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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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德桦：没事，什么东西都有一个年限，这一把年纪了，医生就会给你一点希望，没事。　
柳德桦飞快的写道：我很高兴你们，今天是我这半辈子以来最高兴的一天，在这里，我忽然明白了舞台对我的意义，不过，什么东西总是要告别的，今天也就是我告别的时候，能有这么一场，我非常满意了。　
阿布：别，大家还希望你能重振雄风呢，把蟹蜓蜂什么的打下去了。　
柳德桦笑了：不需要了，唱歌的柳德桦已经结束了，我应该去找另一个体现自己价值的地方了。谢谢。　
柳德桦写到这里，拿起收拾的差不多的东西，朝阿布挥挥手，一脸满足疲惫的微笑，转身离开，依旧喧闹的舞台，走出门口的时候，很多没有尽兴的歌迷们，自发的围在中山堂门外，有的弹着吉他，闭着眼睛唱着柳德桦的歌曲，还有的人在歌声里忙着和恋人接吻，互相给对方当时死心塌地事后不着四六的承诺。　
接过柳德桦的旗帜，年轻人们在自己的青春里前仰后合，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那个穿越他们貌不惊人的中年人，就是一切狂热的制造者　
现在的舞台是年轻人的了，柳德桦微笑着从他们身边穿过，拿着简单的行李，去找一个新的开始。现在，他的心态真的特别好。要不是嗓子不允许，他真愿意来一段口哨，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当年那个tomorrw　never　e的青葱岁月。　
阿布在二楼，看着柳德桦轻步简行的走出中山堂，心里也是澎湃汹涌不止。在一个仲夏夜，他和自己的偶像互相告别彼此，卸下包袱，寻找人生中的另一个阶段。　
中山堂外的阿澍不需要寻找另一个阶段，他现在只需要找到那个叫做candy的姑娘，他就心满意足了。　
可惜人头攒动，人来人往，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不在灯火阑珊处。　
大板牙也走在中山堂外面，他也一样忧伤，阿澍至少还有一个可以找的人，阿布也圆满完成演唱会的心愿，忙碌或者焦虑都是别人的，只有他自己，什么都没有，一个人踢着石头回家，在这样一个需要热情的夜晚。　
叹一口气，还是回家陪陪奶奶，听她一遍遍说起老底子的事，耳朵里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此后关于柳德桦的传说有很多，打仗从商不一而是，唯独没有他重返歌坛的消息。　
这几天，宝岛镇上空的乌云密布，关于灌木村和蔬果村的矛盾是频频见诸报端，当年在眷村大革命时期，以前卫激进民间立场著称的《眷村购物指南》一点点走上当年《眷村晚报》的老路，随着他影响力的日益增大，挤掉《眷村晚报》成为眷村的纸质传媒的老大之后，显得肥胖臃肿老气横秋，言论不再激烈，矛头不再对准权贵，立场也看不见民间的一丝一毫影子。　　　
你的筷子让我不爽（5）　　　
比如说，这一次，街头巷尾议论最多的就是蔬果村和灌木村之间的关系，灌木村新上任的村长柏洗，民间传闻智商和文化程度并没有达标，他一上台，就疯狂叫嚣，一会儿职责眷村不管制人口流动，导致大量偷渡客跑到生活水平相对富裕的灌木村，给灌木村社会治安造成了很大压力，一会儿又说宝岛镇委员会，对于GDP贡献最大的灌木村有政策性歧视。这次他又在宝岛镇委员会上，公开指责蔬果村，吃饭不使用筷子，直接使用手，是野蛮落后的表现，进而指责蔬果村有恐怖主义之嫌。　
蔬果村村长猴赛对柏村长的看法存在歧义，当场和他争执起来，言语一交锋，柏洗的文凭以及智商的问题再次得到有关人士的质疑。　
柏洗恼羞成怒，拂袖而去，当场撂下话来：蔬果村是一个野蛮透顶的村落，是宝岛镇集体主义奔小康的最大障碍。　
在这样的政治大背景下，眷村的民间热心肠人士，比如村头知识分子卜萝代尔，老警察鲨威在寡妇波福蛙的餐厅里，忧心忡忡地交流彼此对时局的看法，两人对国际形势的判断惊人的一致：对灌蔬关系的和平解决表示怀疑。　
