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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在水一方-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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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弄他的唱片,这人的脑子里准少了一个窍,否则雨农拿小双取笑,他怎么也无动于衷?小
双呢?她最大方了,站在妈妈身边,她笑吟吟的、斯斯文文的说:

    “朱伯母,您瞧,婚姻准是老天安排好了的,人也是物以类聚,诗卉和雨农,生来就是
一对儿!”

    奶奶高兴的拍著小双的肩,同意的说:

    “可不是,一个粗枝大叶,一个心无城府,两个都是直肠子!咱们家的女孩子,找伴都
找对了,现在,就轮到你了,小双!我可告诉你,交男朋友呵,要仔细,先带给奶奶瞧礁,
奶奶批准了,你再交!”“奶奶!”小双腼腆的叫了一声。

    “不是我倚老卖老,小双,”奶奶自顾自的说著:“你这模样儿,你这心地儿,奶奶可
真不放心你嫁到别家去,依我看啊,你最好就做我家的……”

    “奶奶!”小双这一下急了,慌忙打断了奶奶。“您老人家乐糊涂了,好端端的扯到我
身上来干嘛?”

    “奶奶!”我热心的喊:“你说!你要小双做我们家的什么?你说呀!”“诗卉!”小
双叫,瞪了我一眼:“你们拿我开心吧!我今晚还要教两个学生,我出去了。”

    我一把扯住她。“好没意思,真生气吗?”我说:“从没听说你晚上还要上课的。”
“真的,临时加了两个学生,时间排不过来!”

    小双认真的说,小脸板得正正经经的,我可不敢和她拉拉扯扯了,怕耽误她的正事。她
抱了琴谱,真的出去了,等她走了,我心里就有点别扭,狠狠的瞪著诗尧,我说:

    “哥哥,你是有眼无珠呢?还是没心少肺呢?”

    “我吗?”诗尧抬起头来,脸上又是那种莫测高深的表情。“我告诉你,诗卉,不关你
的事,你最好少操心,我们家这位杜小姐哦,不是一个等闲人物,她是眼高于顶的,你不要
白热心,诗卉。你想想看,她心里会有我这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吗?”“问题是,”
我说:“那位姓黄的,能言善道、人见人爱的电视红星,心里有没有你这位‘比下不足,比
上有余’呢?”

    诗尧勃然变色。“诗卉!”他严厉的说:“我想你还没权利来干涉我交朋友!”“啊
唷,啊唷,”奶奶连忙打岔:“人家雨农才回来,一家人可得和和气气,你们兄妹要拌嘴,
改一天再拌吧!啊?”

    我还想讲话,雨农暗中扯了我一下,在我耳边悄悄私语:

    “诗卉,好歹给我一点单独的时间,我总不能当著你一大家子人的面前吻你!不过,如
果你不在乎,我就……”

    “啊呀!”我叫:“不行不行!”

    奶奶愕然的回过头来:

    “什么事不行不行?”“小两口在商量,”诗晴多嘴的说:“如何摆脱我们这一大家子
人呢!所以,李谦,我们出去散散步,怎样?”她拉著李谦:“走吧!”“我看啊,”奶奶
瞅著他们说:“是你们这小两口想摆脱我们吧?”我拊掌大乐。“对了!对了!就是的,就
是的!”

    “小妮子毫无良心,”诗晴咬牙说:“好吧,让我今晚跟你耗著,你走到那里,我走到
那里!”

    “少讨厌了!”诗尧接口:“看人家小双,都知道识趣的躲了出去。诗晴,忘了你赶诗
卉出房间的事了?所以,诗卉,把你的未婚夫,带到你房里去吧,没人会笑你的。”他走到
我面前,对我轻睐了一下眼睛,又低声加了一句:“讲和了,怎样?”

    我忍不住对他笑了,他也对我笑了,不知怎的,我觉得诗尧的眼神里颇有深意,似乎有
什么心事要取得我谅解似的。但是,我来不及去弄清楚他的意思了,拉著雨农,我们真的退
进了我的小屋里。哦,一年的离别,几许的相思!多多少少急于要诉说的言语,来不及说,
来不及笑,来不及注视和绸缪!整晚上,我们不知道怎么会跑出那么多话来,说了又说,笑
了又笑,像两个大傻瓜。又重复的和他谈杜小双,他也和我谈他的军中好友卢友文,我们又
彼此取笑“同性恋”……然后,我们一下子拥抱在一起,吻著,笑著,流著泪,发著誓,喃
喃的说今生今世,天涯海角,我们是不再分开了。接著,我们又谈起雨农的未来,军训受完
了,马上面临的是就业问题,他说他要去法院工作,再准备高考,将来再挂牌当律师。我们
就谈著,谈著,谈著……根本忘了时间,忘了夜色已深,忘了万籍俱寂,忘了我房里还有另
一个房客!直到客厅里响起一阵钢琴声,才惊动了我,我猛的跳了起来,看看窗外,繁星满
天,月色朦胧,我惊慌的叫了一声:

    “糟了!再谈下去,天要亮了!”

