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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人在天涯-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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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别这么垂头丧气,让一个秋季沙龙就把你的雄心壮志给毁了!我告诉你,秋季沙龙得不
了奖,你再参加冬季,冬季得不了,你再参加春季,春季得不了,你再参加夏季!你做下
去!画下去!雕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得到重视的!振作一点吧!志翔!”志翔把头埋在手
心里,手指插在乱发之中。半晌,他才抬起头来,他的面容憔悴得让人心痛。

    “哥哥!”他安安静静的说:“你不要骂罗马的艺术界,我今天去看了那些得奖和入选
的作品,它们确实不平凡!我难过,不是为了我没得奖,而是为了我作品的本身,我距离他
们还太遥远太遥远。我的作品,只是一个外观的美,和精工的雕凿。我早就发现过我的问
题,它们缺乏生命,缺乏力的表现!而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把我缺少的这些东西加进去!”

    志远深深的凝视著志翔。

    “志翔,时间还多的是呢!你才来罗马一年多,你希望怎么样?没有一个艺术家能不付
代价就成功的!如果你知道自己问题的所在,也就是你的成功了!”

    “哥哥!”志翔仰望著志远,诚恳的、深沉的说:“在你的嗓子坏了之前,你曾经怀疑
过自己的价值吗?我的意思是说,自小,我们被认为优秀,被认为是天才,当你真正看过这
个世界,看到这么多成功的人物以后,你会不会发现自己的渺小?”志远迎视著志翔的目
光,默然不语,他沉思著。好一会儿,他才走过去,坐在志翔的对面,慢慢的,低低的,清
清楚楚的说:“我了解你的感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们不再是在中学里参加学校的比
赛,我们要睁开眼睛来看别人,更看自己,越看就越可怕。我了解,志翔。你问我有没有怀
疑过自己的价值,我也怀疑过。可是,志翔,怀疑不是否定,你可以怀疑自己,不能否定自
己!‘怀疑’还有机会去追寻答案,‘否定’就是推翻自己!志翔,你既然怀疑,你就尽量
去追寻答案,但是,千万别否定!”

    志翔看著志远,眼里逐渐闪耀起一抹眩惑的光芒。然后,他由衷的、崇拜的说:“哥!
你曾经让我感动,让我流泪,让我佩服,但是,从来没有一刻,你使我这么安慰!”

    志远笑了,眼眶潮湿,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鼓励的、了解的、在志翔肩膀上握了一下,
那是大大的、重重的一握。

    志翔又埋头在他的雕塑里了,志远也努力于工作。表面上,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可是,
志远却深深体会到,志翔正染上了严重的忧郁症,而这病症,却不是他或忆华,或高祖荫所
能治疗的,甚至,不是绘画和雕塑所能治疗的。

    然后,有一天黄昏,志远从营造厂下完班回来,他心里还在想著志翔,停好了自己的小
破车,他钻出车子,拿出房门钥匙,他走上了那咯吱发响的楼梯,立即,他呆住了。

    有个身材娇小的少女,正坐在自己的房门口,双手抱著膝,她一动也不动的坐在那儿,
短发,小小的翘鼻子,薄薄的嘴唇——像志翔的雕塑品。她穿了件枣红色的绒衬衫,同色的
裙子,外面加了件纯白色的小背心,肩上披著件白外套,好出色,好漂亮。志远怔了怔,站
在那儿,心里有点儿模糊的明白,在罗马,你不容易发现东方女孩!

    那少女慢慢的抬起头来了,她依然坐在那儿不动,眼光却一瞬也不瞬的望著志远。志远
不由自主的一震,这少女面颊白皙,眉清目秀,脸上,没有丝毫脂粉,也无丝毫血色,她似
乎在生病,苍白得像生病,可是,她那眼光,却像刀般的锐利,寒光闪闪的盯著他。人在天
涯22/29

    “你就是陈志远,是吗?”她问。冷冰冰的。脸上一无表情。“是的,”他答,凝视著
她。“想必,你是朱丹荔了!你是来找我?还是来找志翔?”

    “我来找你。”“找我?”他一怔,用钥匙打开了房门。“进来谈谈,好不好?”丹荔
慢吞吞的站起身子,慢吞吞的走进了室内,她站在屋子中间,肩上的外套滑落在地板上,她
置之不理,只像座化石般挺立在那儿。志远拾起了外套,放在沙发上,心里有点微微的慌
乱,他从来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女孩子。尤其,是这个女孩子!她神情古怪,而面容严肃。

    “你要喝什么?咖啡?”他问。

    “免了!”她简单的回答,眼光仍然像寒光般盯著他。“我只说几句话,说完了就
走!”

