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铸清华-第8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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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寿月就是指的十一月,奕劻也是内务府大臣,算起来,帝后饮食起居他也是要照看的,宫女们见到李莲英这么说,转了个身子,把衣服朝着奕劻这里,奕劻一看,只见这明黄色五龙团寿龙袍做的十分精致,华贵之中带着一丝威严,他也没有细看,“江宁苏州杭州三地合造这样一件大衣裳,实在是没话说,好的很啊!”
宫女两个人展着衣服,低头一看,倒是有些奇怪,“这衣服,我瞧着怎么这么奇怪呢?”
“有什么奇怪的。”宫女头子红枫站在边上,听到宫女在絮叨,连忙说道,“上造的衣裳,怎么会奇怪!”
“龙袍都是龙在上,凤在下的,怎么这里头,奴婢是不是拿反了?这衣裳上头,是凤在上,龙在下啊?倒了倒了!”
“咱们衣服没拿反了,是不是绣倒了?”
两个宫女显然是在慈禧太后面前得脸的,也敢这样嘀咕,太后微微一笑,“你们在嘀咕什么啊?有什么事儿,问让庆王爷看看不就得了!”
奕劻站了起来,过去一瞧,想也没想就说:“衣服没拿倒,图案也没绣倒,应该是凤在上,龙在下!”
李鸿章闻言偷眼望去,果然见那锦袍上是一只彩凤,翱翔于五条盘龙之上,他心里微微一动,却没说什么,只听到奕劻在继续说道,“这样的花纹,也只有老佛爷配用了!”
太后微微一笑,朝着拿衣裳展示的宫女招手,靠近看了看,这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可是真的有些好笑了,带着一丝揶揄,“这些内务府的起子们,拍起马屁来,真是炉火纯青啊,恩,衣裳做的好,心思也用的好,可这心思,用的可真是不怎么的啊,凤在龙上,还是龙在凤上,都是不打紧的东西。”
“奴才把他拿下去。”李莲英迅速地说道,“叫织造府再马上做新的上来。”
“做都做好了,何须再浪费?这件衣服我若是不穿,只怕就要封存起来了,岂不是这么好看的衣服。”太后慢慢的摸过那件龙袍,袍上的凤凰展翅欲飞,俯瞰江山河海,十分霸气凌然,“白白放着,无法叫外人欣赏着了。”
“收起来,到了十一月再穿就是了。”太后点点头,“有这样的好心思,我不能不领受着,或许呢。”太后转过眼,凝视奕劻和李鸿章,“这本来不是我的本意,只外头的人要揣摩我的想法去办事,自然,这事儿归根到底要算在我的头上,这不算冤枉事儿。”
太后意有所指,奕劻不敢说话,李鸿章微微一笑,“老佛爷圣明,办好的事儿,自然是底下的人办不好,和老佛爷没有关系的。”
太后笑道,“还是你李中堂看的明白,今个你们两个一起来了,想必也不是只是来称颂我圣明吧,有什么事儿吗?若是没事儿,我可是不留你们吃饭了。”
“是。”奕劻连忙说道,“主要还是日本的事儿,奴才也无法做主,故此请皇太后的懿旨。”
“政事我已经不管了,外头那么多事儿,我最关心的只是清华大学堂。”慈禧太后干脆地说道,“那里的科学,我还是有些兴趣的,其余的,你别来问我。”
奕劻苦笑,李鸿章站了起来,“臣也不敢问老佛爷如何处置日本人,只是到底朝鲜这里牵一发而动全身,实在是不好操作。”
“你们啊,还拿这些事儿来烦我,昨个皇帝来,也言明此事,我说呢,是和是战都不是困难,也不用选择,以前用兵打仗都有庙算,利弊如何,都可以仔细算出来,如今咱们若是换个角度,也可以一样样的分析出来,到底是该不该打,打的结果如何,不打的话,会不会丢了朝鲜,丢了朝鲜,又是如何?这都是要仔细一样样一项项分析着看,利弊权衡一番,你们也不用来问我了。”太后起身看了看天青色汝窑莲花盆之中摘放的几朵白莲,“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皇上如今理政,只要不是走了大褶子,你们自然都是要听命的,若是一个旨意下去,遵命的人不多,阳奉阴违的多,抗旨的多,中枢的意志无法下达,那么就无法凝聚起合力。”
慈禧太后的意思,李鸿章明白了,还是要看光绪皇帝的意思,不过这个前提,还是要皇帝不走了大褶子。
“是!”李鸿章说道,“臣明白了。”
“日本这个蕞尔小邦吗,上赶着在我们这里闹事,是不是就是拿捏住了咱们礼仪之邦的名头,不会打他们啊?”
