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狗一家亲-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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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陆霄已经把什么都招了。老爸的脸很臭,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看起来很凶的他了。我开始埋怨老妈玩神出鬼没,永远不会出现在需要她的时间里。我家老头是比较内向,可是相对的,一旦发火将是相当可怕的一件人间惨事。
他一进门,就先很偏袒地揽过沈雨浓,仔细对他那一头包和全身的青紫看了又看。而我就只能乖乖地站在对面,如条乞怜的小狗眼巴巴地期待主人低头看一眼。
波斯猫啊波斯猫,就是要捧在手心慢慢疼的,害我不小心鼻子又酸了一下,不争气地开始胸口疼。
这个不适还没过去,他老人家突然抬头看我了。这回轮到我发抖,不等他大人垂询,赶紧三下五去二把经过报备了一遍。其中当然主要描述沈雨浓从厕所出来时惨绝人寰的状态,和我爱弟如命感同身受的愤怒,最后立即作了一个小小的检讨——不该这么冲动,自己妄图用武力解决,而应立即向组织汇报,反映情况云云。
屁!我他妈就相信以暴制暴,其他的都是废话!——这句是放在心里,以对付接下来长篇大论的教训。
谁知这老头只看我笑了一下,有几分清透地说:“别拿对你们老师那套来唬我,你脑子这么清楚,早干吗去了?我没有在说你不该为雨浓打架,弟弟被欺负了作哥哥的当然应该挺身而出!没种打架的男人,算什么男人?”我听得心头一松,只差没得意起来,就被他下句话差点砸晕——“可是如果这架打得莫名其妙就该骂了!你知道是不是他干的就开打?”
什么莫名其妙?我眉毛一竖正要反驳,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吓得我立刻保持肃静。
“你不笨啊,烟轻。你就没想,如果是他出的手,他明明都已经走了,干吗还这么笨地回来?这不是自投罗网?”
我一下被问愣住了,张口结舌。
“永远不要单一地判断一个人。他常常做错,并不代表在这件事上也是错的。我们对人对事,都该让别人有说话的机会。否则就是后悔,这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可吃!”他严厉地对我总结了这么一句让我似懂非懂的话,才拉过我,查看我的伤势。“还好都是外伤。特别是这里,”他点点我的眼眶,我疼得一抽气,“打架最忌给人打到耳鼻喉眼这种脆弱的地方,打坏了就是一辈子的事了,告诉过你多少次,只打不防你以为你有几只眼睛可以换着用?还有这里……”
“伯伯,不要骂哥。是我不对。”只有沈雨浓那个笨蛋还敢对着台风眼出声。我拼命给他使眼色,他当没看到——反了反了,今天真是都造反了!
我爸却出乎我意料地对他轻声,虽然语气里还是有些低气压:“雨浓,你当然也有不对!遇到这种事你应该马上跟老师和大人说,而不是一而三再而三地忍受他们的欺负,这样只会助长坏人嚣张的气焰,还会让更多的同学发生跟你一样的事。这是非常非常错误的,你明白吗?但打架责任主要在烟轻,我现在跟他说的,你也要认真听,将来如果碰到你也犯这样的错误,我就不仅仅是说两句就算了。你明白吗?”
最后这句,语气最是严厉,他眼睛一红,乖乖低下头。我松口气,以为他不敢出声了,谁知他却还是不罢休:“那、那您现在就骂我好了,不要骂哥。不是我先犯错,哥也不会犯了。都是我不好。”
他一个人自说自话完在那儿低着头就开始噼里啪啦地掉眼泪,我爸看着也讲不下去了。皱着眉说,算了算了,今天你们都累了,明天暂时不要去上课,我去跟你们老师好好谈一谈。说完,只打点我们洗完澡,又重新上了药,都赶上床了,才离开。
“哥,会不会很痛?”沈雨浓紧紧地靠着我,帮我揉揉这里揉揉那里,还轻轻地冲我的眼眶吹气。
“废话!你不痛吗?”我冷哼一声,对老爸的怨气还没下去。
“痛……可是你比我更痛吧?”黑暗中,他的眼光闪啊闪的,像有魔力的宝石。而且隐隐约约的又开始有些不一样的亮光出来。
“哎哎,我先警告你啊,我已经浑身都痛了,你敢哭湿枕头就自己一个人去沙发睡!我没力气再来招呼你了。”
“哦,哦,”他马上开始吸气,硬是辛苦地忍着,也不敢再来个水漫金山。“哥,陆霄会不会也被他爸骂啊?”
