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侠之我有一口棺-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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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叶九秋眼中；叶九幽的话语好似锋锐的长戟，于黑暗中刺入苏七的背脊，将人定在了原地。
“不入轮回？他们竟立下如此誓言……”苏七微垂着头，低声喃喃，“这又是何苦……”
他与魔物自封于虚空水晶；艰难救下的众人性命；到最后却由他们自己毁去了么？
长久的沉默；在叶九秋以为苏七就要提出去往生沼看看时；却听见苏七一声弱不可察的叹息：“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他当即便知道；苏七的选择没能被动摇。
他也想叹气了；都说到如此地步，苏七也不改变决定，难道真无法挽留此人了么？真要眼睁睁看苏七死去？难道只有苏七死了；将他炼制成尸傀，苏七才能“活”下去？
他未能纠结完，就听见叶九幽问：“你究竟是畏惧着什么？”
是当年全族覆灭的阴影，还是独自存活的孤寂，又或是再一次魔物祸起的未来？
“为何不试着活下去？”叶九幽淡淡道，“或许你已经对将来不抱任何期待，但你又怎么知道，这只是因为你如今所看到的还远远不够？”
就像他一样。当年他早早的感到无望，在黄泉河上放弃挣扎，是放任自流的自我了断。然而若是他能够不那样早放弃，看得更远一些，活得更长一些，大概就能在莽荒大陆的某处遇见自己的兄长们罢？
只有死亡，才是真正的无望。活着，漫长的时光总会在某一日给自己带来活着的意义与价值所在。
比如……是为了遇上将来某个独一无二的人。是为了完成某件非你不可的事。
“苏七，时间会带来无尽的变数。”叶九幽在心中默默道，这句话，是你当年劝慰我的，我便在这里还给你，“有人曾对我说，这一刻你的世界的确是无边黑暗的。但时间不会静止，这一刻也不会无限延长下去，总会有转机出现，总会有你的出路，你只需活着，然后静等那一个契机。”
叶九秋目光微动，他不可自抑地望着叶九幽的冷肃的面容，沉溺于那双深沉漆黑的眸子，无法自拔。
这样说着的叶九幽，常年伴身的冰凉幽暗气息不再，藏起了一身仿佛靠近就会被割伤的利芒，如同经年累月阐述着冥冥道理的长者，温和包容，令人心静且安。
这是用五百年时光沉淀出来，再用新生筛去了瑕疵后的叶九幽。比之从前的任一时刻都来得美好动人。
而苏七也在这话语落后，转过身来。
他问：“我的身上，还能有什么变数？”万灵国百姓能复生么？藏灵宗同门能回到他身边么？魔物能不再受杀戮天性的驱使么？
不能罢。
叶九幽勾起了唇角，他的表情又恢复了漫不经心：“你可以超度你的百姓你的同门重入轮回，可以重建你当年的师门，还可以压制着魔物活下去。”
苏七的神色有一瞬被打乱。
叶九秋似乎也明悟过来。他想起红眸苏七的沉稳言谈，不由开口：“你说杀戮是魔物的天性，魔物最终会受其驱使。但我看附身你的魔物，他似乎并不疯狂。也就是说，在被杀戮控制神智前，魔物也能如常人一般？”
“……是。”
“那你便不必担心魔物祸乱天下什么的啊。”叶九秋笑了出来，“他现在是清醒的对吧？不会没事去祸害天下的对罢？”红眸的苏七邪气妖异，却并无杀意煞气，他觉得他看得很明白。
“要是哪天他有了天性压倒理智的趋势，你再做选择也不迟呀。”叶九秋轻松道，“你不是说魔物实力大减么？在修真界中有人能压制他的期间，你又何必担心其他？若是哪天他的实力恢复到不受控制的阶段，你再做选择，同样不迟的呀。”
“在此之前，你有很多时间去做只有你能做到的事。”叶九秋认真的看他，“藏灵宗的废墟还在，灵墟盛典十年开启一次，还差五年就到了下一次，你可以进去看看。而今你是藏灵宗唯一的传人，真的不想做些什么吗？”
苏七在叶九秋眼里，看到了现在的自己。
如幽魂一般彷徨迷惘。
想做些什么吗？
