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心难逆-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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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条件?”看到她明亮的眸子里闪动着慧黠的波光,陆秀廷努力恢复自己的清明,认真又机警地问。
“别担心,本姑娘不会让你下油锅!”总算在他面前出了口气,梅蕊的心情极好,忍不住开玩笑道。
陆秀廷立即被她的笑靥迷惑了,双目无法从那仍在不断扩大的笑靥上转开,口中无意识地说:“下油锅也心甘情愿。”
梅蕊被他痴迷的目光看得面热心跳,但她还是力持平静地说:“你必须答应让我用高岭土捏自己喜欢的梅花。”
“行,我答应。”
听他答应得如此爽快,梅蕊笑得更美了。“第二,我去帮你一个月,一个月后你得同意解除我们的婚约。”
这个条件总算将陆秀廷打清醒了,他的迷糊和不知所措顿时消失无踪。
“不,这个一月之约我不能答应!”
“那我就不去帮你画梅!”梅蕊威胁他。
“那我也不给你高岭土!”陆秀廷寸步不让。
“哼,你怎么可以这样?”梅蕊脸上的光彩消失了,她真希望陆秀廷不要这么快恢复清醒和聪明。
“我当然可以这样,我们的婚约昨天就已经存在了,我为何要解约?”看到她骤然改变的脸色,陆秀廷也不开心,可是要他放弃她,门儿都没有!
梅蕊失望地瞪了他一会儿,见他无意改变,只好扭头离开。
“好吧。”陆秀廷的一句话,立即唤回了她。
“怎样?”她满怀希望地问。
“我同意你的一月之约,你随我到花溪坊,一个月届满时,如果你仍然想要这么做,那么我会如你所愿退亲。”他看着她的眼睛说。
“真的吗?”对他的让步梅蕊喜出望外,但又有点意外。
为什么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她纳闷地想,有这么好的事,只要她去替他干一个月活,就可以解除婚约?
秀廷双目一瞪。“我陆秀廷也不想要强求的姻缘!”
这是他的真心话,但并不是说他准备放弃她了,而是他相信自己最终一定能像昨天凭借实力赢得她这个人一样,赢得她的心!
听他这样说,梅蕊知道自己的一再拒婚对他已造成伤害,于是心里有点愧疚,便小小声地说:“一个月?”
“没错,一个月。”陆秀廷点头,又进一步吊她胃口。“陆氏白瓷可是很多人想看都看不到的,只要你随我去,我让你看个够,还可以送给你一件。”
“真的?”梅蕊果真上钩了,这可是除了高岭土外最诱惑她的条件。
陆秀廷微笑点头。“是的,而且随你选。”
这个诱惑彻底说动了梅蕊心。毕竟陆窑名声显赫,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
可是当想到陆秀廷真的同意一个月后解除婚约时,她的心里又莫名地觉得很不舒服,那是不是表示他并不是真的想娶自己?
那么他来这里是为什么呢?是为梅花杯吗?可是以她的眼光来看,他制的坯子不是已经很好了吗?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任何一件以梅花为主题的瓷器打动过她的心,可陆秀廷作的那个梅花杯确实打动了她,才让她毫不迟疑地选择了他。
那么他来这里应试,就可能只是想要亲自见识她画梅花的功底,因为这也是很多人到梅花山庄来的原因;或者就是他想报复自己以前对他的轻视和侮辱,所以他赢得比赛,并不是真的想娶她。
想到这两个可能,她的心情变得复杂,既轻松也难过。
可是如今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他不是真心的,那么她也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名正言顺地解除婚约,并见识一下真正的陆瓷制造过程。
好吧,就跟他去一个月,反正一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的。
见她沉吟不语,陆秀廷也不再解释,反正今后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朝夕相处,他相信能改变她对自己的观感,于是他口气缓和地问:“你何时可以动身?”
“随你。”梅蕊淡淡地说。
她如此配合,让陆秀廷苦涩的心得到了些许安慰。
“那我希望越快越好。”他坦白地说:“大窑就等装窑点火,但还没开始打泥制坯,如今刚找到高岭土,还得取料加工……总之,一大堆事等着我。”
“那我们今天就走吧!”
“今天?”得到她如此积极的响应是陆秀廷求之不得的事,可是一向擅于替人着想的他还是担心地问:“这样出远门你可以吗?”
