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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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的声音缭绕洞中,聂无双被吼得一愣,眼睛瞪得老大,几乎忘记了伤口的疼痛。再看司徒安情时,对方的面色终于回复平静,自嘲地哼笑了一声。
“操,其实这句话,也不是很难嘛……”
也许是因为太过突然,聂无双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几乎做不出应有的反应。他等这一句,已经等得太久,甚至曾想过放弃等待。没想到今日,在此等境况下,完成了心中夙愿。
司徒安情抵着头,额前被风吹乱的刘海一缕缕缓缓垂落,在聂无双心里,柔柔地抚过。
“无双,你们三个孩子中,我最担心你。”司徒安情揉了揉聂无双的头发,手中滑润的触感带起一份惆怅,“我只求你这一次,千万不要让我挂心。”
“……”因为被点住穴道,聂无双无法动弹,这个时候,他多想伸手,狠狠地抱住眼前这个人,让他知道,被紧紧锁住的滋味。
“真可惜,本来以为尚有时日给你准备庆生的。”司徒安情叹了一声,摇了摇头,“明天是你生辰吧?今日没将礼物带上,这个来代替好了。”
司徒安情静静地望着聂无双半晌,忽然邪邪一笑,双唇凑近,重重地在对方唇上啃了一口,岂料聂无双早有准备,一口吸过司徒安情的舌头,轻咬,颤栗的感觉袭满全身。缠绵过后,司徒安情总算抽出了舌头,一根银丝尚在两人唇上相连。司徒安情侧头,平息了一下心内悸动,舔了舔嘴边的血丝。
小混蛋,吻技不错啊!操!
“早就想这么做了。”司徒安情伸手抹掉了对方唇上的血色,却见对方依然是一副臭屁的脸色。
两手食指按住对方的嘴角,向上一抬,司徒安情俯视着对方:“笑一下会死啊!”
聂无双默默地看着司徒安情,任由他胡乱摆弄自己的脸,一双紫黑色的眼睛,依然留不住下定决心的司徒安情。
“我走了。”司徒安情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也失去了逗弄的兴趣,揉了揉他的发丝,站了起来,“听话,不准出声。否则你明日的生辰礼物,我可就不给了!”
聂无双最后看见的,是司徒安情肆意的笑容和飞扬的发丝,轮廓分明的侧脸光影柔和,青色的流苏发带在半空中选了一个圈,如同夜空的流星,那褐色潇洒的背影,终于被挡在层层叠叠的树叶之后。
他并未想到,司徒安情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过。那承诺的生辰礼物,他用了几十年都没有猜出。
……
云雾遮住了来时的去路,此刻已是傍晚,斜阳红色的光芒在云层之间抹出一道妖娆的颜色,在蓝衣人的眼底晕开。
韩逸转过头,心还依然扑通扑通地跳着,上天眷顾,他居然真的一个人过了那根线,回想起来,真是步步惊心。
脚下玉石般的积雪,与第一次见时并无不同,两边的梅花,开得更艳了,那一片片红色,如同美女的双唇,点缀着纤细的树干。浪花一般成片的梅树林,在韩逸的眼里,一瞬间竟有一种置身血海的幻觉,让他微微晃了下神。
桀骜崖并不大,韩逸转了一圈,很快就在沧浪岩边找到了他。
他背对着他,静静地站在崖边,望着远处的风景。白衣似雪,直挺的背影在红色的晚霞中显得尤为单薄。缥缈孤鸿影,寂寞沙洲冷。随风飘扬的白色纱衣如同烈焰焚烧一般直冲天际,仿佛下一刻,他就会被燃烧殆尽,化为尘埃,消散在渺渺天地之间。
韩逸本是准备了许多话,可不知为何,一见到他,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甚至不敢叫他的名字。
“桀骜崖……其实是一个很漂亮的地方,对不对?”
如同在脑海里想起的声音,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阿澈……”
“我本来打算,让你长住桀骜崖的。”楼惊澈的口吻带着些许遗憾,“可惜,我做不到了。”
“为什么?”
楼惊澈突如其来的莫名话语,让韩逸心底的恐惧骤然升温。
“只有一个人的桀骜崖,你待不下去的。”
“什么……意思?”
“如果……我很快就会消失,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眼前的人长发如瀑,白色的发带连着根根分明的发丝,在空中飞舞,凌乱的身影如同韩逸的内心。
“那你也……太狠心了吧。”
“嗯?”楼惊澈眉毛一挑,似乎很意外。
白色的身影渐渐转过来,几缕发丝挡在了嘴间,琥珀色的双眼默默地望着韩逸。
“你没想过吗?如果你消失了,那么留下的我将会如何?留下的聂无双、汪连,他们又将会如何?”
