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水-只想拥她入怀-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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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二师兄没有犹豫地蹲下,打横抱起结福的身子。“手脚快些!”
谢邑一手一个重达数十斤的大瓮,统统丢到外头去,清空马车:
“走开点!”他推开管心祐,让二师兄能够把结福放躺进去。俐落地跑到前头坐上驾车的位置,他等二师兄也坐好,才道:“我就知道徒弟病了,叫她休息她又偏不听,若是咱们没来一趟,她不就躺在大街上给人家踩了吗?结果还让个狠心人薄情寡义地对待,哎呀哎呀,真真气死我也!先去找大夫!”他喜欢吃的酱菜可以再腌,徒弟的命要紧啊!
一驾绳,马车飞快地跑起来,留下几个大瓮在原地。
结福倒卧在管心祐膝边,面颊通红,呼吸难受,昏迷中抽声粗喘。
管心祐怔怔地瞪视着她。
他刚刚摸到她的身体……好烫!
第七章
“她病了。”
谢邑张大嘴,看着眼前闲散自若的绿衣少女。
“这……咱们都知晓她病了,重要的是什么病?又是怎么病的啊!”他实在难以信任这黄毛丫头的医术。
若不是城里老字号的大夫自己没顾好自己,风邪病倒,他们一时找不到人,哪会勉强将正在医馆里帮忙的少女带回?
又听那老大夫言谈之中甚是尊敬这丫头,似乎能力凌驾老大夫之上许多,医馆里的其他人也都崇畏她三分,才请她大驾光临。不过,他们要听的,可不是一句不痛不痒的“她病了”啊!
绿衣少女面貌极是甜美俏丽,不可方物。收回把脉的皓腕,她看了谢邑一眼。
“她身子骨本就不佳,太过操劳,前些日子可能还受凉了,该说是累积已久的病累,一古脑儿地发作。”毫不犹豫,铁口直断。
“咦?真的吗?”谢邑瞅着她,又盯着床上的结福,最后转头瞄向坐在后面的管心祐。
少女露出迷死人的天真可爱笑容,随即翻个白眼隐没。
“横竖我说了你们也要质疑,那又何必说呢?”哼,瞧不起她嘛。从携带木箱里取出纸笔,她舔了舔笔尖,好整以暇地开始写起药方。
“啊?”怎么好像讲话有些刺?谢邑从来就不会察言观色。
“这位姑娘,不好意思,如有得罪之处,是我师弟失礼了。”一旁的二师兄上前道。见少女脉诊架势熟练,思考药方下笔毫不迟疑,多少感觉到她不只是在唬唬人而已。
少女眨了眨美丽的双眸,道:
“好啊,我原谅你们的失礼。”眼角闪过狡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她递到二师兄跟前,非常纯真地说:“不过你要吃一颗里面的药丸喔。”
二师兄楞了下。直觉她灿烂的笑容好……好诡异!
“啥?不行不行!”谢邑跳出来慌张捍卫。“咱们又不是跟你很熟,哪能吃些来路不明的东西?你想害我二师兄啊?我不会允许的!”长臂一张,画出范围。
难道自己看起来有这么单纯又容易听从别人吗?被他挡住视线的二师兄一脸阴郁,只觉师弟的保护实在很多余。
“我就知道不行啊……”好想找人来试吃她的新药喔。少女表情失望地喃念,好好地收起小瓶,但也不是沮丧太久,显见平时大概经常遭到拒绝。“……啊,对了。”伸手在腰间摸着,拿出个镶金边的小巧木盒。
“不行不行!都已经跟你说了咱们不会吃的!”谢邑谨慎地推着二师兄肩膀,两人后退数步。
“你好烦!”二师兄挣脱他,讨厌拉拉扯扯。
“啊!二师兄,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你吃坏肚子而已嘛,你不要生怒……”
“走开啦!”