“难说。只要他说清楚是我们拖他下水的,应该就没事了吧?二叔就他一个儿子,宝贝得不得了,骂也不会太狠的。”说到这个,忽然想起我爸也就我一个儿子啊,怎么不见他宝贝一下我?对眼前这个家伙比对我还好,妈的!鼻子又酸酸的,心头涌上一阵委屈。
“哥,对不起……”这家伙很敏感,立刻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又无限内疚地说。
我叹口气,所有的锐气都被老爸镇压下去了,而且对他凶有什么用?手指轻轻地扫过他额前的大包:“还痛不痛?”
虽然我的手指很轻,但他肿胀起来变得特别敏感的皮肤还是受不了,他“嘶”地吸抽口气,说:“不、不痛了……哥你帮我吹吹就好了。”
我们就像相依为命在这世上的两根藤蔓,缠绕在一起,互相安抚互相疗伤。
其实,一直以来,哪怕以后也会是这样,我相信,不仅伤痛,还有快乐、泪水,我们都会一起分享,一起品尝。
直到模模糊糊睡去,我都没有问起今天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以及,王烨为什么会回来?
可是,只要怀里还能抱着温温软软的他,其他的都可以先放一边。
皮肉的疼痛可以治好,可心里的痛呢?谁来帮我吹吹?
***
第二天,老妈终于接到消息急匆匆地赶回来了。她显然刚下飞机,一身的风尘仆仆,拖着不管去哪里都随身携带的大旅行箱。结果,只第一眼,除了跟玲姨一样惊叫之外,她还立刻把我们带去医院做全面的详细的检查。其实她这么紧张主要是怕小雨落下个脑震荡什么的后遗症啦,我嘛,当然只是顺带的。
还好,就像我那个看起来打架经验丰富的老爸诊断的一样,只是外伤,还好还好!
刚把我们送回家,老妈又一阵风似地卷出去。据说要跟老爸一起上学校讨论学校安全管理方面的漏洞和失误。
我今天还是全身都痛,正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又有人敲门,玲姨买菜去了。小雨又睡了,我只得懒洋洋地去开门——竟是王烨!
我挡在门口,警告加命令:“不要再找我弟麻烦!否则下次我一刀给你个痛快!”
他一样扭曲的脸扯了扯嘴角,
“哼哼”笑了两声:“先别说得这么牛!谁让你弟那么招摇?看他不顺的人多了去了。不是我罩他,他早完了!妈的,现在还要被你揍!有本事你去跟那些人动刀!操!……不过,沈烟轻,想不到你也挺能干架的啊!平时真是小看了你!”
“你罩他?说的什么笑话?!”很不屑地从齿缝中蹦出一声,“把他剥光算是罩他?你白痴还是当我是傻子?”
“这话说起来长了。你就什么都没问他?”他摇头晃脑的样子我看了就不舒服。
“哼!”懒得再跟他说什么废话,撇撇嘴,“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他胆子倒真大,还敢找上门来,不怕碰到我爸妈直接拖到派出所去?
“切!我全身被你们揍得痛死,来看看你们是不是也一样。心理平衡一下嘛。”他皮皮地靠在门框,吊儿郎当的样子真让我有摔门的欲望。“怎么样,不想听听你宝贝弟弟变成小光猪的经过?”
我很想像他一样拽拽地答一句“不想!”,可是好奇心渐渐被他撩起来,装作考虑了很久,久到他都一脸不耐烦了,才很勉强地闪开身子让他进门。
他一进门就发出那种夸张且奇怪的声音让我马上后悔了!真想拽着他胳膊再把他丢出去。
“哗——啧啧啧——你家够有钱的!”他忒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还死劲往下蹭了蹭,我尽量当没看见,咬着牙去给他倒了杯白开水。轻声轻气地放在玻璃几上——这可是我家,东西坏了损失的是我们,这点道理我还是想得到的。
“难怪这么多人盯上他,嘿嘿,”他拿起个杯子都要看半天,“连杯子都这么漂亮,剥了他100算是少了的吧?”
“什么100?”我冷冷地问,没把气白花在他那些无聊举动上。
“钱啊!100块人民币啊,你以为是100根头发啊?”他像听到个好笑的笑话似的瞧着我乐,根本没注意到我眼中的厌恶。
“他身上根本没这么多钱!你唬谁?”我妈是给我们不少零花钱,可是都放在我爸那儿,每天五毛钱还是早餐钱。他说过以后花钱的机会多的是,现在得先学会花。
“他身上就是有这么多钱!”他跟我杠上了,一直脖子,“全都剥光了,怎么会没有?嘁!”
