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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在水一方-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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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动的拥吻著。那份激烈,是我一生也没见过的。小双似乎要把她全身的热力,和全心的感
情,都籍这一吻来发泄净尽。更似乎想把她所有的生命力都在这一吻中注进卢友文的身体
里。卢友文更是狂热而缠绵,他不住的吻她,不停的吻她,用手牢牢的箍紧了她,好像只要
他一松手,她就会飞掉似的。

    终于,卢友文抬起头来了,他眼里蕴满了泪光,他捧著小双的脸庞,不信任的看著她,
看了又看,看了又看,不知道看了多久,他好像才真有些相信,这是小双了!他的眼光渴求
的在她脸上逡巡,好一会儿,才低低的说:

    “你来了,是表示原谅我了吗?还是同情我?是李谦告诉你的,是吗?他说我病了,是
吗?其实我很好,我只是过度疲劳,我很好……哦,小双!”他叫:“如果我生病能使你来
看我,我宁愿生病!”小双的牙齿咬紧了嘴唇,她几乎要崩溃了。但她始终勇敢的直视著
他,好半天,她才放松了咬住的嘴唇,激动的、幽怨的、低哑的说:“友文,你好狠心,离
开这么多年,你连一点消息都不给我,你好狠的心!”卢友文惶恐而慌乱。“在我没有拿出
成绩来以前,我还能给你消息吗?离婚那天,你是那么坚决,那么锐利,那么盛气凌人,我
如果再拿不出成绩,我怎能面对你?小双,你记得……”在水一方48/49

    “我已经忘了!”小双说:“我只记得我们美好的时刻!”

    “别骗我!”卢友文哑声说:“我不能相信这个!我们在一起,何曾有美好的时刻?我
做了那么多的错事,给了你那么多的折磨……哦,小双!”他大大的喘气:“你还在恨我
吗?告诉我!”“如果恨你,我就不来了。”

    卢友文的身子颤栗了一下,狂喜燃亮了他的脸。

    “小双,你知道吗?人在失去了一样珍宝之后,才知道那珍宝的价值!这些年来,我反
覆思索,有时竟不相信自己会做错了那么多事!”他用手指抚摸小双的面颊。“小双,你真
有这样的雅量吗?难道你还能原谅我吗?我想过几千几万次,我一定失去你了!我不能要求
你做一个神,是不是?我给你的折磨和侮辱是一个神都不能忍受的,怎能再要求你原谅?你
用离婚来惩罚我是对的,失去你我才知道多爱你,这些年来,我只能刻苦自励,所有的思想
和意志,都集中在一件事情上,写一点东西给你看!我写了,你知道吗?这次,我是真的写
了,不是只说不做!”他住了口,望著她。小双的大眼睛里,泪珠终于不受控制的涌出来,
沿著面颊滚落到衣服上去。卢友文凝视著她,逐渐的,他的眼眶潮湿了,猝然间,他把小双
紧拥在胸口,哽塞的说:“小双,小双,我那么爱你,为什么总是伤害你?我为什么总把你
弄哭?小双!我到今天才承认,我根本不值什么,我的骄傲、自负,都是幼稚!我的张狂、
跋扈,只是要掩饰我的无能!我欺侮你,冤枉你,给你加上种种罪名,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发
泄者!小双,我对不起你!这些年来,我痛定思痛,只觉得太对不起你!可是……”他忽然
推开她,脸色因兴奋而发红了。“为了重新得到你,我写了!我真的写了!再给我三个月时
间,我可以把它写完!”他冲到桌子前面,拿起厚厚的一大迭稿纸,放在小双手中,像个要
博老师欢心的孩子一般,他说:“你看!我是真的写了!”小双低头看著那迭稿纸,她翻开
第一页,似乎相当专心的在阅读,只一会儿,她眼里已充满了泪,燃满了光采,她把那迭稿
纸紧紧的、珍贵的压在胸口。她郑重的、坚定的、热烈的望著卢友文:“你已经做到了我所
要求的,现在,我来接你回家去!”

    卢友文屏息片刻。“我有没有听错?”他问。

    “没有听错!”小双扬著眉毛。“我早就说过,只要你有成绩拿出来,就是我们破镜重
圆的一天!”

