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水-只想拥她入怀-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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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盐这种民生必须物,为了维持稳定,通常都有着公定的价格,商人们间不用明讲,多半都是一种默契。管府的盐行却在两个月前突然将盐价降低将近一半,此举严重地破坏整个环境的平衡,各地的管府盐行均是门庭若市,而他们这些散商则个个都快嗑西北风过日子。
“为何?”管心祐如置身事外般反问。
为何?还需说明为何吗?
“你这家伙!不是只有你管府赚钱就好了!”有人喊道。
“是啊是啊!”立刻得到附和。
他们不若管府财大,就算想如法炮制招揽客人上门,也压根儿没有那种本钱挥霍。官府贪污严重,私盐氾滥,这几年已经够困难,本来大家伙不敢想多么富裕,只求得温饱就能知足,再让这小子给搅和下去,连这一点安宁也没了!
管心祐冷哼一声站起,轻慢地睇着满室愤慨。
“做生意是各凭本事,没本事的话谁也救不了。管府不是开善堂,少来哭爹喊娘的!”低澈的嗓音说得云淡风轻,但语意却如同他的表情,极是高傲。
他也不管这场谈不上协议的烂戏关系着多少家口生计,立决结束,留下错愕愤怒的众人,拂衣离开。
“主子!主子!”始终战兢在旁的彭总管于他人轿前追上,着急道:“主子,您不应该这么说的,不论您心里觉得如何,但这么惹恼其他盐行实在不是好事……”
“不然我该怎么?”管心祐瞧也不瞧他。
“至少您应该婉转些……”老夫人在世的时候,手腕总是柔和的。
他冷冷一笑。“那不就是虚伪?我实话实说不好吗?”
彭总管楞住。他完全扭曲他话里想传达的意思。
“可是……”
“彭总管,我才是王子。”管心祐慢条斯理地开口,斜目瞥视着他。
所以……主子做事,是不必要经他允许的。彭总管非常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但讽刺的是,关于盐行,他比管心祐投入更多更多的岁月。
“是……是的。”他躬身低头,上了年纪的眼角却微微地颤动着。
管心祐满意地坐进轿中。
“你最好先想办法让两淮的十六家分行,趁着我带起的一股气势,由亏转盈。”语毕,他放落轿帘,命轿夫起轿,彭总管消失在他的视野之内。
管府聘请的师傅,只有告诉过他获得利益的方法。或许,管老夫人应该亲自教导他剩余的事情,只是,没想到来不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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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那个谁?谁谁啊?结什么的?对了对了就是你,我就是在喊你。”
结福提着一篮青菜,听见唤声回过头,就见管令荑对她招着手。
“有什么吩咐,四姑奶奶?”她缓步走近,恭敬地询问。
“没什么吩咐,只是想跟你说说话啊。”管令荑挑眉一笑,又问:“你拿着那些东西想去哪里?难不成那臭小子像兔崽子一样,开始啃菜叶了?”
“青菜是要给厨房厨子的。”她简单地回答。
“怎么?你什么时候兼管厨房的事了?”要照顾那臭小子能这么分神吗?她奇道:“莫非你被他换去厨房当厨娘了?你大概是我见过最乖巧的丫鬟了,在他身边也最久……怎么?还真的呀?”看她半句话也没反驳,管令荑没料自己当真胡扯瞎中了。
结福望着她惊讶的表情,自己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样的情绪。
“原来是这样……”她还在想怎 最近去教训那臭小子的时候都没见到这丫头……管令荑得意的扬起唇瓣,邀道:“这可好得很,要不要来我这里啊?”