“你——”那个“剥”啊“剥”的一直在他嘴巴里窜进窜出,一口气没咽下去,我一把冲过去揪起他的领口,“你还是不是人?拿了他东西也就算了,连衣服鞋子都抢!他这么小,出了事你负得起责任吗?!”一想到那个晕黄的阳光里蹩出来的人影,我的火又上来了,心像被锐利的东西戳了又戳,疼得难受!
“哎,我可不是怕了你啊。虽然你打架还真有点狠劲,不过要真打起来,你还未必是我的对手。不过我今天来,还没打算再打上一架。我是来跟你商量事情的。”他的脖子连带身子被我扯得半起来,竟还一脸不慌不忙,我的拳头举在半空,半晌才慢慢放下。
用力一摔,他倒进沙发里,还死皮白赖地笑:“衣服是我剥的,东西是我拿的,但都不是我自己想要的。我不干,其他人来,他一身的伤还少得了?而且不就是怕他真出事,我才回去的吗?结果怎样?好心没好报!切!”
“其他人?”我仍很怀疑地瞪着他。说起来他还是受命于人?
“呵呵,你不知道吧?旁边初中里的几个人盯他很久了,他太惹眼。不整他整谁?”又是这句!从小到大,“太惹眼”就像他的标志,怎么揭都揭不掉。如同他生来的罪过!我的心慢慢沉下去,满腹的滋味酸酸涩涩,说不清楚。
“一开始,我也不算认得他们,顶多见过几次,我还想好好上学呢,跟他们不一样。后来他们找到我,说我们有门卫,进不了我们学校,让我把沈雨浓拐出来,有好处大家分。我没答应。因为看他是你弟,你又宝贝得要死,我想还是别惹麻烦。结果你天天跟他一起上下学,偏偏有天给他落了单,就给那些人扯走了。我紧跟过去的时候,他就已经给人搜身了。不过说起来好好笑,他们费了半天劲,才找到8分钱,气得要死,当场就要撕他的书!他急得跳起来,说我的橡皮铅笔都是从美国带回来的,都给你们!那些人才算是放了他。不过要他三五不时地进点贡。我看他也挺倔的,马上就要开顶,就过去帮他打圆场,说以后不如我负责,拿了东西再转交各位大爷,他哥是我们班同学,这事我包了。否则事情闹开了,对大家都没好处。嘿嘿,你是不是平时管他管得特凶?他根本不敢让你知道这事,让我千万不能告诉你。”他话太多,说完一口气把一杯水都喝了,又皮皮地递过来,“哎,你家有可乐吧?那东西太贵,我就喝过几次。你们家这么有钱,肯定有,给我来一杯吧。”
“有也不给你喝!”他说到那里我已经听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拿敌敌畏给他。
“切!真小气。那算了,我可走了。”他作势站起来,慢慢地伸个懒腰,看我还没反应,又嬉皮笑脸地,“就一杯。我保证,什么都说,好不好?沈烟轻……”
我头回见他这种霸王也会求人,有些惊讶,而且向来吃软不吃硬,冷着脸去冰箱拿了一罐丢给他。他像拣到什么宝贝似的,惊喜莫名地看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开了,在开口舔了舔,大大喝了一口,便心满意足得跟什么一样。
可乐在当时虽然还不是十分普遍,但毕竟已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一罐易拉罐就把他乐成这样,我就猜到他家家境不会太好。
他几百年没喝过这东西似的,一副享受得不行了的样子,害我都觉得那东西给他喝得好象真的很好喝,他才咂咂嘴,想起我来了似的,嘿嘿地对我笑了两声。
这个样子的他,没有霸气,也少了些凶横,就像我身边最普通的同学,也有着青涩未脱的稚气。我对他的观感一下有了些改变——他变得没有这么可恶了。
也许,也因为我也才不过是个容易被打动的小孩吧。没有什么所谓坚定的立场的小孩而已。
他也许是从我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真的挺喜欢这个的。呵呵,算了,接着跟你讲吧。否则你又要嫌我烦了。”
“又要”?我什么时候嫌过他烦?跟他都没说过几次话,他不是搞错人了吧?算了,不管这个,先把重要事情弄清楚——
“前天,那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