    他不由自主的站住了,呆望著她。

    “我从没想到我需要来看你,”她冷幽幽的说,声音像一股深山里流出来的清泉,清清
脆脆,却也冰冷凛冽。“我是个打败了仗的败兵,应该没有资格站在这儿和那个伟大的胜利
者说话!可是,我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打败的?”她停了停。“我来这儿,只是要问你一句,
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权利,让你来当一个刽子手!”“刽子手?”他愣住了。

    “是的,刽子手!”丹荔接口,冰冷的声调已转为凄苦和绝望。“是谁给了你权利,让
你来斩断我和志翔的爱情?难道你是个无心无肝无肺的冷血动物?难道你从来不知道什么叫
爱情?陈志远,”她点了点头。“有一天你也会恋爱,你也会碰到一个愿意为你活,也愿意
为你死的女孩。希望当你遇到那女孩的时候,也有个刽子手跑出来,硬把那女孩从你身边带
走!”她扬了扬头,努力遏止住眼泪。一绺短发垂在她额前,在那儿可怜兮兮的飘动。“你
就那么残忍吗?”她扬著睫毛,继续问。“我不懂,你只是他的哥哥,为什么你不能和我和
平共存?我们一定要作战吗?我到底妨碍了你什么?”

    他深吸了口气,在她那悲苦的质问下有些狼狈了。

    “不是妨碍我,而是妨碍他!”他挣扎著回答。“如果你那么爱他,不该让他旷课!不
该让他沉溺于享受!一个好妻子,或是爱人,都应该有责任鼓励对方向上奋斗!尤其是他!
他是来欧洲读书的,不是来度假的!”

    她凝视他,那倔强的神色逐渐从她眼底消失,悲苦的神色就更重了,她用牙齿咬著嘴
唇,咬得紧紧的,半晌,她又开了口,嘴唇上留下了深深的齿痕。

    “是这原因吗?”她问。“你可以告诉我,可以教我,我生活在另一种环境里,对‘奋
斗’的了解太少。可能我很无知,很幼稚,可是……可是……”她的嘴唇颤抖著,眼泪终于
夺眶而出。“我的爱情是百分之百的!”她叫著:“我因他的快乐而快乐,因他的悲哀而悲
哀!如果我不懂得如何去鼓励他,你可以教我,为什么一定要把我打进地狱?难道我进了地
狱,他就能安心奋斗了?”她再扬了一下头,转过身子,她往屋外冲去,志远追过去,一把
抓住她。“你到哪里去?”“去自杀!”他慌忙拦在门前面。“你不许走!”他粗声的说。

    “我为什么不许走?”她愤怒的,胡乱的叫著。“你是他的哥哥,你可以去管他!你又
不是我的哥哥!”

    “是吗?”他低沉的问,深深的望著她。“迟早有一天,你也要叫我哥哥的,是不
是?”

    她张口结舌,愕然的望著他,泪珠还在睫毛上轻颤,但是,脸庞上已经闪耀著光彩。他
对她点点头,语重心长的说了句:“我一直在鼓励他向上,但是,我治不好他的忧郁症。丹
荔,你愿意帮助我吗?”她发出一声悲喜交集的低喊,就迅速的回过头去,背对著志远,把
整个面颊都埋到手心里去了。

    于是,这天志翔下课回来,发现志远正在门口等他。

    “我有礼物送给你,志翔。”

    “礼物?”他困惑的。志远微微的推开房门,他望进去,一个女孩背对著门站在那儿,
她慢慢的回过头来,悄然的、含羞的、带泪又带笑的抬起了睫毛……“小荔子!”他大叫,
冲了进去。

    志远一把拉上了房门,听著门里一片似哭似笑的叫闹声。他轻快的跳下那咯吱发响的楼
梯,眼眶发热,喉咙发痒,心里在唱著歌。他决定请一晚假不上班,他要去找忆华,和忆华
共享一次罗马的黄昏。人在天涯23/2918

    生活又上了轨道。丹荔住回了她的女子公寓,当然,朱培德夫妇又双双飞来了罗马一
次,这次,他们不止见了丹荔,也见了志翔。朱培德明知丹荔已一往情深,不可挽救,只能
把她郑重的托付给志翔。“志翔,无论如何,你并不是我选的女婿!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
好,丹荔是个宠坏了的孩子,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知人间忧患。本来,我把她从香港接到瑞
士,是想让她远离苦难,没想到,她却遇上了你!”

