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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杳杳溪客-第11章

小说: 杳杳溪客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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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楼。”黑衣人纠正她,却不回答她的问题。
“对对,南楼楼主。”阿荇从善如流,“昨天晕晕乎乎的,倒忘记了感谢你,真是不应该。”她正色,“多谢南楼楼主的救命之恩,阿荇铭记在心,感激不尽。”
“是三天前。”黑衣人继续纠正她,“我姓宋,你可以称我宋楼主。”
“三天前?”阿荇吃了一惊,“你是说……我昏迷了三天了?”她觉得很不可思议。
“惊讶吗?呵……”宋楼主一声嗤笑,“你早先中了‘不语’之毒,三天前又高烧受伤,再加上几天没有吃东西,可你竟然还能活着,我也很是惊讶。”随即又自言自语道,“我倒不知如今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倒是越来越糙,好养得紧,这样折腾都死不了。”
阿荇却没有理会他的吐槽:“不语?”她望向他,“你是说我之前所中之毒吗?已经解了啊。”
“解了?谁解的?你怎知解了?”宋楼主走到阿荇床前,手里端着一碗药,“不语不是一般的毒,它是蛊毒,只有下毒之人方能解开。我听说,你爹连下毒之人都没有找到,谁能给你解了这毒?”他又是一笑,那笑容看起来很是开怀,“你怕是被骗了。”
“蛊毒?”阿荇忽然想起之前看过的话本子里,那些关于蛊毒的情节,就觉得喉咙一痒,一阵反胃,“蛊毒的意思……就是……就是说我身体里现在有很多……那个……那个什么……”
“小虫虫。”宋楼主捏着嗓音,学着阿荇的语调说出这三个字,又冲着阿荇眨了眨眼,弯唇一笑,“没错,你说得极对。”他伸手,将药碗递给阿荇,“起来喝药。”
阿荇沉默片刻,挣扎着坐起身,接过碗来,将药汁一饮而尽。
苦得很。阿荇咂嘴。要是能吃颗甜腻腻的果脯就好了。
“如今,你的血里满是蛊虫。”宋楼主见阿荇喝完药,便悠悠地与她讲解,“极小极小的蛊虫,你现在还看不见它们。等到将来某天,当你蛊毒发作之时,它们便会瞬间长大。然后,撑破你的血管,钻出你的皮肤。成千上万的蛊虫会将你淹没。它们爬上你的眼睛,爬进你的嘴里,它们分泌出粘液……”
“呕……”
听着宋楼主绘声绘色的讲解,阿荇终于再也忍不住,胃里一阵痉挛,将方才喝掉的药汁吐了个干净。她多日不曾进食,这下连黄胆都吐了出来。
一瞬间,她只觉得天昏地暗,头晕眼花,抽搐了半晌,方渐渐缓过神来。
“宋、宋楼主……”阿荇撑着身子,虚弱地望向他,“求你别说了……”
宋楼主见到阿荇这般狼狈的模样,似是极为开心,便高高兴兴地应了。
“现下你身体太差,这药还是得喝的,吐掉可不行,我再去给你端一碗来。”
阿荇:“……”                    
作者有话要说:

☆、021 南楼·上

修养了几天,阿荇觉得身体渐好了,便想要出门走一走。在屋里憋了这么多天,她早就觉得闷了。只要她按时吃药,宋楼主也不太管她,她便索性成天都在附近乱逛。
说起来,阿荇现今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小山谷。
谷中植满了枫树。如今已是深秋,那枫叶红的好似傍晚天边的云霞,放眼望去,整个山谷都红彤彤一片,看着让人莫名觉得欢喜。
谷中有很多温顺的小动物,小鹿,小兔,还有一些阿荇叫不出名字的动物。它们也不怕人,似乎觉得阿荇很是新奇,便常常围着她打转,小眼睛眨啊眨,时而用小鼻子嗅嗅她,又时而伸出小爪子摸摸她。
山谷的中央,是一汪寒潭。那潭水极为清澈,却异常冰寒。寒气结成水雾,常年笼在水面上。每当阿荇靠近它时,都会莫名地想要打寒颤。
而山谷的四周边缘,是高高的悬崖峭壁,山顶很高,山壁很陡。
阿荇常常会坐在草地上,靠着枫树,望着高耸入云的悬崖发呆,思考着宋楼主是怎样带自己跳下来的。因为除了从山顶跳下来,阿荇再想不到还有其它什么方法能够来到这座小山谷。
