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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是非分不清[于晴]-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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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头雾水接过来,上头歪七扭八的字比她还丑,不,这根本不是丑,是……

“是画?一层一层的方块,七层?大人,要解谜吗?”随意翻到下一张,看见好几个小人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街上,上头有个太阳,最左边有个丑八怪,跟她一样少了一根手指头,躲在看起来像屋子里的方格里。

“本官在离京之前,特地要青衣上你的租屋,瞧瞧有没有需要顺道带过来的东西,他在桌上发现这玩意,你明白是什么吧?”

阮冬故原是一脸迷惑,而后恍然大悟,欣喜若狂。“是他们!对!东方兄,是他们没错!一二三四五六七,我听见有人叫他七哥,七层,他必叫程七!”她小时跟怀宁贪懒不学字时,遇见不懂的生字就干脆涂鸭!那些见不得太阳的人没学过字,幸亏她看得懂啊!要不然岂不错失!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东方非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先行上车。“进来吧,本官有话对你说。”

“等等——”凤一郎要阻止。

马车内却传出玩味的讥讽:   

“孤男寡女不该共处一室,但男人跟男人共处在一辆马车能闹出什么事呢?好过共睡一张床吧?阮东潜的义兄,当日你不守住你家大人,现在才要保护她不嫌晚了点吗?上来,阮东潜,别让本官不耐烦。”

阮冬故无所谓地跟他们摆了摆手,又对凤春眨眨笑眸,正要上马车之际,她转身抢过怀宁的饭碗,说道:“你们先去忙吧,记得,注意天色,快下雨了,先疏散工人,别要强做。”语毕,钻进马车。

车门立刻被青衣从外头合上。

“阮冬故,你念念不忘的还是工程吗?”

她没料到他一开口就是这问题,笑道:

“大人,现在是梅雨季,去年此时我没有料到大雨直下,江水暴涨,差点毁了进度缓慢的工程,今年有经验了,一定要注意啊。”

“怎么?工头没有经验吗?”

她闻言,微微笑着:“没有经验是常事。工人只看官员睑色做事,没有人敢吭声,我也只能拿时间换经验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现在明白各地无一处不贪,连涉及数十万人命的工程也敢胡乱瞎搞,净派捞油水的废物来。

她只是微笑陈述,却不叹气。她这姑娘从不懂得叹气吗?连见阮家人的激动都远远比不过获知一个平民得到未来时的狂喜。她的心,到底在想什么?

“大人用过饭了吗?”   

“我不饿。”东方非看她满足地吃着午饭,菜色没剩几样,饭倒是一桶子都是,让他想起去年她特别可观的胃口。

撇开她的食量,果然是个姑娘家啊。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她,几乎不放过她任何细微的变化。

第一次见到她,她像个粗率又直爽的大男孩,去年她则介于少年与少女之间,今年……凤眸扫过她俊俏中带着美丽的容颜,肌理细致又光滑,明明应该是柔弱惹人怜爱的五官,却镶着一对有神又积极的眸瞳。

她抬起头,看见他“贪婪的蛇眼”,再看看自己怀里的饭桶。“大人,你要饿了,我真的可以分你吃一些的。”

他收回过于热切的目光,说道:

“阮侍郎,本官很久没有听见你一声早安了。”

她怔了怔,然后大笑。“大人,我在户部的一声早,竟然传到礼部去了。”又开心地笑了两声,道:“已过午时,自然不能说早安。午安啊,大人!”依旧中气十足,只是年岁渐长,带了点柔软的沙哑。

东方非闭目享受,带点嘲讽地说:

“本官自入朝之后,人人所言皆戒慎恐惧,深怕出了事,唯有你,阮侍郎……还是老样子。”脸色一敛,他说道:“把左手伸出来。”

她眼珠子微转,乖乖伸出左手。

修长的男人手掌完全包住她的四指,他神色平静地问出正事来:

“是谁有这个胆子敢送男宠给你?”   

“啊,这事连你也知道啊……”真是丑事传千里。   

“他在哪儿?送回去了吗?”

“这个……他留下来了。”话才说完,顿觉他使尽全力捏住她的左手。

“东方兄,你捏痛我了。”她连眼也不眨地改变称谓。

“痛?你既有胆子寻欢,这点痛受不了吗?”

