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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聋耳丫环-第3章

小说: 聋耳丫环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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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脸麻子的大娘,对着身旁卖鸭蛋的小贩询问道。
“叹,皇亲国戚哪!大娘您是怎生识得他的?”
小贩崇拜的眼光,让长舌妇开启话匣子来。“唉唷!我家姑妈的姨表舅的三叔公的孙子,在王府里头当差,我一年前陪人送东西进府,跟他有过一面之缘。”得意洋洋的撂了话。
“喔……”随着小贩的应和声,身旁众人跟着点头如捣蒜。
“那么久的事,你怎么记得那么牢?”身旁另一个卖菜的胖大婶凉凉的问道。
平日也不见这麻脸大娘记性好到哪儿,上回赊欠的菜钱,也从没见她记得来还清。
麻脸大娘瞄了她一眼。嗤之以鼻。
“别说人家是王爷了,瞧他那身贵气,哎哟哟,恐怕也没人比得上。”歇了口气,她继续说道:
“而且啊六年前他曾求皇帝赐婚、迎娶楼相之女,这件事当时还闹得全京城沸沸汤汤,难不成你眼瞎耳聋了,这等大事竟一点都不知?”
输人不输阵!面对着麻脸大娘的蓄意挑衅,胖大婶当然得全面应战。
“当然知道 !大伙儿都说楼相国的女儿,诗词歌赋无所不通,琴棋书画无所不晓,又长得国色天香、无比娇艳。配上咱们宸南王爷,可说是郎才女貌各有所擅,只可惜天妒良缘,红颜薄命,就在王爷凯旋归来的当日,王妃竟然无故暴毙,这件事还惊动了皇帝大老爷。
而王爷从那日起,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听人说,他后来纳了个花娘做妾,成天歌舞嬉闹,要不便是出城狩猎,哪一次不是声势浩大……”话说得虚虚实实,似是而非。
“男儿应志在四方,怎能整日玩物丧志,莺莺燕燕,沉溺在儿女私情呢?”身旁卖字画的穷酸书生,把闲话当了真,一脸正气说道。
“才不是那个原因吧!”麻脸大娘趁着胖大婶还在喘气的时候,接着说:“你忘啦!那件事过后没多久,许是功高震主,王爷便被撤了兵马大权,皇上还赐给他一座大宅邸,醇酒美人、珍禽异兽,说是要慰劳他劳苦功高,打退边夷。”
“怎地?这样不好吗?”卖菜小贩愣愣的听着,忍不住发问。
“我看哪!这其中必有缘故。依我瞧,准是皇帝大老爷,怕这宸南王爷夺了他的锋头,抢他江山,坏他百年基业。名为犒赏,实则是软禁哪!”
“怎么说?”呆头愣脑的穷书生忍不住问道。
“夺了他兵马大权,让他无从作怪,也难怪王爷郁郁不得志,只能终日沉溺在温柔乡,无事可做 !”
“说的也是……”结语一落,众人也跟着议论纷纷。
“既然没事了……那做生意啦……”
“走吧、走吧。”
仿佛因为没有热闹可瞧了,身旁的人群一哄而散,各自忙各自的事去了。
当然这些事,一旁呆愣着的芙颜全然不知。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的她,此刻思索着的,全是刚才那个,救了自己的男人—;—;
他……是谁?
她有可能再见到他吗?
一个个疑问硬在她心头,却找不到解答……
怀着满腹心事的她,拾起刚刚掉落一地的东西。
突地,前方一个墨绿色的绣荷包,吸引住她全部的目光。她顺手拾起了它。
这个墨绿色的荷包,做工精细,看得出荷包的质料极佳。
芙颜左右张望了下,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切。
打开荷包一瞧,里头竟是个白玉指环。古朴的式样,温润晶莹的光泽与质地,就算是再怎么不识货的人,也看得出它的价格不菲。
这……一定是刚刚的大爷掉的。
那荷包上的纹饰,与刚刚那名卓尔不凡男子的披风,是同一款式。
天哪!这个东西可以卖多少银两啊!
她思忖着,若将这个指环据为己有,便有钱能医治娘亲的病了,还可以买补品帮她好好调养。
但……刚刚那好心的大爷,要是知道自个儿的东西掉了,一定很着急的。
“还是把这送还给他吧!”她喃喃自语。“可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他呢?”
萍水相逢的两人,想再相见,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过……若是能再见他一面,该有多好啊!