    “怎样?”雨农不解的问。

    “小双!”我说:“好可怜!她只好在客厅里弹钢琴了!”我推著雨农:“你快走吧!
我去叫小双来睡觉!”我往客厅走去。

    雨农一把拉住了我。“诗卉!”他叫。我回过头去。他一脸的正经。在水一方10/49

    “你家需要再加盖一间屋子出来了!”

    “胡闹!”我笑著推开他,走到客厅门口,我向里面伸了伸头,立即,我猛的向后一
退,差点把雨农撞个大斤斗,我把手指按在唇上,“嘘”了一声,雨农吓得直往后退,瞪著
眼睛,悄悄的、一迭连声的问:

    “怎么了?怎么了?”“不要进去!”我说,喜悦使我的声音发抖。“他们在里面。”

    雨农不知所以的站住了,我悄立在那儿,对客厅里静静的看著。是的,有人在弹琴,只
是,我猜错了。弹琴的并不是小双,而是我的哥哥朱诗尧!那是一支很熟悉的曲子,仿佛在
那儿听过,只是,我一向没有记钢琴曲的习惯。靠在琴边的是小双,她的身子紧贴著琴,手
支在钢琴上面,眼睛亮晶晶的、温柔的、默默的看著诗尧。那琴上的台灯,依然放射著柔和
的光线,映在她那对翦水双瞳里。

    诗尧弹完了一曲,抬起头来,他看著小双。

    “怎样?”他问。小双微笑著,像一个小老师。

    “出乎我意料之外,”她说:“没想到你会把谱记下来,我似乎只弹过几次。”“我听
过三次,”诗尧说:“第一次是大家批评电视的那个晚上,第二次是五月里,你清晨坐在这
儿练琴,第三次是上星期二的晚上,刚好我的节目播出一个月,那晚我回家很晚,你一个人
坐在这儿,弹了好几遍,我在房里,用笔记下了每一个音符。”“是的,”小双柔声说,
“那晚诗卉在给雨农写信,我怕在旁边妨碍她,就坐在这儿弹琴。”

    我忽然明白了,这不是一支普通的练习曲,这是那支“在水一方”!一个无心的弹,一
个有意的记。这,不是很罗曼蒂克吗?我回头对雨农直眨巴眼睛。

    “我已经交给乐团去写套谱,”诗尧继续说:“但是,这是你父亲的曲子,是不是版权
所有?”

    小双轻叹了一声,睫毛垂了下来。

    “你拿去唱吧!能唱红这支歌,爸爸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你如果喜欢,爸爸生前还
写了许多小曲,只是没有配歌词,等我那一天有时间的时候,整理出来,一曲一曲的弹给你
听!”“你说真的?”诗尧说。“我们何不合作一番,给它填上歌词?”“填歌词那有那么
容易!”

    “你说过的,我们可以改写古诗词,就像这支‘在水一方’,又典雅,又含蓄,又——
宣扬了中国固有文化,总比那些‘我的爱情,好像一把火’来得舒服。”

    “你有兴趣做,我奉陪!”小双爽朗的说。

    “咱们一言为定?”诗尧问。

    “一言为定!”小双说。

    诗尧伸出手去,小双含笑的和他握住了手。我站立的地方,只看得到诗尧的背后,我心
里可真急,傻瓜!还等什么?机会稍纵即逝,还不晓得利用吗?我急只管我急,我那傻哥哥
仍无动静,只是,他也没有放开小双的手,我发现,小双的脸上渐渐泛上一层红色,她的眼
睛逐渐变得柔柔的、朦朦胧胧的,像是喝了酒,有点儿醺然薄醉的样子。我踮起脚,伸长脖
子,大气也不敢出,只希望诗尧能有一点“特殊表现”。但,他准是中了邪,因为他既不说
话也不动。于是,小双轻轻的抽回自己的手,这一抽,才把我哥哥抽出一句话来:

    “小双,你觉得我是很难处的人吗?”