结福一瞬的不懂,无声地瞅着她。
“来我这里。”管令荑大方地张开手臂,笑道:“他不要你我要你,这么好的丫鬟可别糟蹋,在我身边肯定比服侍那个任性骄傲的大少爷好过太多,别人有意我还不要呢,我看你也不用考虑了。”摆明了一副挖人才的态度。
“……四姑奶奶也是这样和彭总管说的吗?”结福小小的眼睛直视着她。
管令荑微楞,美丽的脸庞有着不怀好意的笑容。道:
“那是当然。我跟每个我想要的人才都是这么说的,毕竟,我可是前来夺取家产的,巴不得那臭小子众叛亲离,一点都不需要客气。”
结福望着她良久,细声道:“……四姑奶奶您真的是要来夺家产的吗?”
管令荑闻言一怔,这才仔仔细细从头到尾地打量她一递。
“……这还需要解释吗?我告诉你,因为我是女儿身,跟其他姊姊一样,不得亲娘爱,虽然是嫁出去了,但心里总认为自己仍是半个管家人。”所以回来分一杯羹有何错呢?“不然你以为我远道而来,所为何事?”她反问。
管府一脉单传,管老夫人重男轻女,这些事没有人不听说、不了解的。如果说她是心中不满,因此在此主位交替的当头出现捣乱,那谁也都会相信的。
但结福却是轻轻地摇着头,诚实说:
“我不知道。”
她只是……她只是总觉得四姑奶奶扬旗击鼓,看起来的确似乎收买了不少人心,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呢?她其实不懂那么多,只是……
结福看进她漂亮的眸子,湛然有神。是双很能让人相信和仰赖的眼睛。
真的会是个想铲除自己侄儿的人吗?
管令荑倒是一笑。“你这丫头,瞧起来挺钝的,原来还是会想些事情。留你在臭小子这里着实可惜,我不会亏待你的,还是来我这儿吧?”
“谢谢四姑奶奶好意。结福现在并不想离开。”她认真地鞠个躬。
管令荑叹息自己居然不感意外她会如此回应。她交叠双手,用着优雅的姿态侧坐。
“你倒是对那臭小子挺忠心,不过可惜他不当一回事。”否则怎会让她去厨房受烟受油呢?“他是怎么贬离你的?你是哪里惹到他了?”
“啊……”
结福缓慢地抬起脸,神情恍惚地一笑。
她是哪里惹到少爷的呢?其实她并不很清楚地明白,只是……她知道少爷讨厌她貌丑,也讨厌她……想要默默收藏的喜欢。
喜欢啊,原来她是喜欢少爷的。
在那夜以前,在被少爷道破之前,其实她一直都没有细想过。
只是每日每日部希望能尽量为他做些什么,每日每日都希望他能喜乐;他笑她就愉快,他恼她就心悸,他不适她会担忧……他的所有牵动着她,不论或多或少,无关明显还是隐藏。
她对其他人,没有这样的感觉。
唯有少爷。她想要少爷笑,想要少爷愉悦,想要少爷平安康健……
她曾在楼阁上看着他,远远地,整整五年,那样就该满足了吧。或许,或许,她就是因为太贪心了,所以才遭到惩罚。
管令荑看她出了神,不禁颇为稀奇。因为这丫头倒是头一回出现这种明显的异样情绪……
“丫头?”她伸手欲摇晃她。
她的指尖尚未碰着肩膀,结福竟是没意识的忽然侧身躲过。虽然仅是一个极细微的动作,但却令开过眼界也有过经历的管令荑心下微讶。
这感觉简直……简直……简直就像……
习过武的反应啊……不过身形笨拙了许多,好似……初学者。
“你……”管令荑想问,却不知由何处下手。
“啊。”结福恍若初醒,根本没有察觉自己刚才的举动透露了什么消息。
“不得了啦!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外头有人扯嗓大喊着,管令荑只犹豫须臾,便站起身朝声源走去。
擦身之时,还忍不住看了结福一眼。
“什么事?什么事啊?”掌事大娘率先步了出来。见到是府里长工,斥道:“别鸡哇子乱叫乱吼的,想吵死人不成?”
那长工管不了那么多。
“不、不……不好了啦!”许是刚才快跑,一停下脚步喘得断断续续。
没个规炬!掌事大娘更不高兴了。“什么事情不好了?”
