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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盼君-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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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日日剜心,无一刻忘怀。
‘你以为……你这样能改变什么?拿一条命抵我,就补偿了你的无心之过吗?那我怎么办?孩子怎么办?这一生谁让我依靠?’他垂眸。  ‘爹娘会的。’陆家可让她依靠,一生衣食无虑。
‘我不要!’她吼回去,倔强地瞪他。  ‘你已经娶了我了,孩子是你的,你得负责担起我们母子的一生!’他空茫的眼底,掺进一抹迷惑。之前,她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永不想再见到我……’他避得好累他无法停下来,若不让自己忙一点,空闲下来,就会想起太多事,想起……他的错与咎,她的怨与恨。
她没想到,他会将她冲动时脱口而出的话当了真,便这般自我折磨。她难过地红了眼眶:
‘那是气话啊!气话你都不会分辨吗?那种情况下,我当然会很生气嘛!小时候赌气,也跟你说过八百遍讨厌哥哥、再也不要理你,你怎么就没当真过!’‘气话?’所以,那些话与儿时一句‘哥哥最讨厌了’是差不多的意思吗?并非真恨他入骨,今生永不相见……她吸吸鼻子,心酸地掉泪。  ‘我才说几句气话,你就躲得不见人,都不管我和孩子的死活,他有长大一点点你都不知道……’右手被她拉去,主动贴上肚腹,感觉那轻微的隆起。
他眼眶一阵热,哑声道:  ‘你……不怪我?’‘你快点好起来,别让我当寡妇,孩子出生你要第一个抱他,教他走路、教他学说话,一辈子照顾我和孩子,不准离开我们,我就原谅你。’‘盼儿……’他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原谅了他的无心之过,想尽办法让他心里头好受些,她善良得一让他好心痛。
她说,要他留在她身边,一辈子照顾她和孩子,不离不弃……心逗些话,无异是允了他平凡夫妻、牵手白头的承诺……她拧了巾子替他擦脸,关了窗,再为他多加一床被子。汤药凉了,便唤婢仆再去熬一碗,贴心吩咐多备盘蜜梅,虽然他一介大男人不见得怕苦,可备着总是好的。
这些,全是他以往为她做的,如今做了那么一遭,才懂得这当中藏着多深的牵挂怜借。
笨哥哥,照顾别人挺行的,却总是亏待自己。
陆祈君坐起身,看着她忙进忙出,为他打点一切。
她赶紧又绕回床边扶他,拎了一旁的袍子替他披上。他双手寒凉得几乎没有温度,她用双手握紧,好努力地煨暖它。
他垂眸。凝视她专注的神态。  ‘盼儿。我毁了你一生’她真能心无芥蒂,与他日日相对,不去想起他曾经对她造成的伤害吗?
‘没毁,它在你手上,你会担起它的,不是吗?爹那儿,我会去向他解释清楚,不准你再胡说,存心跟自个儿过不去!’握他的手紧了紧,透过软嫩掌心将暖意传递给他。  ‘咱们已经成亲了,无论最初原由为何,我已是你的妻子,答应嫁给你,便是做了伴你一生的决定,也许这个妻子的身分,我一时半刻还做得不是很好,但你等等我,我会努力的。你的心意,我懂得。这些年来,一直都是你在为我付出,我也想要回报你。所以哥哥,忘掉那些事,咱们重新过日子,我会当你的好妻子,我会用心感受你的心意,我会’一记深沉的拥抱,打断她的话。
‘够了,盼儿,这样就够了。’不用再承诺更多。
恋了她一辈子,从不期望她懂,更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回应他。
但是她看见了,也响应了,甚至承诺会珍惜他的心意,试着回报他相同的感情……她有那样的心意,就够了,即使最终,她仍忘不掉陆武,爱不了他,那也无妨了。
他动容地拥紧她,在她耳畔暗哑低喃:  ‘这辈子,我会永远记住今日。’陆祈君再度搬回到两人的新房,她仍是睡床上,而他也仍旧睡在床边那张长榻上。这是他的坚持,盼儿心底一日无他,他们便一日不同床共枕。
他后来被父亲骂惨了!
一边骂,也一边为他诊脉,发现他内息紊乱、内伤极重,明明是习武之人,明明办得到,竟全然不做调理,当下更是气得几乎要罚他跪祠堂。
最后,仍是助他运功化瘀,打通气血,而后再被盼儿日日盯着喝药。
怀胎第五个月,她开始动手做些孩儿用的小玩意儿,她告诉他,孩子的小鞋、兜儿,她想要自己准备。
她不擅女红,纤纤玉指拨起算盘珠儿,可比拈绣花针要伶俐上百倍,现在学,还不晚吧?
她时常问娘,如何当个好妻子?
娘总说,很多事以往没想过,真正为人妻,才会明了如何当那人的好妻子。
所以她也算是他的好妻子吗?
