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逢君未嫁时-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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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一顿，莫言回过头来，浅浅地笑了：
“我知道。”
在那一瞬间，乔双的心痛到了极致。因为她在他看似不经意的笑中，看见了深深的落寞。
“为什么你都不和我说一声要去前线？！”卧房里，乔双质问一脸平静的袁熙君，“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边疆那么危险，怎么能够像耍小孩子脾气一样说去就去？！”
慢悠悠地呷了口茶，袁熙君淡淡笑了笑：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出一趟远门而已。”
“什么？！”她几乎要晕过去了，“‘出一趟远门’？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你知不知道自己要去的究竟是什么地方？！”
“双儿，”袁熙君走下座来，双手扶住她的肩，神色坦然，“我当然清楚自己做下了什么决定。你知道吗，长期呆在都城已经让我厌倦了，所以才想暂时换个环境呆一段时间。你说是耍小孩子脾气也好，不自量力也罢，反正木已成舟，再叫我改口也不太可能，所以……就请你，成全我的任性，好吗？”
“你……”一席话，说得乔双顿时哑口。
“好了，乖妹子。不用替我担心，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笑得满脸灿烂。
“可是，我实在很不想你去打仗，万一——”
笑着摇摇头，袁熙君突然很神秘地说：
“我们来打个赌好不好？”
“什么赌？”她不解。
他自书架上拿起一个小红木盒递给她：
“这个你拿着。我们的赌就是，你能不能看到这个盒子里的东西。”
“啊？”这算什么赌啊？！
他仍自顾自的说着：
“给你两个选项：一，如果我可以凯旋，你就不能打开这个盒子，并且要把它归还给我；二，若是我……”
“我赌第一个！”话还未说完，乔双就抢着说。
“呵呵，傻丫头，”袁熙君抬手摸摸她的头，“我的话还没说完呢！第二，若是我回不来了，你就必须打开它。因为……它会带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惊喜？”乔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袁哥哥，为什么要说‘第二’？难道你——”
“不，什么都没有，我只是用它来设个赌局而已。现在告诉我双儿，你赌什么？”
“我赌第一个。”她坚定地说。
“你难道一点都不想知道盒子里是什么吗？”
“如果那非要建立在你的危险之上，我宁愿不去知道。”一字一句地说，乔双清澈的眸子死死盯住袁熙君，“我要你毫发无伤地回来。”
轻叹了一口，他伸臂将她揽入怀中，下巴顶在她的头顶：
“好双儿……真有些后悔当初爱上的不是你……”
昂起首，她恳求似地看他：
“袁哥哥，答应我，一定要平安无事地回来好吗？”
无言地笑笑，袁熙君又将她抱住，眼神开始迷离……
双儿啊双儿，你问都不问我赌的是哪一个吗？而你又可知道，这场赌的赌注——
是你的幸福？
第四十二章 旧时难舍今难弃
自袁熙君出发到现在，已经三个月有余。而在这三个月中，皇上的身子不知怎的，越发虚弱起来，使得满朝上下煞是不安。
在这里头，一层意思是为皇上担忧；另一层，则是为了皇上一旦驾崩，谁为新帝的问题。
自古以来，江山的代代继承是最为棘手的。而俞焕失踪后，皇上就压根没提过立储的事，哪怕是在病榻上，也似乎从没考虑过。这般拖延下去，该如何是好？
然而着急归着急，谁也不敢在皇上面前提起，生怕会惹上祸端。明眼人都能看出，太子位空下来后，除了镇守关外的五皇子俞杉和年仅四岁的八皇子俞江之外，二皇子俞杰、四皇子俞勤、七皇子俞章个个心怀叵测，彼此勾心斗角，想要将东宫据为己有。这三人都有为数不少的门下，也有暗中收买用作心腹的朝臣，因此一旦搅入这趟浑水，就算不会丢掉小命，也得退层皮。
然而这一日，皇上却召莫言入内殿。
“莫言啊，最近朝中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斜倚在枕上，他苍白着脸，却和蔼地看着面前的年青人。
