开张大吉,说明理想村真正进入了一个崭新的时代,一个卖肉为生的时代。女人们把身体献给男人,而男人把身体献给炮弹皮。

    削瘦的吉米感到了恐慌,他站在房间里,沐浴着温暖的夕阳,身旁是令他躁动不安的女人。他一直看着那个女孩子,两个人的脸都红了起来。

    很快,仙娘一溜烟地叫来了四个女孩子,以前从未在村里出现过的年轻女人,不知道她们来自何方,仿佛刚从地里生长出来,忽然就出现在了村里。她们的长发披到腰间,走起路来一扭一晃,让人浮想联翩。

    她们看到了我的舅舅,纷纷媚笑着围拢上来,在他的耳边说着刺激心跳的话儿,十几根柔软的手指无声无息地进入吉米的裤腰带,轻轻地揉搓,抚弄他的身体。吉米的内心一片惶然,局促不安,只好抬眼望对面的那个女孩。
第十章
    十

    仙娘看了吉米一眼。“哟,这还是个处男吧?不要紧的,我准会找个合适的女孩包让你满意的。”

    吉米嗫呶不语,心底却在仔细琢磨。

    尤金队长哈哈大笑,说道:“你小子真有福气,怎么,今天不发狂啦?不造飞机啦?想起找女人来啦?”他嘴里叫着,已经开始行动,和几个男人各自领了一个女人,到隔壁的值班宿舍里去。

    他们的动作非常自然,没有一丝尴尬和生涩,活像一只只充满兽性的小老鼠,灵巧而快速地相拥着滚上了床。他们统一躺在一张大床上,非常团结地紧挨在一起。在床头的墙上,挂着许多块从河边拾来的炮弹皮,青黄色、尖锐的闪光的钢片成各种形状挂在旁边。但这不妨碍他们喷发出动物的本能。透过二十厘米的砖墙,传来他们的欢叫声。

    女人们哀叫和欢畅的声音,夹着男人大口的喘息,活像一首颇具韵律的曲子。

    这曲子让舅舅重新生满了力量,由于冲动,他突然过去牵住了那女孩儿的手,眼睛渴求地凝望着她。

    “我叫天香。”她的手没有动,任由他捉住,脸一红,说道。

    “天香……哈哈,我看你们都还是小孩子呀,脸都红了。”仙娘在一旁挖苦道:“你们头一次见面,随便了,愿意去哪儿去哪儿——天香,别看吉米兄弟年龄小,他可是咱理想村未来的联防大队长哟,你的前程就在他的大腿根儿里挂着呢!你可要好好孝敬他。”

    天香开口说:“姐姐,知道了。”

    尤金大队长的弟弟尤二没有找到合适的女人,已经觉得今天不宜再在这个场合露面。他本来看上了未成年的小天香,但是偏偏吉米聪明地过来捉住了她的手。他是小孩子,又不好和他抢,真把吉米得罪了,不知哪天发明出个什么怪东西,偷偷要了他的命(这可不一定,他想)。

    他的哥哥在隔壁嗷嗷直叫,因为血缘关系,他血流加速,导致心情不佳。因此,他决定去别的地方找女人,喝酒,再回来打牌。他挥挥手说:

    “吉米,你他妈的表现好一点,别给联防队丢人,去吧,院东第二个门就是我的宿舍,比你那破屋强。我从没在这里住过,门没锁。”

    我的舅舅赤红着猴脸,走到天香的跟前儿,瞅了她一眼,小声地说:“走吧。”他们俩人一前一后,去了尤二的宿舍。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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