而《眷村购物指南》却一片粉饰太平，引用已故老村长卡蝠卡在公元1996年的原话：“根据我对宝岛镇国际形势的判断，可以负责任的说，至少在20年之内，是太平的，不会有大的战争爆发。”　
有了这么一句“上谕”《购物指南》以及购物指南的爱好者们一点都不相信眼前这样一个太平盛世，会爆发什么战争。　
战争对于眷村妇女而言，比束胸衣，贞操裤，丈夫的玫瑰花还要遥远，对于那些流连酒吧的眷村男人们，战争甚至比孩子们的学校还要远。　
而一些新锐媒体，比如刚刚创刊的《idea》，这个只有7个大学毕业生自己创业的定位于精英文化的期刊，目光敏锐指出战争的阴影迫在眉睫，一触即发。　
可惜大部分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这也给大板牙父亲一夜暴富创造了客观条件。　
大板牙老爸是刚从灌木村回来，他对于现实的判断是一点不含糊的，赌博性的将家中所有流动资金变成生活必需商品，囤积于家中。无论家里人怎么反对，他就是一意孤行，最后，事实证明了他的高瞻远瞩。　
阿布还记得，有一阶段，大板牙见到他就抱怨父亲这种疯狂的行为，他在乎的并不是家里拥挤，而是父亲这种行为在他觉得很丢他的人。　
而大板牙是宝濠思学院首屈一指的面子爱好者，这更让他无法忍受。而他忍无可忍的直接后果就是阿布必须忍受他忍无可忍的抱怨。　
好在阿布左右耳朵吞吐量比较大，也不在乎多大板牙那几个集装箱的忍无可忍。　
就在大板牙家，快被午餐肉罐头，矿泉水，压缩饼干，罐头橘子等等等占满前一天，柏洗忽然单方面向猴赛发出最后通牒，要不放弃吃饭不用筷子的野蛮行为，要不向灌木村伟大的坦克军投降。　
到现在，迟钝的人们这才反应过来，超市被哄抢的人群挤破，为了最后几箱方便面的归属权，两个眼镜男人知识分子当街大打出手。　
《眷村购物指南》这才调转舆论导向，可惜船大掉头难，被《idea》抢了一个先机，约了眷村最著名的几个知道分子：卜萝代尔，蝠科，萨医德，德鲤达在《idea》上大打笔仗，灌木村的炮弹还没飞过来，眷村的知识分子却已难耐不住，提笔策马，先自捉对厮杀起来，过过瘾，权当灌蔬战争的预演。　
倒是有一个老知识分子朱戈亮，将近90的高龄，之前倒也淡泊名利，曝光度有限，这次不知怎么触到神经，一马当先，快意恩仇，仗义执言，笔下豪侠和蝠科干起笔仗来。　
蝠科到底是眷村头号知识分子，也是出了名的时尚先锋，法拉力的忠实爱好者。没几个回合，这个法拉力爱好者一枪挑落了莫斯科人用户朱戈亮，一句皓首匹夫把老头吐血数升，昏迷不省人事，几天之后，驾鹤西行。这也是宝岛镇历史上第一位，战争还没有开打便去世的范例。　
送走朱戈亮，眷村的知识界才算是偃旗息鼓下来。　
战争的真正主角蔬果村村长猴赛在全村广播里毫不犹豫拒绝接受灌木村没有丝毫诚意的最后通谍。同时号召全村人民武装起来，为保卫吃饭用手的自由和信仰而战。　
这就是历史上最著名的：“筷子战争”的开场白。　
当时，整个国际社会舆论都是倒向无辜弱小的蔬果村，宝岛镇委员会几个常任委员：何殷勤，白开心，布考普都竭尽权力，来回奔走，企图利用大村之间力量的互相搏弈来阻止战争的发生，可惜，宝岛镇暂时没有综合实力可以和灌木村抗衡的力量，原来盛极一时的臣村因为集体制股份制转换的问题伤痕累累自顾不暇。　
灌木村村内的有识之士也是呼吁停止这场没有丝毫好处的战争。在这部分同志的组织下，灌木村史上第一次举行示威抗议游行。事后媒体对参加了当时游行的灌木村电影学院导演系的学生贝尔托卤朱的采访，见诸报端：据他回忆当时纯粹是因为像狗尾巴草一样晃动的青春期作祟，为了在女朋友面前显示男子汉气概，一时兴起就参加了，一点都没想到此举的后果，或者意义。这位记者还自作聪明的画蛇添足：通过记者再三的旁侧敲击，贝尔同学的女朋友也是电影学院表演系的学生。　　　
你的筷子让我不爽（6）　　　
这句话再别人看来是意义不大，但是不幸，这张报纸被从不看报纸的阿布看见了，那天，阿布内急，扯了一张便走人，如厕的过程中通读全文，这最后一句话一下子就好像电了他一下。　