“我、咳咳!我、我听到衙门的人在说……说、说咱们主子的轿被劫了!”他咽下口水,拼命说完。
“什么?”掌事大娘还在拼凑他前头零落的字句。
“我、我是说……”
“他是说——”管令荑抱胸出现在一旁,脸上似乎十分幸灾乐祸,但眼神却有些闪烁。“咱们的管心祐大少爷,被劫轿了。”
“什么?!”掌事大娘及其他奴仆大惊失色,慌乱起来。
奇怪的是,他们并不如何担心主子的生死,倒是先烦恼若是王子有意外,以后自己的着落怎么办?
所以,就看大伙儿惶惶地私语,纷纷嚷着:“完了完了!”
最冷静的管令荑走向那长工,在一片愁云惨雾当中沉冷发问:
“人呢?”
“咦?”长工没行明白过来。
“我问你管心祐人呢?”她的声调有些逼紧。
长工趁空顺气,满头大汗地道:“不晓得啊!他们都说已经遇害了!”
一个人影迅速地朝大门奔去,管令荑眼快一睇。
只见结福的背影,急步冲出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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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人在哪里?”
“可别让他逃了!给我搜!”
水声滴滴答答,伴随着不远处的咆哮和杂乱的脚步,透进他的耳。
他……要死了吗?
管心祐欲睁眼,但只要稍使力就感觉天旋地转,全身筋骨关节遭受冲击而发疼,左脚更是传来阵阵剧痛,令他流泄冷汗。
最近管府盐行的生意大好,之前投下的心力有了回馈,赚进不少银两。他得知消息很是愉悦,又在城外谈妥一笔大买卖,本来要到酒楼饮上一杯,怎料途中忽然出现十几名蒙面的黑衣大汉挡路。
叫嚷着要给他好看,要教训他,接着就挥刀砍杀。
轿夫立刻丢轿逃命,以防万一所顾的护卫则寡不敌众。他只能趁他们在抵抗的空隙逃跑。
他不认识路,也不认识地方,只知这里是离京城十数里的郊外。
什么人也没得呼救,他拼命跑、拼命跑,往有遮掩的树林里冲,娇贵的身子从未有过如此剧烈的动作。他的心口因喘息过重而胀痛起来,他什么也听不到,脑中只有自己过于急促贲窜的呼吸。
几个黑衣大汉连串吆喝杀来,他甚至没有回头看的机会,只清楚自己若是无法逃离,将在今日命丧此地!
这么冰冷的一个认知,让他脚步一乱,整个人不小心跌落突然出现的窄坡,从短急的陡坡一路滚着,尖石刺着他的肩背、颊面、胸腹……然后坠入溪沟。
他没了知觉,也不晓得经过多久。
再听见搜寻的人声时,本来明亮的天色已要逐渐转暗。
他躺在阴冷潮湿的狭沟内,动弹不得。
身上沾满污臭的烂泥,四肢仿彿从躯干脱离,他就像具半死的尸体横陈当场。
飘荡在清醒和昏眩之间,他犹如蒙胧作梦。
是谁要他的命?是谁?
始终来回在不远处的怒喝和踩草声响,让他猛地异常笑起来。
不管是谁都无所谓,那些家伙蠢得要死,他就躺平在这里。要来就来啊!
喉部干裂无力,使他发出的笑声只有微弱又难听的“嘎、嘎、嘎”数次。
这个狭隘的溪沟被掩盖在层层宽阔树叶之下,若是没有碰巧踩空,根本不会注意到地面藏有玄机,加上刚好处于边位,非要仔细观察才能发觉。
因此,寻找的声音再次往其它方向。
不晓得过了多久,入夜之后开始寒冷,他却全身发着如火烫的高热。
腹部因空绞而呕出几口酸水,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也彻底丧失,难受地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去。
忽昏忽醒,天黑又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