宋楼主这样厉害的人,阿荇本以为他的南楼会建得极为雄伟。所以,当她知道南楼便在这座小山谷中,并且看到了那幢被称作“南楼”的二层小木楼时,终于,掩不住的失望涌上了心头。
宋影口中的南楼,是山枫谷一幢很破旧很小巧的木质小楼。
说它破旧真是一点也不为过。那幢小楼望上去破败陈旧,少说也建成有几十年了。谷中湿气大,部分木料都已经腐朽。尤其是阿荇在爬楼梯时,总会隐隐约约听见“吱呀”“吱呀”的声音,让她很担心楼梯会不会就此坍塌掉。
“你这样厉害,我还以为你的南楼也很厉害呢。”阿荇放下药碗,笑微微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宋楼主。
“我的南楼确实很厉害。”宋楼主也笑微微地看着阿荇。
阿荇撇了撇嘴,拿眼角上下打量了一圈这屋子,颇有些不屑的意味。
小小的二楼木屋,壁上爬满了苔藓,屋角有只肥硕的蜘蛛,正辛勤地结着一张宽大的蛛网。屋内的陈设更是简单,一张睡上去会“吱呀”作响的小木床,硬邦邦的床板,略潮湿的被褥,让自小娇生惯养的阿荇苦不堪言。床的正对面,是一张小小的圆桌和两只小小的木凳,阿荇目测,只需摆上三只碗,就可以把桌面占满。
打量够了,阿荇小小声道:“宋楼主这幢南楼未免也太……”她摸了摸鼻子,“嘿嘿……”
宋楼主也不生气,他任由阿荇打量着:“原以为左相千金是见过些世面的,自然与市井妇人决然不同,如今看来,是我谬了。”他一声嗤笑,“谢姑娘也不过尔尔。”
阿荇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啊。说话便说话,怎么能人身攻击呢?”
“人身攻击?”宋楼主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小小地琢磨了一回,便笑开了,“有意思。不过谢姑娘如此武断的以貌取楼,未免有失公允。我南楼在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何必用这些虚而不实的东西撑门面?”
他的话语中透出一股子江湖儿女的豪情,听得阿荇一怔,对他口中的江湖心生向往。
“你家南楼来头这么响啊?”不等他答话,又自言自语道,“想想也是。我以前觉得宋影老厉害了,可是宋影竟然仅仅是你的属下。”想到以前看的那些话本子,她未免就有些脑洞偏大,想要神展开了,“你家南楼建在这么隐蔽的地方……不会是杀手组织吧?”
“杀手组织?”宋楼主哂笑,“那种肮脏的买卖我不做。”
“那这南楼是?”
“不过是出卖消息罢了。”宋楼主屈指扣着桌面,“南楼可以提供给你你想要的一切消息。不管你想要知道什么,你都可以来南楼。只要你出得起……”他望向阿荇,弯唇一笑,“价钱。”
阿荇倒吸一口气。
这样的设定真是棒极了有没有!
阿荇望着宋楼主的着装。
他与初见时的装扮一样。黑发未束,随意地披散在背后。一身飘逸的黑衣,长衫宽袖,领口、袖口与衣边拿金线绣了繁影的花纹。他看起来穿着极为朴素,但阿荇早已认出他的衣服料子是极昂贵的墨锦。这种墨锦只有江南一家布坊会织,因它编织影杂、做工考究,所以每年只得几匹,大部分都进贡给了皇族。便是阿荇爹贵为左相,阿荇家也只有两匹墨锦。倒不知这宋楼主从何得来这往往有钱也没处买的墨锦,且舍得裁了做衣服。
不过,若是宋楼主富可敌国,倒或许也可以买得到墨锦。所以,阿荇深深地觉得,南楼的消息一定非常贵。
“要从南楼拿到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一定很贵吧?”
“非也,得看你想要知道什么。若是你只想知道村头老郭家的母鸡下了几颗蛋,那几文钱就足以买到。”
这话逗得阿荇笑了起来:“说起来,南楼只有你和宋影两个人吗?想要知道消息的人怎么找到南楼呢?”她是好奇宝宝,一问起来就没完没了,“他们就算找了南楼的位置,又怎么……跳下悬崖呢?”
“跳下悬崖?”宋楼主挑了挑眉,“莫不是你竟以为之前我们也是跳崖才到了这山枫谷?”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并且,他们无需找到这里来,洛阳长南大道的尽头还有一幢南楼。南楼也自然不止我与宋影二人。”他一声轻笑,“你倒是想把南楼打听得够清楚。”
“那是那是,等我回到家去,还可以跟我阿妹们讲讲这段奇遇。”她颇为狗腿地冲宋楼主竖了竖大拇指,一张娇憨稚嫩的小脸笑开了花,“告诉她们我遇见了一个顶顶厉害的英雄好汉!”