想起男子的俊颜,与那不怒目威的狂傲气质,芙颜的一颗芳心,忍不住又狂跳了起来。
正自凝思间,突然一个老妇急急走到芙颜面前,慌乱地道:
“芙丫头,你跑哪儿去了?你娘快不行了!还不快点回去瞧瞧,见见她最后一面……”
望着老妇不断蠕动着的双唇,芙颜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第三章
    窗外飘起了毛毛细雨,山脚下一间小茅屋里,一名老妇伴着一个纤弱的女子,正悲悲切切地啼哭着。
“娘,您醒醒啊,芙儿说好要让您过好日子的,您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
芙颜扑向躺在炕上,早已回天乏术的柳娘,嚎啕大哭道。
王大婶—;—;早先在市集上向芙颜报讯的妇人,也在一旁频频拭泪。
多年来比邻而居,骤失一个可以谈心的街坊邻居好友,教她怎能不难过。
但最可怜的还是芙儿这丫头,想她母女俩相依为命,突然遭逢这等噩耗,也难怪她会这么伤心,只是,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好。
柳娘缠绵病榻多时,尽管多方求医,但对早已病入膏肓的她来说,也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也幸亏芙儿这孩子孝顺!
不但平日省吃俭用,陪着生病的娘亲吃苦,三餐不得温饱也毫无怨言,闲暇时还会做些针线活,贴补家中庞大的医药开销。
不过,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啊!竟然让这么好的孩子,受这么多的磨难。
王大婶伸手轻触着芙颜的肩头,待她转过身来,方才缓缓地开导她道:
“芙丫头,你也别伤心啦!这会儿最要紧的事,便是让你娘好好入土为安。你也知道,咱左邻右舍全是那么些个穷不郎当的人,这些钱是咱们的一点心意,可若再不够,那咱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从怀中拿出,街坊邻居们东筹西凑的些许银两,本来是想给芙颜和她苦命的娘,生活上的些许补助,如今这些银两,也只能成了帮她安办母亲的葬礼之用。
“大、大娘,您别那么说,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这些钱我不能收,你们还是自个儿留着用吧!”芙颜抽抽噎噎的说道。
王大婶他们平时已经帮她太多的忙,怎好让他们再破费呢?
更别提这整个东兴里,有哪户人家是有钱的?全都是那么一副吃不饱、饿不死的模样。哪有人有那个余钱,帮芙颜的娘办后事呢?
“大伙儿好些年的邻居,这点小钱你还跟大娘我计较什么?都说这是大伙儿一点心意了。”王大婶动道。
“或者,要不你回去向你大娘借些……到底……”了解芙颜家底的王大婶,语带踌躇地建议道。“不行!”王大婶的话尚未说完,芙颜想也不想,回绝了她的提议。
“当初我爹死时,我那狠心的大娘和兄嫂,将我母女俩赶出家门时,便说明此后再也毫无瓜葛,我又何苦去找骂捱……”去了,只怕徒惹人白眼罢了!
话说当年,芙颜之父顾致远,与元配妻子结婚数十寒暑,膝下育有二子,合该是有子万事足了。但在某次经商途中,识得不幸落难风尘的柳娘,许是同情她的处境,他便替她赎了身。
为了报恩,柳娘千里相随,甘愿为奴为婢服侍恩公。
她的款款柔情,让长年经商在外的顾致远动了心……
孤单寂寞的旅途上,多了个知情识趣的红粉知己相伴,两人在所难免地发生了感情,之后柳娘便被正式收为二房。
不久,柳娘的肚子有了消息,十月怀胎后,生了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儿,好不惹人爱怜。
但当顾致远带着妾女衣锦还乡,并未见到家人欢欣迎接的脸孔,反倒得面对妻子对他“临老入花丛”的鄙夷与不屑。
窝囊的他,为了平息妻子的怨怼,索性不再管事,家中事务完全仰赖妻儿的管理,他也乐得整日以逗女为乐。
鉴于芙颜是家中惟一的女娃儿,顾致远可说是极力的呵宠她—;—;
放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融了,只差没为她把天上的月娘给摘了下来。
没想到—;—;他对女儿的宠爱,反而激起两个儿子的同仇敌忾,怕他哪天心血来潮,将家产散尽,只为博得娇娇女欢心。
更没想到—;—;两兄弟设下毒计,让小妹被炮打到,而成了聋子。
一个“钱”字,到头来竟成了她母女俩不见容于大房母子的理由。
也难怪顾致远一死,芙颜和母亲便被扫地出门,流落在外,只能靠典当、靠他人接济维生。
种种的辛酸过往,也难怪芙颜不愿意回首前尘,更不想再与大娘、兄长们有任何的交集,尽管……他们是她在世上仅存的亲人。
“那你要怎么处理你娘的后事?”