她有点一头雾水,但神色末变,手腕一转,反客易主地改压住他的手掌。

只是轻轻一压,他的手骨就发出轻微的撞击声。即使他有感受到同样的疼痛,俊脸却没有任何变化。

这种男人,是她所不了解的,明明背负着搅乱皇朝的恶名,却跟她所见的贪官污吏有所不同。只因喜怒无常,所以在朝中兴风作浪为所欲为吗?她搔搔头发,实在无法理解他的作风。

“那个……东方兄,举个例子吧,这就跟你上青楼,明明点了个姑娘陪酒,结果却被传成在那种地方跟姑娘行、行男女之事,思,就是那样吧。”

“我要去青楼,绝不会只有陪酒……”见她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扬眉:“阮冬故,你妒忌了吗?”

“没有。”她照实说:“我对寻欢作乐没什么兴趣,东方兄若喜欢这方面,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跟你抢姑娘的。”

东方非听她答非所问,先是一愕,后来才明白,她根本误会了他的暗示。

突地,他进出大笑:

“哈哈,很好啊!我还是头一遭尝到自作多情的滋味。”移坐到她的身边,她也不以为意。这个阮冬故当真没有男女之分。他逼近她的脸,平静地挑起她嘴角的饭粒,当着她的面,神色自若送至自己嘴边轻轻含住后,才开口:“冬故,那天晚上你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以视若无睹,但,我跟你打个赌,你要再敢跟那男宠独处,他会死无葬身之地。”语气如同神色自然,但他说过的话一向成真,少有收回。

“东方兄,敢问他犯了何罪?”她不觉他的举动有何暧昧,只当他一向如此。

“他没有罪吗?”指腹轻滑过她的颊面,拂过她的嘴角,神色不甚愉快:“他唯一犯的罪,就是不该让你不小心着了他的道。”她少年入朝,对男女情事可以说根本是一个笨蛋,若有人存心挑逗她,她这个傻姑娘不见得躲得过。

若有机会,他还是要杀了那名男宠。

她搔搔头,笑道:“东方兄,我一开始是真的吓着了,那天晚上,我一进屋里,以为他是一郎哥……他当然不是。一郎哥不爱碰触人,所以他突然从背后抱住我时……”忽地住口,注视着抱住自己身子的双臂。

“就像这样?”那声音似是带丝玩味,又有种听不出来的情感。

“……他是从后面抱住我的。”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坦白地说。

“都差不多,然后呢?”东方非平静问。

“东方兄,你想重建当时的模样?”

“有何不可?”

“……”她耸肩。“当然可以……真的要依样画葫芦?”

“阮冬故,你是不是太无所谓了点?我也可以吗?还是,你对我,多少有点意思了?”他轻柔地问,眉间充满微愠,见她一脸迷惑,他对她真是又恼又恨啊!

明明该视她为玩物,玩弄于股掌间,偏偏人心难测,他的喜怒无常竟然连自己也没有办法揣测到。

“东方兄,这里是马车……好吧,”她摊摊手,总觉得这样被他正面抱着,有点亲昵跟不适。“你是第一个这么抱着我的人,不过,也幸亏东方兄你是正面抱我,从我背后的话……”

东方兄听出她异样的语气,逼问道:

“阮冬故,把那一夜照照实实源源本本地说出来!绝不许有任何遗漏!”

她坦白道:“那晚我一进屋,就被他从后面抱住,我心想正大光明之辈,是不会干这种事的,所以就……”她朝他展颜灿笑,让东方非微怔,接着她手肘往前一推,听见他的闷哼,趁他痛得松开臂膀时,她身形一矮,将他一个大男人摔过肩。

马车虽然不小,但当他整个身子狼狈跌坐在地时,还是撞上了车门,发出一声巨响。外头的青衣立喊:“大人?”

阮冬故强忍笑意,扮了个鬼脸,说道:

“东方兄,就这样了。我不小心摔他过肩,他跌到地板时撞到头,再加上我力道过猛,让他肋骨断了几根,他昏迷一整夜,我只好扛他上床等天亮了。”她很无辜地说道:“我方才已经放轻力道,避免同样的惨事发生。”

锐利的丹凤眸狠狠地瞪着她,一时半刻痛得说不出话来。

“大人?”青衣追问。

“我没事。”东方非咬牙忍痛道。

堂堂一名首辅竟然如此狼狈,即使原凶是她,阮冬故也不禁开怀地大笑出声。

东方非从未尝过如此令人恼羞成怒的经验,偏偏他内心无怒气,反而现下是自他乍闻谣言之后,心情最为放松的时候。

原来啊,原来啊……他在不知不觉中也着了她的道……

“阮冬故,你可知这样对我,你会有什么下场吗?”

