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起风时-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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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是她要你来的对不?”
罗伯新喝了口茶,点点头。
“若珈,你也晓得她的脾气,何必呢?算了,听爸爸一次,就别写洪燕湘跟陶扬的事了。”
“爸爸,这件事你不要管。”
“她从昨天晚上闹到今天早上,她那个脾气,唉!个性也是太强。”
“什么个性强!”罗若珈不以为然的望着罗伯新:“爸爸,讲句我们心里都有数的话,今天她在你面前这么嚣张,都是你姑息出来的,她从早到晚,找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打麻将,闹得鸡犬不宁,你让她。佣人三天两头被她骂跑,然后叫你上介绍所找;迟了,她发脾气,你也让她。我偶尔回家,她没有一次不借故冷嘲热讽,指桑骂槐,你呢!安慰我,然后,在她面前,你依然让她。爸爸!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在她面前,你懦弱得令我—;—;”
罗若珈真的不忍心讲下去,停在那儿,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一咽气,逼了回去。
爸爸,你令我失望。
“若珈。”罗伯新摇头,叹着气,捶着自己的膝盖骨:“这些爸爸都晓得,爸爸也知道你受委屈,可是,娶进门了,宝宝也四岁了,你说,难道叫她走不成?若珈,爸爸有爸爸的难处,你要体谅爸爸一点,爸爸年纪也大了,可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尽量别闹得不愉快,她爱打牌,她爱对佣人发脾气,就让着她吧!”
“爸爸!”
罗若珈简直没有办法容忍父亲这种姑息、软弱的态度,失望痛心的叫了一声,手垂了下来,用劲的咬自己的唇皮。
“爸爸,你的苦衷,我不要求你改变,这么多年了,一切都定型了,纵使你要改变,也不容易做到了。但,我坚持的态度,希望爸爸不要勉强我。”
“你的意思是—;—;?”
“洪燕湘和陶扬的事,本来我根本没兴趣,昨天她这样来威胁我,我非写不可,我不能让她认为我们姓罗的都必须听她的,都必须受她支使。”
“若珈—;—;”
“这件事我不能妥协。”
“若珈。”罗伯新几乎是恳求了,“就算—;—;就算爸爸求你不要写,好不好?”
“爸爸,我很坚决。”
“爸爸求你呢?”
“爸爸!”罗若珈失望的叫起来:“不要这样,你不明白吗?本来,写洪燕湘和陶扬的事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现在之所以非写不可,是要让她明白,在罗家除了扮演一个家庭主妇的角色外,她不能为所欲为,这次我妥协了,受影响的是你,她会更嚣张,而你,丈夫的地位又叫她跨进了一步,你明白吗?爸爸,你明白吗?”
罗伯新走向前,搭着女儿的肩,久久没讲话,罗若珈晓得爸爸不会再说服自己了。
“爸爸,我一定要写。”
拍拍女儿的肩,罗伯新点点头。
“爸爸很骄傲,你比一个儿子还强。”
第二章
台湾的一月,真冷得受不了,尤其站在街口,冷风四面八方的袭上来,那滋味,连骨髓都冻僵了。
陶扬一会儿搓手、一会儿呵气、一会儿原地跳动;都十一点了,还不见罗若珈回来,真他妈的,洪燕湘这骚女人,出的什么馊主意!
脚不停的跳,手边搓边呵气,冻的正不耐烦想走了,远远地,陶扬听到巷口摩托车声,睁眼看过去,嘿,不正是罗伯新那骄傲的女儿吗?总算回来了,他妈的?骄傲的小母鸡。
陶扬骂了一声,只手往裤袋一插,围巾拉好,低着头,吹着口哨,轻松的走向前去。
距大约就三、四步了,陶扬停下来,故作惊喜。
“咦?不是罗小姐吗?”
车被挡到,罗若珈不高兴的停下来。
“是你?”一阵厌恶从罗若珈胸口涌上来。
“真巧,刚回来?我才从朋友那儿打完麻将,本来他们留我过夜,不过明天一早要拍戏,只好谢了。怎么?罗小姐也住这附近啊?”
罗若珈理也不理,发动了引擎。陶连忙握住车把,笑嘻嘻的。
“天真冷,我正准备去吃点宵夜,罗小姐有没有兴趣一块去?我请客。”
“没兴趣,你让开。”
“嗳嗳,罗小姐—;—;”
那只手握着车把不放,罗若珈索性熄掉引擎,轻蔑的打掉那只手。
“陶先生,这个手法太老了,巧遇、吃宵夜,进一步做各种攻势,也许你自认你有一张吸引女人的面孔,但,现在请让开,你跟洪小姐的报导我已经交出去了,明天你可以买份报看看。”
唰地一声,陶扬两条腿,差点去掉半截,震愣了半天,陶扬才醒回来。
“他妈的,什么玩意,你骄傲个什么嘛你。”
叽哩呱啦的骂给自己听,陶扬双手朝空中挥打,直到连摩托车的声音都听不见了,才怒气冲冲的招了辆计程车,往洪燕湘那儿去。
电玲都懒得伸手去按,陶扬抬起腿,就朝门上猛踢了几脚。
门开了,洪燕湘满头发鬈的跑出来。
“要死了,按个电铃你会短命啊?”