梅蕊点头。“行。这几年,我偶尔也出去替人点梅开窑。”
“那些事我听说过。”陆秀廷笑了。“几年前,我爹爹也曾想来求你去帮我家大窑点梅,可是碍于老脸难开,所以没有来。”
梅蕊连忙谦卑地说:“老员外何等威望?小女子可不敢劳他老人家大驾登门相邀,只要来个信,谁还敢不从吗?”
陆秀廷看看她,怀疑地问:“如果我爹爹当初真来请你的话,你会去吗?”
“会,怎么不会?”梅蕊淡笑,心里却有些尴尬,因为她知道自己对所有邀请通常是拒绝,偶尔出去的那几次也都是因为对方是爹娘的旧识或远亲才无法拒绝。
陆秀廷自然也明白她的回答敷衍,想想两年前自己踏雪寻梅与她的初次相遇,那般清高骄傲的梅花仙子又怎会屈从于名声威望,改变自己的心志气节?!
不过此刻他也不会去点破她,毕竟那是未曾发生的事情,而且从今往后,他决意要改变她,不让她再隐居在这半仙之境中,要让她成为真实的凡人,成为他有血有肉、有真情实感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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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当他们两人一同向梅修夫妇禀明要同去花桥溪时,梅修稍微有点迟疑,但在两个年轻人的说服下,也欣然同意了。
“贤婿,老夫因信得过你才让蕊儿随你去,你可得照顾好她!”趁夫人陪女儿去收拾东西时,梅修对陆秀廷说。
陆秀廷当即肃冠整容,跪在地上,对梅修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岳丈大人请放心,小婿幼承庭训,谨守礼法,此番邀蕊儿同行,实乃新窑点火在即,小婿初掌窑火烧制梅花杯,心中多惶惑,故求助蕊儿之力,自当全力维护,绝对不让她有任何闪失!”
见他言辞谨慎,梅修笑了,踏前一步扶起他来。“贤婿但起说话无妨。其实老夫知道,若非蕊儿自愿,无人能将她带离梅花山庄,此番她愿意随你前往,此乃好兆头,贤婿需谨言慎行,毋须多日,蕊儿定能回心转意!”
“岳父大人所言极是!”陆秀廷连连点头允诺。
午饭后,梅蕊便带着她的丫鬟阿宝跟随陆秀廷离开了梅花山庄,护送他们的是梅花山庄的马车和两个精干的护院。
梅蕊和丫鬓阿宝坐在车内,两个护院坐在后车板架上护车,陆秀廷则习惯性地坐在赶车人的身边。
一车六人快快乐乐地往岭外奔去,根本没有想到就在他们的车转过岭下小酒店时,另外两辆气派不俗的大马车也正驶进这寂静的小镇,往梅花山庄行去。
而来者正是陆秀廷的爹爹——陆瑞文。
当儿子前来梅花山庄时,他就暗中派人跟来打探消息了,因此当陆秀廷击败所有对手成为梅氏女婿时,他很快就得到了回报。高兴之余,他立即派人求来媒人,安排了采礼,并亲自出马到梅花山庄下聘来了。
德高望重的老员外亲自前来,给足了梅花山庄面子,加上梅家早已认可了未来女婿,于是陆、梅两位彼此仰慕已久的老爷相见自然是气氛融洽,言谈甚欢。
当天,梅花山庄设宴摆酒,款待贵客。席间,两家老爷即在媒人的见证下谈定了儿女亲事,并以亲家相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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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梅花山庄其乐融融时,前往花桥溪窑坊的梅蕊和陆秀廷也正兴致高昂的隔着车帘不时说着话。
“陆公子,你说的高岭土是在山上吗?”见到漫山遍野的山花,让卸去心里包袱的梅蕊十分愉快,她挑开窗帘眺望着青山绿水,想着她寻找多时不得的优质窑土。
可是陆秀廷很会扫她的兴。“你要是再喊我陆公子,我就不告诉你。”
“那我该喊你什么?”见他不好好回答她,梅蕊也不生气,还觉得挺有趣。
“喊我一声哥哥好不好?”
“不好!”她的回答很干脆。
陆秀廷似乎也没期望她痛快答应,能将她带离梅花山庄,他的心情特别好。“为什么不好?”