“也有这个意思,最要紧的,还是在朝鲜,他们的兵力多起来了,觉得腰板就挺了一些,可以和咱们叫板了。”
“外交上,让曾继泽办就是了,什么手法我不管,只要让日本人觉得痛。”太后在荷花盆前用清水拨了拨养着的白莲,那露珠晶莹剔透,十分可爱,“不会继续生事就好,皇帝和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
“不就是为了要让我舒舒坦坦的过个生日吗?”
“要我说,也无需刻意为了我停下来国事,这生日每年都可以过,何须要这样什么事儿都要让步呢?大可不必嘛。”
奕劻不明白皇太后到底是真心觉得不必,还是在说反话,他只好说道,“皇太后为国操劳多年,无论怎么庆祝,在朝鲜推让几步,自然是不过分的。”
“我也知道皇帝的心思,只不过要有个度,若是为了我的生日,白白让中国的利益受损,我这个生日也过的不痛快,现在玩还是要玩乐一番的,毕竟大家伙准备了这么多,可也不能忘了正经事儿,这一点,你们两个都明白了?”
两个人点头称是,“明白了就是。”太后慈祥地笑道,“你们两个下去想一想,议一议,外交和朝鲜的事儿,都交给你们,听皇上的旨意,好生办去吧。”
奕劻走出了玉玲珑馆,摸了摸额头上的热汗,对着李鸿章点了点手指头,“你这个李合肥,到底是最明白老佛爷的心思是什么了,瞧见没有,我吃了不少刮落,你倒是好,躲在边上听着清净吧?”
“王爷啊。”李鸿章摇头笑道,“您心里是最明白的,还上去凑着太后讲话,这明显是凑趣嘛,我又怎么能拦着你呢。”
“你呀你呀。”奕劻笑道,“眼下得了准信,咱们可好办了。”两个人一合计,“外交上,我倒是觉得可以让俄罗斯出面帮衬帮衬,到底俄罗斯也在日本边上,倒是可以说上话,俄罗斯人办事,最是爽快。”奕劻卷起了马蹄袖,“只要给钱就是了,他们好像最近最喜欢咱们的茅台,我送几箱给俄罗斯大使,必然就可以让他出面帮着咱们了。”
“调停是一回事,我这边也要继续派兵。”李鸿章点点头,“我等会就去见额中堂,不管如何,新军要往北边再移一移,再把团练派到朝鲜去,不能让日本人再占据兵力优势,他们派多少,咱们再派多少。”
“那你的北洋水师呢?海上的话还是要看北洋水师的吧,什么时候u出动?”
“这还要瞧这些日子的训练如何,北洋水师建制来之不易,我可是实在是舍不得就这样还没有大动静的时候放出去呢!”李鸿章笑道,“咱们谋定而后动,先瞧一瞧,日本人的海军动静如何。”
第995章 战争阴云(二)
“你这位本家,李大总管可实在是这个。”奕劻朝着李鸿章伸出了大拇指,悄悄地说道,“外头的消息打听的十分快速及时,我听说这些年,西洋许多国家的动静,咱们宣礼处都能马上知道,就连哪一位的首相亲王外头包了外室,都清清楚楚,可实在是了不起。日本人的海军动静,想必用不了多少,就能送到你那里了!”
两个人还没分开,总理衙门的人,就前来禀告说是日本大使小村寿太郎求见奕劻,奕劻拉了李鸿章一起见面,到了总理衙门,小村寿太郎在曾继泽的陪伴下已经等候多时了,奕劻是笑眯眯的,可李鸿章却是没什么好脸色,见到了小村寿太郎只是冷哼一声,却也没有开口问好。
奕劻看李鸿章一眼,咳嗽一声,那意思就是,“你来说吧!”
李鸿章咳一声,慢腾腾开口道:“大使先生,请阁下来是想问一问,贵国为何将大批军队派赴朝鲜?”
小村大使不慌不慢,显然是对这个问题有了准备,“那是为了保护我国驻朝鲜公使馆,以及在朝鲜的侨民利益。”
李鸿章迅速地说道,“如今朝鲜内乱已停,局势已经安定,贵国军队没有事可干啦?”
小村寿太郎讥讽道:“难道中国的军队就有事可干吗?”
“既然都没事可干,那何不两国同时撤兵?”
小村顿了一下,结巴道:“这,这个……”他镇定下来,蛮横地说:“帝国军队一旦进入朝鲜,决不撤出!”