二师兄本来还可以保持面无表情,到后头谢邑太死缠烂打,师兄弟开始旁若无人地吵闹起来。
少女望着他们一会儿,随即转身将木盒子递给始终没有吭过声的管心祐。
“这是外敷用的药膏啦,是独门秘方,很好用的喔,治酸止痛去疲劳,还能消疤,拿来养颜也是可以的,不过用作那种无聊事太浪费了。”多少人想要她都不给咧。“我看这位姑娘双手上的粗茧破了几层皮,长了好多伤口,那一定很痛的,你帮她擦擦,只要十天伤口就会完全愈合,一点痕迹都不会有喔。既然他们俩没闲,那就给你了。”塞到他手里。
管心祐的目光打一开始就放在昏迷的结福身上,被少女突然抓住腕节,他才如梦初醒的抬起脸。
“哎呀,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我说那个药膏一定要每天给她擦喔,她的手看起来很痛,也不知道忍耐了多久,你们怎么没人关心啊?”咦?话说回来,这些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少女疑惑着,噘起湿润的唇瓣,一指支着颊,绝丽的容颜更无形增添娇俏风情。若将她和文若琼相比,气质虽然存在差异,但姿色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别于初见文若琼的惊艳,管心祐却是瞪着少女的美颜,紧声道:
“你说……她——结福的手怎么了?”
“你果然没在听啊。”少女看到谢邑和二师兄吵出房间外头去了,索性丢弃探讨他们之间关系的麻烦事,哼哼两声,道:“她的手怎么了,你自己不会看?”站起身欲离开,赫然发现什么,她右掌一翻,搭上他的左腿,迅速地摸至脚踝。
管心祐一惊,狼狈闪避她无礼的碰触。
少女并不介意,仅是半蹲在地打量着他。“原来如此,我一直在想你怎么老坐着不动,你的腿……”
“不关你的事!”恼羞成怒,他制止她将要出口的话语。
“啊啊?不关我的事?也对啦,像我这样的黄毛丫头还是少自不量力。”少女呵呵一笑,背起药箱。“反正现下我也还有其它事要忙……”她自言自语着,随即道:“我要带人照方子去拿药,你记得帮人家涂药膏喔!还有啊,我姓上官,上官绿,你千万要记清楚喔!”
她留下神秘的笑容,走出门外,吆喝外面那两师兄弟跟着她取药煎药,二师兄拿了方笺就走,谢邑只得跟过去。
喧喧扰扰远离,一室寂静。
管心祐坐在椅上,只是望着结福躺在床铺的身影。良久良久,他捏紧手里木盒,站起来走近她。
睇视她熟睡的容颜,他执起她的手,太过粗糙的触感剌痛他不曾劳难的柔嫩肌肤,仅停顿一刹,翻过掌心察看。
只见她指间长满厚茧,旧的茧硬粗,新的茧破皮,摸起来带有坑疤,几乎没有完好之处。整只手掌有些红肿,甚至连纹路也被磨掉了。
她的手,无言地阐明她默默付出的辛苦。
从来,他就不曾好好地看过她。
他忆起她冬日总在早晨包着布条端热水给他,现在想来,应该是长茧破皮了,她忍住痛服侍他吧?
管心祐浑身一颤,却没有放开她的手。
“你知晓她为什么要学武吗?”二师兄突地出现在门口发声,手中拿着油纸包的药材,身旁却不见谢邑人影,大概是半途甩脱掉他。
管心祐没有回答,甚至没有朝他看上一眼。
“虽然我师弟话很多,声音很大,看起来疯疯癫癫,但也不是会随便捡收徒弟的人。我师弟也明白地告诉过她,但她却连续三夜捧着银子跪在武馆门口不起,因为这份诚意,感动了我师弟,所以才收她入门。”二师兄也是后来才得知的。“她只有在深夜才能出现在武馆,而且她身骨不佳,根本一点都不适合练武,所以比寻常人得更花心力还不一定有所成果,有时甚至一整夜没得休息。不过就算如此,她做任何事都是非常专心认真,绝对不会敷衍于咱们。”
所以连他也完全地接纳她为自己人。
“她说她学武的原因是为了想保护重要的人不受伤害,我衷心希望那个人不会是你。因为那实在一点价值也没有!”