“就是不好!”梅蕊也说不清为何不愿喊他哥哥,也许是两人年纪太接近。
“那喊我的名字总可以吧?”陆秀廷退而求其次。
车内顿时静了。梅蕊犹豫地想:喊哥哥绝对不合适,喊名字似乎太亲近,喊公子又太正式,该喊他什么呢?
“喊我一声『秀廷』就那么难吗?”陆秀廷似乎看出了她内心的挣扎,更加有趣地逗她。
“好,我以后就喊你秀廷。”梅蕊下定决心似地说,而当他的名字从嘴里喊出来时,她的感觉并不差,于是她开心地问:“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陆秀廷不再为难她,爽快地答道:“对,在一个废弃的老窑底。”
“是你找到的?”
“不是我,是我的领班,他们在清理那座老窑时发现的。”
“喔,那你的先祖可错失了就在眼皮子底下的好窑土。”
“是啊,可谁会想到花桥溪会有如此上好的窑土呢?”
“那倒也是。”梅蕊附和。“以前总听老窑人说,『要叫瓷白走东口,红瓷青釉闽南留』,如今看来,老话也不一定对。”
“没错。”陆秀廷应着,心里却因梅蕊提起的这两句老行话笑了。
那是他刚开始学艺时,师傅常用来教他如何选择瓷土时用的。意思是要找可提炼纯白釉的窑土,就得往东去寻,因为闽南山上含钢铁量高,所以提炼出的窑土多带红色和青色。没想到她这样的小女子竟然也知道!
如今,找到了这个高岭土矿坑,他相信还可以沿其走势,找到更多的。
梅蕊眺望着无尽的山峦说:“既然能找到一处,就能找到第二、第三处,你再加把劲,定能找出更多的高岭土。”
听了她的话,陆秀廷心头一热,原来不仅自己能猜出她的心思,她也能猜出自己的心思!
“你要高岭土做什么?”他平静地问。
车帘内安静了一会儿,才传来梅蕊的声音。“我一直想烧件纯白梅花瓶。”
“那就是你应承那些大窑去帮他们画梅的原因吗?”
梅蕊点点头,想起自己坐在马车里,与他隔着帘子,他看不到,便开口道:“是啊,可是每次烧的色彩都不纯。”
“为何不来找陆氏大窑?”
梅蕊淡淡笑了。“没敢想。大家都说陆氏象牙白是极品纯白釉,是皇帝御用之物,谁敢动你家的脑筋?”
“哈哈,放心吧,我有足够的纯白釉让你用,就等你画出梅花来!”
陆秀廷爽朗的笑声感染着梅蕊,让她心情格外开朗,不由也随着他轻笑起来。“好,只要你给我足够的高岭土,我就替你画梅!”
“画多少?”陆秀廷试探道。
“随你高兴!”
“画一辈子?”
“别作梦!”梅蕊啐他,一路上的说笑让她不知不觉中变得活泼起来了。
陆秀廷再次开怀大笑,他的笑声不仅感染了梅蕊,也感染了车上其他人,大家都乐意看到这对小夫妻早日缔结良缘。如今见小姐不再像以往那般安静别扭,姑爷又那么风趣潇洒,焉能不高兴呢?
马车就在陆秀廷和梅蕊的说笑声中,一路欢快地往花桥溪奔去。
“嘿,大叔,可以在桥头停下吗?”刚走过一座石桥,陆秀廷突然对车夫说。
“行啊。”车夫轻提手中的缰绳,嘴里吆喝了几声,马速放慢了。
“怎么了?”车内的梅蕊轻声问。
“我的好朋友在前面。”陆秀廷对着车帘说:“蕊儿,你要不要见见他们?”
“好吧。”车帘微动。
当车子停下时,陆秀廷先跳下了车,再回头帮助已经掀开帘子跳下车的阿宝,将梅蕊扶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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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作孽,不可活!傻瓜!笨蛋!”
石桥边的大青树下,范朝阳坐在一块石板上,手里用力捏着一团窑土,口中忿忿不平地骂着。
从昨天到今天,他不知重复地用这些话骂了自己多少遍。如果此刻有人问他,他最想要的是什么的话,他会毫不迟疑地说:“后悔药”!
是的,如果世上真有这种能让事情从头来过的灵丹妙药的话,他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