白天出门前,替他打点妥当,他腰间的佩饰,是她挑了替他系上的。每日亲自为他系上紫玉腰带,他若瘦了点、胖了些,她立刻便能察觉。
她帮他打理店铺子的生意,不教他太劳累,有时遇上棘手事儿,他会说给她听,两人一起想法子。
每日睡前,她会与他说说话,不顶重要的,只是夫妻间的贴心话,隔着床帐听听对方的声音。
她替他缝衣补衫,纵是有仆佣,这些事她也想自个儿来。
她学女红,裁的第一件袍子,便是为了他。
没有高深的绣工,没有繁复精巧的织工,只有简明利落的素面缎子及剪裁,可他爱极了,天冷时总披着。
她还替他缝了香囊、荷包……娘说,那便是妻子的自觉,无须人说。心底总为他盘算、计量,学着如何让自己更贤慧。
这日,陆祈君回来,沿路小岁儿便向他报了信,要他自个儿当心点,晚上会跪算盘。
算盘?房里头是搁了只轻巧的檀木算盘,盼儿是左撇子,那为她特别订制的算盘,她使起来颇顺手她打算用它来罚他?
推门进了房,里头留了盏烛火,他放轻步子移往床畔。
睡了?他有丝疑惑,戌时未过,似乎早了点,何况平日她必会等他回来,聊上几句的。是身子不舒服吗?
扬手要探她额温,她头一偏,避了开来。
他微愕。
原来不是身子不舒服,是心里头不舒坦,他温声问:  ‘怎么啦?谁惹了你不开心?’除了他还会有谁!
她闷闷地侧过身,赌气背对他。  ‘你走开,我不要跟你说话。’看来她心情是真的很不好。陆祈君也不与她争辩,顺着她的意起身,预备今晚再去睡书斋……陆盼君立即睁开眼,迅速坐起。  ‘你这样就要走了?’‘咦?’收住步伐,不解地回身。不是她要他走开的吗?她现在有孕在身,不顺着她点儿,动了胎气可不好。
‘你、你、你气死我了!’这回可真动怒了。埋头倒回床褥,捞了锦被盖过头顶。
她叫他走,又不是真的想要他走,只是在闹别扭嘛,他竟然连哄都不哄一句就走掉!
‘别这样,当心闷坏。’他伸手要拉下被子,她死抓不放。
陆祈君叹了口气。  ‘盼儿,我究竟做错什么,你直说好吗?’被子里头静悄悄,一点动静也无,于是他道:
‘真要我跪算盘吗?好吧,我找找你放哪儿……’话未说完,她拉下被子,娇慎轻嚷:  ‘哥哥,回来啦!’被下人瞧见,他还要不要做人哪!
他浅笑,坐回床畔,食指轻点朱唇。  ‘小嘴噘那么高,我自请处分你又不要,女人家都如此难伺候吗?’‘那是、那是……’嗅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酒气,一腔不满又被撩起,拍开他的手不让他碰。
‘走开,一身酒味,臭死了。’原来她是在气这个?  ‘味道有很重吗?我才喝一小杯,抱歉,我不晓得你不喜欢,下回滴酒不沾便是。’‘不是那样……’她也知道在外头谈生意,哪能不小酌,不会拿这与他无理取闹,可是……谈生意就非得喝花酒不可吗?今几个听到孙家那风流鬼又邀他去花楼,她一股闷气直惩至今,哥哥早晚被带坏!