    “我是苦难的代表吗?”志翔问。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朱培德回答:“我只知道丹荔和你认识之后,就和眼泪结了不
解之缘。以前,她只懂得笑,而现在,你自己看看她吧!”

    志翔望著丹荔,是的,她变了!不再是布希丝博物馆里那个飞扬跋扈、满不在乎的小女
孩,她消瘦憔悴,苍白而痴迷,他感到心里一阵绞痛,脸上就微微变色了。

    “朱伯伯,我或者是苦难的代表。我和你不同,我身上一直扛著一根大石柱……”他想
著志远背上的石柱,觉得朱培德决不能了解这个比喻。他停了停,换了一种说法:“不管我
自己有没有苦难,请相信我,我从不想把苦难带给别人,尤其是丹荔!如果丹荔因为我而陷
入不幸……”

    丹荔一直在倾听,这时,她带著一脸近乎恐惧的神色,扑过来,拦在父亲与志翔的中
间,她站在那儿,睁著一对大大的眼睛,紧张的望著朱培德,大声的说:

    “爸爸!你少说几句好吗?我告诉你,如果志翔代表的是苦难,离开志翔代表的就是绝
望。爸,”她放低了声音,祈求的。“你让我们去吧!苦难也好,欢乐也好,都是我自找
的!我不怨任何人!爸!你发发慈悲吧,我好不容易才把他哥哥收服……”“你还要收服他
哥哥!”朱培德又惊又怒。“我看,他是世界要人呢!”推开了女儿,他真的被触怒了,瞪
著志翔,他问:“你能保证我女儿幸福吗?”

    “不能!”志翔简短的回答。“我只能保证我爱她!幸福与否,要她自己去感受!”
“爱?”朱培德涨红了脸:“人人都会说爱字!爱,只是一句空言,除了爱,你还能给她什
么?”

    “我这个人!”“你这个人很了不起吗?”

    “我这个人对你,对这世界,都没什么了不起,我只是沧海一粟。但是,对我自己或丹
荔,可能是全部!”他盯著朱培德:“我还有一样东西可以给她,但是,你也不一定珍视这
样东西!”“是什么?”“我的国籍!”

    朱培德忽然觉得被打倒了,被这年轻的、乳臭未干的“小子”打倒了!这男孩只用几个
字,就攻中了他的要害。他瞪著眼,不知该说什么好。而丹荔已经扑了过来,一把抱住父亲
的脖子,她把她那柔软光润的面颊依偎在父亲的脸上,亲昵的,娇媚的,可爱的,温柔的
说:

    “好爸爸,你别生气哩!志翔这人,说话就是这么会冲人的!好爸爸,你就别再说哩!
你把他惹毛了,他就会越说越火的!好爸爸,算我不好,我给你赔罪哩!”

    这是什么话?他还会被“惹毛”呢!还会“发火”呢!朱培德又生气,又好笑,又无可
奈何!面对丹荔那份半焦灼,半哀求,半撒赖的神情,他知道大势去矣!女儿的心已经被这
男孩“掳拐”而去,做父亲的还能怎样呢?而且,当他再面对志翔那张倔强、自负的面庞
时,他对这男孩的欣赏与喜爱就又在内心中泛滥了。终于,他叹了口气,把丹荔轻轻的推到
志翔怀里,说:“好吧!志翔!你们的路还长著呢!希望你和丹荔的爱情,经得起时间的考
验!”他望向女儿:“丹荔!记住,如果受了气啊,家总是欢迎你回来的!”

    就这样,丹荔又留在罗马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在感情上,兄弟两个都情有所归,各有所爱。在生活上,却都艰苦
得可以。志翔的功课越来越重,每天都忙到三更半夜,雕塑,绘画,艺术理论……他急于要
在暑假前,修完他的学分,拿到那张毕业证书。志远却忙于工作,他有他的想法,志翔毕
业,并不就代表“成功”,也不代表“完成学业”,他希望志翔能进一步去专攻雕塑,罗马
有许多著名的雕刻家,都收弟子。如果志翔能得名师指导,说不定会有大成就!于是,他工
作得更苦了。三月以后,歌剧院的季节结束,他就从早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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