“英雄好汉?”宋楼主好笑地望着狗腿的阿荇,满意地颔首,“算你有眼光。不过,你可回不了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022 南楼·下

阿荇大惊:“为什么?”
宋楼主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阿荇:“知道了我南楼的具体位置,你还想要回家?”
“可是宋影说过要送我回家的……他答应过我的!”
“那是你跟他的事,与我何干?”宋楼主淡淡地看向阿荇,“实话与你说,他此次去漠北,回不回得来都难说。再者,他未必是真心想送你回家,否则,为何不去驿站送封信与左相?”见阿荇怔怔地望着自己,又嗤笑道,“果真是足不出户的大家小姐。谢姑娘不会不知道在驿站可以递信吧?他没时间送你回家,但总该有时间递个口信,叫左相来接你家去。”
阿荇喃喃道:“但是他没有。”
宋楼主抚掌:“很好,你知道便好。”他收起她的药碗,站起身来,“好好在山枫谷里养着吧。”言罢,转身离去。
自从知道了宋楼主不打算放自己离谷,阿荇每天的日子就变得难捱起来。
说来也怪,从前多少人羡慕阿荇的谢府,可阿荇却一门心思的只想往府外跑,最好能在外面玩上几个月才好呢。可如今真的在外面玩了很多天,阿荇却又特别想要回家。
毕竟俗话说的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更何况,谢府怎会是草窝?
今上是大晁建国以来的第三位帝王,阿荇爹却是大晁建国以来的第一位左相——大晁从前只有宰相一职,并无左相、右相之分。阿荇爹历经两代帝王,可谓是荣宠极盛。
当年,今上甫一即位,便拜了阿荇爹为左相,转头又极为大方的赠了前朝亲王的宅子与阿荇爹,也就是现在阿荇所住的谢府。
老实说,当朝的许多王爷侯爷的府邸甚至都不及谢府。京城地贵,当朝贵胄多聚居在华盖里、三元巷,独阿荇家坐落于开源大道尽头,地理位置之好、占地面积之大,叫多少人眼红不已。府中假山鳞次栉比,人工湖碧波荡漾,更难得的是,府里的前任主上引了温泉水入府,致使府中之人无需出城,在家便可泡汤解乏。
左慈从前常常阴阳怪气地嘲笑谢府这颗好白菜竟叫阿荇这头蠢猪给拱了,也常常纳闷不已,不知阿荇何德何能、上辈子烧了多少高香,今生才能托生在谢家这样的人家,且还是谢府的嫡长女。
阿荇从前懵懵懂懂,也并不觉得谢府有多么好,可如今在这山枫谷呆了数十天,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自家的好处来。
不说谢府家大业大、家底丰厚,阿荇的吃穿用度向来都是最好,比之皇族公主也不差。就说这秋越来越深,天气越来越凉,阿荇怕冷,往日在家时,她的卧房都已经开始燃银丝炭取暖了。可是谷中所住的小木屋,不仅没有炭火,反而潮湿阴冷。阿荇每每夜里冻醒,都有种痛哭一场的冲动。
而当她再一次被冻醒时,她确实把这种冲动延续了下去,变成了现实。
深更半夜,阿荇披头散发抱膝坐在冰凉的床上,望着窗外高悬的冷月,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地一塌糊涂,毫无形象可言。
当宋楼主闻声赶来时,阿荇已经哭到抽噎。
宋楼主只穿了里衣,外面披着墨色的外衣,举着一盏灯,靠着门框,皱着眉头望着阿荇:“扰人清梦。”
阿荇却不理会他。门外的寒风“嗖嗖”地吹进来,吹得阿荇更冷了。
她哭得肝肠寸断,从前世哭到今世,越哭越觉得自己活得着实憋屈,着实悲催。
人在悲伤时,往往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些难过的往事,那些平时根本不会注意到的小事,往往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如今,阿荇便是那被压死的骆驼,至于压死她的稻草,那就多了去了。
宋楼主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便将灯放在桌上,走近,扳起她的肩膀。
阿荇的眼睛已经哭肿了,红红的,好似一只兔子。额前的碎发被眼泪打湿,凌乱地黏在脸上。
宋楼主伸手胡乱将她的眼泪抹去,“啧啧”评价道:“平日里看你长得玉雪玲珑,娇俏可爱,可这哭相并不我见犹怜,倒真是可惜了。”
他放开阿荇,在桌边坐下:“怎么了?”见阿荇不搭理他,又勾唇笑了起来,“你想回家。”他用了肯定句,便是笃定了阿荇的想法,故而也不待阿荇点头,便伸了一根手指,在阿荇眼前摇了摇,“不可以哦。”他告诫她,“你回不去了。”
“我想回家。”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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