李鸿章严厉地竖起了眉毛,慢慢说道:“你们赖在朝鲜干什么?是想挑起战争吗?”
小村露出微笑道:“不,我们是知道儒家‘和为贵’的道理的,我现在代表我国政府,再次慎重向贵国建议,日中两国共同帮助朝鲜改革内政。”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这是我们拟定好的方案,请庆亲王和中堂大人过目。”
奕劻稀里糊涂刚要伸手接过方案,被李鸿章一把抢过,往小村旁边的茶几上一扔,声色俱厉地吼道:“贵国无权干涉朝鲜内政!”
小村寿太郎一愣,脸上的微笑立即消逝。他站起来,变戏法般从另一个口袋掏出又一纸文件,铁青着脸道:“那好,鉴于我与贵国已无沟通之可能,我代表帝国政府正式向贵国递交绝交书,嗣后倘有不测之变,我国政府不任其责。”
说完,他走到李鸿章面前,将绝交书往茶几上一拍,汹汹地转身走了。
奕劻见着日本人这样趾高气昂的离开,“这,这是怎么了?”
李鸿章慢慢的站了起来,严肃的盯住小村寿太郎的背影,“日本人要搞事了,把这绝交书都弄出来了,来人!马上要拍电报去朝鲜,命令各部严正以待,以防朝鲜人挑衅!”
“对了,还有水师!”奕劻连忙说道,“咱们的水师也要电报发过去!不能有差池!”
“宣!”显然皇帝也马上知道了日本人递交绝交书的事情,马上派了小太监来,“宣李中堂觐见!王爷,您也要一起,今个是大朝会,军机六部九卿都要到的!”
东京。
到处都洋溢着战争的气氛,狂暴、热闹、冲动、义无反顾这些多的情绪,到处都是嘈杂声,而成为艺妓已经有一段时间的纯子,这个时候却是躲在房间里正在专心致志的写字,写了几张,却又全部撕碎,“哎!才过了多少的时间啊,我已经差不多忘记了如何写字了,真是难呀。”
纯子摇了摇头,复又拿起一张新的纸张,低头继续写了起来,纯子在写情书。
“战争即将开始,隔着波涛万顷的大海,加倍思念心上的秋山君。秋山君虽然不愿再将纯子当做未婚妻来看待,但纯子心中的夫君却永远是那个娃娃脸的秋山啊!”
“为了帝国的利益,秋山君没有得到纯子的贞操,那么,君就去夺取十个、三十个朝鲜或中国姑娘的贞操来弥补吧。深厚的感情无法表达,纯子用红丝线将山川登美子的和歌句绣在手帕上,以表达眷恋之情:
‘白百合插长发上,少女俯首苦思君’……”
东京,满街都是太阳旗挥舞,到处都是战争的喧嚣。
这边,在发行“战时公债”的站点前,人们拥挤着,呼喊着,争先恐后地购买。
那边,一群家庭妇女,拍手踏脚,唱起了“妇女爱国歌”。
一个报童一边跑,一边挥舞手中的报纸叫喊:“大学者福泽喻吉发表文章《文野的战争》,支持政府对清开战!”
纯子抱着一个小布包匆匆朝路旁的邮局走来,她的面容比以前憔悴了许多,少女的娃娃脸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瘦削深沉阴郁的神色,她在人群之中挤来挤去,努力的向前走去,忽然,她停住了脚步。
街道那头,人群散开,走来一队应征入伍的新兵。他们都很年轻,嘴角甚是还有绒毛一样的胡子,额头上一个个扎着布条,神情庄严得像是去祭神而非参战。
他们的父母姐妹默默跟在后面,一个个也是神情庄严,但看得出几位母亲的眼眶红肿着。
边上的人用力的鼓掌起来,“这才是帝国的军人啊!太厉害了!真的太厉害了!”
欢呼声之中,突然,一个年轻士兵的母亲哭喊出声,她就在肮脏充满泥水的大街上跪坐了下来,“为什么,我不要战争!求求您了!不要我的孩子去送命……”
她的喊叫刚出口,她旁边一个年老的男人一拳将她打倒在地,毫不留情得骂道:“混蛋!你想让山本家蒙受耻辱吗?”
那个可怜的母亲不敢再吱声,从地上爬起来,双眼呆滞,抽泣着跟在队伍后面。大家唱起了和歌,不约而同的为这些勇敢参加国家战事的年轻人送行。
队伍前面的人举着一面白色长幡,当看到长幡上那几个黑色大字时,纯子蓦然像遭电击:祈战死!
一阵激动使得纯子身体颤抖起来