能怎办?该怎么办啊?她苦思片刻仍不得其法。
或许……自己可以……突然灵光乍现,看来也只能这么做了。
“大婶您不用担心,我可以再想法子……”
收了泪,芙颜仿佛早有决定,脸上露出一抹凄凄的苦笑。
眼看天色渐晚,王大婶匆匆告辞赶回家中,替家人准备晚膳。
夜幕低垂,此刻合该是家家户户团圆吃饭的时刻。
屋里,却只剩下芙颜一人;屋外,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想起往日,自己也是欢欢喜喜的和娘一同用膳,享受难得的天伦之乐,尽管日子过得困苦,心里却是平安喜乐,而今……
思及此,芙颜不禁悲从中来。
想来,此刻所有的人,都正围在桌旁吃团圆饭。
惟独她—;—;
此后孤苦无依的她,又该如何在这世上生存下去呢?
回想着与母亲相处时点点滴滴,芙颜跪在床脚边,抚着母亲逐渐冰冷的手,低声啜泣。
她的泪仿佛流不干似的,泪眼蒙胧的她,眼中早已瞧不进任何一件东西。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倾盆而下的雨水,伴随着刺骨的冷风、冻人心扉的寒意由屋角隙缝窜入屋内。
夜逐渐深了……
数日午后,人群簇拥在街道转角,眼下似乎发生什么大事!
靠拢一瞧,只见地上摆放着一张白纸,上头写着四个大字:
卖身葬母
芙颜悲切地跪在人群熙攘的路旁,待价而沽。
她想尽一切的法子,仍是筹措不出母亲的丧葬费用。
家徒四壁,身无长物的她,除了出卖自个儿的身子,别无他法。
此时她双眼红肿,灵秀干净的脸上,有着令人疼惜的脆弱。一袭素净的白衣,乌溜溜的黑发如瀑布般,披散在她姣好的身段上。
“这姓顾的丫头挺可怜的。爹死后,她和她娘被大房老婆赶了出来,差点没给饿死。这阵子她娘病死了,没钱入殓,只得来卖身葬母……真是红颜薄命唷!”
“说的也是。亏她一副花容月貌,只可惜……是个聋子。”
“是呀!瞧她那模样倒也是个美人胚子,只可惜,有谁会想买个听不到的聋子回家里帮忙?”
“对啊!不过,我听说她本来不聋,是被她两个兄长给弄聋的……”
围观的人群,久久不散,撄撄蔹莸匾槁圩拧
“让开!让开!围在这做什么?”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一带人人避之惟恐不及的王大户。
这家伙平日鱼肉邻里不说,还勾结附近的奸商,囤积米粮,抬高米价,搞得民不聊生。
“啧啧啧,小丫头学人卖身葬母啊?”一脸铜臭味、脑满肠肥的王大户,色迷迷地瞧着芙颜。“大爷我什么女人都玩过,就是没试过聋女的滋味,瞧你长得还不赖,倒不如跟我回家去吧!”满嘴胡话,调戏着眼前孤苦无依的女子。
然而,芙颜只是低着头,敛眸无语。
“钦唷—;—;这姑娘的娘死了,已经够可怜的。也不瞧瞧自个儿是啥德性,居然还调戏她!也不怕将来生儿子没屁眼喔!”一道清亮的嗓音打抱不平,嘲讽响起。
众人听了议论纷纷,还夹带着热络的笑声。
大伙儿对王大户积怨已久,难得有人不怕他,挫挫他的嚣张气焰。
“谁?是谁咒我?”王大户转过头来,恶狠狠的梭巡旁观的人群,他灼灼目光仿佛带着诅咒般,让瞧见的人纷纷退了一步。
“我就瞧谁胆敢阻止我带这丫头走!呃,痛啊……”一声凄厉的叫声,取代了恶狠狠的宣言。
“你这个死鬼,叫你跟我去收钱粮,先是跟丢了不说,又跑到这儿来凑什么热闹!”王大户的老婆,一手叉着腰,一手揪着他耳朵,凶神恶煞地吼着。
“这不就要走了吗?我只不过是来凑凑热闹!娘子轻点……”涎着脸,王大户讨好卖乖的样子,令人无法联想起他之前的恶行。随着叨念声,不一会儿他便被揪着离开人群……
众人不禁哑然失笑。没想到昂藏七尺大丈夫,竟是个畏首畏尾的老婆奴……这家伙的克星,居然是他娘子。真是一物治一物啊!
丝毫没发现身边发生了什么事,芙颜还是低着头,神色凛然地跪在地上。
那满脸肃穆的模样,与不卑不亢的表现,在旁人眼中,她周遭仿佛笼罩着一圈光环,教人不敢逼视。
让其他即使对她起色心的公子哥儿,也自惭形秽,最后,也是不了了之的碰一鼻子灰的走开了。
下雨了!
哗啦啦的雨滴来的正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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