原先是没有，所以他将魔物困在体内，再自封于水晶，想用时光长河将魔物生生耗死。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他就将自己看做了一个死人。就在方才，也能从容赴死。
但现在听完叶九幽的话，他忽然有了很多想做的事，这两人所说的，他想一一去实现。
这就是时间带来的变数么？
苏七静静的想，的确，是变数。
就像当年怎样都杀不死的魔物，放到现在，也不再是睥睨众生了。但是眼前这两个人，就能轻易杀了他，他死了，魔物自然也就死了。
他不必再像曾经那样做出极端的同归于尽的决定。而今，他有了时间，有了选择的余地。
叶九秋发现，苏七笑了，优雅清贵的，运筹帷幄的，一扫先前的苍凉寂寥，病弱的身躯忽然间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这大概才是苏七真正的姿态罢？
“我会去往生沼看看。”苏七道，“灵墟盛典也会去的。”
“若是时间足够的话，我想重建藏灵宗，将宗门传承下去。”
“宗门就建在往生沼可好？”他说，“建好后，我便留在宗门，送他们重入轮回，望我有生之年，能度完亿万亡魂。”
“度完后呢？”叶九秋笑问。
“度完后，再出来看看千万年后的大陆风光罢。”苏七微微抬头，眸中带着淡淡的向往，“沧海桑田，不知能不能发现过去的熟悉痕迹。”
“定是有的。”叶九秋笃定道。没看见灵墟都完好无损的保存下来了么？
他们说着，就好像苏七不再受魔物困扰，能活得很长很长一样。
但谁都知道，苏七的时间是偷来的，暂时的，终会在某一天戛然而止，且必须戛然而止。
第115章 苏寒山
苏七停了下来；开始与叶九秋他们一起等待封玉书、何山见与花凉从虚空骨阶中出来。
苏七对这里似乎很了解。
他之前就说过，这里是曾经属于魔物的城池。魔物由天地孕育，无父母兄弟，却自发建成了一座巨大城池，容纳陆续新生的同族。
他刚刚是劝说叶九秋他们速速离去，因此地不宜久留。
但现在他已改变了主意；暂时会陪在叶九秋他们身边。有他在；那么叶九秋他们在此地的安全就不必多虑了。
在叶九秋询问他虚空骨阶的事时；他也浅显的回答了一些。
那条虚空中的骨质阶梯放在当年，实质上只是魔物回城的必经之路。
随着他的娓娓道来；关于魔物的最后一层神秘面纱也在叶九秋的眼前缓缓揭开。
魔物自出生伊始，不论感情或是性格，都是一片空白；而后向他们周围的生命学习这一切。
在最开始，他们通常选择都是化形，而非附身。
他们若是化形花草，藏身山野，那么他们会神智懵懂，如植物般无波无澜，耐住寂寞，迎接日出日落。他们若是化形野兽，那么思考方式与性情便倾向于他们所接触到的兽类族群。
更多的魔物化形人类，隐匿于凡俗世界。
他们先是无知的，言语举止在凡人中异常突兀扎眼。但随着长时间的与身边的人接触、交往，他们学会了人类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有了朋友，甚至有了亲人，如一滴水融入大海，仿若泯然众人。
他们可能最先接触的是恶人，那么他们会变得阴险残忍。他们可能被某个和平温馨的村庄所接纳，那么他们会成为一个温和善良，宽容守礼的好人。
他们是一张白纸，上面的所有颜色都由这个世界一点点地涂抹上去。
但这只是最开始。
没有人知道，白纸的内里，其实充斥着血红。魔物的天性是杀戮，只是这天性一直潜伏在他们身体内部，等待某一个时刻到了，就会汹涌爆发，占据他们的全部思维。
那个时候，不论魔物最开始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他们都会变为只知晓杀戮的怪物。
就像白纸内里的血红浸透了纸面，将白纸上原先染上的色彩统统覆盖，粗暴且不留余地。
被杀戮之心操控的魔族不再有自己的理智与思维，变得疯狂，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毁灭。他们连自己的同族也不会放过。
所以这座城池多了一条入城的必经之路。
那是一座阵法，却是是幻阵。对叶九秋他们这些修士而言，可作炼心用。但对当年的魔物而言，却能判断对方的神智是否清醒，杀戮的本性有没有苏醒。