‘你一喝酒,抱了谁都不晓得!’净做荒唐事。
陆祈君动作一僵。黯然收回手。
‘对不起’‘你想到哪儿去了!’陆盼君赶紧抓回他,她会在乎他抱了谁,懂得为他而计较,不欲任何人去沾惹他……真的有了独占的妻子心情了。
成亲以来不曾如此深刻感受两人是夫妻,感受过如此刻般亲昵,她就在他怀中,温软似水的身子依偎着,甜柔娇媚,他心房一热,情难自己地收紧了手劲,深睇着,柔唤:  ‘盼儿’都快是一个孩子的娘了,她自是不会无知到不懂得那样的眼神是何涵义,在他过于炙热的眸光凝注下,她无法移开视线。
‘哥,哥哥……’心房狂跳,手足无措地揪着他衣袍,捏绉了平整衣衫,对上他移近的脸容,紧张得心跳都要停了。
她可以拒绝的,他给了她机会,可她没有,她眼底有紧张、有失措,却无一丝惶恐。
定定凝视她半晌,他浅浅叹息,移往蚝首,柔柔印下唇温。
‘晚了,歇着吧。’自制地只索来小小温存。扶她躺下,拉好被子。挑下床帐,熄了烛火,打点得妥妥贴贴后,依旧躺卧长榻,安静守护。
而她,心儿狂跳不休,竟一夜无眠。
只是一个吻呀,再轻巧不过的一个吻一纤指抚上额际。那儿,有他烙下的温度,浅浅余温,不断地发热着,有如烙铁般烙下印记,不疼,却震颤得心扉发麻。那一瞬,她胸臆间竟也鼓动着难言的期待……侧过身,她隔着隐约的纱帐,望向不远处沉毅守护的背影。
夫婿这样的认知,教她心房暖暖甜甜。
陆祈君,她的夫婿。
第八章
    这样的日子,是她不曾料想过的好。
陆祈君待她极好,对她所有的要求总是有求必应,合理的,不合理的,只要能换得她的笑,他便会说好。
宠着她、眷着她,有时明明不晓得她在闹别扭,也会耐着性子迁就她,将她捧在掌心呵护,丝毫委屈都不忍她生受。
原来,妹妹与妻子仍是有差异的。
她哭泣时,哥哥只能递帕子,夫君却会抱着她,让胸膛收纳泪水。
她笑着时,哥哥会陪着她微笑,夫君却可以轻吻她颊边笑窝,分享她的笑。
被哥哥疼着,像个小公主,会很快乐;被夫君宠着,却不只是快乐,而是心贴着心的幸福,满满、满满地将她包围。
走累了可以撒娇要他抱,什么都想吃却什么都吃不完也不怕,他会担待。困了只要一靠,总有那么一双臂弯护着,天大事儿也不用担心惊扰她好眠……从没料想到,这一生她还能够再感受到幸福,如此浓烈、如此深沉的幸福下当哥哥的妻子,让她觉得很幸福。
‘陆岁君,你小声一点,扰了你姊姊,当心你的小屁股。’‘哼,哥哥最坏了,都不疼岁儿,只疼姊姊了……’相当味吃的声音。
‘姊姊是我妻子,你是我谁呀!’‘我是你的妹妹耶。’‘很了不起吗?’还妹妹!
‘哼!妻子会让你抱、陪你睡觉,就不要妹妹了。’睡、睡觉?!这谁教她的呀?
脸儿红红地自半梦半醒中回神,瞧见另一张红红的脸儿,不过那是气红的。
‘咳!岁儿,怎么啦?’她佯装没听到那些羞人的话语,由丈夫怀中坐起身。
‘别理她。’陆祈君顺手将滑落的披风拢回她肩头,系好绳结。
‘姊姊救我,哥哥要打人家!’一溜烟钻进她怀里躲,寻求庇护。惨了。真把姊姊吵醒,她的小屁屁完蛋了。
‘陆岁君,你少胡调,我几时打过你了?’仗着姊姊在,哥哥动不了她,小岁儿吐吐舌。扮了逗趣鬼脸,又埋回她怀中。
‘咦?姊姊肚子又大了一点点耶。’摸了摸,好奇地趴在她圆滚滚的肚腹上。
‘宝宝什么时候要出来?’自从得知陆盼君怀有身孕,她时时都在问这一句,好期待娃儿出生。
‘再两个月吧。’她笑笑回应。好快,嫁他为妻竟也半年有余了。
‘一天到晚就想着有人陪你玩,哪有一点当姑姑的样子。’太清楚妹子爱玩的性子,无奈地捏捏她鼻梁。
‘唔!是姨姨,是姨姨啦!’哇啦啦叫嚷抗议。哥哥捏她,她不要当哥哥的妹妹,她要当姊姊的妹妹,娃娃的姨姨,哼!
陆盼君含笑看着他俩打闹斗嘴,拿起一旁放针线的小竹篮子,做起针线活儿。哥哥虽然嘴上爱逗岁儿,心底其实极疼爱她,就像以往,哥哥对她也是这样的,嘴上斥离,可心里头比谁都不舍,悄悄藏着满腔情意……陆祈君替她拢了拢发,抽出别在发间的篦梳,一道、一道耐心梳顺了,再别回发间。
这只篦梳是以千年墨玉制成,握在掌心微凉,却会随人体温而变化,他当下不惜千金也得买下它,它像盼儿,清丽雅致,光华独绽。
数月前送她时,她不经意脱口道:  ‘呀,千年!好久远的时光,咱们在一起也不过百年呢’咱们在一起,也不过百年呢。
只是随意的一句话,却教他心房颤动。
她,说了与他携手百年。
似乎察觉自己脱口说了,她娇容羞了羞,却极坚定地握紧他的手,又重复了一次。  ‘咱们,牵手白头。’每握这只篦梳,便会想起她当日神情,温柔坚毅,许他百年誓约。
‘这回要帮娃儿缝些什么?’梳顺了青丝,别回她发间,陆祈君好奇探头瞧了竹篮子一眼。
她已经从娃儿襁褓用品,一路准备到五、六岁时的衣裳了,感受得出她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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