“回皇上，现在各项事宜都已处理妥当，朝中一切运转正常，请您不要太挂心，安心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嗯。”赞许地点点头，皇上颇有感触地说，“朕果然没有看错人。你虽然年轻，却是才思过人，处事精细……把你留下来是对的。”
莫言低下头：
“皇上过奖了，微臣实在不敢当。”
“呵呵……”轻轻笑了笑，皇上的神色蓦然黯了下去，“要是哪天朕不在了，你也能这般好好辅佐新帝，那朕在黄泉下也就可以瞑目了。”
“皇上！”莫言一惊，猛地抬头，“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全天下的百姓都还期盼着您重回朝堂处理国事……”
皇上摇摇头，憔悴的脸上万般凄凉：
“朕已经不行了。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该是去的时候了……莫言，”他看向他，“我……有个愿望，希望你能帮我实现。”
莫言一怔。皇上不用“朕”而用“我”，这表明他现在已经撤去了君臣之隔，只是将自己当做一个平常人来请求他。难道说这个愿望……
“我想要立八皇子为储。”皇上一字一字地说。
八皇子？就是那个刚出生就没了母亲，年仅四岁的俞江？！
苦笑着，皇上的视线飘向窗外的芙蓉：
“记得你曾问我有没有爱过什么人，当时我没有回答。后来仔细想想，其实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他顿了顿，“我将心爱的女人禁锢在一个金丝笼里，原本给她的承诺也只兑现了一半，之后就喜新厌旧，让她独守冷宫……”
听到这里，莫言已经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您说的，是景翔宫的昭妃娘娘？”
昭妃名唤李君钰，是八皇子的生母。生得一副如花似玉的容貌，品行谦逊有礼，曾经是整个皇宫都很尊敬的贵妃娘娘。只可惜天妒红颜，她在四年前生八皇子的时候难产，不幸过世。
皇上微微点头。昭妃过世后的一段时间，他恨透了自己没有好好待她，也恨刚刚出生就夺去母亲性命的俞江，于是在八皇子迄今为止的成长里，从没有他的涉足。
可是现在呢？他已经时日无多，再想起当初，总会有一丝愧疚存在心底……无论是对昭妃，还是他执意去怪罪的儿子。
“臣明白了，”低吟片刻，莫言目光炯炯地直视着皇上，“臣定不负君望，会竭尽全力保护、辅佐八皇子，请皇上放心。”
皇上惊讶于他的平静：
“难道你对我的决定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江儿才四岁，需要你操很多心——”
“微臣当然知道这会是一件很耗精力的事。但，眼下除了八皇子，立谁都会立刻引起纷争。如果一碗水不能端平的话，爆出个冷门稳定局势倒会更容易些——皇上也是这个意思吧？而且对于您来说，是一举两得。”
“果然是莫言，连我的心思都摸得透透的。”皇上不禁笑起来，冲他招手，“你过来。”
“皇上……”出现在莫言眼前的，是一面镶着翡玉，雕龙刻字的金牌。
“这是调动全体近卫军的令牌。见牌如见皇命，你拿着。”
“这……”莫言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接过，“谢皇上。待到八皇子亲政之时，臣会将之转交。”
皇上闭上眼欣慰地笑笑，言语中却有着些许憾意：
“只可惜，你偏生不是我的孩子……”
“微臣不敢当。莫言只一介书生，承蒙皇上提拔才有今日，又怎敢有如此奢望。”闻言一惊，莫言慌忙低头。
“不碍事，”他挥挥手，“其实朕知道，一个皇位是拴不住你的。你天性并不爱这高官利禄，对吗？”
“……”
“唉！要不是朕一时——”
“启禀皇上，前线传来战报！”突然间，门口的刘德大声打断了皇上的话。一个着军服的人匆匆奔入，跪在地上：
“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
“免了免了，快说战况如何！”皇上一紧张，竟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军于三日前与敌方交战，双方人数差距悬殊，战况激烈——”
皇上几乎要咆哮了，“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到底是胜了，还是败了？！”
“我……我军不负圣望，首战告捷！”
像是松了口气般，皇上缓缓倒在床上：
“老天保佑……”
“可是——”
一旁的莫言突然打了个激灵，蓦地看向那兵卒：
“可是什么？”
“袁熙君，袁侍郎他——”
外面的晴空，突然莫名地响起了一声轰雷……
第四十三章 有情何似无情
手中的小盒似万般沉重。看着它，乔双泪流满面——
原来他早就已经做下了离去的决定，可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方式？！