“东方兄,在马车里的若是内阁首辅,我断然不敢如此冒犯。”她笑意盈盈,许久没有如此开心过。“现在与我同乐的,是我的一日兄长,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何况东方兄真要对付我,我也不怕你在背后偷袭。你要让我五马分尸,也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啊。”

东方非闻言,深深地注视她一眼,而后哼笑一声,朝她伸出乎来。

她笑颜灿烂,虽然有男孩儿的神采飞扬,却也带点动人的女孩娇气,她笑着让他借力起身,却不料忽然被他用力一拉,撞进他的怀里。

她要抬头,他早一步俯在她耳畔低语:

“阮侍郎,阮冬故,是男非男,是女非女,我原以为我要的是阮侍郎,没有想到……连阮冬故我都舍不下。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我当你是敌:手,当你是唯一可以征服的对象,要我将你纳入东方姓下当个无聊的暖床人,我舍不得啊,真的好舍不得啊——”



当晚——

及腰的黑色长发小心翼翼地被梳着,薄薄的单衣下难得没有绑住白布,阮冬故年轻俏美的脸庞似在沉思。   

凤春边梳着边看铜镜里的人一眼,将始末娓娓道来。

“……几年前,阮东潜出现在阮府里,着实让少爷吓一跳。你明白的,阮东潜的确曾在阮府里苦读三个月,虽然咱们听说他一路被贬到外地,但少爷已非是官场中人,就算有心帮忙也是无能为力。他一出现,我们以为他弃官潜逃,后来才知道,他被贬为县丞再贬主薄时,曾遇过一名白发青年——”

“是一郎哥。”阮冬故回神,笑道。

“是他没错。阮东潜说这白发青年的主子是少爷的远亲,跟少爷一样有远大的抱负,可惜错过科举,所以,这一次看见阮东潜被迫同流合污,有心买下他的官位,也可以一并保住他的名声。”

“是啊。”阮冬故笑道:“这全是一郎哥的主意。他说,要再晚一个月,阮东潜势必熬不住挣扎,重披朝服回京,错过这一次机会,就再也找不到与我长相神似的官员。凤春,其实一开始我好心虚,从头到尾一郎哥都不准我出面,他以我手下的身分与阮东潜对谈三日,阮东潜才终于放了手,他以为一郎哥的主子必是才智比一郎哥更好的人才,没料到我是一肚子草包呢……”

“我家小姐才不是一肚子草包,你只是不喜读书而已。”

“是是,我在你眼里,是最好的小姑娘。”阮冬故取过她的梳子,拉着凤春的手上床。“凤春,凤春,我好想你呢,打小就只有你敢抱我,要不是我怕大哥没人照顾,我真想带着你出走。”她亲昵地抱住如同娘亲的凤春,心满意足地合上跟。

她离家出走多年,身边亲近如一郎哥、怀宁,都是男性,官场也全是男人,就算偶尔上街买个菜、吃个饭,也不敢随意跟姑娘交谈,怕让对方留了心,好久没像现在,可以跟最亲的凤春撒娇亲热。

凤春轻轻搂住怀里的小姑娘,柔声道:

“傻瓜小姐,我早知道你性子的,打小你的脾气就这么直,我常想你要长大了,嫁给谁才好?谁才能容得了你的性子?阮家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少爷为了百姓弄瞎了双眼,你比少爷还要硬脾气,人家才笑l郎白发,你就把一头长发给弄白以示公平,那时我真怕你长大后,为了替其他人伸张正义而毁了自己的未来……”

阮冬故哈哈笑。“没这么严重……”见凤春含怨瞪着她,她立刻改了口气,带点姑娘家的腔调软软说道:“凤春,你瞧我现在挺好的,是不?”

“缺了手指还叫好?阮东潜一说出一郎的外貌,少爷就知道买官的是谁了,他当机立断留阮东潜在府里,不让他四处宣扬,也幸亏阮东潜是个好人,没将你的事外传,同时改了名字,只是他一直以为你是少爷远亲,不知你是阮家小姐。”

“一郎哥说过,阮东潜是个好人,也跟大哥一样是个想为百姓做事的人,只是,有些人就算立志当个好宫,也不见得能禁得起再三的威胁利诱。”

凤春见她似有感慨,柔声道:

“你要是这种人,我只会感谢上苍,偏你不是。”就算哪天有人要逼死她,她也只会认定该走的路。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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