“……”
楼惊澈怔了许久。
四周的云雾越来越厚重,楼惊澈的袖口,凝出些许晶亮的小水珠。他忽然抬手,搂住韩逸,将他的头按到自己的胸口。
“对不起……我没想过。”
韩逸的手紧紧抓住楼惊澈的衣襟:“有什么事情,大家一起解决就好了……为什么要独自承担?”
远方的最后一道日光已经完全隐入重山之后,只剩下周围依然泛着橙色光芒的晚霞。
“你说的很对,只是……”楼惊澈嘴角一扬,散发出的丝丝邪气与儒雅的容貌合在一起,显得极其魅惑。
“我偏不要。”
“……”韩逸原本在楼惊澈胸口眷恋不肯去,一听到这让人牙痒痒的回答,心里咒骂了一句混蛋,抬头,果然又是那个怪性格的楼惊澈。
“你要在我怀里待多久?嗯?”楼惊澈张开双手,以示自己已经放开韩逸。
“……”
别啊,大哥,我还有话没说完,你能不能别这样!
韩逸悻悻地退后一步与楼惊澈保持些许距离,深吸了一口气,刚要说话,头上一阵柔和的触感,却是楼惊澈的手在上面摩挲。
“笨死了。”对方出口的话语却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这样也好,都来桀骜崖了,汪连和无双,应当轻松一些。”
“嗯?”
韩逸眨眨眼睛,一时间并没有听懂,直到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他才惊觉自己似乎给楼惊澈带来了麻烦。
转过头,各大门派的掌门除了青云派和华剑派全部到齐,为首的,是武当派掌门柳德松和少林寺方丈印凡大师,还有武林盟主秦纭。
“照顾好自己。”
韩逸只听见楼惊澈轻飘飘地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白衣一晃,已经跃到了那群人跟前。
“柳掌门,印凡大师。我已经站在你们的降妖阵里头了,你们……不开始吗?”
楼惊澈轻蔑的言语,瞬间激怒了众道士和高僧,各派掌门大喊着“大言不惭”,纷纷亮出了兵器,双眼却是紧紧地搜寻楼惊澈身上的武器。
龙吟剑,到底在哪里?
交战之际,紧张的气息如同绳索绑捆绑着众人。韩逸眼睛紧锁一人,手心已满满是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四章 生死离别(三)
长山密林深处,剑拔弩张。
数量庞大的白道人士手中握着刀剑,将这不到三丈的方圆之地围了个水泄不通。树叶纷纷飘落,颇有一副萧条之意。
“风萧萧兮易水寒……呵。”被围在中央的司徒安情精疲力竭,一手扶着身边的树干,脑袋里莫名其妙地想起莫轻尘以前随意吟出的诗句。
“寸草不生”之毒,已经蔓延全身,司徒安情一步也无法迈动,看见一步步逼近的华剑派长老,一时之间,竟有些惆怅。
“司徒长老,念在上一次你手下留情的份上,你若还有何遗言,尽管说吧。”胡长老手中的剑,微微抬起。
“哈……时也,运也,命也。”司徒安情放肆一笑,掏出怀中差点被遗忘的天梯炸药,手中抛了两下,微微摇了摇头,“胡长老,看在我们这么有缘的份上,黄泉之路,结伴同行如何?”
“你!”胡长老胡子一吹,怒道,“死到临头,司徒长老的嘴巴还是这么利,想必入了地狱,有阴鬼作伴,也不寂寞。请了!”
手中利剑直袭司徒安情胸口,掌中天梯瓷瓶正要松开,司徒安情的动作却突然一顿。
仅仅只是一瞬,华剑派长老也停下了动作,剑尖在离司徒安情心口一寸的地方停下,嘴角忽然淌出黑色浓血,站了片刻,便软到在地。
他的身后,一袭锦衣的美男子,收回点着胡长老后心口的两指,对着司徒安情淡淡一笑。
“想不到胡长老你也看得上眼……”东方晚照红色发带在空中一飘,声音透着些许虚弱,“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东方”司徒安情的瞳孔放得老大,上前一托对方的手肘,“你怎么浑身是血!”
“你不在桀骜崖,澈儿怎么办?!”
“你跑到这里来到底是做什么?!”
“哈,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来不及回答啊……”东方晚照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嘴边的笑容却是鲜艳异常,“本来是想给你送‘寸草心’的……不过想想,也许‘寸草不生’的毒,不解会更好。”
“……我们两个伤残,根本突破不了白道包围,你是想要怎样?!”