不再留驻,二师兄住厨房的方向而去。
管心祐动也不动,垂首不语。
脑中想到的,是他曾经因为其他人的传言而指责结福夜晚出府,做着见不得光的苟且之事。
她总是半低着脸,不论他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都表现的温婉又顺从,毫不辩解或反抗。
然后,他只是接受着她给予的一切,并且得意洋洋地嘲笑她。
他对她无意,并不是他的错。
对,他根本没错。他真的是这样想,到现在仍是……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胸口闷得无法呼吸?
握着她的手,他紧紧瞅住她高热潮红的面颊。
有生以来第一次,管心祐感觉到内疚。
斗、
她站在很高的楼阁上。
木栏边有小鸟儿停住啄翅,风一吹,她的发丝跟羽翼同样飞起。踮起脚尖,她遥望着园中的某个人影。
还是望不清他的长相啊,他究竟是何模样呢?
每当晌午过后,他总喜欢到梅围走一趟…听巧儿姐说,他订亲的未婚妻子犹如白梅般清丽动人,所以……他真的是很喜欢梅花吧?
一次也好,她想听听他说话的声音,想见见他的样子,想让他留在自己的脑海里,只要靠近一点也好。
一点点就好了……
轻轻地喘一口气,结福迷蒙地从梦境里张开眼。
烛火在暗夜摇晃,拖曳着黑影照射到床顶,她缓慢地转过头,看见管心祐坐在桌旁,直直地注视着她。
有那么一时以为自己尚在梦到少爷的虚幻里没有清醒,等她确定这的确是现实,忙撑臂就要坐起。
“你躺好不要动!”管心祐怒斥她鲁莽的动作。
她被这突喊一吓,当真乖乖地横平。“少……少爷?”喉间疼痛难耐,她清柔的语音掺杂沙哑。
望着她唯命是从的顺受,他就是无法拥有好口气。“你病了为什么不说?是要让你师父以为我虐待你吗?”
“……结福没有。”她气息孱弱地道,刚才的动作令她头昏。
“除了没有以外,你还会说什么?”他等了一整夜,并不是想用这种态度,但他就是克制不了恼意。“你什么都要隐瞒我,根本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府里的事情、腿伤的事情、文姑娘的事情……谁让你自作聪明了?如果我什么都没听说,你难道想瞒我一辈子?”
“咦……”少爷终究还是知道了啊……结福不安地双手交握,意外察觉自己掌心里似乎有着湿黏的膏状物。仔细一闻,还带点芳香,她狐疑地抬起手瞅着:“这个是……”啊,她的伤口凉凉的好舒服……只是这个份量好像……太多了?
结成块状的青绿色药膏,不均匀地分散在手掌上。
“那是大夫……大夫帮你抹的膏药!”管心祐一刹那有些窘迫,不过又立刻掌握到她的注意。“这些事情我总有一天要知道,还是说你觉得我是废人不良于行,外界风雨一无所知是必然的?”他极是愤慨地指责。
“少爷……别这么说自个儿,您可以走路的。”她轻声细语道:“或许是跛了一些,但以后您一定可以走得很好的。”
管心祐一怔,根本不是要她的鼓励。
“那府里头的事呢?既然已经弄得如此不堪局面,你不早些告诉我,还让我在谢邑二人面前大言不惭?”
“……那些或许只是传闻,没有确定之前,结福不想少爷操心。”她轻轻地咳了咳。“没事的。结福相信不会有事的。”
她低低柔柔的语调安慰着,他心头猛然-抽,想起自己昏迷那段时日。她也是这样不停地安抚他……
“那……文姑娘的事呢?”带有反抗地撇开脸,不觉提高语调脱口道:“你应该是很想尽早让我得知才对,只要我对她死了心,你不就刚好可以趁虚而入?”
“啊……”她盯着床柱,飘忽地一笑。“或许是结福……不够敏锐吧。”
管心祐瞪着地面,其实才说完就后侮,但生性骄傲的他却不肯低头。
沉默在两人间拉扯来回,似是过了一生那么久,他才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