泪水缓缓下落，打湿盒中的一纸休书……
天显五十一年，显帝驾崩，八皇子俞江即位，年号天成。因其年幼，故由太师莫言摄政。
从此，朝廷中便开始了较为混乱的局面。先是有些其他皇子的心腹朝臣开始借儿皇帝之故不上朝，时间长到甚至一两个月都不打个照面；然后是四皇子俞勤对俞江的即位颇有微词，认为先帝的遗诏遭人篡改，于是密谋起兵，被莫言察觉，遭到镇压。而俞勤本人也因“谋反”之罪发配边疆，永不得再回都城。除去了一个劲敌后，余下的两个皇子虽是无比欢欣，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莫言敏锐的知觉和凌厉的手段让他们不由得有些心惊胆战，于是便将夺权的行动不约而同转为除掉莫言。因为在他们看来，一个四岁的小娃儿根本不在话下，要废随时都能废。最可恶可恨的是那个摄政的太师，是块很不好啃的硬骨头。不过就算如此，他二人也没有松懈于彼此之间的争斗，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于是，一场血雨腥风不可避免地在皇城上空铺展开来……
“昨天教的诗，皇上还记得吗？”御书房里，手捧书卷的莫言笑吟吟地看着俞江。
“记得！”回答的虽是童声，却丝毫不带这个年龄本该有的天真烂漫，反而显得果敢坚定、不慌不忙，“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莫言笑着点点头。这个四岁的孩子口齿伶俐、反应机敏，且勤学好问，是个不可多得的聪颖之才。若是这般下去，长大之后必会成为一代明君。那样的话，他也算是没有辜负先皇的一番厚望。
门外突然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一定是双姐姐！”俞江瞬时活跃起来，跑过去拉开门。门口站着的，恰是一身白衣，手提食盒的乔双。
“双姐姐！”他乐得扑了上去，拉住她的衣袖就往殿内走，“我等你好久，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摸摸他的小脑袋，乔双笑得温婉：
“皇上金口一开，我岂有不到之理？”
抬首看见莫言，她唇边的笑僵了一僵，旋即恢复：
“莫太师也在？”
“微臣莫言，见过郡主。”莫言微微低头，却抬起摄人心魄的眸子在她身上打转。乔双抿了抿嘴角，将头侧向一边。
小孩子自然不会去注意大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俞江一心只在那个食盒上，待兴冲冲地打开了后，不由大叫出声：
“桂花糕！我最喜欢吃的！”说罢就索性坐到台阶上大吃起来。
乔双嗔怪地拉他：
“皇上，还是坐到位子上去吧。”
“唔……没关系……”
被他的吃相逗得忍俊不禁，她也轻撩衣裙坐到了他身边，柔声问：
“好吃吗？”
“嗯，好好吃……”俞江抬起头，却发现一旁的莫言正满脸奇怪神色地盯着自己默不作声，还以为他在怨自己吃独食，于是忙说道：
“老师，你也过来呀，很好吃的！”
“……”莫言回过神来，想起刚刚竟然对与乔双如此亲近的小皇帝满腔醋意，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
“莫言，”不知何时，乔双已经来到了他面前，递过一块糕点，“你也一定累了吧，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不是很甜的。”
心头一颤，他深深地看她：
“谢谢。”
就在他温热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她的时，乔双不禁触电般地缩回手，然后慌张转身，留下他满眼的落寞与失神。
什么时候……这般生疏才是尽头？
迄今为止，已有好几拨杀手潜入了太师府。
可在莫言的精心布置下，他们都无一幸免地去见了阎王。用脚指头也能想到，这些都是意欲夺权的人耍的把戏。如果只是针对他一人也还好，因为他根本不在意多与他们拖段时间。然而没想到的是，有一天当乔双带着小皇帝在御花园玩耍时，竟险些遭人暗算。
于是莫言等不了了，他必须加快速度，才能不让自己在意的人再度陷入危险中。可是，在要展开行动之前，小皇帝不能留在宫里。他只身一人还有余地周旋，若要加上个孩子，会有所顾忌，误了大事。
但，要把身份尊贵的俞江送到哪去，这是个棘手的问题。
然而就在莫言向屈仲叔、丝悦、乔双说出这个困扰自己许久的难题时，乔双居然说：
“让我带着皇上吧，去哪儿也有个照应。”
“双儿……”他不禁愣住了。双儿与俞江，他们两个现在是他最为担心在意的人。原本打算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