陶扬火气十足的进了客厅,就开口大骂。
“他妈的!你出的什么馊主意,站在大冷天里,冻得都要僵了,人家理也不理,还挨一顿冷嘲热讽,他妈的!这种事,以后你自己去办,我他妈的吃饱了撑着也不会去管了。”
洪燕湘马上递了根烟,满脸笑容。
“先抽根烟,别那么大的火气麻!慢慢讲,有没有一点效果?”
“效果?嘿,太有效了。”陶扬腿一架,哼了一声:“人家叫我让开!”
“你没照我告诉你的做呀?你有没有请她吃宵夜?”
“就是说了她才叫我让开的!”
“哎呀!你再请呀!女人的心我最清楚不过了,矜持啦!故作姿态什么啦!你也了解的嘛,结果呢?你怎么样?”
“怎么样?人家窘了我一顿,骑着车子跑啦!”
“你呀!”
洪燕湘像只泄了气的球,瘫坐在沙发上,歪着头叹了口气,又回过脸来。
“我说陶扬,你也不笨,对付女孩子,你尤其拿手,叫你办件事,你看看?好了,好了,今天不成算了,明天再来。”
“嘿!另请高明。”陶扬双手一拱:“我胜任不了。”
“看你自私的。”洪燕湘不满意的瞪了一眼:“我们再计划计划。罗伯新女儿就是再矜持,再摆架子,总也是个女孩,有那个女孩见你不动心的?就凭你这张脸,凭你这身体格,只要你明天再去,照我的方法做,包管成功。事不宜迟,别等新闻都上报了,那才—;—;”
洪燕湘还得意洋洋的滔滔不绝,陶扬眯着眼,腿打着拍子,幸灾乐祸的打断了洪燕湘的话。
“已经上报了。”
“什么?”
洪燕湘卸妆后黯然无神的两只眼睛,暴睁开来,脸部的表情,一层一层的变化。
“惊讶个什么劲嘛?罗伯新他老婆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他女儿一个礼拜内要我们上报。”
“她?她已经—;—;”
“她已经把稿子交出去了。”
“交出去了?”
“等明天看报吧!”
“她真的—;—;?”
“她真的很守诺言,说一个礼拜就是一个礼拜。”陶扬事不关己,悠悠闲闲的喷着烟:“这只骄傲的小母鸡,嘿,挺性格的,骑着摩托车,两只眼睛冷冰冰的,满有味道,我还没追过这样的女孩呢!”
洪燕湘这时候,也没心情吃什么飞醋了,啪着烟、皱着眉,站起来,又坐下去,坐下去,又站起来,慌乱极了。
“陶扬,阻止她。”
“阻止?”陶扬哈哈一笑:“报社你开的?高兴登就登,不高兴了,就撕掉?”
“不管用任何方法,付多少代价,陶扬,你去给我办这件事,叫罗伯新他女儿把稿子毁掉。”
“姑奶奶,你脑袋清醒点好不好?那只小母鸡已经把稿子交到报社,现在都变成铅字,在油印,明天一早,白纸印黑字,你叫我去办这件事,嘿,只有一个办法,你把所有的报纸全买下来。”
“难道,就让她登出来?叫郑宏元看到?”洪燕湘嘶吼着。
“何必这么悲观呢?郑宏元是个大忙人,他还不见得有时间看报,你穷紧张什么嘛!”
“你少幸灾乐祸,我倒霉了你也没好处。”洪燕湘气呼呼的指着陶扬,“就凭你演的那种二流角色,不是我,你到那儿偷这种两、三万一套的西装?抽洋烟、用纯金打火机、袖扣还镶钻,哼,一般公子哥儿的德性,我告诉你,你要放明白哦,这可都是从郑宏元那来的。”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陶扬轻佻的肩一耸,手一摊,架着的腿有节奏的打着拍子。
“闭上你那张没学问的嘴巴,不懂就别乱用典故,哼,贻笑大方。”
“哟,我的二姨太,今天挺有学问的,怎么?今天是跟哪个念过书的人一块打麻将了?还学了句成语。”
陶扬悠闲自然,不轻不重的还回一句,腿还是有节奏的打着拍子。
“学的又怎么样?总比你乱用高明吧?”