天性复苏的魔物在踏上虚空骨阶时，必会彻底陷入疯狂。那时全城的魔物都将联手将其击杀。
只可惜，随着疯狂的魔物越来越多，城池中清醒的魔物则越来越少。
到最后，这里形如死城。
“现在，这里确是名副其实的死城了。”苏七凝望洞穴深处，眼眸中有说不出的东西存在，“他当年说，要带我去他的故乡走一遭，却不想我时至今日，才以这种方式踏足此地，所见早已物是人非。”
叶九秋知道苏七所说的他，指的是附身的魔物。
“你与他，曾经是朋友？”叶九秋问。这里的曾经，他也指的是魔物神智清醒的那段时期。
苏七的目光悠远的好似望穿了时光长河，看到了曾经年少的自己。他静默了良久，才道：“穿衣，用餐，说话。微笑，悲伤，愤怒。都是我教会他的。”
叶九秋眼睫颤了颤，顿觉悚然，他忽然察觉到了苏七曾经对那魔物抱着怎样的情感。
而他更知道他们后来的结局。
魔物的杀戮天性觉醒，丧失理智，屠尽苏七同宗与亿万百姓。苏七以己身为囚笼困住魔物，与魔物一同封印，指望时光耗磨尽他们的生机。
苏七能活到现在，也全是因为他身体里有那只魔物。
而叶九幽则知道的更加清楚。若是他们没有提前发现水晶宫殿与苏七，那么只需不到一年的时间，苏七当年的愿望就能完全实现了——耗尽魔物与他的生命，于漫漫岁月后共同死去。
叶九幽目光复杂的看着苏七，他曾经捡到苏七时，那时魔物已经死去。那么在苏七作为尸傀有了神智后，面对一切现实时，他心中究竟是怎样想的？
他定定的看着苏七，像是要寻出答案来。
“不必如此看我。”苏七收拢了袖袍，淡淡道，“上古已经过去，而今只余我与他，结局也是注定。幸而这么多年来，他重归清醒，留给了我不少时间。”
“对了，他叫苏……”
“苏寒山。”苏七的眼眸瞬间转红，妖异邪气，但语气却是平淡沉稳的，“在我未丧失神智前，都这样叫我罢。”
叶九秋直面如此的苏七，不，苏寒山，却并未感受到这人曾使生灵涂炭的气势。
然而不等他细细打量对方，苏七的眸色又变了回来。
他神色不动，好似身体的控制权被对方拿去了一会儿，也不甚在意。
叶九秋看他一眼，又低低叹息了一声，心头无端感到怅然，深觉天意难测，世事无常。
为何魔物最终只有疯狂一途可走？天性杀戮？天地孕育魔物，为何要赋予魔物这种天性？若是赋予魔物杀戮本性，那又为何让他们纯白无垢出生？偏偏让魔物在万丈红尘中有了归属与羁绊，再用最残酷的方式剥夺了这一切。叶九秋不禁想问，天道究竟是借魔物来惩罚人类？还是只是在惩罚魔物？
他想得深了，低垂着头怔怔出神，混乱的思绪一时找不到出口。
直到叶九幽狠狠的掐了一把他的脸颊，他才猛然回神，抬眸看向近在咫尺的狭长眼睛，陷入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
“若只能顺天而行，我就不会在此处。”叶九幽的唇角勾起弱不可察的弧度。
他身死之后，竟然能够回到五百年前，遇见少年时候的自己，这已是逆天。而魔物本性杀戮，按苏七所说，疯狂后就完全丧失了自我，直至踏上末途。但现在看来，苏寒山不是已经恢复了神智？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其实有时候也可以试着相信一下。
叶九秋淹没在那片坚不可摧的黑暗世界里，宛如被蛊惑般的，轻轻点了点头。
第116章 血池
等待了近一天的时间；何山见、花凉与封玉书才陆续走出虚空骨阶。
幻境中时光不记年，像是叶九秋；眨眼间便历经了数百年。虽说出来后就记不清其中发生的种种；但幻境给他潜移默化的影响却还是有的。
何山见出来时，气势越发沉凝稳重。而花凉出现时；一身傲骨与冷意，仿若折不断的利刃直刺天际。
至于最后才走出幻境的封玉书；在凭空落在众人面前时；一身缭绕不散的凛冽杀意几乎刺激得几人反射性动手；还好在快出手之际认出了封玉书。
叶九秋眨巴下眼，觉得要说他自己是看透了幻境走出来的；那他家师父大概就是执迷不悟杀出来的罢？
但封玉书调整的很快。
在看见叶九秋几人时，他一身尸山血海里走出的气息迅速消散，很快便恢复了平素那个谪仙般淡漠无尘的封玉书。
叶九秋像之前给何山见与花凉介绍的那样，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