    “可是……”卢友文急促的说:“我还需要三个月时间,预计再过三个月,我可以完成
它,等我完成了……”

    “你应该回家去完成它!”小双严肃的说:“除了当一个作家之外,你还是个丈夫,而
且,是个父亲!”

    卢友文又屏息了片刻。

    “你保证我没有听错?”他怀疑的问:“你保证你还要我?”

    小双踮起脚尖,去亲吻他的嘴唇,她的面容好庄重,好高贵,好坦白。“来找你以前,
我是出自怜悯,看了你的原稿,我是出自尊敬。友文,我诚心诚意,要你回家!因为,我爱
你!”

    于是,在外双溪畔,小双和卢友文重新组成了一个“家”。他们的房子就在水边,早
上,他们采撷清晨朝露,黄昏,他们收集夕阳落照。小彬彬从早到晚,把无数笑声,银铃般
的抖落在整栋房子里。那时期,我经常往他们家跑,卢友文工作得很辛苦。回台北后,小双
曾强迫他又去医院检查过,结论完全一样,药物只能帮助他止痛,因而,他似乎已有所知,
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他拚命在把握每一分钟、每一秒钟。我常想,如果他们当初一结
婚时,卢友文就能和现在一样努力,即使到今天,卢友文仍会得病,也可多享受好几年的甜
蜜。人的一生,能有多少幸福,是不是都是命中注定的?卢友文在两个月后,就完成了那本
著作。书名叫《平凡的故事》。小双奔波于帮他印刷、校对,和出版。那时,卢友文已十分
衰弱。一天,我去看他们,卢友文正坐在躺椅中,在水边晒太阳,小彬彬在芦苇中嬉戏。卢
友文那天的神情很古怪,他一直若有所思的在想著什么。当小双拿药来给他吃的时候,他忽
然拉住小双的手,微笑的望著她说:

    “谁帮你找回了那个坠子?我猜,除了朱诗尧,不会有第二个人!他一直心思细密,而
用心良苦!”

    小双有点窘迫,这两个月以来,她显然一直收藏著那坠子,没有戴出来,却不料仍然给
卢友文发现了。小双想说什么,卢友文却轻叹一声,阻止了她。

    “明天起,你要戴著那坠子,那是你的陪嫁!”他说,侧著头想了想:“小双,记得你
骂过我的话吗?你说朱诗尧不是残废,我才是残废!”“吵架时说的话,”小双垂著头,低
声说:“你还记在心里做什么?”“我在想,”他握紧了小双的手。“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女
孩子,又纤弱,又细致。但是,你却治好了两个残废!”

    他讲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和小彬彬在水边拣鹅卵石玩,听到他这句话,在那一瞬间,我
觉得心灵震动,而眼眶发热。我说不出来有多么感动,多么辛酸!也在那一瞬间,我明白了
卢友文为何值得小双去热爱,去苦等了!原来在他那多变的个性下,依然藏著一颗聪明而善
良的心!

    卢友文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就因病情恶化而住进了医院,他没有再从医院里出来。但
是,在他临终以前,小双赶著把他那本《平凡的故事》出版了。因此,他看到了自己这一生
的第一本,也是最后的一本书。

    我不知道那本书写得好不好,也不知道那本书能不能震动文坛或拿诺贝尔奖,我想,这
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终于“写”出来了。但是,那本书一开始的第一页,有个序言,
这篇序言却曾令我深深感动。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天才,而且,是个不可一

    世的天才!既然我是天才,我就与众不同,在我身边的人,都

    渺小得如同草芥。我轻视平凡,我愤恨庸俗。但是,我

    觉得我却痛苦的生活在平凡与庸俗里,于是我想呐喊,我

    想悲歌。然后,有一天,我发现大部分的人都自以为是天才,

    也和我一样痛恨平凡与庸俗!这发现使我大大震惊了,因

    为,这证明我的‘自认天才’与‘自命不凡’却正是我

    ‘平凡’与‘唐俗’之处!换言之,我所痛恨与轻视的人,

    却正是我自己!因此,我知道,我不再是个天才!我只是个平凡的

    人!我的呐喊,也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的呐喊!我的悲歌,

    也只是一个庸俗者的悲歌。

    于是,我写下一个平凡的故事,献给那深深爱我,而

    为我受尽伤害与折磨的妻子——小双。如果这世界上真

    有‘不凡’,我认为,只有她还配得上这两个字!”