“误打误撞,这个—;—;嘿!瞎猫都能逮到死老鼠,何况,我们二姨太还是个活生生、不聋不瞎的聪明人,是不?”
“陶扬!我烦得一点头绪都没有了,你还有兴致跟我抬扛!”
“谁有兴趣跟你抬扛,在那只小母鸡那儿,又受气,又挨冻,他妈的,累了个半死。”陶扬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好了,我要睡了。”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寡情寡义的?”陶扬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叫洪燕湘暴叫了起来:“明天就上报了,我急得就快没疯掉,你还有心情睡?”
“别无理取闹好不好?你要我怎么样?拿个手榴弹连夜去把报社炸掉?叫他们明天出不了报纸?简直莫名其妙,神经病!”
“好啊!陶扬,我算是看清你这个人了。”洪燕湘咬着牙,指着门:“你现在给我滚出去,别再叫我看到你,滚!一辈子别想再来了。”
“滚?”陶扬两手往裤袋一插:“好吧?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滚,滚得愈远愈好,去找那些跟你一样,专演八流角色的女人吧!”
走到门口,陶扬打了个哈欠,一脸睡意。
“我走是无所谓。不过,你半夜想我怎么办?后不后悔?后悔还来得及哦!”
“滚,没有人会后悔。”
一把将嘻皮笑脸的陶扬推了出去,洪燕湘重重的踢上了门。
陶扬拉紧了衣领,连骂了几声他妈的,穿进了刺骨的寒风里,沿着街,总算在这个又冷又深的夜里,叫了部车,回到自己那个既脏又乱的窝。
☆☆☆。。☆☆☆。。☆☆☆
人要是遇上运气,真是没有道理可解释,本来一直是二流配角,演了几年,也没出个名堂,那些制片、导演,甚至观众,对陶扬都抱着一种等闲之辈的态度。齐老板基于成本低,只好找了个不起眼又省价钱的陶扬挑了大梁。本来没寄什么厚望,能够捞回成本,也就算了,偏偏,人算不如天算,一夜之间,陶扬这个二流人物,竟沸沸腾腾的红起来了。
电影院大排长龙,十七八岁的小女孩,争先恐后的挤进电影院,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陶扬那个撩倒、固执的画家。
陶扬成了小女孩的新偶像,他那双溜溜转的桃花眼,在镜头上经过导演的安排,变得又忧郁、又深远。透过剧情、透过刻意的揣摩,陶扬真的是个典型的情痴,迷死了小女该。
陶扬这么无端的红起来,罗若珈那篇揭底的新闻帮了不少忙,许多本来对陶扬没有印象的人,就因为这篇报导,成了陶扬的观众。
齐老板是个聪明的人,片子上映不到三天,马上找人赶剧本,马上开新片,男主角当然是陶扬。
陶扬是成功了。洪燕湘,这个倒楣的女人,从那间漂亮的大房子搬出来了,郑宏元做的也真够绝,一毛钱都不给,甚至连几样值钱的,如钻戒之类的东西,也扣留了下来。
好久没回家了。罗若珈和徐克维一道吃过晚饭分手后,就骑着摩托车回去看罗伯新。
才进去,就看到朱爱莲和洪燕湘坐在客厅里,洪燕湘气极败坏比手划脚的说着。
燕湘突然停了下来,抬起眼皮,歪着一张嘴,向门口瞥了瞥,然后头往旁边一甩。
“爱莲,你们家伯新的宝贝女儿回来了。”
罗伯新首先放下手中的报纸站了起来,一脸高兴的笑容,朱爱莲的丹凤眼露出不共戴天的仇恨,恶毒的瞪了罗若珈一眼,转向罗伯新那张堆满笑容的脸。
“若珈,今天怎么有空回来?”
罗若珈才要开口,朱爱莲恶声恶气的冲着罗伯新。
“你们姓罗的人回来了,我朱爱莲大概也要识相点,自动离开吧!”
“爱莲。”罗伯新站着,不晓得该走向女儿,还是站在原地:“这是什么话嘛?”
“什么话?你那目无尊长,没有半点教育的女儿,就站在那里,你过去问问他,看她能回答你什么话?”朱爱莲站了起来,双手插腰:“我朱爱莲虽然只是她的继母,她再怎么不把我放在眼里,念过书的人,起码的礼貌,也该多少懂一点哪!你没看见她那天对我的态度,我陪着笑脸,跟她商量,不要害了人家燕湘,嘿,她倒端起架子,板着脸,就赶我出去。”
朱爱莲愈说愈得理,愈说愈嚣张,停也不停,指着罗伯新。
“你们父女间的事,我是懒得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