出于村恨家愁，还有挥之不去的对于帝村主义的愤怒，阿布决定不顾一切投身轰轰烈烈的蔬果村保卫战过程中，当时，阿布有一个非常愚蠢的想法，即使自己一不小心成了烈士，也应该是和永井荷风站在一条战壕里。　
阿布豪情万丈的把自己的想法和阿澍，大板牙说了一遍，以为铁哥们总会支持自己，没想到他们两个不但不参加，而且还给阿布泼冷水，一再要求阿布思考清楚，不要做和自身实力不相符合的傻事。　
阿布就不明白了，既然大家嘴上口口声声说这是一场非正义战争，谴责灌木村大搞霸权，可是一旦说到投身这场战争，把灌木村击跨，却没有人愿意了，这是为什么。　
阿澍用支持可以有不同的方式，自己参加战斗是最愚蠢和最不安全的方法来解释。　
可是在阿布看来，只有这个才能最大的帮助在水深火热中无辜的蔬果村村民。　
说了半天，最后，三个人不欢而散。　
阿布想了一晚上，决定自己单独行动，无论如何，他也要帮助蔬果村，不光是为了永井荷风，更多的是血液里过多的正义感，让他觉得自己责无旁贷。　
第二天，阿布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这么背着小书包，像往常那样去上学，只是在桌上留了一张字条给亲爱的妈妈，阿布想亲爱的妈妈一定能理解并接受儿子这番英雄的行径。半路上拐了一个弯，这一弯就弯到了20公里之外的蔬果村。　
蔬果村全村都在备战备荒，看起来十分忙碌，但又井井有序，全村老小全部动员了起来，即使像大板牙奶奶这么大岁数的老人也没在家闲着，忙着给挖战壕，建筑工事的青年壮丁们准备食物。　
这样的画面，让阿布非常感动，眷村遗失这样的精神已经很久了，并且看不到恢复的希望。　
一个老太太招呼阿布，就像自己的孙子一样平常随和：小伙子，过来喝碗粥吧。　
阿布走了半天，的确是人困马乏，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喝，一股脑儿喝个底朝天。老太太慈爱地又给盛了第二碗，阿布还是一饮而尽，就在她要盛第三碗的时候，阿布拦住了她，他明白自己上高水远走过来不是为了喝粥的。　
阿布放下书包，把来意告诉了老太太，她听了直摇头：小伙子，你的好意我真是很感动，但这场战争是万恶的灌木村和我们蔬果村的恩怨。这一点，小伙子你不用掺和进来。你还年轻，不必为了我们冒这么大的危险。　
阿布朝老太太鞠了一个躬，转身找别人去了。　
相对于，一个宝濠思学院生失踪的消息，眷村成人显然更愿意关心灌蔬关系，《idea》不断爆出猛料：根据线人汇报，柏洗的祖父曾经在蔬果村摆摊买盗版dvd，曾经受到过蔬果村村管人员的粗暴对待，柏祖父甚至在村派出所里被非法拘留长达12天，这也是柏氏家族举家搬迁到灌木村的最大缘由，《idea》进一步大胆推测，柏洗的挥师南下有没有一雪家族前仇旧恨的因素？　
《眷村购物指南》调整好心态，出手也是不凡，眷村国际问题研究所研究员草景不行撰文：《灌蔬战争背后的能源争夺》草研究员认为，柏洗突然攻打蔬果村有其长期战略考虑，灌木村身居内陆地区，水资源一直是困扰其发展的一大瓶颈，而蔬果村身处三条大河交会处，争夺水资源是灌木村进一步发展的首要前提，而蔬果村不幸成为牺牲品。　
两个观点支撑下的两家媒体，发行量上勉强打了一个平手，考虑到《idea》新进创刊，能和传媒老大打成平手，显然胜者是它。　
阿布辗转半天，最后终于在一个叫做洋葱头上校那里得到接纳，洋葱头上校当即批了一个上士的官衔，从此，小浣熊成了阿布上士，阿布甚为得意，顶着这个军衔，在蔬果村粗粗走了一圈，郁闷的发现，战争时期，军衔是最廉价的商品，一个四星将军军衔甚至换不来一包普通的方便面，而蔬果村上上下下男女老少，没有一个低于上校，刚才那个给阿布盛粥的老太太貌不惊人，却是三星将军军衔的拥有者。　
广播里又传来村长猴赛的嘶哑声音，不外乎是一些加油鼓励的话，没什么新意。最后也就似有若无的说了一句，晚上可能会有敌人的空袭。也就是这个时候，蔬果村的防御工事建设的差不多了，此时距离最后截止时间不足两个小时。　
蔬果村正式启动全村封锁，这也就是说，像阿布这样贸贸然走近蔬果村的一律被视为敌人，入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