    这一页,也就是当时小双在苓雅区的小楼上,所读到的句子。在水一方49/49尾声



    小双的故事,写到这儿,应该可以结束了。但是,有许多事,却仍然值得一提。卢友文
去世以后,葬在北投附近的山上。小双仍然带著小彬彬,住在外双溪那栋别墅里。她的琴
声,和彬彬的呢喃笑语,经常流泻在那山谷中,和著潺潺的溪水,和山间的松籁,共奏著一
支美丽的歌。

    我想,在那栋别墅中,小双真正享受过“爱情”,真正享受过“婚姻”,真正欣赏过她
所爱的男人!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多月,对小双来说,这两个多月却是“永恒”!因此,没
多久,她和房东商量,开始以分期付款的方式,买下那栋别墅,大有“终老是乡”的打算。

    我们全家仍然都关心著小双,热爱著小双,我们年轻的一群,像李谦、诗晴、我、雨
农,当然还有诗尧!我们都依然是小双家中的“座上客”。有时,我们会作彻夜的倾谈,谈
晚了,就在她家沙发上、地板上,横七竖八的睡著了。小双,已从一个无邪的少女,变成了
一位解人的少妇。她优雅、温柔、细致、清灵……坐在钢琴前面,她常常让一连串动人的音
符,跳跃在那温柔如梦的夜色里。

    卢友文那本《平凡的故事》,并不十分畅销,但却很引起了文艺界的重视和震动。可惜
卢友文墓草已青,尸骨已寒,他是无法目睹这番成就了!我常想,当初假若没有小双毅然提
出“离婚”的一举,焉能刺激得卢友文真正写出一篇杰作!可见卢友文毕竟还是有才华的。
小双,她常常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膝上放著那本《平凡的故事》,一坐数小时之久。我
猜,那本书里的字字句句,她早已能倒背如流,她却依然喜欢捧书独坐。每当她坐在那儿的
时候,溪水在她脚底潺潺流过,她长发垂肩,一脸的宁静与飘逸,水中,反映出她的影子,
在水里飘荡、摇曳……我就会忍不住想起“在水一方”那支歌。在水一方!在水一方!我们
的小双,果然像我所预料的,总是“在水一方!”奶奶常去看小双,她仍然疼小双,几乎超
过了疼我和诗晴,私下里,她还是爱讲那句话:

    “小双,她该是咱们朱家的人呢!”

    小双,她真能成为我们朱家的人吗?我们谁也不知道。但是,我那傻哥哥,却自始至终
没有改变过,也自始至终没有放弃过!当卢友文刚去世那段日子,诗尧从不和小双谈感情问
题,他只是悄悄的照顾她,帮她谈生意,帮她弄唱片,帮她解决许多经济上的问题。他常去
看她,坐在那客厅里,衔著一支烟,默然相对,而不发一语。有时,我会忽发奇想,怀疑人
类“因果”的传说,是不是全然无稽?我猜,前辈子,小双是欠了卢友文的债,而诗尧,却
欠了小双的债!

    转眼间,又是一年。这天午后,我、雨农,和诗尧结伴访小双。

    小双正和彬彬坐在溪边,彬彬看到我们,就飞奔而来,两条小辫子在脑后抛呀抛的。小
双站起身子,我望著她,她长发飘然,亭亭玉立。水中,她的影子也如真如幻的在浮漾著。
我忍不住叹口气,就轻轻的哼了两句: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

    无奈前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

    诗尧看了我一眼,这支歌显然使他震动了。他忽然抛下我们,就对小双奔去。我愕然的
站著,拉著彬彬的手,望著他们两个。诗尧跑到小双的面前,站定了,他深深的望著她,
问:“小双,咱们两个,是不是真预备这样耗下去了?”

    小双低下了头,睫毛垂著,默然不语。

    “很好,小双!”诗尧说,紧盯著她。“这些年来,你对于我,始终是水里的一个影
子!既然你永远这样如真如幻的在水一方,那么,我也可以永远逆流顺流的追寻著你!你
瞧,小双,河对面在盖新房子!”

    小双很快的对河对岸看了一眼。

    “盖新房子与我有什么关系?”她低哼著说。

    “我要去买一栋!”诗尧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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