“我没想过要突破包围啊。”东方虚弱地笑了一笑,一手搭在司徒安情的肩上,“没有你的日子,一定无聊透顶,我可过不下去。”
“你到底在说什么?!”若不是司徒安情也毫无气力,一定双手揪住东方晚照的衣襟大吼。
“我算过了,桀骜崖必会沦陷,赤血教和紫阳宫在劫难逃,澈儿恐怕也……还有你……一定会死在这里。”
“我不信命!”
“没关系,我信。”东方晚照淡淡一笑,“我用我的全部寿命改了命盘……”
“我操!出门忘记看黄历……”司徒安情晃了晃脑袋,头已经有些晕眩,“今天到底什么日子,怎么就跟做梦一样完全没办法接受!”
“司徒安情,我没有朋友。我只有你。”
“……东方大哥,你别跟我学……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像遗言?”
“黄泉路,我陪你走。”
“……”司徒安情看着东方晚照丝毫不像开玩笑的神情,怔了片刻,忽然鼻子一酸,撇过了头。
东方晚照将司徒安情手中的天梯瓷瓶轻轻地接了过来,望着慢慢逼上来的白道人士,轻轻地说道。
“我这一生的遗憾,就是没好好疼过澈儿。他……是个好孩子。”
司徒安情伸手抹了抹嘴角,哀伤地扯了扯。
“我这一生的遗憾,就是刚刚忍不住跟无双表白了……”司徒安情顿了很久,直到眼眶微红,才说骂了一句“操”。
司徒安情最后看到的,是天边即将消失的红色云浪。他忽然哼起了莫轻尘偶尔哼的调调,仿佛回到了当年那无忧无虑亦无所畏惧的日子,又仿佛那个白衣翩飞的人,下一刻就会挡在面前,回头拽拽地骂一句。而脑中的画面,最终还是停在了那一张臭臭的面瘫脸上,心思还跟小孩子一样倔强的小混蛋,还有,多年以前,挥金池旁,他的一句“我想和你成亲”。
闭上眼,耳边,是清脆的瓷瓶碎裂声。
……
桀骜崖上,冰雪满地,寒意,从脚底升起。
楼惊澈站在沧浪岩石阵中央,白衣,在烈烈风中飞扬,发出“扑扑”的声音。周围,是带着头冠插着玉簪的各大掌门,手中的兵器在尚未褪却的彩云之下,散发着斑驳的色彩,如同贪婪的血盆大口,想要尽情吮吸着迷人的血液。
一片红色的花瓣在众人头上飘过,打了一个圈儿,摇摇晃晃地慢慢落下。当它刚接触地面之时,按兵不动的各大掌门,脚间蓄力,“擦”的一声不约而同地向中央的白衣人掠去。
最后一片晚霞消散,天忽然阴沉了下来,密密麻麻的人群,在刀光剑影中穿梭。
一声大喝,终于将韩逸从发愣之中拖了出来,定睛一看,战斗已然开始。然而,站在最外围的他,实在看不清战圈里面的情形。他能看到的,是一群近战打斗的各色袖袍,外面一圈武当道士绕着战圈顺时针有节奏地奔跑,最外围,则是一群少林寺的高僧,逆时针地慢走,每走一步,便停下来念着什么,念完将手中的一个细木桩插在雪地上。
韩逸的双手贴在身侧,忽然摸到了腰间的月牙。
楼惊澈身上没有武器!
韩逸心中担心,进不了战圈,立刻奔到外围,拦住其中一个高僧。
“阿弥陀佛,韩施主,念在你救人无数,贫僧不想与你动手,但切莫妨碍我等,否则,贫僧只能动用武力了。”
“这位师父,你们以众欺寡,已然不对,杀生更是罪孽,你们为何不出手阻止,反而助纣为虐呢?!这难道是佛门的态度吗?!”
“阿弥陀佛……楼惊澈身上背负许多人命,为了天下苍生,佛门不可置身事外,一切皆有定数,韩施主,莫要逼我。”
“跟他啰嗦什么!快点插完启阵!”一个武当弟子跳出圈来,见着韩逸就是一剑。
韩逸一惊,急忙闪开,腰间月牙出鞘,直削对方剑柄,后者一吓,连连退走,顷刻间阵法被打乱。
那武当弟子见势不妙,一边抵挡韩逸的招式,一边劝道:“韩谷主!你不要执迷不悟,楼惊澈是个魔物,你千万不要被他迷惑!”
“什么魔物!”韩逸闻言心中大怒,匕首一推,将来人震开些许距离,“在我看来,你们才是魔物!”
被那武当弟子一耽搁,那边的高僧已经插好木桩,站在一边喃喃地念经,似乎正在启阵。
韩逸内心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