    要命!笨透了!问的话都是废话!这当儿,只要手一拉,把人家从钢琴那边拉过来,拉
到你朱某人的怀里去,岂不就大功告成!我心里骂了几百句,眼睛可没放松小双的表情,她
的脸更红了,眼睛更朦胧了,一抹羞涩浮上了她的嘴角,她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我什么
时候觉得过?”

    “可是,你总是那样盛气凌人啊!”诗尧的声音里竟带著点儿震颤。小双的睫毛完全垂
了下去,把那对黑蒙蒙的眼珠完全遮住了。“是吗?”她低语:“我是有什么话说什么话
的,我可不会像黄小姐那样八面玲珑,知道别人爱听什么,我就说什么。”

    “黄鹂?”诗尧深抽了一口气:“难道你也和诗卉一样,认为我对黄鹂有什么吗?”
“你对黄鹂有没有什么,关我什么事呢?”小双轻哼著说。

    “小双!”诗尧重新握住了她的手,声音加重了:“让我告诉你……”我屏住气,竖著
耳朵,正想听他那句节骨眼上,最重要的表白,忽然间,我后面紧挨著我,也伸著头在呆看
的雨农站立不稳,向前一滑,我的身子就被推得向客厅里直冲了进去,我忍不住“哎哟”叫
了一声。我这一叫可叫得真杀风景,小双倏然间跳了起来,往后直退了八丈远,诗尧那句重
要的话也来不及出口,回过头来,他恶狠狠的盯著我,那样儿好像我是世界上最可恶的人。
我急于要挽救大局,就慌慌张张的、乱七八糟的叫:“哎呀,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继续
谈,我和雨农回房间去!你们尽管谈,放心的谈,我包管——再也没有人来打扰……”“诗
卉!”小双喊,脸涨得通红,一脸的恼羞成怒。“你瞎吵瞎叫些什么?要把全家人喊醒吗?
我们才没话可谈呢?假如你和两农用完了房间,希望可以放我去睡觉了。”

    “别……别……别……”我急得口吃起来了,直伸手去拦她。偏偏雨农又没有转过脑筋
来,居然一个劲儿的对小双道歉,鞠躬如也的说:“真对不起,小双,害你没睡觉,我这就
走了,房间不用了,你请便吧!”小双滑得像一条鱼一般,从我手底一钻,就钻了个无影无
踪。我眼见她跑到里面去了,气得拚命对雨农瞪眼睛、跺脚。“你老先生今天是怎么回
事?”我恨恨的说:“平常还满机灵的,怎么突然呆得像块大木头?”

    雨农睁著眼睛,愣愣的看著我。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诗尧阖起了琴盖,一声不响的站起身来,转身也往屋里走去,我拉住了他,陪了满脸的
笑,我急急的说:

    “别生气,哥哥,一切包在我身上!只要我知道你的心意,事情就好办了!我就怕你们
捉迷藏,明明心里喜欢,表面又要做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来,让人摸不清你的底细,何苦
呢?假若我早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个鬼!”我那哥哥也恼羞成怒了,甩开了我的
手,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呆了,生平第一次,这样被人碰钉子,这样被人讨厌,我望著雨农,都是他闯的祸,
如果没有他那一推……我气得真想把他好好的臭骂一顿。但是,看到他那一副傻呵呵的、莫
名其妙的样子,我就又心软了。本来嘛,他站在我后面,看也看不清楚,听也听不清楚,今
天才受完训回来,根本对小双和诗尧的事,完全没有进入情况,怎能怪他呢?我叹了口长
气。“怎么了?”雨农纳闷的问,有些明白了:“我驴了,是不是?我做了傻事,是不
是?”

    “噢,没关系!”我笑著说,用手揽住他的脖子。“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是
两个骄傲的、自负的、任性的人,但是,再骄傲的人也会恋爱!明天,我会给他们制造机
会,明天,一切就会好转了!”是的,明天!我是个聪明的傻瓜!世界上有谁能预料第二天
的事情呢?我居然以为自己是命运之神了!明天,天知道“明天”有些什么?在水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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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李谦的父亲有一次开玩笑的对爸爸说:

    “人家生了儿子,可以娶一个媳妇到家里来,但是,我们的儿子碰到你们家的小姐,那
就完了,要找他,到朱家去找!我们李家就没了这个人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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